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心情莫名沉重。

吊唁厅的入口，人们进进出出。

也有许多失明的亡者，或者走入迷途的人，他们想要迈出通往来生的最后一段路，也需要灵犬来引领。

老陆，蓉城六分区的负责人，恰好就缺少这样一只灵犬。

有的时候，亡者如果故意藏匿起来，灵犬对于死者生前气味的敏锐追踪，是阴间使者不错的工作助手。

“它的主人死了？”

“嗯！”白安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某片住宅区，或者某家单位。

有自发赶来吊唁的普通市民，也有身穿橄榄绿色军装的共和国军人，还有一身素缟，眼睛已经哭到红肿的年轻女人，她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女孩，不过两三岁的年纪。

在殡仪馆门口，人头攒动。

两侧竖起的花圈，中间挂着的巨大黑色标幅，上面写着一行静默的白色字体：愿人民英雄夏康海烈士永垂不朽！

视线继续望向吊唁厅内部，那挂在礼堂中央，被精心装裱起来的黑白遗像。

照片中，是一位面露微笑，五官硬朗，目光坚定有神的一名共和国年轻军人。

“你也看到了，遗像中的这名年轻军人就是它的主人，夏康海在三天前，为了救车辆坠入水中的一家三口，最后人是全部救出来了，自己却因为脱力，不幸溺亡了！”小韩站在吊唁厅的中间，望着这张黑白遗像，平静的解释道。

却没想到，小韩径直带着他，来到了一家殡仪馆。

“这样也好，挺好的！”

夏康海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目光恋恋不舍的收回。

“那今天可以上路了，本来在死亡当天，你就应该上路的，但考虑到你是救人而死，所以才为你拖延了两天！”小韩干阴间使者已经一年有余，他的语言要比白安老练许多。

“我知道，谢谢韩先生！只是……”夏康海欲言又止，瞳孔中泛起一丝担忧。

“还有什么事吗？”小韩察觉出异常。

“没有了！”犹豫半秒，夏康海摇了摇头，平静笑道。

……

时间流逝。

前来吊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逐渐的，原本拥挤的吊唁厅，也开始变得空荡起来。

最后，就连快要哭晕的年轻母亲，也抱着年幼的女儿，身心俱疲的离开了这里。

在前厅，人潮散尽。

却是有一只浑身覆盖黑黄斑纹的德牧，它笔直的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漆黑的瞳孔定定的望着黑白遗像中的那个人。

“汪~汪！”

不时，这只德牧吼叫。

期待能和平常一样，那个人走过来拍拍它的头，给予或温柔或严肃的训话。

然而，期望注定落空。

冰冷的厅堂，气氛庄严而又肃穆。

在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军装，肤色略微有些黝黑的军人。

他的眼窝里，水雾快要积满了，只是强忍着不让它掉落。

他叫聂小军，是夏康海的战友。

而这只德牧，名叫小A，是夏康海亲手驯养出来的一只军犬。

在两人所在的一中队，小A是最有灵性的一只军犬，多次参与排爆以及反搜查任务，屡屡立下战功。

现在，聂小军正式从夏康海的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小A的新一任驯养员。

“小A，走了！”

此刻，聂小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A的后脊，声音哽咽的道。

“嗷~”

小A偏头，极为委屈的叫了一声。

目光又落向那张黑白挂像，似是在询问：他呢？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了！回不来了！”

一边说着，聂小军的肩头一边随之微微起伏。

……

孩子年纪太小了，对于她可言，可能还未意识到，父亲的离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紧张的盯着周围这些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大人。

“本来前天他就该走的，但是他想再看看自己的家人，所以时间拖到了这场吊唁会结束！”说着，小韩的目光望向吊唁厅一角。

在那里，一名身穿军装的年轻军人，脸上正露出微笑。

灵犬，对于阴间使者而言，是很重要的工作伙伴。

“谢谢你！韩先生！”这名军人正是夏康海，他走到近前，真诚的感谢道。

“还有什么遗憾吗？”小韩问道。

“没有了！我妻子是一个很好的人，相信她会把我们的女儿，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的！”说着，夏康海的目光落向人群拥簇中的小女孩。

……

“这只狗是一只德牧，名字叫小A，死亡时间在个小时以后，在这之前我们先去见见它的主人吧！”路上，小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