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自己当时那么拼命干嘛呢？他此刻第一个念头竟是暗自后悔。

程英见屋里忽地这么多人，也是一愣，待看到池寒，脸上露出和煦微笑：“池哥哥，你没事，那，那真是太好了。”又突然低下头，走到床边，把铜盆放下，对黄药师道，“师父，他们刚又哭过，身上发烫，想是受了风寒。用热毛巾敷了额头，总算睡下了。”

不一会儿，黄药师飘然落入一间屋内，池寒也稳稳着了地。

定睛一看，屋内一张大床上两个小孩，居然是武修文和武敦儒。他们此刻并排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

这一回比起被武三通夹着的时候好上了许多，只觉得眼前事物飞速倒退，虽然也是腾空赶路，但十分平稳，迎面而来的风也不凶烈，心知这就是武三通和黄药师的轻功差距了。

池寒这才记起，依照小说中的命运，程英和陆无双都该从李莫愁手底逃脱了性命，程英还拜在黄药师门下，做了黄蓉的师妹。

郭靖夫妇见了武家兄弟，却不认识。陆家庄事了后，武三通又犯了疯病，不知所踪。武三娘要带着儿子们去寻找，柯镇恶便同他们告别，带着郭芙和韦小宝去寻郭靖二人来给池寒疗伤。他们夫妇二人与武三娘子一行恰好错过，倒是没有会过面的。

他们此刻就只好把两双眼睛望向黄药师。

“师父？”黄蓉小声嘀咕，显然很是诧异。

那女孩十二三岁模样，面色淡雅，温婉文静。

“程英妹子！”池寒惊讶叫道，接着又是一喜，“你，你没事？”

黄药师点了点头，也不多解释，只对黄蓉道：“小姑娘中了冰魄银针之毒，前日方好，便要寻她的好哥哥。路上却遇到武家这两个孩子没了爹娘，你们自个儿领回去。”又转过身看着池寒，“你小小年纪，敢去打李莫愁，很好。愿做我徒弟么？”

池寒便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黄药师竟要来收自己为徒。一想到桃花岛那些潇洒又好听的功夫，心里早动摇起来。只是，若是做了黄药师的弟子，那什么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武艺，可还能够学到？

黄药师懒得多解释，只对着池寒说：“有个小姑娘想见你得紧。”池寒一脸疑惑，正要开口相询，却看到一个小女孩端着个大铜盆从屋门口走进。

郭靖又哪敢同岳父动手，木讷说不出话来，黄蓉赶快拦在两人中间打圆场道：“便让寒儿拜了爹爹为师就是啦，只是寒儿受过重伤，身子还需将养……正好爹爹也可以带程师妹一同返回桃花岛，我们一同教习他们就是。”又连忙向池寒打眼色，“池师弟，还不快行拜师礼？”

“不去！免得啰嗦！”黄药师犯了怪脾气，止住池寒下拜的动作，“拜师礼也免了，徒弟我收着，你这呆子要教便拿去教好了！三年时间，三年后咱比划比划，看谁教得更好。英儿，咱们走。”

程英依依不舍地看了池寒一眼，突然上前塞了什么事物到池寒手中，温言细语轻轻道一声“谢谢”，调转身乖乖地跟在黄药师身后。郭靖夫妇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黄药师携了程英，脚下轻轻一动，已经跃出很远，便是追去也有所不及了。

池寒低头看，入手的却是一个小瓷瓶，瓶口有清香传来，光是闻一闻就觉得精神大振。瓶中装着九粒朱红色的小药丸，想来就是黄药师的独门秘药“九花玉露丸”了。他不仅又抬头，却看不到黄药师和程英的身影了。

黄蓉叹了口气，见池寒看着黄药师两人远去的方向发呆，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忽地走上前，怜悯地摸摸池寒的头，叹道：“靖哥哥，我爹的脾性你也该多了解些。他如今既说三年后比划，那么三年之后定然回桃花岛来找我们，那时候寒儿赢了那小姑娘倒还好，若是输了，他怕是又要大发雷霆。”

郭靖点头道：“我们把寒儿教好就是了。也不愧对池枫兄弟。”又犹疑道，“真让岳父收寒儿为徒么？这……”

轻轻地，黄蓉又是一声叹息，半晌，见池寒依旧望着那方向发呆，突然笑着用指尖点向池寒额头，道：“你呀，莫非喜欢上别人家小姑娘了？”

池寒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摇头，脸蛋却不由得羞红了。手中握着的那瓷瓶，也不由得紧了一紧。第一次，前世加上今生第一次，有女生送给他东西呢……虽然是药。

“蓉儿！孩子面前，可别胡乱开玩笑。”郭靖一本正经地喝斥道。黄蓉连连称是，背地里却朝着池寒眨了眨眼，仿佛回到了青葱少女之时。

三个人又在小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床上的武家兄弟这才醒来。他们在池寒的引荐下见过了郭靖夫妇，又是双双抱头大哭。原来那日武三通腿上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当时强用内力压制，谁知越用内力毒发越是猛烈，终究神志模糊，眼见不活。武三娘便用嘴为丈夫吸毒，她自己可受了毒气惨死当场。武三通醒来见妻子身死，疯病复发，远遁而去，只留下他们兄弟俩。

幸好黄药师和程英恰好碰到他们，暂且收留，还将武三娘妥善安葬了。

郭靖夫妇听了原委，唏嘘不已，一会儿感叹李莫愁暗器狠毒，一会儿感慨武三娘情深意重。武三通好歹也算故人，两个孩子既然没了父母，他们当即决定一并带去桃花岛。

池寒听闻武三娘身死，想起当日洞中陆立鼎夫妇和茅十八的惨状，又想起被自己刺死的“黑龙鞭”史松，一阵恍惚，也是叹息。

人命如草，身若浮萍，这，便是江湖么？

众人默然回转船上，一路无话。

池寒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见程英同样站在一边处境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忽起恶作剧心思，对着她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惹得小女生抿嘴偷笑。池寒看着程英笑意盈然，自己心里也是高兴：想不到我如今也是个香馍馍，都想收我做徒弟呢。

黄药师听了郭靖言语，更是勃然大怒：“就你那榆木脑袋，教得出人才？”说着袍袖一挥，看架势便要动手了，“今日便看看，谁更有资格做师父。”他向来看郭靖不顺眼，乖女儿嫁给傻郭靖一事更是十几年来的心结，此刻见郭靖武艺进境迅猛，也是一时手痒。

还未等他回话，郭靖却在一旁先发了声：“不可！”黄药师闻听此言，也不说话，扭回头瞪着郭靖，那张丑陋的面孔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眸里冷冰冰。

池寒这才想起，那张怪异面孔，自是黄药师的人皮面具无疑。比起小说和影视剧中的面具可要骇人得多。

池寒还未有反应，腰间一勒，已经被黄药师夹在怀里，接着就又是腾云驾雾般飞在空中。

堂堂大侠郭靖被看得莫名心虚，讷讷言道：“寒儿乃是池兄弟的后人，若是拜在你门下，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什么，他终究没说清。黄蓉在一边拉扯郭靖衣袖，她知道郭靖想说的是乱了辈分，于礼不合，但黄药师生性不羁，最厌恶的便是礼教束缚，这么说出来只会徒然惹他生气。

果然黄药师冷哼一声，半晌又道：“你原想收他做徒弟，是也不是？”

郭靖倒老实，点头道：“确是如此。”

这时郭靖和黄蓉终于进到屋里来。

若论轻功，黄蓉倒丝毫不比郭靖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