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扶起兰雅，“姐姐起来说话，曹婕妤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兰雅低头哭诉，“小公主闯了祸，娘娘连夜去乾穹殿外求见陛下，却被陛下罚跪在乾穹殿外将近两个时辰。娘娘身子原本就不好，昨夜风寒天冷，娘娘约莫是那时受了风寒。”

很快三皇子司马彰闻讯而来，“宫门出入素来都有严格的查验规程，不知五弟忽然将宫门闭合并再度严查究竟是何故？貌似这护卫宫中并非五弟分内之事吧？”

司马燚并不与司马彰多费口舌，“三哥来得正好！父皇口谕，严查所有进出宫内的大小官员，包括贴身之物都得细细搜查，不得有丝毫疏漏。三哥如今兼任宫中禁卫统领，弟弟我就不再越俎代庖了。有劳三哥！”

宫中禁卫如今乃是由三皇子司马彰统领，五皇子司马燚忽然在此时横插一脚，下朝的官员们不知何故，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兰雅一见杜若，连忙跪下磕头，“能遇见杜姑娘实在太好了，还请姑娘能抽空去看看我家娘娘，我家娘娘如今实在不大好。”

一旁的侍卫小心翼翼地上前问话，“殿下，五爷走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马彰心里头窝着火，冲着那侍卫一顿吼，“接着查啊！没听到陛下口谕，勒令严查么？”

“之后陛下又让娘娘去看望小公主，结果小公主连娘娘都不认得，娘娘一进门就被小公主扔过来的花瓶砸中了额角，当场血流如注。可娘娘心系小公主，如何都不肯离开，任由小公主又打又闹。”

司马燚去往清雅居与杜若汇合，司马芙却比划着告诉他，杜若已经离开并去往了显阳宫。本以为杜若乃是去探望司马显，可司马燚却没想到杜若却去管起了闲事。

其实杜若去显阳宫本意是去探望司马显，却不料中途遇上了曹婕妤身边的兰雅。

兰雅抹着眼泪，继续说着，“小公主闹腾了一个晚上，总算是在天亮的时候安静了下来，可娘娘也撑不住病倒了。如今正发着高烧，烫得吓人。奴婢请了太医去看，可开的药喂下去了却没有退烧的迹象。还请姑娘能亲自去给我家娘娘瞧瞧。”

此时杜若没有推辞的道理，连忙一口应下，“好，人在何处？你赶紧带我过去。”

“就在后院之中。”兰雅道，“杜姑娘请随我来。”

“是。”

杜若看了看曹婕妤额上的伤口，伤得还挺深，裂开了一道口子，“这伤口太深，必须要缝针才行，否则难以愈合。如今曹婕妤高热不退，想来一是风寒入体，二则就是伤口未及时处理，有些感染。“

“兰雅姐姐，你赶紧去找几罐烈酒来，记住，酒越烈越好！”杜若又转身吩咐，“另外我需要针线，针线用沸水先煮过晾干。”

“是。”兰雅一一应下，很快就将东西都送了过来。

杜若用烈酒将针线与曹婕妤的伤口再消毒一遍，然后抬头问兰雅，“那个，你的针线活怎么样？我不擅女红。”

兰雅问，“姑娘需要奴婢帮什么忙？”

“就是把你家娘娘额上的裂口给缝合起来。”杜若提起酒坛子，“来，我帮你把手消消毒。”

“姑娘的意思是，直接用针线把肉缝起来？”兰雅惊住。

“对。”杜若点头，“赶紧，不然你家娘娘的伤很难好。”

兰雅颤颤巍巍地接过针线，却如何都下不了手。毕竟是要把针往肉里头扎，一般人怕是都难以下这个手。

杜若叹气，“还是我来吧，大不了缝得难看一点。”

麻利地缝好了伤口，又将随身携带的鬼手膏给曹婕妤在伤口之上厚厚地涂了一层，杜若这才对兰雅说，“放心吧，口子虽深，但好在不大，表面应该不会留太大的疤。”又指了指旁边的酒坛子，“你将帕子浸泡在酒坛中打湿后，再拧到半干给我。”

兰雅照做，杜若接过兰雅递上的帕子，一边替解开曹婕妤的衣服，一边对兰雅说，“我先做一遍，你看仔细了，等下照着我的方法给你家娘娘用酒擦身子。”

“好。”兰雅点头，在旁边仔细地看着，并将杜若讲解的要点一一都细心记下。

“看明白了吗？”杜若问，“刚才我擦过的那些地方，你用烈酒隔半个时辰就给你家娘娘擦一次，如此反复多次，直到烧退为止。”

“奴婢记住了。”兰雅点头。

“我再开些药，你让人马上煎好给曹婕妤服下。”杜若提笔写下药方递上，“照我说的做，曹婕妤应该半日就能退烧苏醒。只是这风寒还得养多几日才能好。放心吧，问题不大。”

“多谢杜姑娘。”

兰雅不知如何感谢才好，作势又要给杜若跪下磕头。杜若连忙将兰雅扶住，“诶，兰雅姐姐你别动不动就跪啊，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赶紧让人带我去看看小公主。”

兰雅点头，“好，大恩不言谢。杜姑娘日后有任何需要，咱们清雅居的人都保管随叫随到。”

“姑娘请随我来。”兰雅领着杜若去了小公主被关押的房间，“就是此处。”

门口的侍卫将杜若拦住，“什么人？皇后娘娘吩咐，不得安排人伺候小公主，也不准给任何食物。”

兰雅低头，讨好地将银子塞进侍卫手里，“侍卫大哥们误会了，陛下吩咐我家娘娘来看看小公主的病情如何。昨儿小公主闹了一夜，我家娘娘实在没法子，这才请来了太医院的杜姑娘。杜姑娘是李大人手下的得力助手，昨儿还与李大人一起联手给六皇子治过病的。”

领头的侍卫仔细看看，终于认出了杜若，“哦，我记得昨儿在偏殿就见过你。”

杜若点头，“侍卫大哥好记性。”

侍卫同其他看守打着招呼，“行，你们检查一下她带的东西，没问题的话就放她们进去。”

“多谢大哥！”兰雅连忙道谢，想跟着杜若一起进去。

“等等！”侍卫把兰雅拦下，“看病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进去做什么？都说了不许人伺候的。”

昨儿有曹婕妤这个做主子的在，又奉了皇帝口谕，故而这些人不敢阻拦她们。此时曹婕妤不在，他们这些人又岂会卖一个大宫女的面子？

杜若见状，对兰雅说，“兰雅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你跟着进去也帮不上忙。另外曹婕妤烧还没退，等下马上需要擦身，你赶紧回去照顾你家主子，可万不要再出了差错。”

听杜若这么一说，兰雅深觉言之有理，也就不再继续坚持了。

折腾了一夜的司马蓉累极，已经沉沉睡去，故而此时房中十分安静。

杜若走到床边，伸手搭上司马蓉的脉，发现她的脉象比之前更乱了，果然是很像失心疯的症状。

想到司马芙曾提及司马蓉乃是中毒，也不知亦欢给司马蓉下的究竟是何古怪的毒。风影之前给她的解毒酒倒是能解大部分寻常的毒，可惜都用来喂了夏侯莞那白眼狼。若早知如此，把那解毒酒留给小公主该多好！

事已至此，杜若只能设法用银针护住司马蓉的心脉，延缓那毒的侵入。至于解毒，她委实不擅长，得等亦欢落网之后，问出究竟是何毒才好对症下药。

刚下针，房门就被人踢开。杜若抬头一看，竟是那柳依依。

“杜若，原来是你！”柳依依尖利的声音在屋内犹如爆竹般破开，“你好大胆子！皇后娘娘明令禁止探望小公主，你居然公然违背皇后娘娘懿旨！”

“柳小姐，皇后娘娘不过暂时禁止给小公主送吃食，且不许奴婢在小公主身边伺候。”杜若摊摊手，“我不过是个大夫，奉命来给小公主瞧病而已，不曾给小公主带任何食物进门，又如何公然违背皇后娘娘的懿旨了？”

“奉命给小公主瞧病？”柳依依不依不饶地继续追究，“敢问你是奉了何人之命？”

“陛下让曹婕妤来看看小公主的病情，曹婕妤又不是大夫，于是请了我来瞧瞧。”杜若怕耽误了司马蓉施针，不愿此时与柳依依起冲突，“如此说来，我这也算是奉了陛下之命吧。”

“一派胡言！”柳依依立马戳穿她，“曹婕妤昨夜被小公主所伤，至今昏迷不醒，如何能请你来看小公主？你公然违抗皇后之命擅自来探望小公主，还敢说自己是奉了陛下之命？”

柳依依颐指气使的挥袖，“来人啦！把这个胆大包天假传圣谕的人给抓起来！”

“慢着！”及时赶到的司马燚一进门，屋内温度陡降。他冷冷扫了柳依依一眼，“谁说她是假传圣谕了？”

曹婕妤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杜若伸手一探，险些烫到了手，“这么烫？退热的药吃了吗？”

“吃了，没有任何效果。”兰雅回答。

“小公主也被关在这里？”杜若问。

兰雅点头，“是，小公主昨夜跟疯了似地折腾一晚上，完全不认人，满口的胡话。太医看过，说可能是失心疯。”

毕竟事关六皇子的性命，皇帝再是不待见司马燚这个逆子，也终是准他所奏，即刻将宫门闭合，开始严查出入宫门的所有官员。

“先去看看你家娘娘。”杜若道，“等下我再去看看小公主。”

兰雅原本不好开这个口，毕竟小公主如今连自己的亲娘都伤了，她又怎好开口让杜若去冒这个险？

此时杜若主动提及，兰雅不由大喜，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杜姑娘！”

说完，司马燚也不多留，直接离开。

司马彰原本是匆匆来找司马燚麻烦，可偏偏人家退得干脆利索，连锋芒都丝毫不露。司马彰一拳打在棉花上，压根儿没溅出一点儿水花来，不由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