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嗯”了一声，“都起来吧。”

“谢老爷（父亲）。”韩氏在苏云珠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抬眼便看到了苏砚身旁椅子上坐着的苏倾城，她的脸色一变，一道寒光怒射到了苏倾城的身上，转身看着苏砚的时候却又压制住了怒火，甚至还硬生生憋出了一抹笑来：“老爷，这是哪家的姑娘，您怎么让她坐在您身边了，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孙浩见过大小姐。”接收到苏倾城毫不避讳的直视目光，孙浩不自然地撤离了双目，低头对苏倾城见礼。

苏倾城暗地里笑了笑，在清心庵的那些年里，她被那些神秘的白衣人强行灌输了数不清的规矩，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之所以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浩看，自然是为了剧情的需要，如今的她，可是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乡下丫头。

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这个孙管家不简单，直觉上如此，还有他那精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探究也是如此。

身后的玉环和李嬷嬷也分别见了礼。

不多时，厅外传来了下人的请安声：“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听到脚步声，苏砚抬了抬眼，没有起身，倒是苏倾城在心中冷笑了两声，小姐？这相府里怕是不止一个小姐吧，她苏云珠是小姐，那她这个嫡长女呢？

苏砚看了一眼低着头把玩着苹果的苏倾城，暗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女人，近四十的年纪，一身淡紫色华服，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妆容精致，发髻一丝不苟，应该就是如今相府的当家夫人韩氏了吧。

“妾身见过老爷。”韩氏低头行至苏砚身前三四步远的地方，对着苏砚施了一礼，苏云珠紧随其后，对着苏砚拜了下去：“女儿见过父亲。”

“夫人，我让人叫你过来，正是跟你商量这件事的，她便是倾城，今日她去宫门寻我，我便将她带了回来。”苏砚对韩氏说道，然后对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苏倾城摆了摆手：“城儿你过来，为父有话跟你说。”

苏倾城“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放下手里的苹果，她站起来走到苏砚身边，抬头看着苏砚：“爹爹，您要跟城儿说什么？”

“爹爹？”苏砚还未说话，一旁的韩氏再次变了脸，她看着苏砚：“老爷，您是不是对这丫头太过宽容了？您是百官之首，若是太过纵容这丫头，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脚步声渐进，苏倾城抬头往门口看了过去，只见门口走来两个人，左边那个她是见过的，袅袅婷婷，娴雅端庄，是那个跟她同月出生的苏云珠，如今离近了细看，眉目间又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哀愁，果然是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儿。

“姐姐的眼睛生得也好看极了，如今姐姐回来了，京中良医颇多，一定能够治好姐姐的脸的。”苏云珠笑着说，声音柔柔的，听得苏倾城心都酥了。

“老爷。”韩氏仔细看了一眼苏倾城的眼睛，心中划过一抹震惊，那双眼睛，果然生得如此好看，甚至比那人的还要好看。

韩氏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看了一眼正盯着苏倾城眼睛看的苏砚，会不会老爷也是看了那双眼睛，所以才对这丑八怪如此纵容的，若是这丫头揭了脸上的面纱……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老爷，您真的确认过倾城的身份了吗？李嬷嬷在梓州曾经见过她，不如让她揭开面纱，让李嬷嬷认认？”

她对着李嬷嬷使了个眼神，李嬷嬷会意，慌忙说道：“是啊老爷，老奴曾经见过倾城小姐，如今总觉得小姐有些眼生，不妨请小姐……”

“李嬷嬷，你怎么会觉着我眼生呢？”苏倾城从苏云珠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一本正经的对着李嬷嬷说道：“你忘了吗？那天早晨我在清心庵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天色已晚第二日才赶路，还让人给我换了很好看的衣裳呢，那衣裳好香好香的，要不是我急着出门上山找慧心，根本不舍得脱下来呢！”

她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拉住了苏倾城的手：“姐姐你好，我是云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云珠妹妹，你长得真好看！”苏倾城对着苏云珠说着话，眼中是满满的羡慕。

“这位夫人，我跟我爹爹说话呢，你为何要插嘴？叫声爹爹就是纵容了吗？他本来就是我的爹爹啊，我不叫他爹爹，又应该叫什么？”苏倾城歪着脑袋，眼睛含笑看着韩氏，嘴角的那抹嘲讽被面纱掩住了。

“你——放肆！”韩氏对着苏倾城厉声斥责，“进了相府，还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确切来说，这个孙管家，她其实见过不止一次，只是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倒还是第一次。

“她学没学过规矩，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能有比夫人更清楚的人吗？”苏砚忽然看着韩氏说道：“如今她既然回来了，便是我苏家的嫡长女，你是她的嫡母，便要有个嫡母的样子。”

“老爷！妾身就是在教她规矩啊！”韩氏说道。

“父亲，这就是珠儿的姐姐吗？”苏云珠忽然暗中扯了扯韩氏的袖子插了一句话。

“浩叔是吧？不用客气的。”苏倾城摆了摆双手，笑得一脸天真，她见苏砚在厅里的主位上坐了下来，便也颠颠地跟了过去，然后在苏砚身旁的另外一把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到身边桌子上的果盘，她伸手拿起一个通红的苹果在手里把玩着，虽然很想“嘎嘣”一口咬下去，可是她想了想自己脸上带着的面纱，只好暂时先忍住了。

看到苏倾城的动作和坐的位置，孙浩吃了一惊，比方才苏倾城叫他那一声“浩叔”还要吃惊，他上前走了两步，刚要对着苏倾城开口提醒，却又看到苏砚脸上如常的神色，想了想，便退下立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