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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木中鱼4

  • 作者:牧羊姑娘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4-03-07 17:30:40
  • 字数:5114字

“时予!”

“你来这做甚?!”

“鸢鸢,你莫不是要嫁给你表哥罢,那水平可咋办啊?”

“鸢鸢,你那堂姑怎么生的啊,生了这么个俊秀娃娃。”

“鸢鸢,你那表哥可婚配了?”

李酌修穿着鱼十鸢父亲旧年的衣服,他个子高,露了半截小腿在外,幸好这里气候炎热,倒也不是打紧的事儿。

好半天,鱼十鸢终于挤出人群,好在她们给她指了条路。

顺着邻里指的路,鱼十鸢一路寻到惴栗滩前。

清澈的声音压着些许怒意,李酌修回头,见鱼十鸢迎面走来。

只见黛绿山岭遮去绯红霞光,惴栗河卷曲起细浪,一波盖一波往远处滚去。

李酌修立在岸边,墨发未束,在风中张牙舞爪乱飞,浪花飞溅白雪,他的背影分外潇潇。

像是跑了许久,双颊泛红,气息散乱。但她眼底有怒意,灼灼双目紧将他锁牢。

李酌修敛起神思,倒不是被这瞋目切齿震撼,眼前儿寄人篱下,当卑恭顺从些才是,便着她的话往下说。

“出来透口气。”

她跑的急,双手杵上膝盖,喘着粗气遥遥望去。

李酌修足足比鱼十鸢高了一个头,他靠近这几步,鱼十鸢觉着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吸了去。

她梗起脖子,气势却弱了不知道多少倍,“自、自然。”

李酌修嗤笑出声,她还未搞懂他为何露出这般神情,只见李酌修越过她,信步往回走。

她急忙追去,与李酌修并肩走在一起,嘴巴张张合合数个来回,方下定决心问道:“时予,你被朝廷派遣到了哪里?要任何官职?”

“怕我还不上账目么?”

鱼十鸢错愕,竟被他看了出来,遂不再遮掩,点了点头。

“放心,我的俸禄足够还上的。”

李酌修忽然停下步子,她不明所为,亦停下,缓缓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你可有酒?”

“……有一坛。”鱼十鸢点头,满脸疑惑。

“可否卖与我?”

“……”

“十两银子。”

话落,鱼十鸢猛然瞪大眼睛,“什么?!”

李酌修勾了勾嘴角,刚要复述,谁知鱼十鸢果断摇头拒绝。

“为何?”李酌修诧然,半斗剑南春不过八两银子,他这开价绝对是只高不低的。

“你若是想喝,分你一盏便是。你又何必说这些大话?到时拿不出,白白浪费了我的期盼。”

鱼十鸢叹了口气,对李酌修道:“随我来。”

李酌修一噎,望着鱼十鸢的背影,忽而轻笑,提步跟了上去。

原是当他出不起这笔银子。

虽她未要,李酌修也暗暗记到了心头,等一切尘埃落定,这笔该还。

李酌修随着鱼十鸢在山道上弯弯绕绕,最后停在一处洞穴前。

一块小木板挡在洞穴口,旁侧立着根小木桩,木桩与木板上皆被掏出一个洞,以麻绳紧紧锁在一起。

鱼十鸢蹲下身,埋头解了一阵子,麻绳松动,随着吱呀轻响,李酌修方看清内中缔缉。

不大的地方,只有一个玄色坛子放在中央。

鱼十鸢抱出那坛子,递给李酌修,语气含着担忧:“你伤未好,要喝吗?”

李酌修不语,抬手从鱼十鸢怀里将酒坛接过来,缓声问道:“能不能带我去那片水域?”

“哪片?”,鱼十鸢疑惑。

“救起我那里。”

这边地势高了些,邈邈而望,霞光橘黄伴着深红,在李酌修身后铺散开来。分明是暖人心窝的光景,却染不透他周身的寒意。

鱼十鸢偏开眸子,扫了眼身旁的树叶,缓缓点头。

滴滴清酒砸进潺潺江流,鱼十鸢立在竹筏一侧,瞧着李酌修落寞的背影。

“时予。”

李酌修回眸,疏远的眉眼让鱼十鸢心下一颠,千言万语卡在喉间,化作一句吭吭憋憋的话,“莫要倒光了,给我留些。”

李酌修眼底倒映出鱼十鸢憨厚的神姿,忽而一笑:“好。”

入夜,月出西南,树影婆娑。

树下,石桌端然,浊酒映月。

鱼十鸢端起桌上盛了酒的碗,抵到鼻前轻轻一嗅。

青水县的酒水卖出了天价,她曾有幸闻得几次,醇厚甘甜,与她酿的这碗味道截然不同。

这酒方子是去岁引水之时偶然所得,授方之人自称是游历天下的游士,见识过许多她不曾见过、听过的东西。

上岸时,他将身上仅有的两个铜板给了鱼十鸢,鱼十鸢没收,他便说了这个方子。

鱼十鸢暗暗记下,去岁瞒着鱼娘留了些粟,方酿成一小坛。

恰好李酌修推门出来,鱼十鸢端着碗迎上去。

“时予,你闻闻这酒和锦都的酒味道一样吗?”

李酌修接过那碗,开口道:“我尝尝。”

说罢,仰头倒尽。

入口酸辛苦涩,喉咙灼烧感四溢,李酌修清了清嗓子,道:“是与锦都之酒不同,别有一番北地特色。”

北地所属突厥统领。此族人凶猛好斗,生饮牲血,活嚼畜肉,时不时便要举兵进犯北宁,乃是北宁政治一大隐患。

李酌修倒是没有掺讽刺之意,他本想违心夸赞几句,又转念想到鱼十鸢适才说与他,让他莫要说大话,免得浪费她的期待。

思及万一有朝一日鱼十鸢尝了锦都的酒,再来埋怨他便不好说了。

便借喻北地,到时就算她有异议,也说不得他半分。

鱼十鸢生在南土沿岸,触目所及不过方寸水地,她听不懂,以为李酌修这是夸赞,遂端着碗要去给自己倒一碗,却被李酌修快一步按住了坛口。

“这酒还需再放一岁,才可造酿其根底芳味。”

见鱼十鸢目含困惑,李酌修忙迻易道:“我瞧着桂花正盛,明日我教你酿桂花酒罢,这酒及酿及饮。”

“你这坛酒所剩不多,便留着来年品尝甘冽罢。”

鱼十鸢看了一眼,

“欠款都写下了,我若是逃了,姑娘大可以去县衙报官。”

李酌修朝鱼十鸢走近几步,目光坦然,笑意深邃,直直迎上鱼十鸢气焰嚣张的眸子。

他说的风轻云淡,只见鱼十鸢微戢怒色,双手环胸,信步朝他走来,“是我捉急,倒是忘了你身无分文,又不擅水性,跑不了。”

瞧着鱼十鸢这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李酌修哂然,反问:“我为何要跑?”

鱼十鸢本是想打听打听李酌修的去向,谁知又被街上妇人绊住脚步。

“自是想赖账啊。”鱼十鸢瘪嘴。

一日二十个铜板,他住十天,那可就是百个!至少能解她今年成婚之扰。

鱼十鸢把希望寄托在李酌修身上,现在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了,且留他十天不为过。

“鸢鸢,我家英儿……”

杂乱的声音在鱼十鸢耳边炸开,她被围在人群中间,脑袋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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