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开心的，就有不开心的，比如其他花楼的花魁。

同样是花魁，凭什么如烟就能这么受欢迎？还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柳如烟见她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跟平时淡然自若的她判若两人，忽而破涕为笑。

“我没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如烟，你别哭啊。”

作为同行，百花楼的花魁还是很有名的，大家看到孔明灯上如烟的名字，自然很兴奋。

“快看啊！好多孔明灯！”

“是啊，上面好像还有名字！”

“哼，不知道又是哪个府上没脑子的冤大头，花这冤枉钱有什么用，连手都碰不了！”

“哇，肯定又是哪家公子来给如烟姑娘表白了！”

画舫上的人，除了游玩的贵公子，便是陪他们一同前来的各个花楼的姑娘们。

“是啊，明明是个花楼的姑娘，却还跟着九天仙女一样天天端着，再怎么讨好也没用的！”

冤大头独孤雪娇却笑嘻嘻的，看上去确实像是个傻子。

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只要开心就好，所有说坏话的，都是嫉妒我有钱！

“是如烟！百花楼的如烟姑娘吗？”

柳如烟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很想把当年说过的话收回。

嗯，那时自己还小，思想着实有些肤浅了。

柳如烟走过去，忽而扑进独孤雪娇的怀里，眼中含泪，语中带笑。

“谢谢你，独孤小姐。”

独孤雪娇拍了拍她的后背，眼底带着细碎的笑。

“这是我欠你的，那天你肯定没有去看灯，今天就看个够，今夜，每一个灯都属于你。”

柳如烟说不出话，有些哽咽，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隐秘欢喜。

她想，就算真的现在死了，也死而无憾了。

独孤雪娇想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又压低了声音。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到时候恐怕没时间来看你了，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空找你，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

柳如烟侧脸贴在她身前，眼底露出坚定的神色，声音极小。

“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天相拥在甲板上，背后是漫天的孔明灯，美轮美奂的夜空，让人沉迷。

却不见江边停了一辆马车，厚重的木质车辕上一只雄鹰。

玉色的指尖轻轻一挑，车帘被掀起，依稀可见马车里一张俊美清贵的脸。

他看着夜空中飘荡的孔明灯，眼眸如一汪深潭，唇边蕴一抹苦涩笑意。

真是好样的。

炎武和炎文坐在马车前，神情不一，却都弥漫着苦涩。

炎文看着不远处画舫上的两个人，视线凝在其中一人身上，心底是说不出的苦，像是嚼碎了黄连。

炎武却不时地往身后的马车瞟，生怕里面的人突然发怒爆炸，不管不顾地冲出去，那他就玩球了。

他眼珠一转，急中生智。

“主子，江风太凉了，咱们回去吧，您的风寒还未痊愈呢，若是再吹风就不好了。”

君轻尘看着夜空中的孔明灯，又看向画舫上的两个人，明明心里不是滋味，却又偏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嗯，走吧。”

炎武听到这话，如临大赦，立刻驾车飞快离开，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多待。

主仆三人回去之后，君轻尘便独自进了屋，没有立刻睡下，而是坐在桌前，拿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炎武有心劝他早点休息，却不敢开口，只能在书房门口踱来踱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月亮都要躲进云层了，忽而有人跑了过来。

“炎武大哥，如烟姑娘来了，说是要见主子。”

炎武一时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

郑乾嫌弃地瞥他一眼，“炎武大哥，你最近为何总是神思不属，该不会是真的老了吧？听力也不好，我说如烟姑娘来了，听风楼的如烟姑娘。”

炎武伸手在他脑门拍了一下，“你懂个屁！烦都烦死了！赶紧离我远点！”

郑乾笑着跑开了，炎武却有些淡淡的忧愁，心里把如烟数落了好几遍。

好好地在江上看灯不好吗？偏要跑来这里！

你倒是开心了，主子得多膈应！

万一主子生气动手了，炎文那臭小子又要难受了！

唉，怎么这么难呢？

炎武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君轻尘，里面却传来他的声音。

“让她过来吧。”

炎武：……

原来主子都听到了！都怪郑乾这个大嗓门！

郑乾：……

这锅我可不背。

炎武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跑去。

柳如烟跟独孤雪娇分开后，便马不停蹄地来了到君轻尘的别庄。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还需要这个人的同意。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炎文。

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的愧疚涌了上来。

柳如烟下意识地看向他受伤的手臂，此时纱布已经拆了，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口了。

可她知道，自己当时下手虽有分寸，但还是挺疼的。

“炎文大哥对不起，你的手臂……”

炎文看着她的脸，想到不久前在江边看到的那一幕。

她站在独孤小姐身边时，是那么的开心，那个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

三年多了，他从未见她那般开心地笑过。

心里甚至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这样招摇的男人有什么好！就会砸钱买浪漫！

可如今，主角换成了自己，而砸钱的人变成了最爱的姐姐。

柳如烟看着漫天的孔明灯，每一只上面都写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她的心要爆炸了。

她捂住嘴，生怕一张嘴，心就要跳出来。

独孤雪娇眼见着柳如烟的泪珠子越来越多，有点慌了，手忙脚乱的。

许多年前的乞巧节，凉京的一场盛世明灯被人津津乐道好几年。

只不过，那时的主角是她最爱的姐姐沈卿依，而放灯的人是君轻尘。

当她听说的时候，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就是这个坏男人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独孤雪娇闻言，这才放下心，小丫头的心思真是难琢磨啊。

柳如烟刚说完这话，耳边又传来阵阵惊呼声，才江面上交织，伴随着夜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