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不知道了。”丁香道，“这几日府里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总有人急急忙忙地往临渊阁进进出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司马祁隐隐不安，“难道杜若出事了？”

饿晕的司马祁听到隐隐的呼唤，用力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瞧见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动了动唇轻声道，“娘，您怎么又来了？您送的那些吃的我看得见却吃不着，反倒让我更饿……”

“饿……娘，我饿……”

“你是说你这几日都没见杜若？”司马祁心惊，“这几日风影也没给我送过饭，难道他们二人一起离府了？”

“怎么是你？”他有气无力地问，“杜若呢？她怎么没来？她是真想把我饿死在这儿？”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丁香一个劲地摇头，把准备的饭菜递上，“你……你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那……那怎么办？”丁香焦急地看着司马祁，一时没了主意，“阿祁，你赶紧想想法子，把若若给找回来啊！”

司马祁打着饱嗝，又继续问丁香，为何是她来送饭，这几日风影去了何处，为何杜若也不来？

丁香拧眉，“我也多日未见若若了，我也不敢去问王爷，只能来这儿向风影大人打听。可我没寻着风影大人，想起若若提过一嘴把你被关在这儿，就特地来寻你，没成想……”

“司马燚可在府中？”司马祁问。

“我……我不知道。”丁香急出了眼泪，“我不敢擅闯临渊阁，那边一直有人在严密把守。”

“严密把守？”司马祁皱眉，“可见司马燚不在府中，看来真是出了大事了！”

几天没吃饭，司马祁闻到饭菜的香味也顾不得其他，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一阵风卷残云，食盒里的饭菜就被扫空。

“呦呵，你这娃娃，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老毒物？”巫云褚走上前来，盯着杜若看看，“你是被那个老怪物给教坏了吧？”

“要你管！”杜若不悦地顶嘴，“医神再如何古怪，人家好歹会治病救人，哪像你这个老毒物，只会祸害人！你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早晚会遭报应的！”

“伤天害理？”巫云褚呵呵一笑，“小丫头，你说我如何伤天害理了？”

“你研制出来的那些毒药，害了多少人？你难道心里没个数？”杜若指着巫云褚，开始一一罗列他的罪行，“还有，你空有一个医名，却没有尽过一天医者之责。行医之人，本就该有济世之心。可你呢？即便是救一人，也要以杀一人为代价。你说，你这还不叫伤天害理？”

“我研制毒药不假，可所有死于我毒下之人，难道都是我亲自下的药？”巫云褚继续邪笑，“至于救一人杀一人，此乃万物法则。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明明那人气数已尽，濒临死界，偏偏要我逆天而行，从死神手里头把那条命抢回来。你们觉得，如此逆天之为，日后不用遭受天谴么？”

“我既然以鬼医为号，自然要让鬼差们好与阎王交代，救一人杀一人，有什么毛病么？”巫云褚说得合情合理，竟让人无法反驳。

杜若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歪理邪说，不由被巫云褚唬得一愣，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老毒物，你这样的口才，不去做传销当真是可惜了！”

“传什么销？”巫云褚也听得一愣，只觉得这小丫头嘴里头时不时蹦出个闻所未闻的词儿倒是新鲜得很。

杜若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正好符合你这丧尽天良的老毒物的身份。”

巫云褚将手中热乎乎的地瓜猛地掰断，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这臭丫头这张小嘴可真毒，既然我这个老毒物丧尽天良，那这地瓜肯定是有毒的，你就饿着吧，死了正好丢出去喂饱那些野狼！”说完，巫云褚将剩下的另一半地瓜丢在了杜若面前。

杜若不为所动，斜睨着巫云褚，“少来这套，白雪公主的故事谁没听过？老巫婆自己吃的那半没毒，把有毒的一半给人家。如此老套的把戏，三岁小孩也骗不着。”

白雪公主的故事巫云褚当真没听过，可杜若这指桑骂槐的话他却听明白了。他巫云褚堂堂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医，如今难得好心一回，竟然被这臭丫头如此践踏，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臭丫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当真不敢拿你如何？”巫云褚翻了脸，阴沉沉地逼近杜若，一脚将那半截地瓜踩在了脚下，“要知道，我如今踩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呵，这寒冬腊月的，您老人家倒是给我找只蚂蚁来踩踩？”杜若也冷笑着回怼，“老毒物，你杀我是容易，只怕你下手之后若是后悔，不知道还救不救得过来？”

“你！”巫云褚气恼地抬手，可手却在杜若的头顶停住，“呵，臭丫头，你想激怒我，让我给你一个痛快？你休想！只要你在我手上，就会有人乖乖地送上门来，我为何要杀你？”

“呸！老毒物，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当真以为医神那老怪物会为了我来？”杜若靠着岩壁，“做梦吧你！我与那老怪物并无交情，他又怎会为了救我而来？”

“老怪物悉心培育的解毒蛊就在你身上，他不救你救谁？”巫云褚看着杜若的眼睛，“想不到那老怪物的解毒蛊竟然能化解我的毒，看来这些年老东西没闲着啊！嘿嘿，有趣有趣！如此就更加好玩了！”

“你说什么？”杜若忽然捏紧手心，“你是说，当日你下在我身上的毒，非但没有影响到解毒蛊的存活，还被我身体里的解毒蛊给化解了？”

巫云褚也不瞒她，“那解毒蛊被逼入了你的心脉，又在第一时间被人用银针强行封存于心脉之中。如今那解毒蛊被养得极好，不仅化解了你体内残存的余毒，还时不时地从你心脉之中出来，在你周身经脉之中溜达。算算日子，再过些日子，就能养成那寒蝉解药了。”

杜若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按捺住心底的惊喜与激动，故作平静道，“那又如何？不过一个解毒蛊而已，医神大不了再找个体质特异的人再养一个，何必因此而犯险？”

“看来你这个蠢丫头什么也不知道。”巫云褚笑得越发瘆人，“你当真以为体质特异之人那么容易寻得么？就你这样的，十有八九都是和南巫有关联的，不然怎么有如此特异的体质？”

“胡说八道！”杜若皱眉，“我爹娘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原人，根本和南巫没有任何关系！”

可话一出口，杜若自己又旋即一愣。真正的将军府杜小姐才是和南巫没有关系，可她自己究竟和南巫有没有关系，这还当真说不好。毕竟她只知道自家祖上是行医的，自家老头也没给她看过族谱，说不定自己当真是南巫后人呢？

这么说起来，若巫云褚的推测是真的，日后见了那南巫公主，自己岂不是还得喊一声老祖宗？

杜若心里头抖了抖，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好看了。

“怎么？臭丫头，瞧你这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模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巫云褚有些得意，“所以，你不用激怒我，我不会杀你。”

“是不会杀我，还是根本杀不了我？”杜若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亮，“如今我体内有解毒蛊，你的那些毒怕是奈何不了我吧？”

她起身走上前去，在火堆旁边蹲下，拾起一根小木棍挑起柴灰中剩余的几个烤地瓜，拍打几下之后扒开美滋滋地啃了起来，“哇哦，还真是美味！简直是甜过初恋啊！”

见巫云褚黑着脸在一旁看着，杜若继续作死地挑衅着他，“喂！老毒物，你一把年纪无儿无女，也没个老伴儿，可晓得初恋是何滋味儿？”

“臭丫头，你是找死么？”巫云褚恨恨地磨牙，“你怎知我年轻时未尝过情是何滋味？”

“呦呵？”杜若一脸不信地打量着巫云褚，“就老毒物你这样，哪个姑娘眼瞎能瞧上你？”

“信不信我马上毒哑你？”巫云褚恶狠狠地威胁着，“想当年我也是个潇洒不凡的少年郎，人家姑娘如何瞧不上我了？”

他看了看杜若，“喂，小丫头，要不要？”

杜若颇有骨气地扭头，“不要，谁知道你这老毒物有没有在里面下毒？”

……

某处郊野山洞之中，火堆静静地燃烧着，枯枝时不时地爆出噼啪之声。杜若盯着那专注添柴的人，“你还打算要困我多久？”

“阿祁，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巫云褚拨动着火堆里头燃烧的枯枝，头也不抬，“小丫头，我何时困着你了？洞口就在外头，你想走就走，我又没有拴着你。”

杜若望着那黑黝黝的洞口，“你这老毒物，明明晓得外头有狼群，让我怎么走？”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巫云褚慢悠悠地将几只烤好的地瓜扒拉出来，“啧啧，真是香啊！”

“阿祁，你仔细看看，我不是你娘，我是丁香啊！”丁香扶起司马祁，给他喂了些水，“来，先起来喝点水。”

一口水灌进嘴里，迷迷糊糊的司马祁终于拉回了些神智，再度凝神看看眼前晃动的影子，果然是丁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