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酒不废粮食，比起葡萄酒又可以充饥，在小冰期动不动闹天灾以及辛筝按人头分土地的政策下，养些牛羊产乳发酵乳酒充饥也是好事，平时尽量多以乳酒为食，省下粮食在灾年时吃。

君离道：“鸭肉滋味不如鸡肉，更不如羊肉。”

但是，辛筝脑子坏了？

虽然结盟的书函是盗趾写的，但通过天幕，太昊琰也差不多能猜到盗趾的行事风格，这么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离谱想法绝不属于盗趾。

太昊琰看着手中的书函，怀疑自己年纪大了，开始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很好，内容没变，自己虽然年岁大了，但还没老眼昏花。

君离喝了一口乳酒，在辛筝的大力推广下，乳酒已在兖州境内普及开来。

宁州那边也同样产生了变化，濁山姮更快的统一了宁州，给她足够时间，迟早将宁州完全整合，彼时必成大患，还可能捡自己与盗趾的漏。

为了长期拉锯时不被捡漏，提前淘汰濁山姮也是好事，而且吃濁山姮的过程中，若能吃得多，还能打破自己与盗趾的平衡。

“没办法，鸡要下蛋，不能杀，羊肉生长期长，鸭肉就好很多，可以养在蓄水的水塘、水库还有水渠和沼泽里，甚至能自己找食。归根结底，还是太穷，只能以鸭肉为食，连平时一日两餐都多饮乳酒。”辛筝咽下嘴里的鸭肉。“未来两三岁都不会有战争，我加把劲，争取让氓庶吃鸡子自由。”

“好吃。”

条邑周围的卫星里聚，简陋的街头，辛筝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鸭肉，再吃一口鸡蛋拌饭。

“不是吃肉自由？”

“肉得先紧着军队和徭役，氓庶少吃肉死不了，这俩不吃肉真得死。而且听起来天幕的后世也没吃肉自由，我的目标还是定得现实点比较好，比如三岁后，兖州每一个人每日都能食三枚鸡子，鸭一旬最少两只，兖州沼泽辽阔，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兖州有大片平原，这是好事，但不是所有平原都跟冀州似的沃野千里，或者说，兖州这就是平原最原始的模样。

太昊琰陷入思考。

君离莞尔。“可惜犀牛神经粗糙。”

“倒也不....”辛筝倏然抬头看向再次跳出的天幕。“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

虽然前世的政策这辈子用不了——前世制定政策也不是一拍脑袋制定的，必定是充分考虑了实际情况，确保能落实下去，但也因为是考虑实际情况制定的政策，在局势改变的如今便用不了——但可以汲取一些有益的经验。

“亲爱的友友们，抱歉，比上次迟到了三天，因为最近的内容涉及羽国，花了不少时间查资料....话不多说，进正文，这一期我们要聊的人物是朔，羽王风洲之女。”

啃着牛肉的朔抬头：“我？这天幕不是说人族的吗？我又不是父，为何会被提及？”

风洲道：“必定是你做了什么。”

“可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是下一任羽王....呃，难道父你改主意了？”

风洲摇头。“除非你的兄弟姐妹还有经桓、朝堂上有威望的公卿死光，否则我不可能考虑你继承王位。”

让一个一点羽人特征都没有、寿命更与羽人不同的人当羽王，他是嫌自己要面对的身后事不够乱吗？

仅仅没有羽人特征，虽有问题，但也不是没办法。

羽人第一王朝时便有过无翼民坐上王位的案例，朔身上最大的问题是寿命。

寿命百载的人族与寿命两三千载的羽人三观不同，寿万载的朔与寿两三千载的羽人会三观相同吗？

即便朔一直生活在羽人族群里，让她言行举止与羽人无异，但时间这一因素呢？

时间洪流前，她的三观意识真的不会变吗？

一个与族群存在意识差异的王，比生理上的物种不同更严重。

生理上物种不同，但心理认可自己是羽人，屁股不会离开羽人族群，意识形态认可自己不是羽人，哪怕物种相同也是灾难，何况物种不同。

“友友们是不是很奇怪，上古人族王朝的事与一个羽国王女有什么关系？其实关系真的很大，大家还记得献愍王杀太昊琰的原因吗？一半原因是因为太昊琰自立为王，挑战了上古人族王朝的政治规则，激化了禅让制与世袭制的冲突；另一半便是有诸侯国发生了臣子篡夺君侯之位的事。虽然上古人族王朝礼崩乐坏，弑君如杀鸡，但臣子再怎么弑君如杀鸡，也没哪个权臣自己坐上君侯之位。第一个刺头还没摁下去，第二个刺头就跳出来了，那第三个第四个刺头还远吗？不远了，所以不论献愍王原本是否有必杀太昊琰之心，那一刻起他都必杀太昊琰。”

同样在吃饭的太昊琰：“还有这事？可不管他杀不杀我，我都会饮药自尽。”

画旬皱眉：“什么？”

太昊琰理所当然反问：“你看我像是会屈居人下之人？”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说不定会有变化，而且天幕也说了后来天下大乱，若你还活着....”

太昊琰哭笑不得。“我都大了，你让我一把老骨头去与年轻人逐鹿天下？太残忍了。”

“你不老。”画旬道。“在我眼里，你一如曾经。”

太昊琰哈哈笑。

“....就这样，朔来到了这个下淮国，做为羽人，朔可没有人族的思维盲区，都当权臣弑君架空国君了，还留着国君，让国君之位留在国君家族，来日国君家族出个能人，权臣全族都得没。反正都要死，何不取而代之？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认知，但还是得补充一下，其实上古人族王朝，至少在赤帝前，贵族的权力争斗很少把人全族杀光的，多少会留几个，甚至还能继续留在本国做贵族，只是爵位封地都一落千丈罢了。最典型的案例便是扶风国，都搞出扶风之乱了，白帝也没将扶风一族杀光。”

扶风侯：“....”这种事就没必要提我祖先了吧？

“这种情况直到赤帝时才有所改变，众所周知，赤帝无差别洗劫了贵族与巫宗，奴隶、土地、世代累积的财富，全都抢了，她不免要担心一个问题，他们会不会恨我？这不是废话吗？你挖了别人身为贵族的根基，能不恨你吗？杀父杀母之仇犹可谅解，唯破灭阶级之仇不共戴天。赤帝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完全不整什么虚的，要么杀要么流放炎洲，不给人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全部杀光是更后来的朝代之事，好像扯远了，继续说朔....”

辛筝道：“这不是应该的吗？都跟人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了，不杀了难道留着过节？”

君离道：“流放炎洲开发荒地？人力珍贵。”

辛筝蹙眉。“但今世巫女已经带着流民在炎洲那边搞开发了，再流放贵族过去便有些可有可无。感觉还是全杀了更有性价比，大老远将人送去炎洲，并给工具和粮食让他们渡过初期，让他们站稳也很烧钱。这也就罢了，但这样的人，在开了荒，日子过得下去后必定心生反意，埋下来日分裂的隐患。在天幕的世界里，不论炎洲还是生洲，在后来必定分裂出去了。这方面用流民更安全，流民本就是被迫害而背井离乡，但迫害他们的不是我，他们不会恨我，相反，他们还会感激我给予他们一条生路。”

所以你还真打算全杀了？

君离无语道：“人太多了，全杀了，未免令人害怕。”

辛筝不假思索：“我不在乎别人是否害怕我，不挡我路就行。”

她对世人的要求很低的，不论善恶，不挡道就行。

挡道了那就没办法，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皆挥泪斩之。

“但浪费，贵族群体虽只人族总人口百分之一，但人族巅峰时拥有四万万人族，贵族人口，再加上依附他们存在的群体加起来必定不下千万，如此多的人，用来干活能干多少事？皆杀了未免可惜。虽然让他们活着有隐患，但既然知道隐患所在，为何不能想法预防？以你之智，相信必定能想到预防之策。”

辛筝露出犹豫之色。

千万人一股脑杀了的话，是有点浪费。

“我再想想。”辛筝道。

天幕：“....毫无疑问，下淮国发生的臣子宰了国君，自己坐上国君之位，让整个人族的诸侯贵族们开了眼，还可以这么做吗？”

辛筝：“为什么不可以？权力本就能者居之，废物握着权力能干嘛呢？”

君离：“传统与你所想不同。”

辛筝点头。“我知道，但传统注定崩解于现实，下淮国之事固然有朔推波助澜的关系，又何尝没有最近千年，贵族架空国君，弑君如杀鸡的土壤，都已经能如杀死豚犬一样杀死国君，发展到取而代之也是必然。不然隔三差五宰一个国君，有损名声。”

君离：“..

君离笑：“你好看，想看。”

辛筝也看着君离，笑：“不及你美。”

森林、稀树草原以及大片的沼泽。

冀州曾经也是如此，但人族持之以恒的开发冀州，排干沼泽，这才有了冀州的沃野千里，兖州离冀州那开发度还早着呢，沼泽与其荒着不如用来养鸭，能多一口肉是一口。

“结盟一同攻打濁山姮？”

辛筝再次咬了一口鸭肉。“也不知太昊琰那边如何了，若她肯配合，我就能多一名大才了。”

君离含笑“看”着辛筝。“她会答应的，没人能拒绝你。”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辛筝还是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遂问：“怎么一直看着我。”

但认真想一想，也不是不行。

天幕的出现改变了太多，她没败给献愍王，盗趾也没被镇压，两边发展得旗鼓相当，想吃掉对方，很容易陷入长期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