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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求爱记 18:11

  • 作者:[德]伊蒂可·冯·科蒂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4 05:03:46
  • 字数:7014字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搬了一把折叠椅坐到小电话桌旁边(为了尽可能地缩短电话费的账单,我的父母把电话周围弄得尽可能的不舒服),在膝盖上摊开日记本,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撰写关于爱情的青春期诗篇。

不过,那时候,我关于等待的技巧还不像今天这样娴熟。也许是因为我读的女性指导书还不够多,那些书苦口婆心地教导我如何遏制女性的、孩子气的、绵延不绝的冲动。

接下来有70年的时间对女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虽然有电话,但是没有答录机。这意味着:为了不错过他,女人必须等。除非,她有一个侍女,能够发挥电话答录机的作用,记下来电内容。刚有电话那会儿,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自己大约20年前等电话的经历。雅各布,倍受尊敬的班长,有一次让我陷入希望中,认为他可能会邀请我去打冰球。

以前,情人们给他们的意中人寄信,或者在夜里爬上她的阳台,在她耳边吟唱自己作的小曲。这意味着:为了避免因疏忽错过他,女人必须要等。

“你念完高中就不想读书了?什么意思?”

与其他传统结构的家庭一样,作为家庭的供养者,我爸同时握有对电视和电话的绝对支配权。那时,妇女解放运动还处于萌芽阶段,在我们的小家庭里,老爸就是权威答录机。我一直怀疑,他不仅储存和转达电话内容,而且还背着我进行不正当的四处传播。

现在,我也能理解他的举动了。我是家中惟一的孩子。面对惟一的女儿时,父亲们总是有一种保护意识,经常是好意,不过,实际效果却不敢恭维。

不论如何,七十五分钟后,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拨通了雅各布的电话,打算对他说,我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一直在打电话。他一定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但是打不通。雅各布不在家。不过,他妈——家长联合会的一位积极分子——接了电话。她问我长大后想做什么。我猜,雅各布是家中的独生子。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永远没有正确的答案。

“你以后想做什么?”

“什么?你不想去当兵?”

今天,由于远离了护犊心切的父母,出现了电话答录机和无绳电话,“等待现象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不仅对于等待承接者是这样,同样也适用于等待施放者。

不管怎么说吧,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和对方联系上,还是让人感觉心里比较安稳。比如说现在。

我躺在沙发上。(我爱我的沙发,上面是斑马纹,像个难民营那么大)。我拧大音量听贝瑞·怀特的“Nevergonnagiveyouup,neverevergonnastop,’tlivewithoutyou!”如果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歌声上,不去想唱歌的人胖得像个肉球,那绝对是一场销魂的性爱。

我不能证明,不过,我想,很多年来,有多少我的追求者,或者在他们变成我的追求者之前,活生生地被我爸在电话前给吓退了。我还能回忆起偶尔听到的一些对话碎片:

这事真是错综复杂。只要双方的立场没有完全明确下来。

不管怎样,我那天留下电话号的时候,就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每过去一个小时,我那种自以为是的英雄感就少一点儿,越来越少。等半夜上床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大出洋相,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直到第二天早上,约翰娜才给我回电话。我正在摄影棚里尝试为一个办公多用柜(《您在家里和办公室里的好帮手》)拍出一点儿尊严感。我自己的尊严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可乐,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约翰娜的声音听上去很困惑。这不是她的一贯风格啊!

“出什么事了?”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急性自我价值流失症,还伴有急性右腿短缩症。

“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答录机上有一段留言。”

真是个幸运的人。我没有。

“一个什么丹尼尔,想跟我约会。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什么?怎么?怎么会?丹尼尔?我的霍夫曼医生?给我最好的朋友打电话?我几乎昏倒,我脚下的地板哪儿去了?命运的毁灭性打击!

我努力保持镇定。我不能阻挡约翰娜的幸福。事情非常清楚。有一个男人,桌子上就摆着我的电话号码,可他不理不睬,反而费尽心机去搞到约翰娜家里的电话号,电话簿上根本就没有登记啊!

我苦涩地回想起我们的青春年华。谁爱上了哲学老师?我。谁和哲学老师睡过觉?约翰娜!

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关于耶尔的事。我向这个男孩子示爱。那一年,我十三岁,他十七岁,不过只比我高两个年级,因为他留级两次。不记得什么时候了,他给我打电话——幸好我爸不在家——问,我们能不能见一小面。我一路飘到见面地点,激情澎湃地期盼着就此结束自己的处女生涯,可是,耶尔做了什么?他递给我一封信,请求我转交给约翰娜。

这也就算了,让我倍感羞辱的是:约翰娜对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感兴趣。这是对我最强烈的刺痛:约翰娜竟然对我为之春心荡漾但却到不了手的男人不屑一顾。

时代没有改变。我甚至不敢想像,一个男人看到艳光四射的金发女郎约翰娜,再看到旁边的我,会对她不感兴趣反而被我吸引。锥心刺骨。天灾人祸。彻底失败。我不仅输给了乌特·科斯卢斯基,也输给了我最好的朋友。

蒙受这样的耻辱后,女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我想不能。

我竭力保持平静。

“你在家吗?喂?给我播一下那个留言。”呃,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受虐狂。自己在伤口上撒盐。可是,我不想让约翰娜起疑。我的未来刚刚轰然倒塌,现在,我要大度些,把我那破碎的幸福碎片捧到好朋友的掌心里。

“稍等。”我听到约翰娜在往回倒带子。“开始了。”

“您好,您拨对了号码,但选错了时间。现在请您在‘嘀’声后留言。嘀——”。

“是的,嗯,晚上好。我是丹尼尔·霍夫曼。我很想认识您精彩的方面。如果您的确有一些的话,请给我打电话。号码是320675。”

什么?怎么?怎么会?精彩的方面?我有吗?就是这样吗?怎么会?哈?

“有什么想法吗,可乐?这家伙从哪儿弄的我的电话号码?”

是啊,从哪儿?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一刻,我懂了。我歇斯底里地浪笑起来。

“你没事吧?可乐?能不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像个小女孩似地尖叫了好半天后,终于平静下来,能够正常地讲话了。我把碰到丹尼尔·霍夫曼医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讲了我的屈辱感。讲了我的短腿。讲了我的壮举。以及,我由于过于激动,在处方筏上没写我的、而写上了约翰娜的电话号码。

一个可以原谅的错误,我想。毕竟,我不给自己打电话。而约翰娜的号码,我每天大概拨五次,在任何时候都能倒背如流,即使我正在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胜利属于我。乌特·卡门·科斯卢斯基,一边凉快去吧!可乐·美刚刚成功地跨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第一步!

我跟约翰娜约好了晚上见面,商谈进一步的发展细节。从这一刻开始,每一步都要周密地设计好战略规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谁能告诉我,打电话的人——在今天的情况下,特指丹尼尔·霍夫曼医生——愿意留下口信吗?

如果我是他,我会三思而后行。如果留言,意味着将丧失掉所有已经取得的胜利。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等待的人,只能等着我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进一步联络的兴趣。迈出这一步,要经过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啊!

与此同时,电视机开着,静音状态(我很喜欢这个女主播不说话的时候)。

我翻看着一本过期的时尚杂志。(内容是:变得苗条,保持苗条:我们做到了!——四个真实的故事。)

电话答录机把自由还给了女人,代价是伤心憔悴。

我往嘴里塞着裹着巧克力外壳的奶油球。宣传词是:新鲜的巧克力——奶油之吻。我觉得很可笑,为什么现在的宣传广告上不能说“小黑人之吻”了。列宁格勒突然更名为圣彼得堡,卡尔·马克思城突然更名为克姆尼茨。变来变去,搞得人晕乎乎的。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电话机就在一个竖耳可听、触手可及的地方,在沙发垫子上。就在我的耳朵边。

我现在甚至可以去拿一根香烟。电话答录机会镇定自若地在这里值班。另一方面,它也是冷若冰霜的证据,证明在我不在期间,没有人打过电话来。这也让人心中绞痛。至少,以前可以幻想,我不在的时候,电话疯狂地响个不停。

当然,我家那时既没有答录机,也没有无绳电话。只有一部老掉牙的电话机,在走廊里,响铃的时候几乎听不见,话筒沉得像一块带骨头的羊腿。这意味着,我既不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能大声听音乐,也不能看电视,或者在浴缸里泡澡,或者淋浴,或者去地下室找巧克力。

鉴于以上原因,我在冷飕飕的走廊里耗了整整一个下午。当然,也是为了抢在我爸前面接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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