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在三楼，从十三楼下到三楼要走十层，虽然往下走没有往上走耗体力，但无论是于文星还是闵弦乐，现在都不想动。十三楼及往上的楼层没有设置电梯，要坐电梯还得去十二楼的电梯间，所幸离楼梯口不远，在走廊里拐两三个弯就到了。

两人下到十二楼，照着平板的路线往电梯间走去。

闵弦乐倚着门扶额，额上的汗浸湿了手心，眼前的景象夹杂着点点雪花。他缓了一会儿才把那种晕眩感压了回去。

“如果只是一个还好，勾引一下应该会有办法的，就怕……”闵弦乐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他不明说于文星也不傻，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没力气了，不行了…”于文星面色惨白，一脸颓然，“这样之后要怎么进去啊。”

“要不我们还是坐电梯吧？”于文星的语气表明他已经快不行了。

“！于文星道:“资料室，这是资料室的芯片！资料室在哪儿来着？”

闵弦乐:“在三楼。”

闵弦乐看着四周，感到奇怪。之前他们就从十二楼的培育室出来，他明明记得他们是把门给关上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扇门却打开了，嗖嗖冷风夹杂着风机的嗡嗡响，从里面吹出来。

“十三楼。”闵弦乐直言。

一时间，原本已经够安静的研究所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我们之前。”闵弦乐顿了顿:“好像是有好好关上这扇门的吧。”

人的大脑极度疲惫，缺少糖分的情况下很难调动记忆。于文星反应了好几秒，一脸思考不能，脑子当机的模样:“我，我不记得了。”

“当时我就想着里面挺吓人的，赶紧出来，也不记得有没有关上，可能是掩上了，是不是被风机吹开了。”于文星说。

“三……楼。”于文星恍惚:“这里几楼来着？”

银灰色的金属门反射出两人的身影，黑色的头发，纯白的衣服，模糊看不清五官面容，周围晕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闵弦乐看看电梯门里自己的身影发呆，眼神有些飘忽。

“还好有电梯在，不用跑楼梯。”旁边于文星缓缓说:“不过，真的好慢啊。”

电梯从底下的楼层往上升，明明这整栋建筑都没有人，但那电梯就是十分地慢，每一层都停个至少十几秒，两人沉默着，等电梯上来。

忽然，有一束红光在闵弦乐前面晃动。那光一会儿在他身上打转，一会儿又在电梯上打转，见闵弦乐没什么反应，那光又落到他面前。

闵弦乐原本发着呆，这下终于回神，注意到了那点红光。

哪里来的光啊？他感到奇怪，下意识地顺着光射过来的角度抬头望去，只见顶上有个监控。奇怪的是，那监控跟抽了似得，一直在左右左右的摇头晃动，而红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说起来这里一直都有监控，监控在动，难道后面有人在看着他们吗？

闵弦乐看着不停转动的监控，不明所以地歪歪头:“？”

红光从他面前扫过，沿着地板一直指向电梯间的外面，因为监控的角度不够，那点红光只能定格在某处，接着红光又继续回到闵弦乐的眼前，重复刚才的路线。

这光是怎么回事？好像在暗示什么。

“你在暗示什么吗？”闵弦乐轻轻地做了个口型，心里萌生出一种想要跟着光点走的念头，他跟着那点红光往电梯间外走去。

“哎，你去哪儿，电梯快到了。”于文星提醒到。

闵弦乐比了个ok的手势，在电梯口边探出头，看看右边，右边连着一个房间，那房门微微开启，露出一条黑色的缝。印象里平板显示这个房间是可以绕到另一边的。他又扭头看看左边，左边是他们来时的路，风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他垂下头，盯着那个在左右晃动的红光。

可能是那监控坏了吧，他想着，正准备要扭头回去搭电梯时，忽然，他猛地一抬头望向来时的路。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水声，不对，是脚步声？

“不对劲。”他盯着那个方向，手往后挥了挥:“于文星。”

于文星:“怎么啦，我不过去看了，电梯还有一层就到了。”

闵弦乐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拐角处，就在那个拐角处，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哪儿。他已经看到拐角的分割线，有一小块白色的布料在晃动，那是小白鼠衣服，有人站在那儿，正在走过来，那人要转弯了。

“是培育舱门！”联想到那打开的门，铃兰说过的话，还有那突然动起来的研究员的尸体，闵弦乐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恐怖的想法:“他们不会出来了吧？”

“叮咚——十二层到了，请注意脚下安全。”电梯同时播报着。

“你说什么出来了？哎，电梯到了，快来别磨蹭啦。”

电梯门十分缓慢地打开，原本反射的模糊的影子被打开的门分割成两半，被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代替，于文星抬脚，下一刻。

“啊啊啊啊——”尖叫声震耳欲聋。

闵弦乐还没彻底看清来路的那些人影，听到于文星尖叫，立刻回头。

怪异的刺激气味顿时席卷鼻腔，于文星跌在地上，而电梯里，已经挤满被泡得惨白发胀的尸体，水流了一电梯，他们原本僵硬地看着前方，这会儿眼神慢慢下移，盯住了地上的于文星。

闵弦乐也吓了一跳，心跳加速，呼吸愈发急促。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那人影，不是，那些人影已经从拐角走出来了。他们晃悠着，泡得浮肿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大了一倍，仅仅两三个人就足以把走廊挤满。

“不，不。”于文星踉跄着爬起来，也没看路，不管三七二十一，越过闵弦乐就往他们来时的路冲。

“那边也不行！”闵弦乐叫着，赶紧赶上去。

前方，实验者的尸体一个一个接着从培育室里走出来，身后，电梯里的那些也你踩我我踩你，从电梯里挤出来，呆滞的眼神透露出对生者的怨念与渴望。

于文星低着头跑了没几步，被从培育室门里冲出来的一具尸体拦截，就这么撞了个满怀，尸体死死地拉着于文星的手，力气之大根本不可能挣脱。

“救，救命！”于文星几乎要吓尿了，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尸体没有痛觉才是它们的可怕之处。

怎么办！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救于文星？！闵弦乐眼睛四处搜索。

是干冰灭火器！他跑到消防箱的前面，手肘顿准玻璃就是一击，玻璃顿时碎裂。

碎片划伤手肘，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弓腰，往前面扑！”闵弦乐大喊一声。

于文星一听这话，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他赶紧弯腰往前扑。

说时迟那时快，闵弦乐抄起灭火器，插销狠狠一拔，冲到跟前，对准尸体的手就是一顿狂喷。

温度骤降，灭火器内的气体尽数喷出，冰冷的白雾四散开来。

一瞬间，这惊险一刻的时间好像被按下暂停键。等到白雾散去是，原本抓着于文星的那只手此刻变成硬邦邦的紫色，皮肤上结了一层冰，有些肌肉组织甚至掉起了冰碴子，只要轻轻一碰，似乎就要崩裂。

零下几十度的液氮，加上它们身上的水，足以让它们冻伤，甚至结冰，就算它们没有痛觉，但物理的冻伤让它们僵在原地，行动变得迟缓。

“趁现在，快跑！往后面跑！”闵弦乐把灭火器往旁边一扔，转身就跑。电梯和来时的路都去不了了，现在只有后面的房间可以绕回楼梯间了。

“唔哇！”于文星闻言，也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往后面的房间冲过去。

尸体们反应过来，拖着冻僵的身体，继续追击这里的活人，它们汇合到一起，踩过地上的红光。

监控的镜头一直对准电梯间外，突然，监控机体垂了下来，地上红光闪了又闪，接着，灭了。

………

监控的镜头聚焦，对准站在电梯前的闵弦乐和于文星。

闵弦乐往房间里瞅了一眼，大约是因为已经正常通电，里面原本的应急灯自动灭了，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能隐隐瞧见培育舱的轮廓还有里面漂浮的人体，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于文星催促:“走吧，我们赶紧坐电梯下去，我们被关了好几天，现在老公，不是，芝芝她说不定已经通关了一直在等。”

闵弦乐跟在于文星后面，两人逃出养殖室，穿过走廊，一直差不多到楼梯间才停下脚步，见后面研究员的尸体没有追上来，总算是有缓气的时间。

闵弦乐点点头，跟上于文星的步伐。

嘀嗒——

风机转动，掩盖住培育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

“哈呼，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于文星看着手中的芯片:“如果这个不是用来打开保险箱的，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用。”

“唔。“闵弦乐捏着下巴仔细瞧了瞧那芯片，就着于文星的手把芯片抬起来，在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有微微凸起的块状，它们组成了三个字:资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