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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烈火焚厅,仇火灼人

  • 作者:好运猪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4 11:04:30
  • 字数:9170字

赵半山便向池寒两人一抱拳,道:“我先去将厨子老陈安顿到一个隐秘所在,之后再去厅中问候马老镖头。”说完身影闪动,就自行去了。池寒暗自疑惑:一个老厨子竟有这般重要么?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也不便多问,他提着两个昏迷的大男人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此刻也觉疲乏,就同马春花加紧赶路。

可离着大厅还有老长一段距离,就有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池寒心头奇怪,问马春花道:“你闻到了什么味道了吗?”马春花也皱起鼻子,嗅了嗅,神情古怪:“像是什么烧着的气味。”

当日一干黑衣人在密林中劫镖,黑衣人众位高手当中,言伯乾、戴永明、钱正伦等人尽皆身死,只有万庆澜见机甚快,得以逃脱。那时李沅芷曾对池寒说过要对付镖局的人乃是福康安,言伯乾口中的只言片语也将幕后主使指向大清高层。

现在把“万庆澜”和“福公子”放到一块儿,那么这福公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出偌大的后花园,重重屋舍之间,听了池寒的叫声,赵半山和马春花都是心头耸动。

马春花就为他指明了方向,原来镖局众人在大厅当中吃饭,那厨子老陈却自个儿混在商家堡下仆的屋舍当中。

赵半山给出了答案。他显然也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刚才马春花在前边讲,他也就跟在后边听,此时闻言说道:“马姑娘这一说我才想起。这一次我出山而来,实则是接到马老镖头的求援信,前来接应飞马镖局,于是沿路大厅找到这里。”赵半山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愈发诡秘起来,“我恰巧路过绕过花园的院墙,却听到有箫声传来,这原本是寻常事情,只是那箫声竟然带有某种邪秘的法门,闻之令人迷失心魄。”

池寒同马春花两人都是心头一凛,暗想马春花适才的那些表现估计就是受了箫声影响所致。这么一来,马春花对于福康安的那一丝好感可就消减了大半。

烧着?池寒心头忽而一凉,暗叫不好,向那个大厅仔细看去。他们二人才出后花园不久,大厅相距还远,在重重屋舍遮蔽之下显得隐约不清,但凝神细看,池寒还是能看出一些形迹来。他模模糊糊间只看到:大厅周遭燃着火焰,商家堡的下仆们还在不停往火堆之中搬运木柴呢。

原来福康安布置周密,早埋下了伏手以防万一,却被赵半山这个半路杀出的大高手搅了局。万庆澜武艺也至少在二流中阶之间,放在整个江湖也确实算得上一把好手,另外两人当然也不会弱,他们又占了偷袭暗算之利,却被这位赵三爷轻描淡写地打发了,池寒不由好生钦佩。

马春花也是欠身施礼道:“原来赵三爷已救了我两次。若没有赵三爷,小女子今番可脱不了身,实在感激不尽。”赵半山乐呵呵扶她起来,忽地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接着道:“那福康安可是询问过那镖局中的厨子老陈?”马春花点头,赵半山就又问:“那老陈目下在哪儿?”

他们越走近,那黑夜之中盛放的火苗就看得越清楚,隐隐地更有一股灼热扑面而来。

马春花奇道:“他们这是在烧什么呀?”池寒心情沉重,声音更沉:“他们恐怕是在烧厅,这大厅外火苗一旺,莫说高温容易引得厅里木材燃烧,单凭着那些浓烟,已经足够把厅里所有人给熏死啦!”马春花听了大惊失色,语调都开始颤抖:“他……他们怎地如此阴毒残忍?竟要害死全厅的人?”

他们不约而同更加快了脚程。池寒边走边叹一口气:“仇火攻心,便择人而噬,既烧了自己和仇人,更牵连众多无辜。”

“嘿嘿,这公子哥儿面相俊朗,气质不凡,用这法门来对付别人,正是事半功倍。”赵半山看了池寒腰间挟着的福康安一眼,笑着评论,接下去又道:“我听了那箫声,大感奇异,当即翻入院墙内想要查探一番。谁知刚靠近那箫声源头,好家伙!三名武林好手,并着数十枚暗器铺天盖地一股脑儿向我砸来。嘿嘿,想我‘千手如来’便是靠这些暗器吃饭,有哪儿会中招?那三人已经被我定在后花园中,没三四个时辰可动不了。”赵半山说到这里,脸上微微有些自得,又道,“你们说的万庆澜,应该便在那里。”

那道并不高大的背影,在强烈火光下,只看得清黑糊糊一团,慢慢地越来越小。她想要叫一声“小心”,张开口,却什么也没喊出来。

池寒已经走到大厅前。

他这才好好生生仔仔细细打量这商家堡的大厅。这间房舍的造型与寻常厅堂别无两样,但又与众不同。门是铁制的,若是厅外火起,那门很快就会变得炙热,常人决计无法触碰。铁门四周的墙壁是坚硬厚实的大理花岗岩,任凭你武艺多么高强,要想在短时间内凿破着墙壁,那也是妄想。大厅的顶上也是铁制的,极高,若非轻功好手可攀爬不上,而且看那构造奇异,估计是暗藏了歹毒机关。

大厅更没有门窗,只是墙脚隐秘处的位置开了一个小小狗洞,平时是用石板封着的,这时却被打了开来。这洞口十分狭小,又满布黑烟,可不能当作通气孔使用。厅内一干人等被烈火困住,时间一长,不被烧死熏死,那闷也得闷死啦!但那狗洞也有个好处,那些杂乱的人声正式通过狗洞从厅内传到厅外来的。

商老太母子一边吆喝下仆们添加柴禾,一边蹲守在狗洞旁,聆听厅中众人的叫骂。

池寒走得近了,厅内那些人的声音也便听得更加清楚。王剑杰不住地喊:“商家妹子,商家妹子!你搞什么鬼!”王剑英也道:“商家妹子,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你便一点儿都不顾同门之谊了么?”殷仲翔只是哭喊:“快放我们出去!”其他人更是叽哩哗啦一通乱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他们骂得越是难听,商老太反倒笑得越是高兴,披散过肩的花白头发在铁厅烈火的热气间飞舞,仰天笑道:“剑鸣,剑鸣,今天我可是为你报仇啦!”

厅内众人又是一通乱骂,突地,又没了声息。

池寒对上商老太没有速胜的把握,正打算悄悄摸上前去放倒商家母子,救出众人,这时察觉厅里没了声息,不禁心里担忧:那厅里的人该不会是已经被烧死了吧?大厅周遭火焰更烈,他经受热气烘烤,早就满额大汗,此刻一着急,连背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还好片刻之间,那厅里又传出一刀粗豪的声音来,听着熟悉。池寒略一思索,原来是胡斐,之前众人叫骂,他没有出声,这时陡然张口,池寒却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听胡斐道:“商老太,只要我死,你便能放过其他人么?”声音里满是坚定不移——他竟是想以一己之性命,保全众人。商老太还未答话,厅里已经有人呼天抢地:“胡大侠,来年今日,我定为你烧足纸钱,好生拜祭!”那声音难以分辨是谁,多半是飞马镖局里的某位镖师。

池寒暗啐一口,人都死了,你烧再多纸钱又有个屁用。

商老太听了胡斐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很好。正是冤有头,债有主,若你能够立时引颈就刎,我自然不会牵连其他人。可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我开门?”

池寒这时已经偷偷摸到商家母子身后大约十步距离的一处草丛,再摸近了绝对会被发现,因此他屏气凝神,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却差点儿被商老太逗笑了,心想这商老太还真是愚笨不可救,这问题有无数个简单的解决方法,她也问得出口?果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果然听胡斐淡然一笑道:“无妨,只需让他们将我的人头从这狗洞中扔出便是。”商老太低头,见狗洞虽小,果真足够让人头通过,心中欢喜,点头应道:“好,你自刎吧。”

“不可以!”池寒听到这里,已知自己若再不出手相助,只怕白白坏了胡斐一条大好性命,当即发出一声喊,向那商家母子扑去。商老太和商宝震都没料到背后竟然隐藏有人,不由得大惊。他们毕竟习武之人,反应神速,就势撑地一滚,避了开去。可那也是险之又险,商宝震速度慢了一些,左边肩膀已经被拍了一掌,闷哼一声。

池寒内力深厚,掌力也就雄浑,若是实打实地挨上这一掌,商宝震就是九条命也没了。

商老太躲过一击,呼啸起来,周遭商家堡的家丁们各执兵刃,全都围拢过来。

厅中众人本待就让胡斐自刃于此,岂料忽起变故,既有欢喜,更是担忧。一是商家堡在山东立威数十年,确有独到之处,担忧池寒是否打得过那商家母子;二是如今厅里的境况也委实堪忧,好几处木桌椅木柱子都被惹起明火,众人齐心奋力,才好不容易将其扑灭,而更难缠的是那些浓烟,直让人双目泪流,耳鼻呛痛。

即便是池寒能够胜过商家母子,待他赢时,自己一干人等可都给熏死了!

池寒一扑不中,当即拔出长剑,与商家堡一干人等对峙。他哪儿会不知道厅中一些人的心思,只怕他们还要逼迫胡斐,忙叫道:“商家这一次把众位得罪得狠了,就连同门情谊也全然不顾,你们还指望那老婆子会放了大伙儿吗?”

众人心头一凛,只道确实如此。自己被困火厅,若是能得逃大难,保不齐一出门就要寻机报复,以还今日耻辱。即便明面上不计前嫌的,那日后暗地里的小动作也是少不了。商老太本就是复仇心极重的人,更是城府深沉,暗藏心机,又哪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这一来,逃生的希望可全寄托在池寒的身上了。

池寒这边厢话刚说完,商家母子已经持刀攻过来。他们母子的刀法俱是绵密狠辣,倒让池寒有些手忙脚乱。商老太内力不如池寒,论到招式上,毕竟浸淫刀法多年,一挥一舞熟练异常,这时眼看复仇大计有人阻挠更拼起命来,一套八卦刀法和池寒越女剑法斗了个旗鼓相当。商宝震武艺稍弱,又中了一掌受了轻伤,只能时不时从旁边砍出两刀协助。商家下仆们的武艺粗浅皮毛,枉自拿了各式各样的兵刃,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相斗,完全插不进手来。

然而池寒同人剧斗,本就分心不得,这时不时的一两刀虽不至于令他落败,可要想取胜,只怕至少也得要上百回合。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成串响彻。

这时厅里的热气越来越旺,一对对蜡烛被热气溶化,灯火辉煌的大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那些木桌椅木柱子在热气中噼啪作响,只怕再热上一点就会完全烧着了。到那时可没人能把这火灭得下来。厅中的空气也是越来越稀薄,反而是外边充斥进来的烟雾占据了大片地方,慢慢地就有人觉得头晕无力。

飞马镖局的镖师中武艺稍低的,已经躺倒了两个,估计是无幸了。

厅里众人的心里也急得如同有一把火在烧,但是他们谁也不出声了。谁也不敢出声,都凝神倾听外边刀剑相交的金铁声。

马春花看着那背影,适才被抓着的手掌上还残留了炙热的余温。

她的心,没来由也是炙热。

近了,热浪更胜,也看得更清楚了。商老太与商宝震站在厅外,正在督促下仆们把柴火烧得更旺。浓烈黑烟弥漫,即便在这黑夜里也看得分明。厅里一片嘈杂,响起众人乱七八糟的声音,其中便有王氏兄弟的叫骂,有马行空的怒喊,还有许多陌生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应该是福康安身旁的武林高手太极门陈禹、天龙门殷仲翔和少林寺古般若;中气不足的,应该是飞马镖局的那些儿镖师。池寒想冲上近前看清形势,又怕把徐铮两人烧着,干脆把他们放在小径地上。

马春花没那么多心思,已经低声惊呼一声“爹!”就要冲向大厅里去。

“后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马春花轻声地将事情经过讲完。池寒失声叫道:“万庆澜?那么这福公子果真就是福康安了。”

“站住!”池寒叫道,抓住马春花的手腕。

马春花被他拉回来,急得眼睛又红了。池寒指了指地上的徐铮和福康安道:“前边危险,你看着这两人,我去救马老镖头他们。”说着也不管马春花是否同意,径直转身向前,义无反顾。

那一道直扑烈焰而去的背影,平添如许豪情与悲壮。

池寒猜测得没错,那正是满清朝廷中权势滔天的寥寥几人之一——福康安。

“只是那万庆澜又去了何处?”池寒呢喃自语,甚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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