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行了！”宋三娘不耐烦的摆手，“你在我这儿……一直都算不上是个受欢迎的人，有什么话，直说吧！”

心中盘算着，赶紧把她打发走，一会儿还能有多少睡觉的时间，多少看书的时间，多少练习的时间……她很忙！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不欢迎我吗？”宋二娘站在地上，掐着腰，胸脯高高的挺气，“我愿意走这么远来看你，你怎么可以不欢迎我？”

她抱着肚子，很怕宋三娘给出和阿姐一样的决定，他已经来了，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她紧紧盯着三娘，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她的诊断结果与前面那个大夫一致好，还是给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接过好？

她现在脑子很乱……

“你说什么？”宋三娘半坐起身子，眉间皱的死紧，“现在你身量还小，此刻要孩子，会伤了身子的。而且，即便你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你又用什么来养她呢？”

一个晚上就怀上了，这在寻常新妇身上都是很难遇到的大好事啊！

“少说风凉话！”宋二娘气的大吼，见她眉眼冷漠的看过来，身上冷冷的打了个激灵，“我……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倒不是想要劝宋二娘，只是吴氏和宋大娘虽然几次与她过不去，可宋二娘多半都是冷眼看着，上手的时候少，吴氏出府之后，她更是安分了很多，很少出来蹦跶。

宋三娘虽然希望她过的不好，但也没想过让她过的这么惨，毕竟罪魁祸首也不是她！

“难道落了这个孩子，我就不伤身体了吗？”宋二娘咬了咬下唇，看向她身后的黑蛋儿和司水，“能让她们先出去吗？”

“哦？”宋三娘挑挑眉，手指轻搭在脉搏之上，仿佛有一排气泡从指间滑过，如珠滚玉盘之状，“你挺厉害的嘛！”

不服啊！

憋着！

“你……”

“行了！”宋三娘叹息的看着那条娟白的手帕，好不容易在上面绣了一朵花，结果还被宋二娘糟蹋了。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再绣下一张手帕了！

“她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宋三娘敲了敲小几，黑蛋儿便将小几撤了下去，“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门就在你身后……”

“你真冷血！”宋二娘气的都哭不出来了，卡在一半儿的位置，不上不下的，憋着难受！

“我冷血，好过你们恶毒！”她的血如果是热的，宋府会变成一片血海的。

她现在夜里做噩梦，都是阿爹厌恶的脸、吴氏得意的脸、阿娘懦弱的脸、弟弟满是鲜血的脸……

“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宋二娘站累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软塌上，见她窝着舒服，也想有样学样，奈何她忽略了体型问题，怎么窝都感觉多出去一块儿，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

“不帮！”宋三娘说的斩钉截铁，她没借机落井下石已经很仁慈了，好不好？

确实如同宋二娘所说，她是没有主动招惹，可她也冷眼旁观了啊！

没上手，是不假，可那一筐又一筐的风凉话，她也没留着，都倒出来了呀！

本来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为啥还要去趟这滩子浑水？

“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说不帮就不帮……”宋二娘左右看了看，见那两个婢女立刻戒备了起来，不禁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们两个，你们家三娘子天天早上练拳脚功夫，宋家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腿儿，“就我这个样子，还能把她怎么样？”

“好了！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去了！”浪费了她两页书的时间，手向外一伸，司水拿了一本《黄帝内经》放到了她手上。

宋二娘见她们主仆几人配合默契，连话都不用说，心中羡慕，口气微酸，“你必须得帮我！”

“凭什么？”

这《黄帝内经》她已经不知读了几遍，每次读都有新的体悟，所以，她每年都会读一遍……真是一本神奇的古书！

“凭……凭你和我是一爹同胞……”宋二娘掐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病有多严重。

“我看了这么多书，只听说过‘一母同胞’，宋二娘子，请问‘一爹同胞’出自哪位先贤之手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二娘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按照她一贯的脾气，不是应该她拒绝，宋二娘气愤的甩头就走吗？

现在这种情况……不符合宋二娘的人设啊！

“出自宋大家之手~~~”宋二娘昂首挺胸的看着她，双眼里带着从没有过的乞求之意，整个人显得那么违和，又那么卑微……

“说吧！”宋三娘无奈的叹气，今天的书，怕是看不成了，“想我怎么帮你？”

“你答应了？”宋二娘一脸惊喜的抱着她的手，发现自己的手竟是那样的冷，索性就不放手了。

“先说……先放手！”宋三娘往回抽了抽，没抽动，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我先看看难易程度，你的要求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就没办法了。”

“宋二娘子，你既然想让人帮你，为何不找大娘子？”司水戳了戳黑蛋儿，让她上前将两人分开，自己弄了个汤婆子放到了二娘子的手中。

宋二娘低头握着汤婆子，它温度很高，却没有宋三娘的手暖……

“哎~~~”宋三娘伸手想拦，却没有她手快，“她们要是想上天，我就是那个给她们递梯子的人！”

自己的丫头，自己惯出来的，怎么了？

“我不出去！”黑蛋儿往宋三娘面前一横，“谁知道……你会不会伤了三娘子？”

只留她们两个，到时候谁伤了，都不好说话。

宋三娘窝在软塌之中，无精打采的面前的不速之客，好不容易将那些精明的管事打发走，又迎来了这一位……嗯……也算是稀客吧！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你家三娘子抢我的玩具，我什么时候动过手伤过她？”宋二娘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流，在阿姐面前她没哭，在羊桃面前她没哭，可不知为何，看见三娘的时候，心中的委屈酸涩一下子都汹涌而来，再也忍不住了。

“你从前不会，现在也许不会，未来可就不一定了。”司水也上前一步，“你也不能怪我们小心，毕竟，吴氏、宋大娘都是有过严重前科的人……我们是不会出去的！”

“宋三娘，你管管你屋子里的婢女，都快上天了！”宋二娘自己的帕子湿透了，一把抓过宋三娘的，往自己脸上糊……

忙到现在恨不得有二十四个时辰……不！不！……可能需要四十八个时辰……

“哝！”宋二娘将自己的手腕内侧放到了她面前的小几上，“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