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其实就建在老夫人院子中最末的一角，只是中间故意隔了道拱门隔开了，走路的时候要拐上两三个弯不假，真要论算起距离来，却是十分相近的。

王夫人最近多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

李四喜一个新来的，虽然有老太太的命令在，但一开始谁敢让她真的全数负责老太太的饮食？

若真是吃出个好歹来，别说他们这个小厨房保不住，就是他们也都得给老太太陪葬。

张婆子越听脸色越凝重，这到底是谁在里面自作主张？

便一心蹲下身去照看这灶火，生怕一个不留神火大了或小了，蒸坏了这道荷叶凤脯。

荷叶的清香混着菌子火腿浓郁的肉香撞开了蒸笼，张婆子在灶火前忍不住深吸了几口香气，这丫头，真是个可造之材。

“没有……你专心做你的就是。”

她极爱品茶，从小便泡在茶叶堆里，渐渐鼻子也养的十分灵敏。

天下食材林林总总就那么多，难得的还是一份“巧”心思。

李四喜也定了心，有小厨房管事为她做保，她尽管可以放手去做了。

只要将茶放到鼻下一闻，几乎立刻便能分辩出茶园品种等等来。

这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处。

王夫人细眉微蹙，为老夫人煎药的扇子一停，“小厨房这是准备了什么吃食？”

张婆子定了心。

只是这股隐隐约约的味道着实叫她心里不痛快。

王夫人面色阴郁，连扇火的扇子也是草草扔给了婆子，懒得交代什么，转身便走。

厨房里却是围了一圈人。

李四喜还记得自己答应阿乐让她也尝尝自己亲手摘的荷叶，便蒸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荷叶凤脯。

她端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

一是不由自主的被这奇妙的味道吸引，二则是不想与她走得太近。

毕竟李四喜现在的身份跟她们这些下人是不一样的，她不必住下人房，还有小丫头跟着她替她打杂。

怎么不让一群正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们眼红？

一个胆大的女孩子先走了上来，只是不敢举筷子，她壮着胆子和李四喜搭话，“这里面包的是什么啊，倒新奇。”

李四喜也不知道自己是生了两个鼻子一个眼还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人人都怕她，离她远远的？

就因为她是领了老太太的命令进厨房的？

她始终存着与众人交好的心，见她们不敢动筷子，便亲自上前拆了荷叶，露出里面层层攘攘的肉脯来，“这原是我的家乡菜。”

李四喜一块块的夹着里面的肉片。

婆子又不能说自己什么也没闻见，只得尴尬道，“夫人，这样天天亲自为老夫人煎药，定是累了，若是闻不惯，便回去休息片刻吧，这有奴才照看着，想来无妨。”

放在平时，王夫人断然是不肯的，她这样悉心侍奉，不过是为了博一个贤良的名声，又怎么愿意临阵脱逃？

她不喜欢，荷叶的清香被肉香污浊的感觉。

若是以荷叶为食，定要清清淡淡的才好，才不算玷污。

李四喜见张婆子有意询问，便把不久之前婆子来传话的事跟她说了。

像这样把肉香混杂在一起，是糟蹋了这干净的东西！

王夫人闻到这气味便觉得心中闷了一块石头，郁郁不快。

偏偏她身边的婆子嗅觉不灵，像狗似的上上下下仔细闻了个遍，闻到的除了药味还是药味。

李四喜也看出张婆子的神色逐渐变得不对了，便知道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妈妈，有什么不对吗？”

张婆子回了神，李四喜可靠不可靠她不敢下定论，但她此刻却确定这人是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