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先是一愣，随即轻笑道。

“姐，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在把谁忘了也不可能把你忘了。”

这些年里，姐弟两人一直都在拼命往前走，没有停下来好好看过身边的景色。

今天是个好的契机，给了他们片刻的安静。

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灯。

靠在天桥栏杆上向下俯视的姐姐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照顾自己，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

“你个小鬼，还管到你姐头上了。”

姐姐很开心，看着天桥下的车流，又看了眼弟弟，好看的笑容攀上了脸颊。

他还没完全长大呢。

“二娃，有时间，回来看看，别把姐忘了。”

那就好。

回到小县城的第七天，刚上完上午的课回到宿舍的弟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老家县城姐姐打工的餐馆老板打来的。

姐姐嗔怪着打了他一下，绕开了这个话题。

“二娃，有时间，回来看看，别把姐忘了。”

也许是夜景太美，又或者灯光太暗。

他竟然没发现，她说这句话是脸上的不舍和凄然。

原来跨越几千公里的距离，从小到大节俭惯了的姐姐，花那么多钱来这里。

并不是心血来潮，仅仅是想和自己告别。

她怎么能这样，在这么久的时间里都不对自己说一个字。

她怎么能忍受着那么剧烈的癌痛，还依旧说说笑笑的面对自己。

凭什么？

她吃了一辈子苦，没享过一天福。

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男孩想哭，可哭不出来，就像一个木然坐在椅子上的冷血机器。

只知道沉默发呆。

她该对，这个世界多绝望啊。

医院，廊灯忽明忽灭。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男孩靠着墙站了一会，重新换上一个笑容，才推开姐姐的病房门。

她睡得很甜，嘴角还挂着一些浅浅淡淡的笑意。

是该休息下了。

岁，别人都还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看着动画片吃零食的时候。

她就独自撑起了这个家。

这年里，她丝毫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那个小她岁的弟弟牵动。

命运逼迫她用最快的时间成熟，却没教过她自己该如何长大。

胃癌，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和姐姐产生关联。

可医生说的很明白，从小到大透支了身体，吃东西也总不在时间上，出了毛病自己硬抗。

哦，对了，这貌似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进医院。

那就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很累。

爸妈刚走的第二个礼拜，那时候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家里的米吃完了，姐姐急的直哭，弟弟在旁边转着滴溜滴溜的大眼睛，就跑出了门。

找到一起玩的几个小孩子，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塑料袋，安排他们回去偷自己家的米。

后来被发现了，小男孩也连带着被别的家长抽了屁股。

回家后，姐姐又打了他。

再穷，再饿，也不能当小偷。这是他从五岁就记着的最朴实的话。

而现在，坐在这个头上夹杂着很多根白发，看上去尽显疲态和老态的女人床前。

他才明白。

原来岁月，才是最大的小偷。

偷走了她的青春，她的未来，她的梦想。

现在，还要偷走她的健康。

“姐，你和我说说话”，男孩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完再睡嘛好不好。”

“姐姐，我一个人害怕……”

“姐，我和二蛋又打仗了，他又骂我是没娘娃……”

“姐，你陪我说说话嘛，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我不想变成没姐娃儿……”

“姐，你让我一个人，咋活呢嘛……”

月儿明，风儿静。

你又可曾来过我的梦里。

一定是你来时太小心，

知道我，睡得轻。

……

姐，我脚疼。

走不动了。

你背我好不好。

p:求点数据，我知道你们意难平，我也会尝试改变，让我想想好不好？

机械性的完成这些动作后，他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倏忽而过的树木田野，听着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

思绪又回到七天前她来看自己时的那个夜晚。

挂了电话后，男孩在地上打了个晃子，手扶了下桌子才把身形稳住。

几秒过后，男孩手忙脚乱的摸出钱包和身份证，就往宿舍外面冲去。

这个城市的夜景，确实要比县城好看的多。

一路上撞了很多个人，甚至还撞上了一棵树，都没有阻拦他片刻。

他打了这辈子第一次出租车，从学校到火车站，4块钱，好贵，都抵得上他一礼拜的伙食费了。

买票，上车，回家。

“姐，别说我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嫁人了吧。”

这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弟弟的心病，姐了，甚至都没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