顾影阑欲收拢掌心玉环，却被他一把扯住，“等等。”

段鸿笙抽走那枚玉环，他承认，他被那句继续摆摊刺激到了。

一步登天。

这对段鸿笙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那是大梁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若是能踏入璜山书院，就等于离出仕为官仅有一步之遥。

“段公子若不接，那我便先行离去了，您继续摆摊。”

顾影阑从腰际解下一枚白玉环，置于掌心。

段鸿笙攥了攥手心，却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道:“条件？”

与其这样蝇营狗苟一辈子，倒不如抛下一切拼一把！

顾影阑还是那冷清的眼神，只是略一挑眉，没想到此人到还经得些许诱惑，“条件很简单，来日卿若封侯拜相，需为我所用。”

为她所用，此女子好大的口气！

“我答应姑娘，若他日封侯拜相，定为姑娘所驱策。”

顾影阑没有再言，提着那盏狐狸灯便欲离开，这因果已尽，她要继续去找师兄了。

“等等，姑娘可否告之芳名，他日也好相报。”段鸿笙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唇都激动得轻颤着。

他在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受到无数冷眼与谩骂，略微有些名气，学有小成后，又被那些贵族子弟欺凌至今，见惯了利益纠缠，这让他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顾影阑拖着疲惫而冰冷的身躯，将那狐狸灯放于一旁，抱膝而蹲，注视着，这一江流水，两岸灯火，三四行人。

好冷，顾大小姐可怜兮兮的抱住了自己。

蓦然，背后有一人将一火红貂裘披在她身上，顾影阑惊喜转身，师兄两字却哽在了喉间——

男人刚毅俊美的面庞被灯火割裂，陷落在无声的夜色里，显出几分陌生的温柔。

顾影阑觉得眼眶莫名一涩，为缓解心中的苦意，佯笑道:“这貂裘你从何处所得？还挺暖和的哈。”

“傻瓜。”宫宸域将她一把拽起，将貂裘上的绑带一一系好，他的脸因在寒风中奔跑而带了点薄红，“你若是冷，不会去成衣店买几件袍子套上吗？还蹲在这吹风！”

“那些衣服都好丑，我才不要穿。”

等等，她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在撒娇？

不不不，顾大小姐甩了甩被冷风吹晕的大脑，她才不可能冲狗皇帝撒娇呢！

“好了，走吧。”宫宸域的手从她颈间系带划过，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指尖的暖意迅速传至大脑，顾大小姐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顾影阑仰头看他，只那见那刀裁般的鬓角，以及紧抿的薄唇，突然有些结巴道，“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喝酒。”宫宸域轻轻吐出两个字。

“啊？我……我不会喝酒。”顾大小姐忽然有点怂，她真的不会喝酒。

然而，反抗无效，她被宫宸域一路给拖到了东市的风满楼。

不过，他的手，真的好暖好暖。

于是，直到两人面前一排酒坛摆开，宫宸域才松开了她的手。

“心情不好，就让自己大醉一场，一觉醒来，就都过去了。”

像是被他描绘的场景所蛊惑，顾影阑打开了酒封，她看了眼宫宸域，见他也开了一坛，咬咬牙，学着他仰头就往嘴里倒。

好辣，一口酒入喉，胃里灼烧感顿起。但这味道……好像还不错，顾大小姐眼睛亮亮的，舌尖抵着牙齿，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清脆的酒坛碎裂声响起，晶莹酒水倾泻一地。

顾大小姐撑着晕沉的头颅，眸光格外迷离，咦，面前怎么有……有两个头啊，嘻嘻。

就在大小姐的头即将与客桌亲吻时，一只大掌迅速包住了她小巧的下颌……

明明方才就在这儿的，为什么她一过来，人就不见了？

是她的幻觉吗，还是，他在躲她？

“想知道？那就尽快爬上来吧。”

顾影阑说的那条件，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防备心，并不是真的要他兑现，自然也无需告知姓名，徒添纠缠。

璜山书院！

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荡，在淮江两岸。

他不是师兄，他也不是。

四周顾盼间，全是陌生的面孔。

他心动了。

“若段公子信得过我，就拿此物于三日后在临云客栈等待。会有人，带你走一遭，那登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