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燚感觉今早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烦意乱地扔了手中的书卷，唤道:“来人！”

可奇怪的是，平日随叫随到的苏孜姜却不见人影。

众人齐齐向缓缓前行的车马挥别。杜若弱柳扶风地在水仙的搀扶之下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帕子地下的眼睛却四处张望着。

虽说因“病”留在乐京中，但是杜预署却严令杜若此后不得出将军府一步。所以如今杜若的身边除了水仙丫头之外，还多了一圈盯着她的眼睛。

杜夫人捏着帕子哭红了眼，杜夫人左边是杜衡，右边是杜若。这一左一右两个人搀着自家老母亲的同时自己也都被人搀着。杜衡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杜若则是因为“病了”。

睿阳王府。

水仙话刚落音，忽然一道疾风卷起落叶，直扑扑地往门前袭来。

紧接着水仙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杜若就凭空消失了。

司马燚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总算从门外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丫头，“五爷有何吩咐？”

缓慢挪步的杜衡猛地转身，果然已不见了杜若踪影。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将军府大门口掳人？

司马燚瞅了那低着头的丫头一眼，竟觉莫名的眼熟，却又一时叫不出名字:“你们苏副总管呢？”

苏孜姜是司马燚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了，一直负责贴身伺候司马燚的起居。宫外建府之后，司马燚给了苏孜姜一个睿阳王府副总管的头衔。

王府中大小事务都有总管打理，苏孜姜这个副总管实质上仍旧是个贴身伺候司马燚起居的奴婢，而司马燚也习惯了有事就找苏孜姜。

“小……姐？”水仙迟疑片刻，忽然尖叫起来，“救命啊！小姐被人掳走啦！”

还是苏孜姜妥帖，这些年在身边伺候，就没出过错漏。

想到苏孜姜，从前她鲜少不经报备就擅自离府，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忽然，司马燚脑中一道光闪，想起那夜苏孜姜说过的一番话。

“既然不能去强堵悠悠众口，那奴婢将那杜小姐抓来，让她当众为爷澄清。”

司马燚心道:那丫头该不会真去将军府绑那杜小姐了吧？

不知怎么的，司马燚觉得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当镇南将军府小姐公然被掳之事传到宫里头的时候，司马燚还是略微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苏孜姜她还真敢！

当时司马燚正在雍华宫与司马赫对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略微错愕。

司马赫当即撂了手中棋子，正色问那传讯的宫人:“杜将军之女又被掳走？此事当真？”

宫人点头称是:“据说三爷那边得闻此事，当即拍案而起，道是杜将军前脚刚走，后脚马上在将军府门口绑人，这伙歹人也委实太过猖狂！如今三爷已让京卫营封锁全城，扬言这回就算将京都翻个底朝天，也势必要将那刺客给揪出来！”

万昭仪的表情当即有些微妙，缓缓道:“三皇子直接号令京卫营？”

“母妃忘了？”司马赫提醒万昭仪，“父皇当初亲自下旨，命三哥掌了京卫营调度之权，协同追捕刺客。刺客一日不落网，那京卫营便得继续听从三哥调度。”

司马燚漫不经心地问:“何以见得此事乃同一人所为？”

几乎所有人得知此事，第一反应都认为是那一直未落网的刺客所为。只有司马燚知道，怕是这回要冤枉那刺客了！

是不是同一人所为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认定了那是宫中逃走的刺客，三皇子便可堂而皇之地调动京卫营。

司马赫沉默不语。

万昭仪皱眉，面露焦急之色。却终究没有再对此事加以评论，只道:“燚儿，你也不必担心，杜家那丫头上回能平安回来，这回也定然能平安无事的。”

司马燚道:“母妃，儿臣并不……”

担心两个字没说出口，司马赫起身拍了拍司马燚的肩，刚巧截断了他的话:“在我和母妃面前，五弟就不必否认了。外头都传言五弟对杜姑娘薄情，其实我与母妃都看出来了，五弟其实心里有杜姑娘。”

司马燚不淡定了！心道:你们倒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五弟与杜姑娘相识多年想必情谊深厚，若五弟主动向父皇去提，父皇必定以南巫婚约为由公然不允。故而五弟故意冷落杜姑娘，放任杜姑娘闹至御前，父皇为了名声与颜面不得不默许了你与杜姑娘之事。只是五弟算来算去，却没算到杜将军心高气傲，竟不愿让女儿屈居侧妃之位……”

司马赫按着司马燚的肩膀，一脸遗憾地语重心长:“五弟，我与母妃都知你担心杜姑娘。你放心，为兄定当竭尽全力将杜姑娘寻回来。”

司马燚向来冷淡的面色变得一言难尽，他望着面前的司马赫，问:“四哥最近是看多了那些民间话本？”

万昭仪叹气:“燚儿，母妃知道当年凌烟阁的事情对你影响极大，也明白如今你想保护杜家那丫头的心意。”

提到凌烟阁，司马燚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垂的长睫将情绪与心事都掩在了深邃的眼底，再抬眸时那双眸子冷冷清清，令人探寻不到一丝波澜。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司马燚的脸拉得老长。想起方才那毛毛躁躁的丫头，司马燚心里还带有丝丝愠气。

也不知道府里头怎么选的人，笨手笨脚的！竟将一杯茶水泼到司马燚的袍子上，直接将长袍里外湿透，害他临出门还费事吧唧地换了身衣裳。

“苏副总管出门办事了。”

出门办事？

将军府大门外，众人在为杜大将军送别。

司马燚想了想，似乎他今早并未交待过苏孜姜什么事情。

“备车，入宫。”

“是。”

杜将军的车马终于淡出了视线，杜夫人也在因伤离别被扶了下去休息。几乎被打残的杜衡一边招呼着杜若赶紧进门，一边在下人的搀扶下以一种极不协调且怪异的姿势缓缓挪动着。

“小姐，回去吧，将军已经走远了。”水仙劝道，“外头风大，小姐仔细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