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侠客小说网 > 其他 > 给死对头种下情蛊后

60-70

  • 作者:此间芒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4-03-06 04:04:04
  • 字数:132336字

他看着裴君珩那张俊美无瑕的脸, 高傲寒冷如云间风雪,不用伸手触碰都能感受到凉意。

闻清音愣愣地想, 裴君珩的情蛊解了, 为什么他身上的情蛊还没有呢?

看来甜方花生效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已经解除。

哪怕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可是闻清音却忍不住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上这双眼睛, 闻清音的心乍然一沉。

一瞬间闻清音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可是每一次想法之后展露的都是自己对裴君珩的在意。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唇舌交缠,他的舌底还有甜方花淡淡的甜味,可是落到唇边的眼泪更加苦涩。

闻小门主不想抬手擦眼泪,这样显的他太脆弱。

但那双眼睛中的寒意才停留了一会, 就像飞鸟掠过冰封的湖面, 脚尖一点,那一层薄薄的冰层就乍然破开,变成原本澄澈的湖面。

尽管知道之前龙脊山的事并非裴君珩真实所为, 但闻清音还是会害怕旧日的事情卷土重来。

裴君珩身体中的恶灵会在此时趁虚而入吗?如果恶灵掌握裴君珩的身体, 是否裴君珩就会失去心智和之前一样对他下狠手?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闻清音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感受到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眼下。腰被人扣着揽上。

闻清音颤着眨了下眼, 前头蓄在眼眶中的泪就滚了下来, 又被裴君珩吻去。如此近的距离闻清音能清晰地看到剑修垂下的眼睫, 浓密的, 掩住眼瞳眸光看不清的。

裴君珩在吻他的泪。

现在的裴君珩变成之前那样,他就不想在裴君珩面前露怯。

虽然情蛊在他身体中,但裴君珩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觉得犹如被牵线的木偶,心中任何对闻清音的情感都无限放大显形于外在,让他无可避免地表达出自己的痴恋与痴迷。

闻小门主的哭泣,含怒带怯的眼神,泛着红潮的娇艳脸庞,一切都如昙花绽放在眼前。

响在裴君珩耳边还有闻清音在试炼中对他说的那一句:“再忍你几日。”等到情蛊解除,他们就再也不相见。

裴君珩就像贫困匮乏到极点的人突然拥有了一堆从天而降的珍宝,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数其中的珍贵宝藏,这些珍宝就被夺走,失去的恐惧从头顶坠下。

耳边响起恶灵一如既往的夸张大笑:“好哦,闻小门主忍了发疯的你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语气中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自从试炼之中出来,恶灵就被裴君珩狠狠压制在体内。

而裴君珩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修为和灵力都在稳定地增长,无一都让恶灵恐惧地害怕,故只能躲藏在裴君珩体内,不敢如往常那张张狂。他在裴君珩身体中受了那么多苦,可不能前功尽弃。

“我看小门主受不了你咯,马上就把你赶出门了~”似是说完后恶灵又觉得好笑,开始用他尖利刻薄的声音笑了起来,嗡嗡的震得人脑子疼。

然而这声猖狂的笑还没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恶灵如同被压扁的大饼被压制到裴君珩身体的深处。

处理完嚣张的恶灵,裴君珩将目光重新落到闻清音的身上。

眼前的闻小门主一双眼眸就像坠在花瓣上的露珠,湿漉漉得可怜人,才流了几滴泪,鼻尖和双颊就泛起偏病态的红晕,给瓷白的小脸添上浓烈的色彩。

这可怜的样子看的裴君珩心头一揪,无论任何时候他都舍不得闻清音流泪,他不舍得闻清音难过。

于是手情不自禁地揽上闻清音的腰间,唇比想法先一步吻去闻清音眼下的泪,他好像碰到了闻清音坠着泪珠下眼睫。

碰在唇上痒痒的,像小扇子一样能挠到人的心底。

若是情蛊解除后闻清音会离他远去,那就让他在这个所谓的情蛊中多待一会吧。

向来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阻的裴少宗主竟然还有这种小心且彷徨的时候。

他害怕失去,哪怕有一点他都不敢冒险。

当这个对象变成闻清音时,裴君珩就更变成行走在丝线上的人,生怕坠落到底下无尽深渊中一丝一毫的可能。

于是裴君珩垂下眼,一解除情蛊就向闻清音撒了一个谎。

“喜欢玉笛。”

这句堪称甜蜜直白的话语从善如流的从口中说出,裴君珩心脏颤动,眼瞳中却是无可掩饰的迷恋与认真。

果然说完那句话后眼睛湿湿的闻小门主就震惊地瞪大了眼。裴君珩知道,他的谎言生效了。

闻小门主单纯的如纯粹的琉璃宝石,心思轻易就能被看透,同时也好骗的不得了。

裴君珩的情蛊没有解开。

这句话如无可避免的雷声轰在闻清音的耳边,将闻清音直接轰的愣神。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第三种情况出现了。

闻清音原本预想过情蛊解开后的情况,无外乎是两种,一种是裴君珩解除情蛊后与闻清音断绝关系,就如当时的一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瓜葛,和所有的药修与剑修一样;另一种是裴君珩解除情蛊后仍然愿意与闻清音做朋友,能勉强做一对普通朋友也行。

他清楚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两门之间的恩怨,就算云中仙门再疼闻清音,也不会愿意闻清音与万昼剑宗的剑修多待,更何况闻清音曾经还因为剑修受过伤,哪怕闻清音相信那是一个意外,但云中仙门不会。

至于解除情蛊后的裴君珩仍然对自己情根深种的这种情况完全不再闻清音的考虑范围内,怎么可能呢?之前他对裴君珩那样,裴君珩如果愿意与他当朋友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像个受虐狂一般还保持如情蛊一样的状态呢?

前面紧绷的状态太久,以至于现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出现在闻清音面前时闻清音紧绷的脊背也乍然一松,脚步一晃,摇晃的身子就被坐在榻前的裴君珩揽住。

扣着腰将闻清音带到床榻上坐着。

“怎么了?”裴君珩的声音响在耳边,是一如既往的冷中带柔,好像冻土中长出鲜嫩的花儿。

真是一点都没变。

闻清音心中绝望,可心中却浮现出绝望之余的一点庆幸。

庆幸什么呢?

闻清音抱住屈起的双腿,眼珠盯着一块虚无发呆。

知道闻清音此时心情复杂,裴君珩心中愧疚,只坐在闻清音的边上不敢打扰。

闻小门主发呆了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应对,那双眼睛猛地看向身边的剑修,凌厉的眼神看的裴君珩心中一紧。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开始为前面自己的昏了头做出的举动后悔,可有些路一旦踏出就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剑修依旧是冰霜覆着一张脸,这张脸俊美锋利,像是出鞘破开云层的剑,俊俏惊艳的不得了,却因为其闪现的光芒而让人不敢多看更不敢接近。

做贼心虚的裴君珩静坐在闻清音的身边,等着闻清音的反应。闻小门主的任何举动都会是给予他的施舍,原本他应该在解除情蛊后自觉离开,而不是在这死皮赖脸的强留在闻小门主的身边。

只见闻小门主的眼睛转了转,眼神又落在裴君珩的脸上,“情蛊真的没解开?”怎么可能呢?

裴君珩心下一紧,他想跪在闻清音面前坦白情蛊确实已解,却张嘴茫然道:“玉笛说的情蛊是什么?”

闻清音带着审视的怀疑眼神在看起来不会撒谎的剑修身上转了两圈又收回,凌乱的碎发落在眼前都没有心思去拂开。

裴君珩听见闻小门主背对着他自言自语:“怎么会没解呢?”

剑修的心跟着闻清音的话提了起来。

看来口出谎言就是这种后果,裴君珩黑沉的眼中是重重的无奈,他得时刻提心吊胆的害怕,时刻恐惧谎言被戳穿,时刻害怕谎言破灭后的结果。

可是谎言终有一天会破灭,到时他应该如何挽回闻清音呢?

裴君珩口中苦涩。

闻清音还陷在情蛊没有解开的奇怪中,不过细细想来并不是不可能的后果。

万挽秋本就是一个小符修,虽然他号称自己是百事通,还撰写小报在瀛洲学院中发表,但所说之事并非完全就是真实,所说甜方花为情蛊解法也并不一定是真的。

但闻清音没有找到其他方法,故将甜方花作为唯一的希望,且后面自己潜意识的暗示,便把这一条信息奉为圭臬,此时想起来才发觉其中的问题。

可是甜方花无用,现在他应该又从哪里找到情蛊的解药呢?

愁闷的闻清音偏头看向裴君珩,一转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裴君珩一直在他身边注视着他,而乍然与闻清音目光相接的裴君珩眼眸一眨,眼睫就像是逃窜的蝶。

裴君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但闻清音心中同样纠结,这一点小发现很快从他的脑海中流淌而过,被他忽略了。

闻小门主苦大仇深地思考了一会,突然眉眼舒展,他又转眼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

闻清音朝着剑修勾勾手指,明艳的脸庞比外头的团簇在一树上的杏花还漂亮,闻小门主红润的唇一张。

“过来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刚解开情蛊的小裴: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小裴你就装吧,看你被你老婆发现的是时候会不会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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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更新时间就变成中午十二点吧~(对手指),欠大家的更新在努力写了,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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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没想到闻清音会如此直白地要求, 裴君珩一时竟差点愣在原地。

闻小门主看过来的眼睛半垂,眼尾上扬,颇有点居高临下的命令滋味, 但裴君珩的目光扫过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

闻清音强装镇定的外表之下是悄悄显露的紧张。

裴君珩没有忘记自己此时还是一个被种下情蛊的人, 不会拒绝闻清音的任何要求。

他就像被牵线操控的木偶, 根据命令做出一举一动,之前牵引控制他的与其说是情蛊,不如是面前的少年。

一举一动,皆被闻清音所掌控。

指尖一勾,无形的丝线还没有来得及扯住,剑修就已俯身倾下。

他刚含住闻清音的唇, 闻小门主柔软的舌尖就主动探了进来, 如同迫不及待的小蛇。

甜蜜的不可思议。

裴君珩扣住闻清音的后脑勺, 吻的更深了。

努力用舌尖在裴君珩的口中搜寻, 闻清音想是不是体/液交换的还不够的原因,现在应该加大剂量。

但是闻清音的想法才在脑海中持续几秒, 就被反客为主的裴君珩给主导了, 大脑瞬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只有唇上的触感无比清晰。

裴君珩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但没有了往日一口能将闻清音吞下的凶和急。只有唇舌交缠间露出的主导欲一如既往,若是往日是激流勇进,现在是外头塑上了一层冰,在克制中流露出无法掩藏的占有与掌控。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闻清音脑中闪过一下,唇就被轻轻咬了, 似是在控诉闻清音刚刚的不专心。

闻清音不满地嘟囔两声, 继续沉浸在这个吻中。

不过他前面突然亲裴君珩是为了什么来着?

原本裴君珩在递上那个吻前还有一丝犹豫, 理智与情感在他的身体撕扯, 只有欲望在驱使着他的身体前进。

但当他吻下时,所有都变的水到渠成,或许他亲吻闻清音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宿命所归。

唇一旦贴上就舍不得离开,裴君珩张开眼,眼下的闻小门主闭着眼,一张染上胭脂的脸是最漂亮明艳的花,闭上的眼睫轻轻颤动,正如裴君珩正在怦然跳动的心脏。

裴君珩的喉结滚动。

僵在一侧的手缓缓移动,摸索到闻小门主柔弱无骨的右手,闻清音的手比裴君珩的手掌要小上一圈,能轻而易举的被包在裴君珩的手掌中。

手指强势插/入指窝,两只手十指紧握,掌心相贴。

明明闻清音的皮肤光滑,裴君珩却好似感受到了那块疤痕。

闻清音的手中不应该有疤。

但是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那块疤竟然是裴君珩自己所造成的,裴君珩手掌心自己割出的疤痕才刚愈合结痂,磨的闻清音手掌心又痒又疼,止不住地躲,但裴君珩却贴的很紧,力道大的又不能挣脱。于是闻清音报复性的去咬裴君珩的嘴唇,像是被惹毛的兔子。

裴君珩心中却更苦涩,原本他对于龙脊山的记忆仅限于闻清音与他摔玉决裂,却不知自己竟然伤了闻清音。哪怕他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所伤,但依旧罪无可赦。

如果他早知是自己所酿苦果,便……

便不会再靠近闻清音半分。

他身上束缚着万昼剑宗的枷锁,于龙脊山抗争的三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应该顾及情爱与任何柔软的情绪,长剑锋利,出鞘之后更会无可避免的伤人。

因此三年之后来到瀛洲学院他刻意与闻清音拉开距离,如果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闻清音,裴君珩更不会有任何靠近。如果没有情蛊,裴君珩也不会对当年之事有任何泄露。

闻小门主海内独一无二,娇贵的应该捧在手掌心中,而不应该被粗鲁的剑修伤心。

药修阴险狡诈,惯会迷惑人心。

可闻清音是不一样的。

是裴君珩心中的绝无仅有。

落在闻清音泛红脸颊上的目光藏着冰封之下的温柔,裴君珩闭上眼,开始全神贯注地沉浸于这个吻。

等到结束,闻清音的嘴唇被吻的红艳如同刚成熟的浆果,却已被人光明正大地品尝采摘。

原本坐在床榻的姿势也不知何时变成靠坐,膝盖抵在床面,闻清音整个人又快缩到了裴君珩的怀中。

他照旧习惯的将脸抵在裴君珩胸前平复呼吸,此时他才慢慢回想起来自己前面去亲裴君珩是为了趁着甜方花刚吞进去多交换体/液成功解除情蛊。

带着解蛊目的的正经亲吻后面居然又演变成单纯的享乐,脸皮薄的闻小门主心中默默叹气,看来真的没救了。

但是脑中突然闪现的一个想法让闻清音忍不住紧皱起眉头。

莫非万挽秋所指的体/液不是这一个,而是……!!!

闻清音的眼睛睁大了。

另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闻清音脸突然更红了,

若是要用那种体/液的话,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要征服裴君珩这个强壮剑修的话,自己还是需要多下一番功夫。

在裴君珩还搂着闻清音安心享受这惬意温馨的拥抱时光时,殊不知怀中的闻清音已经悄然做好了决定。

两人在这你侬我侬了一下,关上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动床榻上的两人,惹得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此时已是课业结束的时间,究竟谁会在暮色将至之时登门拜访?

裴君珩的手在闻清音柔顺乌亮的发丝上轻轻一抚,主动道:“我去。”

剑修一下榻,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距离感便显现出来,他本身长的就冷,月白色的制服一束,宽肩窄臀的身形便被勾勒出。

有些人,哪怕光看背影都觉得会俊美无比。

可是谁能想到这般泠泠如月光霜雪的冷厉剑修,才刚与他在床榻上十指紧扣地亲吻完呢?

闻小门主倒下在床榻上舒展身子,手肘抵着床榻,手掌交叠撑着脑袋看裴少宗主去门口开门。

他打量了一下裴君珩高大的身材,再加上之前对裴君珩身板的接触,闻清音觉得让他主导与裴君珩进行深层次的体/液交换有点难度,所以他决定……

决定今天开始锻炼身体,勤加修炼。

定能早日深层次交换成功。

裴少宗主还不知道身后在床榻上撑着脑袋翘着腿的闻清音心中所想的小心思,门外的访客应该是有事,哪怕没有立即听到动静也极有耐心的在门外等待。

大概是来找他或者闻清音的剑修或是药修,裴君珩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全新的陌生面孔。

一个长相清秀但身量没有比他矮上多少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双颊还有着宛若能盛蜜糖的梨涡,但一看到开门的人是裴君珩时这清纯无害的微笑瞬间消失。

少年天真的脸笑与不笑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他想朝裴君珩身后看去,但裴君珩身形高大,门也就开了一个缝,身后的情况被裴君珩当了个结结实实。

偷看无果的永乐只能又将目光放在裴君珩的身上,他问:“清音哥哥在哪?”

清音哥哥……?

这个称呼让裴君珩本来就冷的脸更冷了,他看向永乐这张陌生但带着天然无辜的脸,冷声问道:“何事?”

平常的询问却让裴君珩问出一种警告的意味,像是在认真询问永乐,语气中却暗含驱逐。

但永乐怎么是轻易离开的人?

杏眼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裴君珩,他想蹭着缝隙进来,但被裴君珩伸手挡住。

闯入失败的永乐并没有气馁,反而站在门口大声冲着里头喊道:“清音哥哥,清音哥哥!你怎么不出来?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屋里!”

还在床榻上伸长脖子围观外面情况的闻清音乍然被这么一喊,差点就要扒着床榻边沿摔下去,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体。

门外传来的少年声音响亮,不用看到人闻清音就知道来到他门外的是谁了。

是在虹雨榭中的那位新入学灵修,永乐。

这位灵修一出现在虹雨榭对他就表现的格外热情,如果不是闻清音脑中实在没有印象,闻清音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不过永乐来找他做什么?甚至还找到落星院来了。

现在这位灵修在闻清音的屋门口大声唤着,闻清音不可能坐之不理。

于是闻小门主只得下了床,因为永乐与长相极为不符的大嗓门甚至都来不及抬手整理前头被揉乱的衣襟。

他们的屋子不大,闻清音走了几步便走到门口,身穿月白制服的裴君珩像个门神一样守在这里,脸黑的能滴出水来。

这样子看的闻清音面上多出点笑意,觉得裴君珩这样着实可爱。

可是这点笑意落在裴君珩眼中却变成了见到永乐的开心,他抓着门框的手紧了紧,默默给来到门口的闻清音让在一个位。

只是前面冷着的脸多出一点吃味似的神色。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堂而皇之的来找他的玉笛,竟然还让玉笛如此高兴。

闻清音没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裴君珩表情变化,他的目光落在朝他甜甜笑着的永乐身上。

因为永乐不属于四个门派之中的任何一派,所以瀛洲学院专门给永乐配的是玄黑色的深色制服,和其他弟子的制服颜色格外不一样。

“有什么事?”永乐笑出两个梨涡的笑容并没有打动闻清音,闻清音直入正题。

闻小门主身上穿着由鲛纱制成的制服,是嫩叶的新绿色,衬的闻清音本就白皙的皮肤嫩生生的。瀛洲学院的弟子制服是统一的形制,利索地穿在身上,勾出少年人正好的身材。

但这本应该是一丝不苟的制服此时穿在闻清音身上却被揉乱,腰间犹存着没有消散的褶皱,看起来被人好好握过。

闻清音的生硬语气并没有让永乐面上的笑容消散下去半点,永乐的目光在闻小门主的腰间和衣领一扫而过,他扬着笑脸问道:“上君让我寻一位弟子作为我的领路弟子。”

瀛洲学院有领路弟子的说法,也就是新入学的弟子在课业困难或者其他方面的困难导致无法适应学院生活进行修习时可以选择一位弟子作为自己的领路弟子,领路弟子的职责就是对有困难的弟子进行一对一帮助,为期三个月。

但新入学院的弟子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困难,所以领路弟子这个说法也只是仙长上君们在入学时会对新入学的弟子们提一嘴,但没有弟子去向上君们申请过。

面前的永乐估计是中途来学院,又是海内最后的灵修,故会对学院的一切不适应。

可是,永乐需要领路弟子来找他作甚?!

闻清音看着永乐那张和善微笑的脸,心中突然涌现出不妙的强烈预感。

“你不会……”闻清音的面色不好。

领路弟子的职责相当于勤恳的老妈子,需要为指定的弟子解答疑问,并在必要时陪伴去试炼或是带领着熟悉校园。

闻清音可无法接受自己揽到这种苦活,他表情一变,看向永乐的眼神多了些谨慎。

如果永乐选他当领路弟子,他非得去上君那好好说道说道!

边上裴君珩闻言面色也变了,看向永乐的眼神更冷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目光如刀。

然而顶着两人目光的永乐面上的笑容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甜,他杏眼俏皮的一眨,缓缓吐出两个令人抓狂的字:

“你猜?”

闻清音:……

莫名觉得自己身侧的拳头攥紧了。

“别选我,我是不会答应的。”闻清音不放心地警告,他劝永乐还是在他身上别白费心思了。

永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有明说自己的决定,反而说了另一个话题:“今日学院中举办宴会,清音哥哥和这位弟子怎么现在还未动身?仙长不见二人,故差遣我来寻清音哥哥。”

这位弟子裴君珩。闻清音瞥了一眼边上裴君珩的表情,果然是从始至终的不好看,但不知为何还倔强地留在这里,好像怕永乐会吃了闻清音一般。

“什么宴会?”闻清音拿起玉简查看,上头果然多出一条未读简讯,是瀛洲学院发的。

“为了增进师生、同窗情谊,学院特地在芳华庭举办聚会,特邀全院的弟子参与同乐。”轻声念出短讯上的内容,惹得站在面前的永乐点头。

闻清音和裴君珩为了解蛊的事情忙活许久,又在床上缠绵温存,两人根本都没发现这条短讯。

难道宴会已经开始了?

还没等闻清音多想,永乐就已笑盈盈地答道:“宴会还没开始。”

闻清音才刚缓了一口气,永乐如同嫌闻清音惊讶的还不够,还补了一句:“上君仙长和弟子们都在等候着二位呢!”

几乎可以想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注视下他和裴君珩共同出现的场景了。

光是想象这个场景闻清音差点就要两眼一黑。

“清音哥哥我们一同去吧。”永乐主动伸手去抓闻清音的衣袖,然而手才伸出就被突然横插过来的手给拍走。

永乐笑容一僵,抬眼看去,打掉他手的人正是他前面口中的“那位弟子”。

先前站在一边当沉默雕像的裴君珩不知何时将闻清音揽在身后,剑修身形高大,肩膀宽阔,逼近时有极强的压迫感。

本就冷的双眸锋利,宛若守护自己的珍宝不容他人染指的守卫。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那位不重要的弟子版):当着我的面,你很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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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二合一

闻清音兀自沉浸在如何向一众弟子仙长解释迟到的原因, 因此没有注意到永乐和裴君珩之间的暗流汹涌,也忽略了裴君珩示威似的眼神。

他抬起头,手扯了扯身边裴君珩的衣袖, 说道:“我们去吧。”

不然到时候上君和弟子们又要问了。

衣摆被扯住的力道无可忽略, 裴君珩冰冷的眼眸蓦地多出柔和, 像无坚不摧的盾被戳到了柔软的地方,瞬间化作一片春水。

之前被闻清音亲的发红的薄唇轻启,裴君珩应道:“好。”

然后两人就一起扯着衣袖往前头走去,掩在相近距离中的联系就像是牵手。

哪怕已走出好几步,闻清音仍旧没有主动松开扯着衣袖的手,裴君珩也没有提起, 两人就这样无比默契的没有开口, 只肩并肩往前走。

就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越过自己离开的永乐:???

这是当他不存在吗?

闻清音和裴君珩不在面前, 永乐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 他的长相清秀俊俏,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与清朗。

但永乐沉下脸时眼中却露着与这张脸完全不符的阴郁, 和前面露着笑容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

他盯着走出不远处两人甚至可以称的上是黏黏糊糊的背影一眼, 咬着牙快步跟上去。

这次的芳华庭宴会是上君们的主意, 大概是看一个个弟子接连被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折磨的不轻, 便大发慈悲的在芳华庭举办了这次宴会,以供各位弟子放松休息,瞬间增进同窗之间的感情。

空阔的芳华庭多出好几张大圆檀木桌,皆是供弟子们自己挑选。

虽然上君们说大家可以自己挑选入座,但是不同门派的弟子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和自己门派的弟子坐在一桌, 上君仙长们也单独坐了一桌, 看起来各种颜色格外整齐, 只有绿药修们中间多出一抹蓝色, 仔细看是凑进药修堆里的万挽秋。

“清音和君珩这次怎的这么迟,可是没收到通知?”常扶上君左看又看还是没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影。

这两人是瀛洲学院的风云人物,又分别是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的继承人,况且这又是学院同乐的日子,少了这两位总不好。

常扶上君的话音刚落下,边上的一位仙长就猜测道:“不会又是去哪处斗殴了吧?”仙长们对这两位先前打架斗殴的印象着实深刻,两人一起迟到实在忍不住多想。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常扶上君反驳:“我觉得不是,清音和君珩上次的仙境试炼可是一队呢,大抵都握手言和了。”

刚才说话的仙长不知道试炼的事情,闻言惊讶地挑眉:“他们都组成一队了?真不是被你们胁迫的?”在他印象中这两人可是一见面就要打的不可开交。

“他们还是一个院落的。”常扶上君笑,见仙长表情惊讶,说的更起劲了。

就是这样说起来才有趣嘛。

可这次常扶上君说完后边上笑眯眯的青宣上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们来找我要换院落了。”

还朝仙长和善笑着暗示瀛洲学院教导有方的常扶上君面色一僵,猛的转过头:“谁要换院落?”突然要换院落,这不是说明感情出了问题,在打他的脸吗?他才刚说这量小孩终于学会和睦相处了呢。

无论何时青宣上君都笑的和狐狸一样,常扶上君还没得到一个答案,青宣上君就看向一处,笑道:“喏,他们来了。”

仙长们往青宣上君看向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走过来的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

两人之间微微隔着一小段距离,随着脚步走动时肩膀会撞上,但很快又分开,仿佛一切接触不过是若即若离的意外。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争锋相对的样子,但是关系多好貌似也无从得知。

青宣上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依旧笑眯眯的样子。

今日是瀛洲学院的聚会,仙长上君都和善的一张脸,甚至连平时惩罚弟子最严厉的仙长也难得温柔着脸。

好在仙长上君们并没有如闻清音所想的过多纠结他们迟到原因,只让他们快些找个位置入座准备开始宴会。

闻清音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以前,他一定能说出许多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理由,但是之前闻清音可对裴君珩没有半点心思,现在的闻清音自己做贼心虚,说出话语的底气也没有很足。

闻小门主向来不会伪装撒谎,几句话定是容易露出马脚。

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闻清音环视了一周芳华庭,各个圆桌上的颜色分明,大部分都在望这两位姗姗来迟的看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訾蜀之坐在一堆绿药修中朝着他挥手,示意闻清音坐到自己身边留着的空位上。

在訾蜀之的另一边坐着靛蓝制服的万挽秋,看样子已和周边的药修都混熟了,在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眉飞色舞好不快活。

闻清音下意识的就往訾蜀之的身边走去,但才迈出腿,他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

身后是裴君珩,他回头便能看到伫立在他身后的剑修。

忘记事先与裴君珩说过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距离,他这么直接离开,裴君珩会不会伤心?可是在药修与剑修们的炯炯注视下,闻清音不敢过多显露。

现在还没到最好的时机,甚至裴君珩身上的情蛊都没有解开,闻清音不能如此自私。

他迟疑地顿了一步,本来就注视着他们的座上弟子们察觉出了不对劲,低下头看样子就要开始交头接耳。

似是看出闻清音的心思,身后传来剑修带着喟叹的轻声话语,仅仅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耳边。

闻清音猛的抬眼,对上裴君珩的一双眼,像是蔚蓝一望无际的海洋,一落入就会找不到离开的出路。

裴君珩和他说:“去吧。”

心脏好像跳了一下而后坠入温暖的春水,闻清音微不可觉地点了下头,这次没有犹豫的往药修那桌走去。

闻小门主入座,云中仙门的药修们忍不住小小欢呼一声。

“小门主,前面怎么突然转过头去看那剑修?”訾蜀之贴心地伸手帮闻清音面前的酒杯倒上酒液,他前面见闻清音转过头去和裴君珩那家伙陷入僵持,心中慌的不得了。他就不应该和万挽秋贪玩,以为小门主看到短讯会前来宴会,便自己和万挽秋赶到了芳华庭。

哪成想小门主会迟迟不现身,最后还是那位灵修弟子永乐主动前去寻了小门主他们。

一想到这,訾蜀之就斜过眼朝边上的万挽秋抛了个白眼。

正在和其他药修吹嘘自己知道的奇闻异事的万挽秋:?

“你怎么突然瞪我?”他摸不着头脑,但訾蜀之明显不想理睬他,转过头去拿瓜果放在闻小门主的面前了。

一头雾水的万挽秋只以为訾蜀之是眼睛抽了筋,自顾自的又继续和边上的药修开始谈天。

闻清音接过訾蜀之带给他的酒杯,端到鼻尖嗅了嗅,闻的味道大概是果酒,还有甜甜的果香。

“没什么。”面对訾蜀之的疑问,闻清音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他举起酒杯轻抿,酒味和酒香一样是甜甜的。

好在訾蜀之看闻小门主像是没心情,就没有再追问。

小门主原本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回了趟院落就变的心不在焉的。

訾蜀之心中又将这个罪责归在罪大恶极的剑修身上,默默记了好几笔。

药修们在谈论他们那日一同饮酒作乐的事情,看来他们那日玩的着实快乐,到现在还忍不住回味。

但闻清音没有心思听他们的聊天,他的心还在因前面的那句话而怦然跳动。

唇碰着杯沿,闻清音借着仰头饮酒的姿势偷偷往月白色一群的剑修那看去。

这一瞥就看到边上那桌正坐在他对面的裴君珩,闻清音坐在药修的最左端,裴君珩坐在剑修那桌的最右边。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的座位恰好是相对的。

高大的剑修哪怕坐在一堆人群中也俊美的足够出挑,一眼就能看到。

似乎是注意到闻清音偷看的目光,剑修俊朗的眉眼冰寒之意稍减,他看着闻清音仰面喝酒,也举起面前酒杯饮下。

目光隔着人群偷偷交汇,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面对面地饮酒,

众目睽睽给他们带上了偷情似的隐秘感觉,他们于满座弟子中举杯,若无其事,眼神却勾缠,宛若一场交着颈的共饮。

闻清音的嘴角藏了笑意,奇异紧张的感觉混着甜蜜的酒液顺着喉间流下,心脏也像是泡在了糖浆之中,止不住地怦怦跳着。

“小门主怎么突然笑的这么开心?”身边传来訾蜀之好奇的声音,闻清音面色一僵。

他偏过头,就看到訾蜀之好奇中带着疑惑的脸。訾蜀之还记得小门主前刻还兴致不高,怎么才饮了杯酒的功夫,突然就勾起了称得上是甜的笑意。

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角,竟然真的如同訾蜀之所说的那样勾着大弧度。

没想到自己仅仅会因为前面那一个小互动就笑的如此开心的闻清音面色变了变,还覆着酒液光泽的殷红嘴唇一张,敷衍道:“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裴君珩就那么有魅力吗?只不过是对上眼神就让他高兴成这样,这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被种下情蛊了。

闻清音做贼心虚,怕訾蜀之问他其他,赶紧伸手拿起先前訾蜀之放在他面前的瓜果开始食用,这样就可以找借口没空回答问题了。

瀛洲学院的弟子本就是血气方刚的闹腾年纪,都是年岁相近的少年人,平时在仙长上君面前勉强还能装作遵纪的乖巧弟子。

今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有熟识的同窗坐在一边,刚开始因为上君仙长而产生的短暂拘束没多久就完全消失,纷纷谈天说地聊个不停,话题也渐渐从普通拘谨的聊天变成了肆意的谈论,属于是再大声点让另一桌的仙长听到就会吹胡子瞪眼的那种。

更有胆大的弟子觉得这种简单的聊天还不够,从座位上霍然起身,径直往仙长上君们那桌走去。

整个芳华庭的弟子们聊天的声音都停下,转头看向这位靛蓝色制服的符修弟子。

“他这是要做什么?”闻清音边上的訾蜀之悄声疑惑,聊天就聊天,怎么还往上君那跑去了?

其他弟子抱着的也是和訾蜀之一样的疑问,他们就这样看着这位符修弟子在仙长上君的那一桌停下不动,仙长们奇怪地看向这位突然来访的符修。

不明所以的众人呼吸都变的紧张,目光都落在那名符修和仙长们的身上。

在这近乎诡异的安静气氛中,符修的声音清晰响亮:“仙长上君,我们可以玩游戏吗?”

仙长:?

从仙长目瞪口呆的反应中符修才发现刚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问题,赶紧又大声解释:“仙长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弟子之间可否趁着这次宴会游戏几分?”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要是只是简单喝酒吃瓜果多无趣啊,这不得赶紧趁机玩上几分?

这弟子大费周章的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事。

一桌的仙长上君都露出意会的微笑,果然还是少年人,这点劲都压不住。

青宣上君笑的饮了一杯酒,大发慈悲地挥手:“去玩吧。”

话音刚落,靛蓝色那一桌的符修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看的另外三桌的弟子们震惊张嘴。

那名主动上前询问上君仙长们的符修宛若英雄一般地回桌,那堆兴奋的符修纷纷举起酒杯庆祝。

“符修真会玩啊。”訾蜀之感叹。

边上混进药修堆里的万挽秋点头赞同:“我们符修向来自由些。”

冷不丁的一声惹得訾蜀之转头去看万挽秋:“所以你一个符修来我们药修这做什么?”要不是

万挽秋举起酒杯和边上的另一位药修碰杯,姿态从容,“这也是我们符修混得开的证据”

得到准许的符修们已经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也因此蠢蠢欲动,在商讨着应该如何一起玩乐。

商讨的差不多的符修中有一人站起身,正是一身蓝衣的池非浅。

他的手中拿了一叠分别与制服颜色相同符箓,长身直立,微笑的模样和笑眯眯的青宣上君一模一样。

“今日各位弟子欢聚于此,不如共同来游戏一番。我的手中的符箓不会造成伤害,一旦贴上制服即可将制服变成符箓颜色,十个时辰后才能变回。”

池非浅手一动,各色的符箓就飞到各派弟子的手中,弟子们拿着与自己颜色相同的符箓在手中反复端详。至于灵修的永乐,则根据他自己的意愿选择一个颜色。

这符箓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新奇,不过池非浅给他们这符箓做什么?

好在没让他们疑惑多久,池非浅很快解释。

“今日各院弟子难得聚于此,不如来一场游戏,看一个时辰之内,最后哪个门派制服颜色所剩的人最多?”池非浅笑。

居然又是一场关于门派的比赛!只要将符箓成功贴到其他门派的弟子身上,就能为自己门派增加一筹!

此言一出,在座的弟子都蠢蠢欲动起来,少年人热血的喜欢争强好胜的斗志被激发,有一些甚至已经在搜寻目标了。

坐在那一桌的上君仙长愣住,常扶上君蹙着眉转过头:“我还以为是行酒令那种的游戏,怎么是这种?”芳华庭这么多弟子,万一这群弟子玩的起兴了,打在一起怎么办?

青宣上君像是早就知道符修们的主意,只笑着安抚上君和仙长们:“我们都在这,难道害怕阻止不了他们吗?”

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就在他们跟前玩诸如此类的游戏,若是仙长上君们还不能发现有异常行为的话,那岂不是笑掉大牙?况且此时反对,岂不是表明仙长们自己对自己先前的教导不放心?

青宣上君这话一出,先前桌上那几名面色为难的仙长们勉强和缓了面色。

“今日我们也要放松些才是。”青宣上君笑着举杯,与仙长们碰杯。

而弟子们那边已经开始倒计时,等池非浅数完三声之后便正式开始。

虽说是“游戏”,但所有弟子在听到时都不约而同的将其当作一次“比赛”。

尤其是在座众所周知互相不对付的剑修与药修,皆拿着符箓摩拳擦掌。

没想到今日的宴会居然还有这些花招,闻清音拿着符箓左右看了看,在想等下要怎么让所有弟子的制服都变成绿绿的。

云中仙门的药修在这上面不可能屈居剑修之下!

“三。”

池非浅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芳华庭的气氛无声地焦灼起来,甚至即将一触即发。

前头还乐滋滋的坐在一堆药修中间的万挽秋感受到了边上的注视,捏着与众不同蓝符箓的万挽秋僵硬的不敢动。

“二。”

温润含笑的声音带着微扬的语调,颇像极有耐心的猎人。

“一。”

“开始。”

话音才刚落下,瞬间飞窜出去的万挽秋立马被边上药修伸手抓回,毫不留情的在万挽秋的制服上贴上绿符箓,万挽秋身上的靛蓝色制服由贴上符箓的地方开始逐渐变成绿色,甚至连手中的蓝符箓也相应变成属于药修的绿色。

“我,我不干净了!”万挽秋捂住脸,神情痛苦。

訾蜀之拍了拍万挽秋可怜的小脑袋,和边上的药修们一起笑的张狂:“从此你就是我们云中仙门的人了。”

成功欺负完万挽秋的药修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对面月白色一群的剑修,果然剑修们也正在看着他们,眼中皆是一模一样的战意。

“是时候给这群臭剑修一点教训看看了。”一名药修拿起手中符箓,笑的不怀好意。

訾蜀之嗤笑:“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他们的药修爷爷!”

自愿加入药修阵营的永乐手持着绿符箓站在一堆药修中间,这名笑的甜甜看着青春无害的小灵修很快就受到药修们的关照,纷纷被药修们围着安慰。

“永乐别怕,哥哥们罩着你!你就跟在我们的身后!”其中一名药修拍着胸脯保证道。

永乐翘着唇甜笑,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闻小门主身上,“小门主也会愿意同我一起吗?”

药修拍着胸脯的手一顿,转而挠上自己的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也不知这永乐为什么对他们小门主这么执着,不过小门主心中怎么想的他也无法保证啊。

另一边的闻清音完全没注意到拿着绿符箓的永乐,他被点燃了惯有的战意,跃跃欲试着想要把在座的所有弟子全变成和药修一样绿油油的。

他眼一转就想出对策来:“每位弟子手中只有一张符箓,在被贴上符箓后手中的符箓也会变成相应的颜色。”

听到闻清音的这话,其他药修也瞬间明白闻清音的意思,悄声道:“小门主的意思是……”

艳若桃李的小门主一笑便是三月芳华:“在他们使用符箓前结果他们。”符箓是有限的,但是可以通过这个方法增加药修可使用的符箓,相当于扩大药修的势力。

所以必须抢占先机,在其他门派的弟子使用符箓之前将他们制服的颜色转换为药修。

闻清音说完后,围在一起的药修们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在按兵不动,看样子是要观察形势,没有弟子冒然动手。

对面月白色的剑修们同样是刚商讨完的样子,应该也是想出对策。

芳华庭安静对峙了几秒后,惊呼声响起。

终于有一位器修弟子忍不住,快速靠近就将手中的黄符箓贴到符修的身上,符修身上的靛蓝制服转变为鹅黄色,但主动袭击的这名器修也同样没逃过,被边上的其他符修手快贴上蓝符箓。

这举动无疑是燃着火星子的木条扔入一片平静的枯草堆中,瞬间点燃燃起一片大火,整个芳华庭都沸腾了,弟子们或躲或藏,或进或攻,乱做一团。

在混乱的人群中闻清音很快就锁定他的目标,他留下一句:“你们去贴那群剑修,至于裴君珩……”

“交给我来。”

闻清音抬脚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你那是想去贴符箓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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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芳华庭十分空旷, 正中央是燃烧着云中仙门图腾的百丈石柱,再过去便是了无堂。

虽然芳华庭是一块大空地,但是四周还是有树林与花丛, 方便隐蔽身形。

所以经过一开始的混战, 一些幸存的弟子已经聪明的往边上跑去先保全自身的门派身份, 更有甚者还上了树躲着,被看到的仙长叫嚷着让他快些下来,不要伤害瀛洲学院的树木。

闻清音手捏着绿符箓紧盯着裴君珩的身影,脚步不停地靠近,同时还要注意可能出现在身边的其他袭击。

树影斑驳,因为是夜间, 乍一看都是一片漆黑, 只能听见耳边的喧闹声。

听起来每个弟子都玩的很尽兴, 尤其是给其他弟子贴符箓成功的猖狂笑声隔着矮树的遮挡都能让整个芳华庭都听见, 兴奋的堪比成功抢走香蕉的猿猴。

平日里在仙长们面前如此正经的弟子们玩起来居然疯成这样,惊的坐在一起饮酒的仙长们都没心思继续饮酒, 几双眼睛忍不住朝着疯玩的弟子们看过去。

一身月白色制服的高大剑修十分惹眼, 他没有被席卷进庭中一起疯闹的漩涡中, 而是转身往便上走去, 那双眼眸朝四周环顾,似乎是在找着谁。

裴君珩的气质太冷,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威压,故没有人敢去往裴君珩身上贴符箓,甚至连靠近裴君珩都不敢, 生怕这位裴少宗主一伸手就把符箓往人的身上拍去, 看起来力道大的能将人的骨头震碎。

每每裴君珩经过的地方, 都有谨慎的弟子自动远离, 不愿与裴君珩靠近半点。这场景放在一片混乱的芳华庭中着实有趣。

柳青色衣衫的闻小门主借着芳华庭两旁的树与夜色隐藏身影,他看着游魂一样的裴君珩,忍不住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他知道裴君珩在找他自己,但闻小门主就是坏心眼的在这躲着,看剑修不经意抿起的薄唇,无意扫过来带上焦急的目光。

闻清音准备等裴君珩走到这处来的时候再悄然出现,然后眼疾手快的把手中的符箓拍上,这样裴君珩的月白色制服就会转为绿色,裴君珩也就变成他药修的人了。

沉浸在想象中的闻清音心情愉快,此时万事俱备,只差裴君珩走近他眼前。

在闻清音屏息等待的时候,右肩突然被拍了一下。

有人偷袭???

原本弯着腰藏在树后的闻小门主猛地跳起,手捂着自己被拍的右肩往相反的退后两步。

当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闻清音惊诧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声音也如冻过一般寒冷。

“你做什么?”

来人无辜着一张脸,面上的梨涡虽甜却让闻清音觉得厌烦。

他从未见过永乐,但永乐不知为何对他像是有某种执念,怎么赶也赶不走,让闻清音觉得十分烦扰。

“我来找清音哥哥。”

夜间的暗色中永乐的眼眸漆黑的几乎要和黑暗融合,但闻清音能感受到永乐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能隔着这夜色看清他的一丝一毫的任何表情。

永乐本就是少年人,脸也长的清秀,属于娃娃脸,笑起来总有一种脱不开的稚气,可与夜色融在一起的眼瞳总让闻清音无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忌惮。

见闻清音不说话,永乐又往前靠近一步,在隐约偷过来的光下,永乐那张少年人的脸庞更加清晰。

明明只是一位面孔稚气的少年郎,站在闻清音的面前时闻清音才惊觉永乐竟然还要比他高上一点。

此时那双杏眼垂下,看似无害的脸却无端有一种难言的逼近感。永乐伸手,看样子又想将手去碰闻清音的衣袖。

闻清音扫了一眼周围,他为了藏住自己特地挑的隐蔽角落此时反倒成了累赘。

但是闻小门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受制,永乐靠近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是前面还冷着的脸的闻清音嘴角忽的一勾,万千艳色绽开,粗硬的枝条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腰腹。

闻小门主手一动,从两侧伸长而来的花枝就将他和永乐之间隔开,还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

看着一脸惊惧的永乐被花枝拽着往后拖,闻清音勾着唇拍了拍手:“好好去贴符箓吧,少跟着我。”

毕竟是海内最后的一名灵修,闻清音对永乐的身份身世带着几分怜惜。

整座师门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自幼在师兄师长的宠爱下长大的闻清音完全不能想象这到底该是如何的悲惨处境,想着可怜的永乐一人来到瀛洲学院,便勉强算作容忍几分。

但这并不意味着永乐就能踩在他的底线上胡作非为。

伸手和被花枝拽走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永乐挥手再见,闻清音捏好符箓转身,背着手往前走去。

他得快去找他的目标,不然裴君珩被其他人贴了可不好。

然而从树丛后探头出去,前面还看到的裴君珩所在位置上完全没有裴君珩的身影。

裴君珩呢?

被永乐一打扰,闻清音都找不到裴君珩的踪迹,急的目标明确的闻清音止不住蹙起眉。

芳华庭中的弟子们是一如既往的混乱,訾蜀之把自己的绿符箓狠狠贴上一名剑修月白色的制服,看着剑修的制服变成药修一样的柳青色,在剑修痛苦的嚎叫中訾蜀之叉着腰猖狂大笑出声。

他还没笑多久后背就被“啪”的一拍,訾蜀之僵硬地转头,看到笑的讨厌的裘三尺。

“紫薯汁,现在变成月白色的咯~”

“你给我等着!”訾蜀之大喊,边上手中还有符箓的药修赶紧抄着符箓一拥而上。

而早变成绿油油颜色的万挽秋在其他药修的怂恿下把手中的绿符箓无情地贴在符修好友的身上。

被猛的贴中符箓的符修惊怒地转头,看到一身绿的万挽秋后气的要打万挽秋屁股:“你这个符修的叛徒!”

但万挽秋早就混在绿药修们飞快地跑走,窜的比绿蟑螂还快。

所幸目前芳华庭中还没有闹出斗殴的大架势,虽然原本放在芳华庭中给弟子们准备的圆桌成了摆设,根本没几个还坐在座位上的。

仙长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堆弟子乱窜的场景,提着心害怕这些弟子一激动就在眼皮底下打起来了,还好弟子们只是互拍符箓加上言语挑衅,并没有演变成仙长们担心的肢体斗殴。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他们之间肯定更和睦了。”常扶上君自信满满地说道,他端起酒杯和敬向边上的仙长,“别担心这些孩子了,难得聚一起,来喝一杯。”

闻言仙长也慢慢放下担忧,举起酒杯与仙长上君们一同聊起来。

闻清音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裴君珩的身影。

若裴君珩在芳华庭的中央,闻清音turnip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但显然裴君珩并不在这。可是闻清音在边上的草木小路走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裴君珩。

难道说裴君珩觉得这个游戏实在无聊,提前一人回到落星院了?

不对劲啊,裴君珩不是种了情蛊吗?为什么丢下他走了?

还以为裴君珩会来找他呢,亏他还想着要在裴君珩找到他之前先把裴君珩找到。

想到这闻清音忍不住心中埋怨永乐几分,如果不是永乐,他早就把裴君珩的衣服变的绿绿的了。

闻清音躲在花枝后心中嘀咕着用目光搜寻一圈,又是无果。

正要放弃寻找裴君珩,准备回头加入外头芳华庭弟子的混战中,闻清音才刚有要转身趋势,肩头又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阴魂不散的永乐又来了?

饶是闻清音对永乐的身世有几分怜惜在,这么被三番五次烦扰,闻清音也无法再保持好脸色。

他冷着脸转身,手中已拿出能让人皮肤瘙痒的药丸,准备一转身就将药丸捏碎撒到永乐的脸上去。他的袋中有解药,不过只是想让永乐长长教训。

闻清音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向来没有他舔着脾气忍耐别人的时候,希望永乐也懂得这一点。

然而在手将丹药捏碎前闻清音手指的力道一松,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冷漠冰寒的神色如春雪消融乍然消失,闻小门主愣住的表情反而有些可爱,来人偏冷的眉眼在闻小门主的目光中变的柔和。

“玉笛在找谁?”

裴君珩的手抚上闻清音雪白的脸肉,果然如记忆中的一样柔软光滑。

虽然他此时清醒,但是依然沉浸在以闻清音为名的情蛊之中,无可救药。

夜色中闻小门主清亮的眼睛亮的和星辰一样,前面含着火似的怒,现在那股怒消失,就变成了全然的明亮,直直撞进裴君珩的心中。

“是谁惹了玉笛不快?”

指尖从闻清音前头还蹙着的眉头上虚虚点过,裴君珩低下一点头,在闻清音耳边问道,声音低低的。

没有立马回答裴君珩的问题,闻清音盯着裴君珩,找了好一会无影无踪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仔细盯着裴君珩的脸,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他没有拍开裴君珩碰他脸的手,只是语气抱怨地嘟囔:“你去哪儿了?”差点还以为裴君珩一个人先离开了。

长身玉立的月白剑修在夜色中宛若身披一袭泠泠月光,明明这张脸俊美冷漠,总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但这种距离的冷漠感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

笼罩在他们之间的迷雾在某一时刻拨开,剑修的面容不再是阴霾雨滴后的冰冷无情,而是柔和的山水朦胧,澄澈无边无际的大海能宽广的将他包容而下。

“我一直在找你。”裴君珩,倾身俯下,俊美的面容靠近。

他贴着闻清音,声音轻的就像耳语。

闻清音与裴君珩在芳华庭的外侧树丛之中,庭中玩闹的弟子与他们相隔只有一丛矮树的距离,近的能清晰地听到树丛外弟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只要他们无意往这走两步,跨越树丛,就能看到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躲在这茂密的树丛之中说着悄悄话,距离近的好似下一秒就会亲到。

哪怕在微凉的夜色中,因为靠近的距离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地流动起来。

眼神交汇,勾缠的好似下一秒就会黏连在一起。

闻小门主的目光不知为何从裴君珩的眼目滑过高挺的鼻梁,滑到裴君珩的一双薄唇上。薄唇是惯无情的形状,可是闻清音清晰地记得这唇是软的。

似是感受到闻清音炯炯的目光,裴君珩眼眸垂下,喉结滚动。

他垂下头,意欲去亲吻面前漂亮的快要发光的闻小门主。

但闻清音却躲开了,裴君珩的动作扑了个空。

闻清音退了一步,眼睛弯起促狭地看着剑修,十分谨慎地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不会是想把符箓贴到我身上吗?”

虽然闻清音就是这么想的,但闻小门主还是先发制人的去质问刚刚找到自己的裴君珩。

裴君珩的动作一顿,冰封似的脸上多了两分无奈。

他看着闻小门主嘴角的坏笑,明艳张扬的就像带刺的娇花,毫不掩饰他的秾丽,同样也毫不掩饰他茎上带着的刺。

“不是的。”

剑修哄着,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宛若带了钩子,挠的闻清音耳朵痒痒的,又麻又酥。

“只是想见玉笛。”

木楞子剑修并不能说出多冠冕堂皇的话,可仅仅这一句就让闻小门主无法假装脸上的埋怨神色,不忍心再逼问下去。

闻小门主大发慈悲地点头:“既然如此,那好吧。”

虽然裴君珩来找他只是想要见他,可是闻清音的想法可没那么简单,朦胧的夜色中他朝着裴君珩勾勾手示意靠近。

暗夜也无法遮掩闻清音眼眸的明亮。像两颗会闪耀的星子,让观者的目光无法从此移开。

剑修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是自己都没发现的痴迷,这种神色让闻清音更加坚定裴君珩的情蛊还没解开。

该如何解开情蛊的愁绪才短暂在闻清音心中停留了一下,他更感到遗憾的是如果裴君珩此时是清醒的就好了。

这样裴君珩的一切反应都是裴君珩本身情之所至,并非情蛊。

不过要是裴君珩解了情蛊,还指不定多讨厌他呢。

毕竟他闻清音对情蛊中的裴君珩可并不算好。

罢了,耳边弟子的欢乐声一阵阵传来,在这样快乐的时刻不应该想这些。

闻清音眼一转就收回自己的心思,他看着裴君珩受到蛊惑一般地靠近。

毫无所觉,不设防备,好似闻清音所在的地方是刀山火海,裴君珩也会毫不犹豫地抬步而来,跋涉而上,只为了见到闻清音。

这种反应成功取悦了闻清音,但他并没有打消给、裴君珩的制服变成绿色的想法。

“再靠近一些。”闻小门主的声音就像是鲛人魅惑的歌声,能让人的理智顷刻覆灭,“我有秘密告诉你。”

然而这话一出,裴君珩的动作突然一顿,目光动了动朝闻清音身后一瞥,好似发现了端倪。

闻清音背在身后捏着符箓的手一紧。

好在裴君珩只不过是停了一下,又慢慢接近。

屏住呼吸看着裴君珩毫无防备地靠近,闻清音翘着唇像是真诚的模样,但却忍不住注意裴君珩的是否接近到了一击即中的距离。

清冷的冷松味袭上鼻端,周围泠泠像是下了一场裹挟着松针的雪。

闻清音眼睫一眨。

就是此时。

手飞快的一动,闻清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准备给裴君珩贴上。

然而拿着符箓的手才刚贴出来,手腕就被握住,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闻清音:……?

剑修的目光明晃晃的落在闻清音手中的绿符箓上,而后视线挪到闻小门主的脸上,剑修轻轻挑眉,似是在问这就是闻小门主说的秘密?

被抓获当场的闻小门主选择沉默装死,他没有解释,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揽上剑修的后颈。

裴君珩与他的距离本就很近,闻清音的手一压,双唇就紧密地相贴。

剑修的表情一怔,但很快垂下眼眸享受这个闻小门主主动献上的吻。

花香与冷松的气息淡淡交融在一起,就笼在如此的草木清香之中,像一场盛大又隐秘的躲匿。

树丛外隐约的光和玩闹声传入耳边,每一个都在显示他们在即将被发现的边缘。

只要有弟子好奇走入芳华庭边上的小道中,就能找到消失不见的云中仙门小门主和万昼剑宗少宗主。

他们在这旁若无人地亲吻,哪怕耳边动静不断,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的吻也未停歇半分。

双唇亲吻,温度也跟着攀升。

像是沉醉在一场甜蜜的幻梦之中,惹得梦中人都要忘记今夕何夕,忘记此时此景,只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个吻中。

包括心中有其他打算的闻小门主,本想用这个吻来让裴君珩放松警惕,但是唇一贴上,被裴君珩的气息完全包围,他都快忘记自己是要来做什么的了。

闻清音赶紧让自己清醒几分,他睁开眼,看到剑修放大的俊容与浓密的睫毛。

他伸手抚上裴君珩的背,宛若情动时的亲吻。可拿着绿符箓的手却毫不留情,才刚搂上裴君珩的背就将绿符箓拍在剑修的月白色制服上。

自符箓被贴上的位置,柳青色逐渐侵/占月白。

终于得逞的闻小门主忍不住笑的咧开嘴,漂亮的眼眸弯弯,尽是得逞的得意。

闻清音手按着裴君珩的肩想要撤离这个吻,他还是有点清醒的,在这个地方再亲下去说不定他和裴君珩之间的苟且之事就要曝光于整个瀛洲学院了。

可是剑修却霸道的很,闻清音才刚有要退缩的意向,腰就被揽住一扣,往裴君珩腰腹一压。这下他和裴君珩连身体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明明裴君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闻清音捉弄贴了符箓,但却没有将注意力一丝一毫地分到背上贴着的符箓身上。

而唇将闻清音翘起在笑的嘴唇吻的更狠更凶,好像闻清音的唇舌一起吞下。

才乐了没多久的闻小门主又被裴君珩亲的晕乎乎的了,什么符箓也跟着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一起抛到脑后,还有什么弟子,什么被发现的危险,一并跟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淹没。

一下就只剩下他和裴君珩。

正在与他唇舌交缠的裴君珩。

攥着剑修衣襟的手收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在缺氧与窒息的濒死之中,裴君珩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闻清音已被吻的殷红的嘴唇。

闻小门主全然没有了嚣张的气焰,他手环住剑修劲瘦的腰腹,脸埋在裴君珩的怀中,小声地喘着气平定呼吸。

哪怕是夜色也掩藏不住闻清音双颊上的艳红,海内艳色无双的蓬莱花就这样躲在裴君珩的怀中,想让人低下头再怜惜一番。

这次裴君珩吻的太凶,闻清音缓了好一下才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从裴君珩的怀中抬头,还没看到裴君珩的脸就看到变的一身绿色的裴君珩。

看惯了剑修穿一身月白,此时见裴君珩穿上这柳青色的制服,倒是眼前忍不住一亮。

但是长相冷厉锋利的裴君珩和这嫩嫩的柳青色搭配起来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罪魁祸首闻清音却忍不住笑出声。

挣开裴君珩的怀抱,闻清音满意的上下打量一番柳青色的裴君珩,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促狭笑容:“你现在变成绿色的了。”和他是一样颜色的制服了。

可是闻清音并没有从裴君珩脸上看到自己所期望的惊讶神色,裴君珩像是早就料到闻清音会趁机给他的后背贴上符箓,仿若在意料之中。

吻的发红的薄唇轻轻勾起,嘴角是一个浅淡的笑意,裴君珩俯下身重新靠近。

闻小门主的细腰被重新揽上靠近,脸颊上被落下一个珍重至极的亲吻。

闻清音听到耳边裴君珩的声音轻轻响起,低低的就像今天的晚风,轻飘飘的一阵,却以不容拒绝的态度猛的撞进他的心中。

“那我现在是你的了。”

闻清音的心怦然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同窗弟子们还在傻乐地贴符箓并发出快乐的猴子叫

而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早就差点上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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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还停留在单纯玩闹捉弄那一层的闻小门主的脸被这句话弄的脸乍然红了。

原本还未消散下去的羞红复又漫上来, 闻小门主浓密的眼睫一眨,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这句话。

裴君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闻清音还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从裴君珩这里扳回一城,外面的喧闹声忽然逐渐小去。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闻清音借着树影遮挡往外看去, 原本乱做一团的弟子没有了前面剑拔弩张的气势, 原本只放着美酒与瓜果的圆桌上多出许多美味珍馐。

好像是仙长看不见他们如此混乱, 便提前在圆桌上摆满珍馐,希望这群闹腾的弟子可以安静下来多吃饭少玩闹。

此时芳华庭中也差不多决出胜负,手中姿态的符箓很快就被弟子们贴掉,原本池非浅说用一个时辰决出胜负,现在看来根本不用那么久。

还保持着原本门派颜色的弟子连步伐都走的得意许多,颇有胜利者的姿态。而被迫制服变色的弟子们则垂头丧气地回到圆桌上, 他们有些手中符箓已经用掉, 有些则不想再使用变色的符箓, 干脆回到圆桌退出这场争斗。

渐渐的芳华庭中还在比拼的弟子们减少, 大多都回到圆桌之中。

“我们得回去了。”闻清音看清楚情况,和身后的裴君珩说道。

他没有转过身, 继续一边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嘱咐裴君珩:“我先出去, 你落后我几步, 不要同时。”不然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这话刚出, 闻清音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话像是他与裴君珩在这偷情似的,而自己则像是偷完情就无情离开的情郎。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闻清音抬脚准备从暗色的树丛中走出去。

可脚才刚抬起来准备离开,腰从后面被扣上,硬生生阻止闻清音的步伐。

正要离开结果突然被拉回来的闻清音:?

剑修的手臂一收就轻而易举的将闻清音揽在他的怀中。

闻小门主斜眼看去, 警告道:“再迟些出去他们可要怀疑了。”

甚至可能都要发动所有弟子来找失踪的小门主和少宗主, 要是被那么多弟子看到他和裴君珩躲在树丛中抱在一起, 相信瀛洲学院必定会陷入沸腾, 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海内。

到时候完全不知如何与父亲解释。

与闻清音偷情的剑修格外“明事理”,将斜眼警告人的闻小门主搂在怀中,宛若抱着温香软玉。

裴君珩低下头,只贪恋似的在闻小门主的唇上又窃了一口香,而后才将呆愣住的闻清音放开。

他轻道:“去罢。”

闻清音看着剑修一眼,唇上的温度好像还没有消失,他愣愣地问道:“就为了亲一口?”那么大费周章地搂着他腰拉到怀中,就为了低下头亲他一口?

还以为裴君珩要做什么呢。

剑修的目光落在闻小门主娇艳欲滴的唇上,他往前两步,胸膛恰好抵上闻清音的后肩。

“等下便要装作与小门主不相识。”

这样抱怨委屈似的话语从剑修那双薄唇说出来,与这张冷厉无情的面孔着实不相符。

这一番话让闻清音自觉更像提上裤子爽完就跑的情郎了。

闻清音努力压下这种奇怪的联想,他微微踮起脚主动仰头吻了裴君珩的唇角,蜻蜓点水就像送出了一颗甜蜜的蜜糖。

“等我晚上回去再与你好好亲亲。”闻小门主扬着下巴说出这一句,骄矜之意从漂亮的面孔中流露出来。

仿若这句话是对裴君珩天大的施舍,虽然对于裴君珩来说确实如此。

将这句话丢下,闻清音便从树丛之后走出。

留在原地的裴君珩看着闻小门主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眼前,沉沉的眼眸盯着闻清音离开的那处,眼瞳晦暗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慢慢抬起抚上闻清音前面稳过的唇角,嘴角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秘笑意。

裴君珩缓缓回头,暗夜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有一抹白色衣摆闪过。

雪白的衣裳在这样黑夜中反而显的格外清晰明显,但一闪而过快速消失的仿佛是观者的错觉。

剑修的眼睛冷下来些许,比夜色还要黑沉的瞳孔冷的能结出冰来。

孟长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绑着雪白眼纱在丛林中奔跑的步伐快速的好像身后有猛兽驱赶。

直至跑出了好一段距离,他才手扶着树慢慢喘气平定呼吸。

真是太可怕,那剑修才几岁,怎么眼神就吓人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掏出剑来。

要不是孟长欢的合欢功法因为没有成功双修而停滞不前,按他的脾气可不会被这样一个少年吓到。

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后,孟长欢的脑中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前面他所看到的画面。

闻小门主竟然在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那个小门主众所周知的死敌亲吻?!

在瀛洲学院逛了一天毫无收获的孟长欢本来准备两手空空地回到合欢宫,但是听说今夜瀛洲学院在芳华庭举办宴会,孟长欢便想着自己去看看,没准能看到个勉强不伤眼的可以拐回合欢宫与他共同探究双修之法。

因为一袭白衣惹人注目,本就是偷偷进入瀛洲学院的孟长欢十分谨慎地沿着边上的树丛遮掩的小道靠近芳华庭,没成想远远的就看到两名弟子在那拉拉扯扯,看着动作可是不一般的亲密。

八卦之心顿起的孟宫主放轻脚步悄咪咪地靠近,结果越走近他就发现越多令人震惊的东西来。

这拉拉扯扯抱作一团的分明是向来敌对的剑修与药修。

没想到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居然还有这样一对苦鸳鸯的孟长欢眼中多了些兴致,已经在脑中想着该如何在闻小门主面前绘声绘色地描绘这件事了。

可是还没等他想多久,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他终于看清了这苦命鸳鸯的脸。

居然就是闻清音本人和他的死敌裴君珩!!!

这一眼吓的孟长欢差点魂飞魄散,他是千想万想没想到闻小门主私底下居然和剑修都来啊。

被震惊到呆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的孟长欢差点就要表演一个原地灵魂出窍,好在闻小门主并没有发现无意看见这一幕的孟长欢,在亲吻完裴君珩后就离开了。

而那剑修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扫向孟长欢的泠泠一眼带着无尽的威慑和警告。

裴君珩早就发现他了!

孟长欢后怕地拍着自己胸脯。

既然发现了他,裴君珩还当着他的面与闻清音亲热做什么?

疑惑的孟长欢思来想去,再联想到裴君珩的那个带有占有欲眼神,终于勉强得出了一个答案。

裴君珩可能将他当作了闻小门主的追求者,前面那些亲吻,显然是示威呢?

想通这一切的孟长欢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少年人,这上面还幼稚的要命。

但是孟长欢突然想到其他更重要的一件事。

当时闻清音与他所说中情蛊的人,不会就是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吧?!

孟宫主的眼眸一转,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

孟长欢自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他想自己不能再在瀛洲学院待下去了。

这要是被闻小门主知道,他可能要被气急败坏的闻小门主追着灭口。

很快心中就想到对策,孟长欢决定现在就离开,暂且先将寻找鲜嫩俊俏弟子合欢的计划搁置几日。

他找了下山的方向,准备沿着溪流离开,瀛洲学院草植丰茂,孟长欢要一边走一边拨开碍人的灌丛。

可是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拨开其中一片灌丛看到掩盖在灌丛之后的场景时,孟长欢的表情乍然变了。

芳华庭中的弟子大部分都坐回原座,开始享受珍馐美味瓜果美酒来稍作休整,有些弟子看着无多大变化,而有的一些则看起来有些狼狈,显然是在前面的游戏中受到许多“关照”。

一身绿的万挽秋明显被符修追着打了几下,不过也就是拽歪了万挽秋的衣裳,没有让仙长们当场以打架斗殴为由将这几个弟子都抓起来。

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不见踪影,訾蜀之和裘三尺就成为了药修与剑修的领头人,以他们为首的两群弟子专盯着对方贴符箓,一时之间连符修和器修都不敢加入这场混乱的大战。

制服变成剑修月白色的药修弟子们觉得屈辱万分,坐在圆桌上宛若斗败公鸡似的独自饮酒,瞧着十分郁闷。

经过前面一场混斗,四张圆桌上所坐的弟子不再颜色分明,柳青月白靛蓝鹅黄四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某种程度上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药修们在讨论前面的“战斗”,訾蜀之眉飞色舞的表示自己身上的月白色纯属因为剑修的狡诈:“想不到那些剑修看着浓眉大眼,居然也会偷袭这一套,我一时不察才中了阴招。要是小门主在……”

说到这訾蜀之滔滔不绝的话头突然打住,他猛地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小门主呢?”

訾蜀之这才发现小门主说要去单独“解决”裴君珩,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小门主的人影了。

莫非小门主和裴君珩那家伙陷入鏖战无法脱身,而他们其他药修居然还傻愣愣的自顾自玩着,完全不知道去帮助自家小门主一把?!

訾蜀之的一颗心立马揪紧了,手中的酒也再也饮不下去。

这样一想,不知何时起,他和小门主之间没有往日的那般亲近,还说要保护小门主,结果现在连小门主何时消失了都不知道。

自己真是该死啊!

訾蜀之心中愧疚,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问边上的其他药修们:“你们有看到小门主吗?”

其他弟子茫然地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闻清音的身影。

“没有哎,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小门主。”

“小门主不是说要去找那剑修去单挑吗?”

“或许是战斗还没结束?”

“等等!那不是小门主嘛!”

一名弟子敏锐看到走出的闻清音,连忙喊道。

闻言其他弟子纷纷朝着这名弟子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袭柳青原色姿态从容的闻清音正向着他们走来。

看到闻清音身上依旧如初的柳青色制服,有名药修弟子忍不住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看来他们小门主在与裴君珩那家伙的巅峰对决之中成功全身而退了。

不管是柳青色还是其他颜色的药修都无比好奇闻清音与裴君珩决斗的结果,无数目光盯着闻清音慢慢走到属于药修的圆桌前。

闻清音才刚坐下,边上就已有弟子迫不及待地探头询问:“小门主,情况如何?可是将裴君珩狠狠按在身下贴上符箓?”

话才刚出口这名弟子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他马上自问自答:“不用想肯定是小门主取胜!”从小门主这柳青依旧的制服颜色就可以看出小门主定然是占了上风。

其他药修赞同地点头,甚至有的药修已经举杯开始庆祝了。

看到眼前自顾自碰杯的药修们,闻清音只能庆幸裴君珩让自己成功得手贴上符箓,不然到时裴君珩一身月白地走出来面前的这几名药修得有多尴尬。

他没有回答,只举起面前的果酒慢饮了一口。

仙长们给弟子准备的果酒,语气说是酒,还不如说是稍有酒味的果汁。

一口下去,除了口中的果香还有略微发热的感觉,再无其他。

相比其他药修的兴奋,闻小门主十分淡定,依旧老神犹在地饮酒,他才慢悠悠地饮了两口,身后就传来几声压的低低的惊呼。

边上的药修动作一停,全都无比震惊的往闻清音身后看去。

虽然他们前面早就有预料,但是当这画面真正展现在他们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怔愣地盯着几秒。

裴君珩从芳华庭边上的小道走进来,一时看不见人的万昼剑宗裴少宗主出现立马吸引了整个芳华庭弟子们的注意。然而更吸引他们一身月白色的制服已经变成柳青的颜色。

是属于药修制服的颜色!!!

海内第一仙才之称的裴少宗主居然也被贴中了,究竟是谁那么厉害竟然能袭击成功?

柳青色衬的裴君珩一身身姿挺拔如青松玉竹,原本手握长剑的冷锋硬生生多出几分堪称书生气的气质,只不过那张俊美的脸依旧冷冷如云端雪山中月。

裴君珩顶着整个芳华庭弟子们的目光缓步走到剑修的那个圆桌,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追随着裴君珩,看着一身柳青的裴君珩淡然入座。

芳华庭满座的弟子再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其中当属药修们的声音最为激动,隐约还能从纷杂的讨论声中听到剑修怀疑人生的哀嚎。

激动讨论许久,确认眼前的并不是幻觉,药修们齐齐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

制服颜色各异的药修端着酒杯就朝着闻清音碰去,嘴中纷纷说着恭贺的喜庆话。

“果然小门主能力非凡,那剑修果然不在话下!”

“我就说我们小门主可以的嘛,让你不要瞎担心,这可是我们小门主。”

“小门主太厉害了!”

药修叽叽喳喳的赞扬声传来,倒是处于漩涡之中的闻清音十分淡定,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边上的訾蜀之悄声问他:“小门主身上有没有受伤,那剑修看着凶狠,应该比较难对付。”他居然没想到跟着小门主去帮忙,真是不称职。

闻清音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耳边听着訾蜀之的问题,眼睛却隔着人群看向坐在剑修中的裴君珩,剑修脊背挺直,哪怕坐下也看起来格外严正冷冽。

他回答訾蜀之的问题:

“确实是花了很大功夫和代价。”和裴君珩亲吻许久才找到破绽贴上。

“差一点就被发现。”差一点就被抓着亲了不放手。

“好在我反应快,及时离开。”用甜言蜜语稳住裴君珩并提上裤子就走。

“唉,真是不容易。”

浓密的眼睫垂下,闻小门主的最后一句话夹杂着轻飘飘的叹息。虽然只说了寥寥几句,但听者已经想象出了极为激烈的争斗场面,当真是危险异常。

“太精彩的战斗。”万挽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拿起笔就开写,“我得把这场决斗记录在我的小报上。”

在闲聊与休息中,先前池非浅规定的一小时游戏时间也到达时间。

早就觉得游戏该结束的仙长迫不及待地掐点敲响手中的青铜小钟,才轻轻敲击一下,就有穿透力极强的钟声回荡在整个芳华庭,甚至整个瀛洲学院范围内的人都能听到。

钟声消失后,仙长又敲击两声,催促还未回座的弟子们快些回到圆桌上。

虽然绝大部分的弟子们已经回到圆桌,但钟声一响,还是有零散的几名弟子陆陆续续地回到圆桌。

据他们自己的说法,是因为觉得自己修为不够,肯定一下子就会被其他门派的弟子贴上符箓。

干脆一开始就远离漩涡,逃到边上隐蔽处先躲着为好,以躲开变色命运。此时听到响起的钟声才敢回来。

“让我看看哪个颜色留下的多呢。”青宣上君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扫视在场的弟子们。

听到青宣上君的声音,原本还有讨论声的芳华庭渐渐安静下来,在青宣上君的目光下,坐在圆桌上的弟子们下意识地坐的更直了。

“啊。”青宣上君弯起的眼眸颇像笑面脸的狐狸眼睛,在弟子们的期待中,他特意拉长了语调,捉弄似的看着焦急等待结果的弟子们。

“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呢。”良久,青宣上君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底下的弟子们还以为胜者会是自己的门派,结果听到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原本挺的直直的脊背都松了下来。

“果然是少年人,喜欢争个输赢。”常扶上君在边上笑道。

其实青宣上君并没有说错,乍一眼看去,四种制服颜色看起来是差不多,没有出现哪一种颜色格外多,哪一种格外少的情况。

只不过不像是原本那样桌桌分明,现在是完全打混混在一起了。

“好啦好啦,学院会给你们发礼物的,当作今日宴会的奖励。”青宣上君出声安抚,芳华庭中血气方刚想要仙长说个明白的弟子们这才勉强接受这个结果。

此后宴会便是如初进行,众弟子聊聊课业,吃些珍馐,好不快活。

芳华庭的宴会应该也快进入尾声,此时时间也不早了。只不过器修那一桌隐隐传来焦急的讨论声,然后有器修站起身,走出了芳华庭。

闻清音正转头去看突然起身离开的器修,边上的万挽秋就一脸神秘地靠近解释:“器修那边有个弟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是醉倒了在外头了?还是没听到仙长敲的钟声?”訾蜀之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地凑过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颇像百鸟啼鸣。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引起芳华庭中弟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出声处。

金灿灿的金饰与闪亮的珠宝悬浮在空中靠近,好像有一排又一排看不见的手托着这些珍贵的金饰珍宝,朝着芳华庭中走来。

“这是什么?还飘在空中?甚至还会自己走过来。”

訾蜀之大惊,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他完全忘了前面还在讨论器修弟子的事情。

饶是在云中仙门中见惯珠宝,看到这涌进来的源源不断珠宝也让人目瞪口呆,无法从珍宝上闪耀的光辉移开目光。

号称“百事通”的万挽秋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是无形的灵在托着这些珠宝,应该是灵修一派,不过这情况怎么像是下聘礼?”

才刚说出这个猜测万挽秋就否定道:“不对,应该是灵修的祖先留在后代的宝藏吧。”

虽然这看起来真的很像聘礼,但是瀛洲学院的灵修不就只有那一人,就永乐那小少年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聘礼类型的。

“灵修?”訾蜀之捕捉到关键字眼,眼睛立马往永乐看过去。

永乐一直坐在他们药修这一桌,玄色的衣服在药修中格外明显,不过因为永乐当时来的迟,入座就与闻清音他们这边隔的比较远。

娃娃脸看着格外稚嫩,边上的药修很照顾这位笑起来甜甜的小灵修,还主动去拿瓜果放在永乐的面前,生怕永乐害羞不敢自己去拿吃的。

“不关我们的事。”闻清音对这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丝竹之声响起来时看了那些如流水般涌进的珍宝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虽然这些珍宝看起来确实珍贵,但身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知多少,故看了一眼便失了兴致。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那珍宝来到芳华庭,分别穿过仙长、剑修、符修和器修的圆桌,直直往药修这桌过来。

“果然是来找永乐的。”万挽秋胸有成竹地点头,成功收获边上訾蜀之“你小子有点东西”的崇拜目光。

他们都认为是来找永乐的,直到……

目光和流水般涌入的珍宝在药修这桌前停住。

“哗——”

珍宝全堆砌到了地面上,华美的光泽流动耀眼,数量多到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足以看出珍宝的雄厚。

围观这一切的弟子们嘴都无意识地张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连仙长上君都没办法假装淡定,都往这里看着。

突然被冰凉的珍宝淹没双腿的闻小门主猛的抬头,果然就对上了满座弟子安静如鸡的注视目光。

不是来找永乐的吗?怎么堆在他脚边了?

还没等闻清音将自己的腿从珍宝中拔出来,不知何时起身的永乐已经走到他面前。

少年还有些稚气的面孔明晃晃地展现在眼前,一笑起来那两个小梨涡就出来,他看着差点就要被埋在珍宝中的闻小门主勾起笑。

“灵修第三十八代传人弟子永乐,特带珍宝而来。”

永乐的声音在安静的芳华庭中格外响亮清晰,每个弟子都能听到。

“闻小门主可愿接下珍宝,成为我的道侣?”

整个芳华庭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属于剑修的圆桌上一身柳青色的高大剑修霍然站起身。

常扶上君猛地打翻了酒杯,嘴中只憋出了两个字:“老天……”

而其他弟子们已经是见了鬼的表情。

永乐这是在向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下聘书?

整个芳华庭的弟子们人都快要傻了,只觉得耳朵像是被轰炸一样的在嗡嗡响着,一时都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前几个还在给永乐那瓜果的药修弟子,面上是仿佛被背叛的表情。他们看着一身玄衣的永乐。

我们把你当弟弟照顾,你却想拐走我们云中的小门主?

而闻清音整个人都快因为淹没在腿边的冰凉珍宝而僵硬的不能动弹,这张艳若春花的脸难得有冷下来的时候。

他对上永乐的笑脸,正准备开口,突然被巨大的动静打断。

前面出去寻人的鹅黄器修突然冲进来,步履踉跄,走得太急一走进芳华庭就狠狠摔了一跤。

“上君仙长!陈思死了!”悲痛惊恐的声音响彻芳华庭。

陈思,就是前面敲响钟声后还没有归来的器修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弟子们: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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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搞事情了嘿嘿嘿

第66章

这句话犹如在表面平静的芳华庭中扔下一块石子, 本就暗流涌动的芳华庭瞬间炸开了锅。

在人命相关的事情面前,永乐的下聘书事件都显的没有那么重要起来。

弟子们纷纷站起身,目光看向那名悲痛欲绝的器修, 所有人皆张着嘴不知如何反应。

摔倒在地的器修弟子被其他器修搀扶着起身, 这名器修像是看到了可怕的场景, 一时无法从那种可怕的冲击中逃脱出来。

器修们从座位上起身,围着这名器修弟子围成了一个圈。

其他门派的弟子们看着围在一起的器修分别低低出声讨论起来。

“怎么可能?!”

“才这么一下出去,怎么就死了呢?”

弟子们皆不敢相信,这个字眼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何况如今海内资源丰厚,极少出现突然死亡的这件事,还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

陈思的修为并不是很高, 平日里也如大部分器修那样沉默寡言, 在瀛洲学院中可以称的上是安静的小透明。

与他接触过的人只有这样的印象, 但没想到方才还与他们一起玩乐的同窗乍然就传来消息说身死于周围, 任何一个弟子都无法接受。

器修聚在一起片刻后,身穿鹅黄色制服的申屠坚站出来径直走到上君与仙长们面前, 神情悲痛。

“请求上君仙长们彻查此事!”

短短才几日, 针对他们千机巧阁器修出现的事情太多了。

在试炼中那两名消失许久又出现的器修弟子, 甚至在今日一名器修弟子竟然直接身死在瀛洲学院之中, 作为千机巧阁的少阁主申屠坚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看着仙长和上君,眼中除了悲痛还有要求彻查此事的决心。

陈思不可能是自己了结,极有可能是遭到了其他人的毒手。

在所谓安全的瀛洲学院之中,到底是谁光明正大地行凶,甚至凶手就可能藏在在座的人之中。

申屠坚的眼神扫过在座的弟子们, 完全揪不出一点端倪。

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以及桌上的一众仙长此时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背后的含义。

常扶上君脸上和煦的笑容不见, 他走到刚才冲进芳华庭哭着报告这件事的器修前, 柔声安抚两句,而后让这名器修将他们带去发现陈思的地方看看。

虽然心中伤痛,但器修还是点头,他站起身,带着仙长和上君们朝着他发现陈思的地方走去。

留在芳华庭中的弟子们还没从这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他们在原地都丧失了反应。

一些弟子们跟着仙长上君的步伐,一齐往那处走过去。

主动提出要以贴符箓的方式娱乐弟子的池非浅面色也不好看,恰好是在贴符箓这段游戏时间出现弟子身死的情况,虽然与池非浅无关但是也难免一点联系。

池非浅脸上难得没有了微笑的样子,顿时温润的气质削减几分,他方才找到上君面前想要解释自己与此事无关,但青宣上君只让他别太担心,先去院落中冷静几分。

但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对池非浅显然打击不轻,他抿了抿唇,像个游魂一样飘走了。

此时芳华庭中留下的弟子所剩无几,几名弟子路过看了一眼还被黄金宝石埋在一起的小门主,见永乐站在边上还没离去,便不敢上前靠近,只心中感叹今日发生之事甚多。

又是下聘书又是弟子突然身亡,谁能想到今日的宴会初衷是学院想要给弟子们放松身心,增进感情呢?

弟子们的一颗心都被同窗突然身死的消息捉紧,纷纷朝着仙长上君所去的地方跟去,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一个柳青色的高大身影朝着闻清音和永乐那走去。

或许有人注意到,但现场人心惶惶,也只是随意一瞥就顺着人群走去。

先前还华丽闪耀流淌着光芒的黄金宝石在此时看起来也变的冰冷,宛若死寂没有感情的石头。

经过一番斗争闻清音终于把自己的腿从珍宝中拔出来,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闻小门主冷脸看着再三走到他面前的永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闻清音还是清楚的。

但永乐却完全不介意闻清音冷漠的反应,他没有回答闻清音的问话,反而弯腰从地上捡起还闪着光的一块蓝宝石,在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所以,清音哥哥答应吗?”借着微弱的灯光端详了一会手中的蓝宝石,永乐勾起唇,嘴角的梨涡更加明显。

居然还敢问他答不答应?!

闻清音从座位上站起身,脚一扫就把碍事的珍宝们扫开,仿佛扫开的不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而是路边的一堆石子。

这宛若挑衅的动作并没有惹恼永乐,反而笑着看闻清音走到他面前:“这可是我所有的珍宝了呢,弄坏了要清音哥哥赔我。”

“就这?”闻清音的脚尖踢了踢堆的如小山高的珍宝,宝石交叠着坠在地上听到叮咚的清脆声响。他并不想嘲笑永乐身为灵修积攒传承得到的珍宝,但是以这珍宝来下所谓的聘书,实在可笑。

“好好在学院修习,别总想着其他。至于当我的道侣……”闻小门主姿容昳丽,眉眼一挑那股张扬就冒出来,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永乐天真无害的一张脸上,整个人的姿态如同盛放的艳丽花卉。

“你还不够格。”

闻清音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永乐想上前但却被横伸出来的一条手臂无情地拦住。

抬眼是一身冷意如覆上冰霜的剑修,眉目锋利凛冽,下一秒好像就能从眼中放出利刃来。

如锋的眼神在永乐无害的娃娃脸上沉沉地停留几秒后转身去追闻小门主的步伐,留给身后的永乐一句暗含杀意的警告——

“离他远点。”

永乐的嘴角早就没有笑意,在灯没有照到的阴影处他无辜的脸庞也带上冷意。

他看着远处逐渐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被拢在阴影中的脸上缓缓勾起笑容,两边的梨涡显现,黑暗中看起来就像填不满的坑洞。

满地的珍宝依旧如同天上坠下的星辰不懈地发着光,却没有半分温度。

冷风将闻清音发胀的思绪吹的冷静下来一些,他感受到紧随身后的身影。闻清音加快步伐后面的人也加快,放慢步伐后头的人也跟着放慢。

闻清音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是谁,可是经过了前面永乐的事情心中烦扰,完全不想理睬跟在他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似乎猜出闻清音的心绪,始终与闻清音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不多不少,迈前一步就能接近,慢下一步就会远离。好像只要闻清音一回头,他就会站在闻清音的眼前。

但这样善解人意的做法却没有成功讨好心思多变的闻小门主,只留给裴君珩一个无情背影,闻清音快步跟上跟着上君仙长前去的弟子们步伐。

“小门主,我真没想到永乐那小子居然有这种想法。”边上的药修看到闻小门主就主动凑了过来,关于永乐他有几句话想说,“小门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防着他,让他离你远远的。”

没想到永乐这小子居然打主意打到他们小门主身上来了,就算永乐一张娃娃脸很讨喜,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会愿意永乐肖想他们的小门主。

他们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海内姿色无双,药修们共同讨论过决定,至今还没有能够勉强与他们小门主相配的人出现。

所以他们药修是坚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知道面前的药修心理活动如此丰富,闻清音随意点了点头,他慢慢跟上仙长上君的步伐。

紧跟着那名器修的带路,经过茂密的灌丛,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轻快悦耳,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心情并不轻松。

拨开灌丛果然看到一条小溪从这蜿蜒而下,而在小溪的边上,直挺挺地仰面躺着一名鹅黄色制服的弟子——正是陈思。

青白的面孔掩藏在草丛之中,只能看到弟子露出来的下巴,但从失去生命光泽的皮肤可以看出已经没有了生机。

被茂密的青草环绕,器修好像在这草地中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沉睡。

然而左胸处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昭示他受到的伤害,陈思被人直取心脏,胸膛平静的没有一丝呼吸起伏。

饶是平日惯会狐狸微笑脸的青宣上君都再无微笑,他严肃着一张脸,蹲下身伸出双指在弟子的颈侧触了触,已完全失去脉搏。

垂下眼仔细探查,青宣上君轻声道:“死了。”

围在身后的弟子们不敢发一言,盯着躺在青草丛中闭上眼的陈思,哪怕身死的陈思就这样躺在他们面前,还是有弟子无法相信自己的同窗就这么没了。

青宣上君的法力在陈思的手腕处流转一番,随着法力光芒的渐隐,青宣上君的面色也更加凝重。

看来陈思死亡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青宣上君的法力只停留在陈思的手腕处,法力没有沿着经脉进入体内,而只是在手腕处打转。按理来说身死之后体内的精魄并不会那么快离开,通过留下未散的精魄可以回溯展现死者生前最后所见,但陈思的精魄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陷入僵局。

是陈思的精魄受到特殊法器而消散还是说凶手夺走了陈思的精魄?

闻清音的目光停留在陈思被青草掩埋的脸庞上。

陈思死亡的这块地方离芳华庭并不远,走上几步路就能走到,只不过周围有灌丛围绕,又有着夜色遮掩,所以看起来隐蔽不被发现。

但就是这么短的距离,陈思遭到歹人所害死亡。甚至可以说是在仙长上君们的眼前,一个弟子被杀死,无疑是对整个瀛洲学院的羞辱。

无论下毒手的是瀛洲学院内的弟子还是外头闯入的修士,两种情况都不可不引起重视。

表情严肃的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对视一眼,瞬间懂得对方眼中未言之意。

常扶上君挥手示意弟子们先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但是离开过芳华庭包括去芳华庭周围小路的弟子们需要留下。

容不得弟子们说谎,常扶上君手一挥,弟子们衣裳上沾惹的草木精华便显现出来。

瀛洲学院不同区域地方所种植的植株也有些许不同,所以用法力查看弟子身上沾染上的草木精华时可以看出弟子们最近出现过的地方。

弟子们万万没想到仙长们还有这种能力,一时惊的看向自己身上制服所显现出的光点还有身边弟子们身上的草木精华。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他们去哪些地方仙长上君们都知道,没有一点隐私?!

似是看出弟子们惊诧表情下的想法,将出过芳华庭的弟子们留下后常扶上君解释道:

“此乃学院秘法,只有到不得不使用时我们才会使用,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其他时分只要不违反院规,学院并不会干扰你们到底去了何处。”

这话一出,弟子们才稍稍安心下来。

因为去过不同地方身上沾染上的草木精华不同,所以留下来的弟子们身上的精华各异,纹路不相同,毕竟他们大多都是为了躲避庭中弟子们的符箓,所以不可能和其他人凑在一起,只想着明哲保身要紧。

然而就有两人身上草木精华大致相同,连纹路都几乎相似,这无法忽略的情形引得其他弟子都好奇地看过来,连仙长上君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顶着弟子们探究的目光,闻清音扯了扯嘴角,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与裴君珩找了个地方单挑决斗,战况比较激烈。”

闻小门主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的模样实在可爱,注视着闻小门主面孔的剑修眉目也跟着舒朗开来。

裴君珩十分听闻清音的话,先前闻清音说了要与他保持距离,裴君珩便照做,哪怕此时一同站在这里也与闻清音隔了一段距离。

可是这段距离说远不能说远,说近也不能说近,只是恰好能看清闻小门主翘起飞扬的眼尾,浓密一眨如同蝶翼的眼睫,还有微张的红唇。

都能尽收眼底。

闻清音说完这句话后,那些好奇的目光终于少了些,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心想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要是被知道他和裴君珩是躲在角落亲吻,那瀛洲学院的弟子们又该是如何一种反应。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边上就传来一声男音,正经之中仿佛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嗯,是很激烈。”

熟悉的声音惹得闻清音猛地顺着声音看去,果然身高腿长的剑修一身柳青色制服站在高大的树下,皎洁月光从头顶流下,给他完美的身形镀上一层不可接近的冷辉。

可望过来的眼瞳却让人心动的不得了。

其他弟子见两个主角都发话,便也相信两人单纯的去决斗了。只有闻清音从这句话中听出别样的含义,前面脸上的冷意再也装不住,漂亮的眼眸趁着其他弟子不注意的档口偷偷斜飞了裴君珩一眼。

这一眼又娇又嗔,直直飞到了裴君珩的心头。

“留下来的弟子同我前来。”仙长扫了弟子们一眼,转身示意弟子们跟上。

闻清音随意一瞥,就瞥到了熟悉的人影。

一身玄衣的永乐就站在仙长的身后,发现闻清音的目光后还迎着闻小门主的眼神展露一个笑。

纯良无辜,宛若最没有伤害力的小动物。

闻清音收回目光。

弟子们跟着仙长的领路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处,这地方对于闻清音来说再熟悉不过,不久前他才刚和池非浅来到这向青宣上君提出更换院落的申请。

威武的石刻大门紧闭,光是门上头爬着青苔的石雕花纹都散发着神秘的古朴气息。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青宣上君的办公处,仙长与他们说青宣上君会陆续和他们进行单独谈话,先让他们在门口安静等待。

闻清音盯着青宣上君办公处门口的小石雕发呆,小石雕是个张牙舞爪骄傲昂着脑袋的貔貅,被刻的活灵活现,神气无比。闻小门主注视着貔貅石雕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架势真有点像是传唤犯人进行审讯了。

不过凶手为什么在将陈思的精魄夺走后留着死去的陈思在原地,难道说凶手相信自己不会被瀛洲学院发现,还是说害人的修士只是没来得及实施这一步?

在闻清音思绪飘散之际,小貔貅石雕忽的眨了下眼。

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的闻清音:???

这石雕是活的?

可再看去时,石雕一动不动好似前面的那一眨眼不过是闻清音的错觉。还没等闻清音蹲下身去仔细研究,仙长呼唤他的声音传到耳中,紧闭的大门在面前打开。

青宣上君让闻清音进入办公处与他谈话。

闻清音只得暂且将会睁眼的石雕放在一旁,往前走到院长办公处。

帘子拉起遮挡住窗户洒进的月光,室内只点了桌边的两盏灯,盈盈的发着光。青宣上君就坐在桌后,看到进来的闻清音脸上就勾起似真似假的笑意。

才刚踏入办公处,身后就响起沉沉的关门声。

听到声响的闻清音一转头,果然院长办公处的大门迅速关上,再转回来就对上青宣上君正在朝他微笑的笑脸,在两旁灯光的照耀下那张笑脸更加明显。莫名有种大狐狸正朝自己笑眯眯的即视感。

闻清音:……

那种自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的错觉更加强烈了。

见闻清音站在那不动,青宣上君温和地微笑招呼:“清音,来这里~”

青宣上君惯有的拖长尾调和温和声音在这种情形下更显的一些诡异,闻清音默默走到青宣上君面前坐下。

“不要紧张,不过是简单的询问。”青宣上君弯着的狭长眼睛看向闻清音,出声安抚道。

闻清音早有预备上君找他们来是为了陈思身死的事情,果然下一句青宣上君就询问道:“在芳华庭贴符箓之时,清音大致在做什么?”

大致在做什么……

根据青宣上君的话回忆,“那时我在……”

俊美的剑修俯身而下,泠泠月光更衬的剑修面庞如玉,眼睫垂下轻颤,却在闻清音的心中掀起一阵飓风。

他在和裴君珩借着树丛的遮挡而放肆亲吻。

刚说出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闻清音的舌头都差点要打结。

“我在、在和裴君珩决斗互贴符箓。”闻清音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做贼心虚。

“哦~”青宣上君拖长了调子,这拉长的语调让闻清音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青宣上君没有追问闻清音他和裴君珩是怎么决斗的,不然闻清音真的很难编出不露出破绽的细节。

青宣上君的指尖在木制的桌面轻轻敲击,似是在思考。

屋内安静了一会,闻清音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上君心中可有大概?”

狐狸眼一转,青宣上君的目光又凝在闻清音的脸上。

“杀害陈思的修士可能就还藏在瀛洲学院之中,不过……”

“我在周围感受到了来自其他门派的法力痕迹。”

其他门派?

还没等闻清音询问,青宣上君就已主动解释这所谓的其他法力痕迹:“是来自合欢宫的法力。”

闻清音的表情一变。

合欢宫的法力痕迹,这没办法不让闻清音联想到私自来到瀛洲学院的孟长欢。

除此之外,瀛洲学院还有合欢宫的弟子吗?

但是孟长欢怎么可能伤害瀛洲学院的弟子……

青宣上君将闻清音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面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我和其他仙长和上君会尽快查明此事,不用太担心。”

他示意闻清音拿出玉简。

还在因为青宣上君前面所说而处在思绪漩涡的闻清音心不在焉地拿出玉简,青宣上君伸出手在玉简上点了点。

“好了,现在你的院落已经更换,今晚就可以前往你的新院落了。”

抓住玉简抬头,闻清音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这样成功换了院落?

“青宣上君,我……”我不想换了。

可这句话才刚冒出口,青宣上君就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提前打断道:“先前做下的决定不能随意就更改了哦~”

“清音可以回去休息了。”青宣上君语气温柔,示意闻清音可以离开了。

而闻清音宛若游魂一般站起身,桌底下突然传出的猫叫声引得闻清音回过神。

青宣上君把目光从闻清音发白的面色上收回,他低头抱起桌底的猫咪,将猫咪抱在怀里,十分熟练的宠溺揉头。

猫猫享受地扬起脑袋,漂亮的异色眼眸眯了起来。

安抚完小猫咪,青宣上君怀抱着猫咪看向还伫立在桌前的闻清音。

青宣上君温和地微笑;“这件事可要替我保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弯弯球早就把你藏猫猫的事情写的整个学院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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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闻清音从青宣上君的办公处出来, 外头等待的弟子们好奇地看过来。

此时的闻清音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目光,他的手紧紧抓着玉简,似乎还没从前面青宣上君所说的话中缓过来, 更加没有心思想到前面看到的石雕小貔貅。

等闻清音慢慢走出一段距离再想到那眨了眼睛的小貔貅往回看时, 门口的石雕小貔貅早已不知所踪。

那石雕小貔貅真的是活的?还能自己跑?

那些好奇看过来的弟子们很快就收回目光, 只有一道视线仍旧落在闻清音的身上。

闻清音一下就察觉出这道目光究竟是谁,他看过去,果然高大的剑修正在人群之后抬眼注视他。

其他人都收回了目光,只有裴君珩的目光始终如一地追随着他。

可是这个发现只让闻清音的心情更笼上一层阴云,他将手中的玉简抓的更紧了。

闻清音错开裴君珩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躲避。

似乎察觉出闻清音的不对劲, 裴君珩想要上前, 可是才刚迈动脚步, 仙长传唤裴君珩的声音响了起来。

裴君珩的脚步被迫一停。

借着这个空隙, 闻清音快步离开了。

他不知应该怎么该和裴君珩说这个消息,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

难道和种下情蛊的裴君珩坦白说裴君珩中了他下的情蛊, 而自己寻找解蛊的材料才答应交换院落。

可是并没有解蛊成功的裴君珩会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裴君珩会相信此时对闻清音的一切爱恋都是由于蛊虫的作用, 且所有都并非闻清音有意为之。

一想到这, 闻清音的一颗心就沉了底。

一路上的树影交错, 树杈纵横宛若横生的爪牙将闻清音包围。

迎着微凉的晚风走出好一段距离,闻清音才觉得自己一颗坠落下来的心勉强恢复了冷静。

这时他才停下脚步,终于抬起手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简。

果然玉简上的院落信息已经更改,不再是同裴君珩一起的落星院,而是落竹屋, 离落星院较远的一个院落。

另一个屋主是意料之中的池非浅。

闻清音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结果他早有预料, 但是他从未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一切都显的措不及防。

眼眸垂下,盯着小路上的石子纹路发了一会呆,前面和青宣上君对话的内容浮现在脑中。

陈思身死的周围有合欢宫弟子的法力痕迹……

想到这一点的闻清音复又将手中的玉简拿出来,点开孟长欢的联系序码。

他得去问问孟长欢的情况。

【闻清音】长欢你在何处?

【闻清音】你可知道今夜瀛洲学院有一器修弟子身死?

闻清音还想询问孟长欢是否与陈思身死的这件事有关,可是依他对孟长欢的理解,孟长欢根本不可能对一个无辜的弟子下手。

哪怕在玉简上被所谓的“瀛洲学院优秀弟子”蒙骗着千里迢迢来到瀛洲学院被丑伤了眼睛都没有对那骗子下手,现在又怎么可能对瀛洲学院的一位无辜弟子下手呢?

可是闻清音连续发了两条短讯过去皆是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讯。

闻清音没有如往常一样等待,而是对着孟长欢的联系序码直接发了通讯过去。

如果孟长欢忙着其他事没注意到亮起光的玉简,那拨了通讯过去玉简响起声也会看向玉简。

可是闻清音静静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再得到回复。

这让闻清音原本才安定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因为出了前面弟子身死的事情,夜间的小路上更安静了,几乎所有弟子都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大概只有被仙长留下的那些弟子还在外头。

闻清音根据玉简上的指示找到了落竹屋,落竹屋与其名字十分相符,房屋的周围都是青竹,甚至连房屋都是竹子制的。

只是现在这里没有杏花了。

这间房屋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连落在地上的竹叶都没来得及扫到一边,脚踩上去会有娑娑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明显。

站在房屋门口的人影转过身,脸上是温润如玉的微笑:“闻小门主,你终于来了。”

像是已在这等待闻清音许久。

青宣上君对裴君珩所问的问题也大抵是那几个。

只不过面无表情的裴少宗主才刚落座,一脸微笑的青宣上君就弯着眼睛问道:“君珩前刻可是在与清音决斗?”

裴少宗主往那一坐脊背挺直的也如松柏一般,明明才是少年人的年纪,已经足以窥见其往后的风姿,让人移不开目光。

似是没想到青宣上君会这么直接地发问,裴君珩瞬间就想到这大概前面青宣上君的问题,他没有过多犹豫,谨慎答道:“是与他贴了符箓。”他巧妙地避过了青宣上君模糊不清的“决斗”字眼。

这完全一致的答案让青宣上君笑眸中的怀疑减少,含笑的目光在裴君珩变成柳青色的制服上停留一会,青宣上君了然道:“看来君珩落了下风~”

裴君珩没有说话。

好像对裴君珩和闻清音都比较信任,青宣上君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询问裴君珩,反而转移话题像是在进行一场闲聊。

“你的父亲给学院寄了信函,询问你最近的情况。”双手交叠,青宣上君无意提到。

赤霄剑尊这是聊表关心吗?

始终垂眸的剑修听到这句话终于抬眼,不过青宣上君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眼眸中为数不多的一点亮光给吞噬干净。

“他问学院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还有其他比试的排名。”

青宣上君的话音落下,院长的办公处陷入一片安静。

沉默的剑修浓密的眼睫垂下,掩过黑沉的瞳孔,以及瞳孔中的厌烦。

总是这样。

总是如此。

裴君珩只应该是给万昼剑宗带来无尽荣光的一个物件,而不是一个人。

“赤霄剑尊还询问学院你的玉简是否出了问题,他说他给你发了许多短讯,但你没有回复。”

这句话落下后,裴君珩依旧沉默的没有说话,宛若一场不想多谈的无声反抗。晦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更衬的他的鼻梁挺直,一张脸俊美的轮廓分明。

指节叩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有规律的一声声响着,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无端将沉默的氛围提上紧张的节拍,若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心弦定然忍不住拉紧。

“看来玉简是真的坏了。”青宣上君轻松的话语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他勾起唇,脸上那如同狐狸的微笑又露出来,再多看一眼都会去寻找青宣上君的身后是否藏着狐狸尾巴。

“学院不会向外透露你们的排名。”青宣上君的语调笃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不过赤霄剑尊是否会从其他渠道得到,我们就不知道了。”

裴君珩抬眼,青宣上君在交叠的灯光中弯起的眉眼温润,眼睛狭长,好像能看透人心。

这场短暂的谈话很快结束,最后是青宣上君目睹着裴君珩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院长办公处的大门处。

剑修的背影高大,身形健壮,看起来就像一座巍峨的山,透出无言的力量感。

青宣上君一边轻柔抚摸枕在他膝上熟睡的小猫猫,一边撑着手看裴君珩离开。

也不知万昼剑宗是怎么养出裴君珩这个性子的,不像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反倒稳重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威压。要真的要说相像的话,更像是冰冷的兵器。

青宣上君左想右想,终于想出裴君珩像什么兵器了,不就是万昼剑宗最最擅长的剑吗?

平日光芒锋利沉默隐在剑鞘之中,只能从旁处隐隐看出其中流转的光华,但是一朝利剑出鞘,其中光芒足以劈开苍穹,斩断星河。

不过不知道裴少宗主知道自己的屋友已经更换?

狐狸眼中闪过看好戏的笑意,青宣上君指尖扫过宣纸上的一个个名字顿住,他报出了下一个进来接受询问的弟子名字。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夜色已深,要不是瀛洲学院在小径的周围都设有荧光石,虽然光芒微弱但也足以照亮来路与去路。

树影给裴君珩披上如纱的沉沉阴影,裴君珩从袖中拿出他的玉简。

他很久没有用过玉简了,和闻清音不同,并没有多少人会与他发送短讯,就算是发送也不外乎是有关万昼剑宗的事情。

一点开玉简里面果然有了赤霄剑尊的许多短讯,裴君珩才看了一眼就将玉简又放回了衣袖中。

至于在裴君珩回到万昼剑宗之后赤霄剑尊会不会对裴君珩大发雷霆,再动用刑罚,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瀛洲学院的时光对于裴君珩来说宛若偷来似的那么美好,就像不敢戳破的幻梦,不想清醒只想永远沉溺下去。

眼前浮现出闻小门主张扬明艳犹如三月春杏的面孔,剑修自己都没发现冰封的眉眼流淌过融融春水。

他在闻清音面前总是亦步亦趋,闻清音就像是海内仅存的唯一神明,独属于裴君珩的神明。

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追随,都虔诚的宛若朝圣。

谎言是贪婪的无法填满的深渊,裴君珩心中藏匿谎言,犹如行走于深渊之际。

与玉笛越是亲密,越是无间,对失去的害怕恐惧像赶走不了的阴霾隐在裴君珩的心上。

想不到方才还被青宣上君称赞心坚若磐石的剑修,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阴云之下的龙脊山被笼罩在风雨之中,可是隔在风雨龙脊山之后的,是他和闻清音再无任何联系的三年。

裴君珩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闻清音的风险了,他无法冒险,也不自信闻清音会对他产生爱意。

他只想与主动扑入他怀中的蝶多待一会,哪怕一分一秒,即是恩赐。

沿着通往落星院的小径上走去,剑修的步伐很快。

在因为前进的步伐而不断被抛在身后的树木灌丛之中,裴君珩的眼前蓦地浮现出闻小门主展唇而笑的画面。

现在的闻小门主是否已经倚在床榻上沉沉睡去,连雪白的脸颊上都被印出酣睡的鲜红红印;还是说闻小门主正翘着腿等待一个未归的屋友,屋内温暖的光芒照的小门主的脊背纤薄,像是下一秒就能生出展翅而飞的蝶翼。

一旦想到闻清音,连步伐都会变的轻快。

或嗔或怒,或娇或笑。

闻小门主生来就是让人抱在怀中宠着的。

落星院的大杏树如往常一般缀着满树冠的娇嫩粉花朵,只是今日不知什么缘由,原本密不透风层叠在一起的花朵竟然落下许多,在落星院的院中铺上不浅的粉色一层。

仔细看去,树冠上的花朵确实也稀疏许多,像是在预示什么。

裴君珩踩在满地残红上的脚步一顿,他经过大杏树,经过闻清音特地自己开辟的灵田,经过飘上落花的台阶。

剑修停在紧闭的屋门前,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和今晚的夜色一样沉寂。

手碰上木制的房门,作为落星院的屋主,只稍稍用劲就能将房门给推开。

虽然没有照明,只有隐约的月色朦胧,但裴君珩还是清晰无比地看清屋内的景象。

齐齐整整,就如他们离开之时,没有任何变化。

闻清音并没有回到落星院。

这个隐含着不好预感的结论呼之欲出。

裴君珩的脸蓦地冷了下来。

甚至都没有关上屋门,他转身径直走出了落星院。

他要去找他的玉笛。

“小门主会觉得今日之事与我有关吗?”

池非浅的声音温润,但温润声线之下的其他情绪明晃晃的无法遮掩。

似还是因为先前芳华庭发生的事情懊恼,池非浅给自己面前的杯盏倒上茶水,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要不是池非浅将那茶叶看的清清楚楚,他都要以为池非浅这是在借酒浇愁了。

先前他来到落竹屋后与早就等待在这的池非浅会合,之后两人就走进了这座新院落。

落竹屋的构造分布和先前訾蜀之与池非浅所同住的落荷屋有些相似,皆有两间独立的卧房供两位屋主休息。

这样想来落星院那奇特的构造果然是难得的独一份。也不知道闻清音与裴君珩怎么会运气好到如此地方偏偏就一起住进了两床之间仅有薄纱相隔的落星院。

没想到池非浅一开口就是关于今日宴会上的事,原本听到池非浅的那句话还以为池非浅在这有什么大事等着他呢。

闻清音指尖转着茶杯,眼神落在池非浅面孔上,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等待回答的池非浅似是苦笑了一下,那自嘲般的苦笑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那副嘴角挂笑的模样。

闻小门主秾丽的脸在光下如同闪闪发光的宝石,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门主今日收到聘礼的感觉如何?”池非浅抬眼,笑着看向闻清音。

被迫开始回忆众目睽睽下被珍宝淹没画面的闻清音抓着茶杯转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话题这么猝不及防地转到了他身上?

再抬脸闻清音的表情显然不愉,他冷声:“不如何。”

好不容易才将这糟心事给忘记,池非浅反倒还敢主动在他面前提,当真是惹人不痛快。

“我看那么多珍宝,闪耀诱人,何妨不是一种福气呢?”在后面的问句上池非浅拖长了语调,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听的闻清音差点就要紧握双拳。

放下快被自己转晕的茶杯,闻清音终于忍不住瞪了池非浅一眼。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被瀛洲学院的灵修下聘书可不是多荣幸的事情,如果可以时间回溯,闻清音只想回到永乐在芳华庭边上找到他时就将永乐给打晕,最好是要等到宴会结束后才醒来,省得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平白让芳华庭的所有人看了个笑话。

被闻小门主瞪了一眼的池非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下头笑了起来。

就这样胸腔震动地笑了好一会,池非浅举起桌上还未饮完的茶杯一饮而尽。

再放下茶杯时,池非浅面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

“我总在想我为什么永远不如哥哥。”

池非浅低下头,沉闷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好不容易泄露出的心语。

刚说完这句话池非浅就紧闭嘴唇,可是这句轻的好像立马会消散的话语立马被闻清音捕捉。

还在闲的把玩茶杯的闻清音猛地转头看向池非浅,正巧对上池非浅抬起脸看过来的眼。

光照在池非浅的脸上,池非浅的五官看的更加清晰。

池非浅和青宣上君的长相并没有特别相像,仔细看时只有眉眼能说是相似,但是池非浅一笑起来,眼眸弯弯的样子与青宣上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哥哥总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我却好像总是差了一筹。”前面那句话像是打开一个闸口,剩下压抑多年的情绪滚滚而出。

华符众阙的下一任继承人并不是池非浅,而是青宣上君。但青宣上君从小顽劣调皮,并不将心思放在符箓的研制上,还老是闯祸惹得其他师兄师叔头疼不已。

所以才有了池非浅的出生,因为阙主认为青宣上君难当大任,便决定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可就是池非浅出生后不久,青宣上君就变了性子,突然在修炼一事又勤奋用功起来,展现出了这么多年来其他人未曾发现的天赋与能力。

这让阙主看着还在襁褓中的池非浅纠结是否按原计划继续重新培养继承人,一时之间华符众阙之中有关继承人之位的选择讨论无数。

有人认为依旧培养池非浅,待池非浅长大后,根据显现出的能力和青宣相比,然后择其优;还有人认为既然青宣已经回归正道,那便不用花那么大心思与资源去重新培养继承人,直接选择青宣作为继承人,新出生的小公子就让他快活地长大。

在所有人都猜测青宣上君突然发奋是想要争夺华符众阙的继承人之位,在从瀛洲学院结束修习课程回到华符众阙之事,青宣选择留教瀛洲学院的消息宛若惊天雷鸣传来。

留在瀛洲学院也就意味着青宣从此独立于华符众阙一派,从此他属于瀛洲学院,也等同于放弃了当选华符众阙继承人的机会。

还在想着应该如何从二者中选一个出来的符修们纷纷傻了眼,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培养池非浅,并发誓一定要让池非浅的修为和能力超过青宣。

好在池非浅的天赋并不差,在符箓一术上也有造诣。

但他并非全能,每当出现纰漏和错误时,教导他的师叔包括他的父亲总会看着池非浅叹气,然后再轻轻说一句:

“还是不如你哥哥。”

轻飘飘的话却像重锤落在池非浅的身上。

今日他顺着符修的玩闹意愿作为代表主动提出贴符箓游戏,芳华庭的欢呼声让池非浅感受到众人关注的目光,钦佩与叫好是世间甜蜜的美酒,让人沉醉。

可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池非浅又给自己的茶杯满上茶水,茶水清冽,在幽幽的茶香之中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要跟着饮下的茶而醉去。

说完这些后,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茶水摇晃和瓷杯在桌上缓缓滚动摩挲的声音,其余之外再无任何回应,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有点死寂。

还在等待闻清音安慰的池非浅:?

池非浅疑惑抬头,只见闻小门主正将空茶杯横放在桌面上,用指尖推着茶杯在桌上滚动,就这样推着玩。

玩一个茶杯玩的不亦乐乎,甚至目光也黏在上面似的扯不下来。

合着池非浅在那剖析内心,闻小门主是根本没听是吧?

池非浅还笼着忧愁的温润面容差点扭曲,他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声音:“闻小门主可有听到我前面说了什么?”

杯口圆润的茶杯是瓷的,上面烧制着漂亮的花纹,其中几个是祥云图案环绕,闻清音一推那花纹就会转起来,祥云便变成了流淌的云雾。

但是要想让围着茶杯的那一圈祥云图案变成流云,就要在这有限的桌面上转的足够快,同时还不能让瓷杯掉下去。

这对于闻清音有些难度,他谨慎的用指尖轻轻一推,茶杯咕噜噜的在桌面上滚了起来。祥云飞转,就像在杯口缠绕了一圈流动的洁白云雾。

挑战成功的闻小门主看着旋转的茶杯满意地笑了,然而嘴角才刚勾起来闻清音就察觉到不对劲,他一抬头就看到池非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池非浅:你有没有尊重我,我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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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小裴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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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怎么突然不笑了?

这突然的变脸惊的闻清音瞬间压住差点就要上挑的嘴角, 他终于回想起前面被他当作背景音的内容。

于是闻清音不是很有底气地说道:“听了。”

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十分心虚。

然而池非浅并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闻清音,他锲而不舍地追问:“那小门主有什么感受?”

再次被问的闻清音:……

怎么有种在仙长的课上发呆被抓住逼问上课内容的既视感。

闻小门主殷红的嘴唇张了张,最终憋出几个字:“我感觉十分遗憾。”

说完后闻清音不敢去看池非浅的表情, 他垂下眼, 若无其事的去把玩手中的茶杯。

池非浅的轻笑声从面前传来, 惊的闻清音抬头,就看到池非浅笑着,他一笑起来,前面脸上难得的阴郁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观者的错觉。

但是闻清音抓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池非浅, 心想莫非这茶水真有醉酒的作用?怎么池非浅才饮了几杯茶水就喝成这样?

笑声渐渐消失在耳边, 池非浅笑了几声便止住了笑。

他站起身, 清隽的身形背光看时也变得晦涩难辨, 影子自身后灯光投射落在坐在桌对侧的闻清音身上。

闻清音只能勉强看到池非浅似乎朝他又勾了勾唇角,池非浅说道:“夜色不早, 闻小门主还是早些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 池非浅就转身走进其中一间卧房。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屋内, 瓷杯已被手掌的温度染的温热。

小巧的茶杯在闻清音手中转了一圈, 闻清音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原来池非浅也知道此时夜色不早了,那还拉着他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闻清音心中嘟囔,从座位上站起身。

其实虽然闻清音把玩着茶杯心不在焉,但是大致也将池非浅说的什么给听了个大概。

虽然其中涉及到其他门派的人所不知道的宗门秘辛,可是池非浅也忘了一点, 闻清音并不是瀛洲学院中的一名普通弟子。

他是云中仙门的下一任继承人, 因此对于海内其他门派的事情, 虽说不能是完全了解, 但也略知一二。池非浅说的大多属实,可其中真假参半,旁人又能辨别出多少呢?

有桑仙君与其他师长闲聊时提到过有关华符众阙双继承人的事情,恰好被在边上摆弄灵草的闻清音听见。

华符众阙的阙主确实为了传递阙主之位才选择池非浅的出生,但那也在青宣选择留在瀛洲学院之后,阙主无可奈何,但也不愿去干涉青宣所做出的的选择,因此后面才有了池非浅。

所以也并无池非浅前面所说的把他放在选择与舍弃的中间界限摇摆。

池非浅出生后,他便是华符众阙的唯一继承人,任何标准都是按照小阙主的身份来规定,并不存在任何苛待。

至于其他师长的那些伤人话语并没有去过华符众阙的闻清音无从得知,但印象中池非浅的父亲是也是温和之人,颇有仙风道骨。

池非浅突然在他面前真情吐露,到底所求为何呢?

闻清音的目光在池非浅关上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他转身往属于他的那间卧房走去。

才刚推开卧房房门,闻清音袖中的玉简就响了起来。

这突然的声音吓的闻清音手一抖差点把没松开的房门甩开,然后才反应过来突然响起的声音来自袖中的玉简。

是有人给他传了通讯过来。

伸手将房门关上,闻清音拿起玉简,虽然心中暗自再有预料,但在看到玉简上熟悉的联系序码时闻清音心还是忍不住一紧。

是裴君珩。

定是已经发现他不在落星院了。

垂眸盯着玉简上的联系序码,闻清音轻轻抿住唇,长久地盯了联系序码许久,久到差点就能将玉简盯出花来。

但玉简还是锲而不舍地响着,好像发来通讯的另一个人知晓闻清音就在这拿着玉简,似乎一定要听到闻清音的声音才罢休。

剑修向来也是一副倔脾气。

唇边泄出浅浅叹息,闻清音悬在玉简上的指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落下,在玉简上轻轻一点。

通讯被接通,可是玉简两端的人却一样沉默着。

安静到听见玉简另一处人的呼吸声,宛若擂鼓的心跳,在闻清音的胸腔中紧张不安地跳动着。

良久,玉简另一侧人的声音响起,低低的,还带着沙哑。

“玉笛。”他唤了闻清音的名字。

这声呼唤好像就响在闻清音的耳边,他抓着玉简的手收的更紧了。

良久,裴君珩才吐出这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落星院?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

明明芳华庭宴会之时两人还在甜蜜地亲吻。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闻清音的沉默。

闻清音咬着唇,哪怕知道裴君珩不在他面前,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无措。

他沉默许久,最后咬着唇小声道:“是青宣上君的安排。”

说完这句话闻清音绷紧的脊背蓦地松下来,他还是不敢将与池非浅的交易告诉裴君珩,也不敢将种下情蛊的事情坦白。

哪怕身中着情蛊的裴君珩还对他锲而不舍,情根深种。

说完这句话后玉简那段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宛若一只无形的手将闻清音的心脏紧抓着提起,让他在这几秒的沉默中惴惴不安。

在这难熬的等待中裴君珩终于开口了,没有质问,也没有抱怨,而是称得上是很简单的一句:

“可是我好想你。”

闻清音紧张不安的心被一击,像是被糖果做成的刀砍了一刀。

在疼痛之外无可忽视的还有蜜糖般的甜蜜,闻清音将玉简放在耳边,好像那句话是剑修贴着他的耳侧说的,闻小门主的耳朵蓦地红了。

裴君珩此时还种着情蛊,自然对他无法割舍,不想远离。

就像是一个想要糖吃的小孩,面对不能吃糖的禁令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撒泼打滚,只是用他含着哀伤的眼睛看着你,懂事地说他只是单纯想念甜味。

让人的心都软的化开,只想打破那所谓的禁令,把糖都摆在他的面前。

可是闻清音此时却不能。

为什么要解情蛊呢?让裴君珩永远陪在他身边不是更好吗?

这个自私的想法又如同恶灵一般冒了出来。

闻清音愧疚地抿了抿唇,但也只能隔着玉简安抚道:“我们皆在学院之中,日日都可相见。”

这句话是谎话,他和裴君珩分别在虹雨榭和摘星阁修习,一天的大部分课业时间无法见面,只有修习完课业后回到落星院得以温存。可现在又换了院落,能交叠时间地点的见面就更少了。

先前闻清音想要更换院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他费尽心思只想离裴君珩远远的,再也不见面。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成功换了个院落的闻清音在想着应该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和裴君珩见面,并且要不被其他人发现。

说出的这句安抚话语并没有成功安抚裴君珩,玉简沉默了一会,闻清音听到裴君珩的声音响起:

“你现在在哪里?”

闻清音心猛地一跳,裴君珩这句话的意思是……

唇瓣被闻清音咬的红艳,从床榻上霍然起身,他左右踱步两步,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落竹屋。”

“等我。”

玉简上的通讯最后传递完这两个字就被断开,房内又陷入了深夜独有的寂静。

但闻清音的心跳声激烈的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不可受控的去联想裴君珩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闻小门主难以平静心绪,沿着不大的卧房左右来回踱步,这样走了好几圈后他猛地停住步伐,抬眼看向紧闭的窗户。

他走去将窗扇给打开,窗外是密密的竹林,竹杆粗壮竹叶茂盛,看起来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竹海。

外面只有皎洁的月辉和安静的竹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从窗外迎面吹来的夜间凉风把头脑发胀的闻清音吹的清醒下来一点,他将脑袋探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甚至连夜间路过的仙兽都没有。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

闻清音收回探查的目光,转身坐到了床榻上,直到现在自己胸腔中满溢的情绪还没冷静下来。

因为这一简单话语而产生的情绪变化无法自欺欺人,他知道裴君珩是中了情蛊,那他闻清音呢?

时至今日闻清音好像不能再逃避下去,他好像真的,真的有一点点喜欢裴君珩了。

向来骄傲的闻小门主坐在缩在床榻上,他屈起双腿,手臂环绕着自己的膝盖,好像将自己环抱住。

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中,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就像是逃避危险的鸵鸟,可这个姿势却给闻清音带来一种安全感。

好像将自己藏在自己制成的港湾中,所有的烦扰都暂且放在一边。就这样头抵着膝盖发着呆,闻清音突然听到手指敲击窗框的声音,在寂夜中格外明显。

埋在臂弯中的闻清音蓦地抬头往窗户那看去,一个熟悉身影从窗户翻身进来,动作轻的没有任何声响,却在闻清音好不容易才刚平定下来的心上又掀起惊涛骇浪。

闻小门主坐在身上屈起腿抱着自己时看起来更小的,外衣随意披在床尾,鲛纱在月光下闪着碎星般的光芒。

少年的腰肢细的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弯折起来显的更加纤细,脊背纤薄,宛若坠入人间的精灵。

如同闭合花瓣的含苞花朵,静立着,合拢花瓣之中是脆弱的蕊心,明明自己将自己拥住,却显的更可怜了。

窗外洒进的月光落在地上像撒了满地的碎星子,月光将剑修的身影拉的很长,犹如隔断银河的一道黑暗。

可是裴君珩主动靠近,当他的影子与闻清音的影子重合时,撒在地上的月辉平静的如同一块折射着银光的镜面,没有任何瑕疵。

完美无缺。

尖俏的下巴蓦地被掌控,闻清音震惊地睁大眼,可是在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后蓦地收了力道。

闻清音才对上剑修偏冷如形成的眼瞳,里面带着深沉的宛若海底的质问。

似是在质问闻清音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为什么要私自更换院落。

两人僵持着不发一言,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一会,裴君珩低下了头。

这个吻凶的闻清音的眼中瞬间泛起水雾,可是闻小门主没有躲开,而是伸手抓上裴君珩的衣襟。

裴君珩在生气。

这个认知清晰地显现在闻清音的脑中。

碰上这样的事,裴君珩生气也不奇怪。

这样反而能让闻清音心中好受一些。

闻清音的唇边忍不住泄出一声,他将含着湿意的眼睛闭上,垂下的眼睫轻轻颤着。

仿佛是任由剑修为所欲为的姿态。

裴君珩确实心含怒意而来,可是看到闻小门主的这副示弱的姿态,剑修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他手臂扣上闻清音的腰,手一动。

闻清音就这样坐在裴君珩的腿上。

后脑勺被裴君珩的手扣住,闻清音再也不能有任何逃脱。

闻小门主只能坐在裴君珩的腰上仰头承受剑修的吻。

夜还是一往如初地安静,微凉的夜风从窗户探进,可是却再也降不下温度。

漆黑的夜原本应该是冰冷安静的,可是此时不一样,有裴君珩在他的身边。

闻清音缓缓睁开眼,眼前是裴君珩近在咫尺放大的俊颜,冷漠凛然的一张脸。

垂眸认真亲吻的剑修是如此富有魅力,以至于闻清音不舍得闭上眼。

如果裴君珩的情蛊解除后,他们还会这样交颈温存吗?

唇被轻轻咬了一下,闻清音从面前的美色回过神,前面垂眸的剑修不知何时睁开眼,一双如狼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闻清音终于闭上眼睫,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吻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松开时闻清音的唇都热的发烫。

早就领略过其他乐趣的闻小门主不再满意仅仅于眼前的这些亲密,他朝裴君珩撒娇:“要摸一下。”

柔软又可怜的兔子没有寻求到帮助,只能胡乱拱着吸引注意力。

闻小门主被养的娇气,甚至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自己动手。

他上次自己尝试一次发现没有裴君珩帮他来的有乐趣之后,便懒得动手,只一心思的想要裴君珩帮帮他。

裴君珩看着面上泛着红雾的闻清音,清冷的月色披在闻清音的肩头。胭脂色使得本就生的秾丽的面孔变的更加夺人眼球。

可就是这样无方艳色的闻小门主,却连寻得欢乐都要寻找别人帮忙,若是迟了点还会委屈伤心地流泪。

原本裴君珩是带着怒意而来。

他满怀期待地回到落星院却只看到满院的落寞与安静,裴君珩本以为闻清音或是在外头走迟了未归,或又是如那次一样饮酒不归,又或是去了其他人的院落。

发给闻清音的短讯一直没有回复,无法等待的裴君珩决定亲自去寻他的玉笛。

夜间的瀛洲学院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绝大部分的弟子都回到了院落,闻清音惯常爱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影。

随着无果的寻找,裴君珩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去敲响了落荷屋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訾蜀之。

訾蜀之本来在床榻上睡的好好的,正做着正酣的美梦,突然就被敲门声惊的吓醒。

他看了几次窗外确实现在还是深夜,还未到白日进行课程修习的时候,谁会在大半夜来找他?

难道说池非浅有东西往在落荷屋没拿去所以才专门回来一趟?

訾蜀之知道池非浅与闻清音换院落的事情,小门主能离开裴君珩他当然开心,自然也不会有多反对。

但是当訾蜀之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是谁后訾蜀之被吓了个激灵。

这不能怪他。

身形高大的剑修站在门外宛若前来寻人的厉鬼,訾蜀之一打开门就被那双冷厉的眼睛盯上,吓的他不敢乱动。

裴君珩是要找他来灭口的?他不记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最近好像也没挑衅过裴君珩。

訾蜀之努力镇定,想振作点气势,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结巴:“你、你来这干嘛?”

裴君珩也没有与訾蜀之多费口舌,他直截了当地询问訾蜀之:“闻清音在哪?”

原来裴君珩是贼心不死来找他们小门主的!

訾蜀之立马想明白了,瞬间从寻仇的恐惧中脱身,连身板子都挺直起了一些。

“你来找我们小门主做什么?”訾蜀之斜眼,语气欠揍,“我们小门主主动申请换了院落,现在终于换了新院落,不用再与你们剑修同住一个院落。”

裴君珩抓着门框的手蓦地收紧,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说他换了院落?”

訾蜀之被问的一愣,瞬间觉得自己猜到始末,很快就大笑起来:“小门主竟然都不屑与你说哈哈哈哈哈。”

剑修本就冷的面孔更冷了,裴君珩的力道差点就要把落荷屋屋门的门框给捏碎,“他去了哪个院落?”

可这个问题换来的只是訾蜀之更大声的嘲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是安分呆着,少去骚扰我们小门主吧~”

他嘎嘎嘎笑了好几下突然对上裴君珩的眼神,猖狂的笑声顿时卡在喉中,就像只被掐住嗓子的大公鸡失了声。

剑修的眼瞳黑沉,现在在如此的深夜中,更是深邃晦暗,此时含着锋利的刀刃。

仿佛下一秒那剑就会从剑修的眼睛中飞出,给訾蜀之唰唰两刀了结。

訾蜀之:……不敢说话了。

好在裴君珩并没有对訾蜀之做什么,而是转身离开步入黑暗之中。

訾蜀之看着剑修离开的背影,连衣摆都好像带上了怒意。

“啧啧啧。”訾蜀之摇头,裴君珩是深夜发现小门主率先更换院落觉得被羞辱了吗?

他探头看了会准备关上屋门,结果就看到屋门的木门框被裴君珩捏出了不浅的指印,正是裴君珩前面抓住的地方。

訾蜀之:这是真可怕啊……

后怕的訾蜀之默默关上们。

不过裴君珩不会去找小门主吧?

想到这訾蜀之赶紧又打开门,门外已经看不到裴君珩的身影,只有深沉的寂夜。

他没告诉裴君珩小门主所在的院落,瀛洲学院的院落众多,又分布在各种不同的地方,裴君珩估计没那个本事找到。

想到这訾蜀之安心下来,将屋门关上,一骨碌地滚到自己尚存温度的床榻上继续自己被打断的美梦。

“哎哟哟,谁被抛弃了啊~”恶灵不会放过每一个嘲讽裴君珩的机会,立马在裴君珩面前贱兮兮地彰显存在感。

没想到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竟然还是个痴情种,恶灵在裴君珩的丹田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晃脑。

聪明人才不会放任自己坠入爱河,比如聪明的恶灵。

“安静。”裴君珩对恶灵冷声说。

往日闹腾的恶灵迅速缩到裴君珩身体中的角落,假装自己没出现过。

不是他怂,是裴君珩解了情蛊之后修为也强大起来,对恶灵的威慑也更强。恶灵每天都在感叹裴君珩作为一个少年人修为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同时也在思考自己的处境,生怕万一激怒裴君珩裴君珩就不计任何后果先把他给灭了。

于是聪明恶灵能屈能伸,先保全自身要紧。

闻清音瞒着裴君珩更换了院落,竟然连訾蜀之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哪怕他现在还假装中了情蛊,闻清音也要丢下他而去想要离开他吗?

一瞬间被欺骗被抛弃的恐惧和怒气涌上裴君珩的心头,差点就要把裴君珩的理智全都焚毁烧走。

他要找闻清音问个明白。

于是有了后面的玉简通讯。

裴君珩带着满腔愤怒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终于寻到了落竹屋,却在看到屈膝搂着自己的闻小门主时怒意泄了大半。

裴君珩注视着闻清音,看着闻小门主眨眼便滚下泪珠,就像在欣赏一副世间仅有的美景。

终于在闻小门主主动吻上他唇角时,裴君珩握住了闻清音。

裴君珩垂眸看着闻清音在他的怀中躬起脊背,他俯首贴近闻清音的耳边。

“小门主小些声,可不要让隔壁的人给听到。”裴君珩看似好心地提醒。

闻清音蓦地睁大了眼睛,他差点忘记池非浅就在隔壁!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就像断线的珍珠。

闻清音游走在理智和情感的中间,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完全噤声,可是……

闻清音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上裴君珩的肩,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喊声忍在了喉中。

这场单方面的残忍酷刑一直到闻清音泄出来才结束。

一身娇贵的闻小门主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架势,累的软倒在裴君珩的怀中。等到裴君珩挥手撤开了隔音结界,才发现满脸泪痕的闻清音早就抵着裴君珩的胸膛睡着了。

裴君珩盯着闻小门主恬静的睡颜一会,然后俯首,无比纯情地亲了闻小门主的脸一口。

估计昨天被玩的狠了,闻清音睡的很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外面的亮光照进这间卧房,将昨晚的荒唐照的一清二楚。

正躺在裴君珩怀中的闻小门主回想昨夜也忍不住红了脸,居然又是他把持不住,也不知现在一觉睡到几时了。

还没等闻清音把裴君珩戳醒,卧房的门就被敲响。

门外响起池非浅的声音:“闻小门主起了吗?现在该去虹雨榭修习早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十多遍了,能不能行了?

池非浅:我是给你们增加情趣的工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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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池非浅的声音直接把闻清音吓的清醒了。

他猛的坐起身, 经过昨晚的胡闹腰肢还酸软着,闻清音一抬眼就看到边上的裴君珩不知何时醒了,正手撑着脑袋看着他。

闻小门主瞪了看好戏的裴君珩一眼, 他朝着门外的池非浅喊道:“你先去虹雨榭, 我会自行前去。”

也不知道池非浅在想什么, 还来叫他一同前去虹雨榭?

闻清音只想将池非浅快点打发了,他斜眼去看躺在边上的裴君珩,犹如魅惑君王的宠妃。

忍不住小声去问裴君珩:“你今日难道不用去落星阁修习?”居然还赖在他床榻上看好戏。

说完后闻清音将手伸向裴君珩的胸膛,似乎想将裴君珩拽起来。

但他才刚伸出手,手掌就被裴君珩的大掌牵住,执手至唇边轻轻一吻。

“有玉笛在, 难以割舍。”

没拽成功反而被裴君珩亲了一口的闻清音:……

臭流氓。

闻清音猛地收回手, 正准备掀开被子, 门外又传来池非浅的声音。

“闻小门主可又是睡着了?可是需要我来帮小门主穿衣?”

差点忘了门外还站着池非浅。

生怕池非浅推门进来, 闻清音赶紧高声喊道:“我还在穿衣,你别进来。”

要是池非浅进来看到他和裴君珩躺在一个被窝腿还交缠在一起那还得了, 闻清音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事。

闻清音转头过去正要催裴君珩快点从他边上离开, 结果就对上剑修的眼神, 比前头冷了许多。

难道裴君珩还有起床气?

还没等闻清音想明白, 剑修就已坐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池非浅说要每日给你穿衣?”

差点被裴君珩这个问题噎到,闻清音难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这才和池非浅同院落第一天,他怎么会知道池非浅会早上突然站在他门口让他一同去虹雨榭,还试图进来帮他穿衣。

自己好像和池非浅也没有那么舒络吧?

见闻清音不说话,坐在闻清音面前的裴君珩瞬间被笼上一层灰暗的阴影, 浓密的眼睫垂下, 哪怕这张冷厉俊美的脸摆在闻清音面前, 闻清音依然能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委屈。

他说:“那是我的活。”

闻清音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之前他还怀疑裴君珩是否已经解开了情蛊,此话一出,闻清音可以肯定裴君珩的情蛊没有解。

没中情蛊的裴君珩怎么会说出这种羞耻的话?

真的颇像争宠的

而门外的池非浅在听到闻小门主的回话后在门后笑出了声,他想闻小门主果然是被宠爱着娇养着长大,不然怎么连穿衣都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

难道说小门主其实是个女儿身?仔细一想这样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小门主面容秾丽漂亮,比他们华符众阙许多师姐师妹还要好看。

如果闻清音知道门外的池非浅正在想着什么东西,一定会裹着被子愤怒的从床榻上下来狠狠敲池非浅的脑门几下让池非浅的脑袋好好清醒清醒。

池非浅隔着门听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衣料在摩擦的声音。

他开口问:“小门主穿好了吗?我怎么听到说话的声音,小门主房中有人?”

池非浅这句话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说完这句话里头的动静突然安静下来,而后传来小门主气恼的声音:“能否别在外面等我了?我自己能去虹雨榭。”

看来小门主被他的行为惹怒了,但池非浅向来是个不听劝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要求闻清音与他更换院落。

“能等闻小门主一同前去虹雨榭,是非浅的荣幸。”

看来池非浅今日是非等他一起不可了。

闻清音只能从床榻上起身穿衣,他才胡乱套上几件,正和腰带艰难作斗争,一双大手就从身后伸出,细心的帮闻清音系上。

剑修借着系腰带的动作和闻小门主脸颊贴着脸颊,肌肤相贴,又温又软。发丝碰到脸肉,痒的闻清音缩了缩。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回到落星院,好不好?”

闻清音耳朵一麻,裴君珩的问话却让闻清音的眼眸低垂。

他嘴中应道:“再过几日。”

这次不知道青宣上君是否会答应他的恳求,会不会觉得闻清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院落实在不知好歹?从而拒绝闻清音的要求。

腰带一束,闻小门主细款款的腰便显了出来。

裴君珩盯着闻小门主的细腰,小门主的腰虽然劲瘦,双手便可扣住,但是动起来时还是很有力。

想到这裴君珩漆黑的眼瞳中忍不住漫上笑意,可这难得的隐秘笑意还没停留多久就被闻清音的下一句话隐退。

闻小门主提醒他:“你等会从窗户走,快些去落星阁修习,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此话一出,更像是来偷情的了。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算是。

一想到还在门外等着和玉笛一起去虹雨榭修习的池非浅,饶是冷厉坚定的裴君珩,心中也忍不住泛起酸水。

他低声酸道:“见不到我的这些时日,玉笛可会还记得我?”

闻清音正在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要不是他确定面前的是裴君珩,他差点都要以为是谁夺走了裴君珩的躯体。

这话听起来真的像是争宠的男宠了。

知道是自己更换院落在先,闻小门主只能凑过去吻了裴君珩的侧脸一下当作安抚。

这招对于剑修意外地有用,不过闻清音轻轻一吻,裴君珩脸上强装出的冰霜并瞬间融化。

裴君珩手抚上闻清音的后颈,又讨了一个深吻。

剑修的力气很大,闻小门主完全不是皮糙肉厚剑修的对手,用力去挣开裴君珩的怀抱反而被拥抱的更紧了。

气的闻清音用手狠狠打了几下裴君珩,嘴唇重获自由的闻清音用眼刀飞他:“池非浅还在外面呢。”

池非浅在门外等了这么久,闻清音都没穿好衣服出来,池非浅免不了会生疑,况且此时离今日课业开始的时间也不远了,闻清音示意裴君珩可以离开了。

裴君珩沉沉的目光不舍的在闻小门主泛红的脸庞上停留一会,而后才转身,利索翻身到窗户外。

剑修的身影消失在窗户上,窗外绿竹重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居然沦落到不走正门由窗户进出的地方,反而更像是飞檐走壁而来的小贼。

准确来说更像是采花贼。

闻清音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可是一想到门外等待他的池非浅闻清音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他往房门处走去。

闻小门主的动作太慢了。

等待到左右踱步的池非浅在想,难道是闻小门主所穿的制服和他们的不同,格外繁琐些,所以闻小门主才穿了这么久的时间?

在池非浅等不住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人从内打开,闻清音从里头走了出来。

闻清音穿着鲛纱制成的学院制服,发丝都是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只不过脸颊还残着红霞。

大抵是刚睡醒的缘故。

“闻小门主的起床时间可真是久。”池非浅说道。

闻言闻清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都说了让你先走。”池非浅守在门口反让他在里头胆战心惊。

池非浅的脸上浮现起温柔的微笑:“只是想与小门主一同前往虹雨榭。”

闻清音的卧房门还没关上,所以视线穿过空隙池非浅一眼就能看到卧房里头的情景。

看着凌乱就像被□□过的被褥,池非浅的唇角勾了勾,意味不明:“闻小门主的睡相挺特别。”

池非浅怎么知道他的睡相如何?

还没听懂池非浅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的闻清音顺着池非浅的目光看去,在看到乱的和狗窝一般的床榻时脸上红意蓦地更深几分。

他只顾着穿衣,根本没注意到如此乱糟糟的床榻。

闻小门主努力冷着脸径直朝着落竹屋屋外走去:“快些去虹雨榭吧,如果迟到了我就告知仙长是你的过错。”

丝毫没有前头他在房中磨蹭许久的觉悟。

池非浅面上温润如玉的笑容没有半分改变,他偏头朝闻清音卧房的窗外看去,那处竹叶婆娑,落下的竹影重重。

“你还要磨蹭多久?”闻小门主不满的催促声从不远处响起,池非浅收回目光,只见闻清音站在屋外,正蹙着眉看过来。

被催促的池非浅抬脚,赶快跟上闻清音的步伐。

因为早上闻清音在卧房中的一顿拖延,闻清音和池非浅来到虹雨榭时里头时已来了很多弟子们,连留给他们的空位都没几个。

闻清音正目光扫着寻找空位,视线突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

照旧是一身黑衣的永乐拍着身边的蒲团,热情招呼道:“清音哥哥,快些来。”

不远处的訾蜀之看到那永乐正起劲地呼唤,连忙朝着闻清音招手大喊:“小门主,我这里有空位!”

訾蜀之的声音响亮,音量大到能将虹雨榭中所有弟子的交谈声给压下去,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弟子们纷纷朝着踩着课程开始的时间来到虹雨榭甚至现在还没找到空位的闻清音和池非浅。

闻清音:……

今天的课是非上不可吗?

边上的池非浅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凉凉响起:“闻小门主真是受欢迎。”

闻清音闭上眼深呼吸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訾蜀之身边的那个空位。

被无声拒绝的永乐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消失,他抬脸对上正看向自己身边空位的池非浅,永乐阴冷着一张脸,伸手就将身边的蒲团给掀了。

池非浅:……

温润的微笑淡下来,池非浅转身去找了另一个空位坐下。

“小门主,你可要离那永乐远远的。”

闻清音才刚落座,訾蜀之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

“哦?为什么?”闻清音挑眉问。訾蜀之不喜欢永乐?他不记得訾蜀之和永乐还有过节。

訾蜀之连忙神秘兮兮地凑近,低声说道:“永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对小门主意图不轨,不光是我,我们云中仙门的其他师兄弟也都不喜欢他。甚至连……”

在这顿了一下,在闻清音的眼神示意下訾蜀之只能继续说下去。

“甚至连远在华洲学院的师姐师妹们知道,都说要瀛洲学院看看这敢向小门主下聘书的永乐到底是何方人物呢。”

师姐师妹们都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他被一毛头小灵修下聘书的事情传出海内,其他仙山与洲上的人都知道了?

闻清音差点就要两眼一黑当场倒下。

这么多年来,闻小门主第一次这么真切地体会到丢脸是一种什么感受。

只能寄希望于不要那么快回到云中仙门,不然闻清音还不知应该怎么面对云中仙门的父老乡亲。

默默用手扶住额头,闻清音不死心地问:“你可知其他人得知后都是什么反应?”

问到这訾蜀之可有许多话想说了。

他操起一副说书人的架势,书册卷成筒在桌上装模作样的一敲。

“自然都是愤怒异常,药修们还说要从仙门出征来到瀛洲学院,给那胆大包天的永乐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让他看清楚自己是谁,我们小门主可是谁都轻易能肖想的?”

说到最后一句,訾蜀之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许骄傲。

于是闻清音好奇问他:“你们是觉得他不够格当我的道侣?”

没想到闻清音会细问,訾蜀之脱口而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无论是长相和家世,还有除此之外的等等,永乐没有一项是与小门主相匹配的。”就永乐那小身板,还是乖乖修习,别想着什么道侣之事了。

小门主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小门主对永乐有兴趣?

訾蜀之立马警觉地补充强调:“小门主可不要被永乐的长相迷惑软下心去答应他。”

未免将他想的太天真了些,他闻清音看上去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闻清音随意摆了摆手表示这个的可能性是完全不存在,訾蜀之说起话来像是讲课的仙长,仿佛关于闻清音道侣这件事上他们备足了功课。

闻清音摆弄手中的玉简,在查看孟长欢有没有回复他昨夜发送过去的短讯,他随口问道:“那你们觉得谁才有资格当我的道侣呢?”

这个问题将訾蜀之瞬间问倒,訾蜀之没了前面滔滔不绝的架势,他手摸着没长胡子的下巴仔细思考揣摩了一会,然后坚定地得出了答案:

“海内目前还没有活物能配上小门主,小门主日后还是待在门中吧,我愿意一直陪着小门主。”

竟然想让他一直留在云中仙门,訾蜀之还表示自己愿意一直追随闻清音的决心。

闻清音哭笑不得,不敢想象如果日后自己将道侣带到云中仙门的场景了。

他笑道:“若是我有道侣,那一定是剑眉星目,面容俊朗,气度非凡,身形高大,就算平日里看起来偏冷,但与我在一块时定然会柔下面孔,我伤心时……”也会将自己搂在怀中,吻去脸上的泪。

闻清音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下意识报出的条件,说出来反而越来越具象化,仿佛那个人的名字就要从口中呼之欲出。

发觉不对的闻清音立马停下话头。

而边上的訾蜀之则若有所思地摸下巴:“小门主说的这么具体,难道说……”

闻清音的一颗心忍不住提起来,果然訾蜀之的下一句就说道:“难道说小门主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突然被说破心思的闻清音正下意识的要否定,但訾蜀之反而率先笑了出声。

他笑道:“怎么可能呢?小门主目光之高我们门中弟子皆知,怕是现在海内能被小门主看上的人还没出声呢~”

说完后訾蜀之觉得自己无比幽默,又笑了好几声,听起来颇像傻笑。

闻清音决定不再与訾蜀之谈论这个话题,他集中注意力看向手中玉简,昨夜他给孟长欢的短讯都没有得到回复。

若是昨夜还能说是因为深夜入睡了没能看玉简,但是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时分,闻清音不能再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长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现在玉简也不回复?青宣上君所说的合欢宫弟子的法力是否与长欢有关?

一想到这些,闻清音面容忍不住哀愁起来,连与边上的訾蜀之说话都没心情。

虽然訾蜀之憨厚,但是也能察觉出闻清音的心情变化,便也知道安静如鸡在一边不打扰小门主。

常扶上君很快到达虹雨榭,虹雨榭中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来研习新的术法。”

常扶上君才刚开了口,虹雨榭的门口就匆匆跑入一个人影。

来人脚步踉跄,衣衫凌乱,看着像是才刚从床榻上起来,甚至忙到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

居然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迟到?

瞬间虹雨榭中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来人柳青色的制服,是名药修弟子。

居然还是个熟面孔,闻清音认出了这名药修弟子,就是当时在路上遇到的苏遮。

“上君抱歉,我到迟了。”苏遮像是急速奔跑来的,又像是经历了什么劳累的活动,直到现在还扶着墙气喘吁吁,呼吸都没有平定下来。

常扶上君一惊,弟子迟到是违反院规的行为,但是最近瀛洲学院刚出了弟子身死的事情,苏遮这状态不像是起迟反而更像是被人蹂/躏了一般,因此常扶上君没有如往常那样重罚。

他首先安抚了神色焦急的苏遮几句,让苏遮先挑选空位入座,至于迟到的惩罚,只需要今日可口摘抄三遍院规明日交给他即可。

先前因为迟到问题被常扶上君重罚过的弟子看向苏遮的目光里忍不住带上羡慕。

尤其是坐在訾蜀之前面的万挽秋幽幽转头:“我上次可是罚抄了三十遍……”还不提去芳华庭那扫了两天的地。

訾蜀之辩驳道:“那能一样吗?苏遮这是迟到,你那是直接缺课!”

万挽秋因为醉酒直接将常扶上君在虹雨榭的课程给睡过了,在课上常扶上君没有发现,但课后常扶上君将缺课的万挽秋揪了出来,要求万挽秋自觉领罚。

提到这个万挽秋就来气,他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忘记叫我起来,我能迟到吗?”訾蜀之太不义气,竟然直接扔下还在梦中的他走了。

訾蜀之可不吃万挽秋这一套,他叉着手:“是我让你喝那么多的吗?我看你是自己酒力不行,又菜喝的又多,就算我叫你了,你下次还会再喝,我这是提前让你长个教训。”

昂首说完后訾蜀之难得没听到万挽秋的反驳,还以为是万挽秋知错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万挽秋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訾蜀之:?

这是在写什么?

他伸手将这小本本夺过,万挽秋措不及防被他抢了成功。

訾蜀之得意的笑还没持续多久,看到小本本封面上的名字时他骤然收了笑容。

盯着那三个字,訾蜀之皱着眉缓缓念出:“记、记仇本?”

万挽秋不仅整天用本子收集奇闻异事,竟然还有专门的记仇本,在上头记仇。

“王师兄欠我半块灵石还没还,小师妹拿鸡骗我说是大凤凰,紫薯汁起床去上课不叫我……”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訾蜀之抛下万挽秋自己去上课这件事被专门画了个红圈进行强调。

翻到最下面,是万挽秋刚写下来的一条:“紫薯汁嘴硬不认错。”

越读下去訾蜀之的表情越扭曲,他抬起头,看到万挽秋在假装路人在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但是在学堂中你左右看什么啊!也太故作心虚了吧!

直接伸手掐住万挽秋的右脸,訾蜀之威胁:“给我划掉。”

万挽秋惨叫一声,被迫拿起笔。

但两人不小的动静引起常扶上君的注意,常扶上君看过来,这两人竟然敢在课堂上明晃晃地打闹嬉戏,他还没结束今日课业呢!

常扶上君登时大怒,他斥道:“訾蜀之,万挽秋!课堂上不准打闹,课业结束后留下来片刻。”

常扶上君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一样温和,只不过声音响了些。

突然被常扶上君训斥,訾蜀之一愣,而万挽秋趁此机会赶紧抢过被訾蜀之拿捏在手中的记仇本,整个人转了过去。

看着万挽秋背过身又在那记仇本上写写画画,不用想便知道万挽秋估计又要在记仇本上新添一笔了,然而此时的訾蜀之只能盯着万挽秋的背影暗自咬牙。

闻清音就看这两人宛若三岁小孩一样嬉闹,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正在想孟长欢到底是什么情况,前面万挽秋边上的空位就坐下一人,正是刚才迟到进来的苏遮。

苏遮的步伐有些踉跄,像是两条腿走不稳似的,他扶着案几慢慢屯地坐在蒲团上。

因为是先前见过的熟人,闻清音伸手去拍了苏遮的肩想和苏遮打个招呼。

然而这一拍却吓的苏遮整个人猛地一抖,这么大的反应反倒把身后的闻清音给吓了一跳。

闻清音收回手,思考是否是自己这一下太过突兀。‘

前面的苏遮转过身,一张正气的脸苍白无比。

见苏遮转过来,闻清音出声:“嘿……”今天怎么迟到了?

这句问好的话才刚说出了一个音,看到身后的闻清音后苏遮的瞳孔惊惧的一缩,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整个人瞬间转了回去,只留给闻清音一个背影。

闻清音:?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吃费钱那个家伙居然和我抢活干!只有我能给老婆穿衣服!(撒泼打滚)

闻宝: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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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上次闻清音和苏遮见面, 苏遮还主动相认,怎么今日苏遮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闻清音心中不解,边上的訾蜀之也觉得不对劲, 因为刚刚被常扶上君训斥过, 他谨慎的压着声音像在说悄悄话:“苏遮这是被夺舍了吗?”

他还没见过苏遮如此一惊一乍的模样, 苏遮在药修中算是稳重的类型,向来一身正气,今日迟到就已如同鬼上身,更别说现在还一副游魂似的状态。

看着苏遮的后背,苏遮正垂着头,从后面无法看见苏遮的任何表情, 闻清音的眉忍不住蹙起来。

还来不及让闻清音多思考一会, 常扶上君就已掠过前面的小插曲, 开始今日的授课。

或许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 往日常扶上君的讲课都引人入胜,如沐春风, 今日的虹雨榭不仅连底下的弟子们都神游太虚, 甚至连常扶上君自己都有些心不在焉, 讲错了好几个地方, 还是其下的弟子们提醒他他才及时发现纠正出来。

看着虹雨榭中的其他弟子,常扶上君抬手用衣袖假装不经意地擦拭额间不存在的汗水。

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常扶上君和青宣上君是彻夜未眠,一直在探查究竟谁才是杀害他们弟子的罪魁祸首。

可是凶手狡诈,现场除了来自合欢宫的法力痕迹, 其他都未发现。

难道说在不知不觉之中瀛洲学院混入了合欢宫的弟子?

可是按照常扶上君和青宣上君对于合欢宫功法的了解, 合欢宫的功法中并未有夺走魂魄之术。上君们查找到合欢宫宫主孟长欢的联系序码, 向其发送简讯询问情况, 可是却没有收到合欢宫宫主的回复。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而且昨夜青宣约谈那些弟子,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他们都要开始思考凶手是否并没有隐藏在他们所信任的弟子们中间。

虽然上君仙长们并不想揣测这些年轻天真的弟子们,但凶手一日不揪出来,就意味着凶手还藏在瀛洲学院没有离开,整个学院的弟子就会有面临危险的可能,这让上君仙长们无法安心。

放任这样的凶手留在学院,简直是在嘲笑着他们上君仙长的无能!

一想到这常扶上君的头就又疼痛起来。

他连续许久都未休息片刻,一直都在消耗法力寻找线索,甚至都出现了幻觉,竟然昨夜在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与青宣上君讨论商量时还听到了猫叫声!

当时就吓的常扶上君差点就从椅子上滚下去了。

还好青宣上君安慰他说一切只是他太紧张了,再之后常扶上君就没听到猫叫声。

常扶上君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便放下书册,让虹雨榭中的弟子们自己修习探索。

他抬手轻轻揉发痛的额头,准备再去和青宣上君好好讨论一下昨夜的事情。

可是常扶上君才刚准备离开就有一名弟子走上前叫住了他。

“常扶上君。”

听到声音的常扶上君扶着额头转过来,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永乐。”将放在头顶的手放下来,常扶上君问面前一脸甜笑的永乐:“可是有何事?”

永乐是新入学院的弟子,上君和仙长们总会对这位年纪小的年轻少年郎更关照些。

当时这位可怜的小灵修叩响了瀛洲学院的大门,他身上带着能证明自己是灵修传人的法宝,在黑夜中跪求上君与仙长们能将他收入学,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永乐的同门师长皆因各种原因身死道陨,而自己也在流浪中遭遇恶人的袭击,差点被夺走精魄而死,直到现在躯壳中的魂魄还不安稳,好不容易用法宝勉强击退了恶人,所以永乐才有机会逃亡至瀛洲学院。但法宝在那次斗争中受到损伤,不能再发挥其应有功能。

上君与仙长们查验过后,永乐所说的确实没有半句虚言,他的身上确实有被恶人伤害的伤痕,看样子应是夺人精魄的恶灵。

虽然仙长们好奇修为并不高深的永乐是如何从恶贼的手中活下,但其中一位仙长认出渔永乐的面孔,无比肯定永乐就是灵修的后人,灵修之派弟子单薄,只剩下永乐这么一个独苗。

最终出于各种考虑,瀛洲学院还是决定破例收下这位可怜的小灵修。

出于对最后一位灵修的关照,上君和仙长对于这位小弟子都是难得的慈眉善目。

面对常扶上君的关心,永乐怯怯地展开唇,小声提醒:“上君可是忘了说要给我指一个领路弟子?”

被永乐这么一说,常扶上君终于想起这件被他忙的跑到脑后的事情,可不能被人当成了无信之人。

常扶连忙问道:“永乐可是有心仪的人选?还是说需要我帮你找一个?”

落星阁同样是一片闹腾,今日原本应来落星阁教习的仙长竟是直接告假不来,让落星阁的弟子们自己修习。

鹅黄色制服的器修因为陈思身死,本就沉默的他们在今日更是安静的如同一排排鹅黄色的人偶,皆低头在研究器物的制造,像是已经想好在抓到凶手后怎么让这个凶手血债血偿身不如死了。

因为器修的沉默,边上的剑修也难得安静,似是知道此时不应该如平日闹腾,大部分都有按仙长的要求在认真探索功法。

当然也有不按仙长的要求研习,反而在趁机干些其他与功法无关之事的。

裘三尺正拿着一张小报在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小报上头醒目地写着“瀛洲学院重大事”这几个,极为唬人。但仔细一看其中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学院后山的公猫猫意图拐走青宣上君的小美猫结果被青宣上君手动阉割,常扶上君路过湖泊借着水面照镜子然后拔掉一根白头发,蓬莱的仙鹤试图偷渡进瀛洲学院结果被学院结界无情弹回蓬莱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小八卦,但是对于日夜苦修生活枯燥的剑修来说不可不说是一大乐趣。

看到精彩处裘三尺还会和边上的剑修一同分享,成功收获多倍欢乐。

但是在看到其中一条后裘三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脸上的笑容不再,只用见了鬼似的盯着这小报中的其中一条。

这条八卦用很小的字体在小报的最低端标了一句:“裴少宗主和闻小门主好像在地下恋,不确定,再看看。”

写报的人怎么还夹带私人情绪呢!

裘三尺愤怒地拿起小报指着那一句给身边的其他剑修看,本来乐呵呵的剑修们看到那一句后同样笑容不再,纷纷怒斥:“这小报的笔者实在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如此低质量的小报我们剑修从此不再购买!”

“让我看看这个小报的笔者是谁…”裘三尺抓着写满字的小报开始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笔者的名字。

“英俊小万…?”边上的剑修念出声,“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嘁。”裘三尺不屑,指着小报上注明编报人笔名的地方给边上的剑修展示了一番,“用这个名字的人我猜大概是个丑八怪~”

围在周围的剑修对于裘三尺的这句评论,或赞同或不置可否。

本想拿着这张小报给他们少宗主当个笑话看,但裘三尺一转过头就看到少宗主正在认真研习功法,眉目之间有少许倦色。

少宗主现在正专注做事,不能打扰。而且今日少宗主到落星阁还比往日迟了许多,大抵最近有要事需解决。

于是一通思考后裘三尺还是决定不用这张小报打扰裴君珩,而是继续与围在一起的那几个剑修放下宣言:“可不要让我找到那个英俊小万是谁,不然我要好好教教他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臆想!”

在剑修们崇拜的目光下,裘三尺十分利索地拿起边上的笔,当着所有剑修的面在这张小报上有关少宗主的八卦处大大地写了一个“假”字。

写完这一个字后,裘三尺豪气地扔掉笔,无比笃定地宣告:“要是这条都将人看成傻子的八卦是真的,那我就表演倒立拉稀!”

裘三尺的壮志豪言感染了边上所有的剑修,他们纷纷轻轻鼓掌,小声欢呼助涨气氛:“拉稀!拉稀!拉稀!”

宛若斗胜公鸡一般享受剑修们欢呼的訾蜀之笑着点头,直到剑修们散开各自去钻研功法干正事的时候,裘三尺才慢慢回味出前面欢呼的不对劲起来。

怎么听起来越想越怪呢?

但原本围在边上的剑修早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裘三尺只得将这张小报处理了先。

他本想将这胡说一通的小报揉成一团,但是刚将小报放在手掌上裘三尺又有了其他想法,反而把小报方方正正地叠好,放进衣袖。

裘三尺准备找出这个“英俊小万”,然后再将这全是无稽之谈的小报狠狠扔到这人的脸上!

常扶上君宣布弟子们开始自己修习后,闻清音和訾蜀之就对了个眼神,准备对魂不守舍恍若两人的苏遮进行温暖安慰。

闻清音刚坐起身准备倾身到前面的苏遮边上一探究竟,前面正要离开的常扶上君突然出声,惊的闻清音刚倾过去的身体又缩了回去。

他们往常扶上君看去。

“大家也知道永乐新入学院。”常扶上君的身边站着永乐,一收到闻清音看过来的目光那张娃娃脸上的双梨涡就显现出来。

闻清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常扶上君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永乐需要一位领路弟子,永乐心中已有人选。”

常扶上君将主动权交给永乐:“永乐说吧,你想要谁当你的领路弟子。”

永乐笑着,眼神扫了过来。

闻清音的脸僵住,不可克制地透出冷意。他之前已与永乐说的很清楚,让永乐自觉点别来靠近他。

若是永乐还是装作没听到他之前的警告,将他选做领路弟子的话,那闻清音也有拒绝的权利。

但就在闻清音以为永乐会直接说出选择时,永乐却将目光转了过去。

“我想选的领路弟子是——”永乐的尾音拖长,像是在仔细思考究竟选择哪位弟子。

他的目光在整个虹雨榭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每个被永乐扫到的人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永乐长的讨喜,笑起来两个梨涡又甜的很,许多弟子们都挣着抢着想当永乐的贴心哥哥。

然而永乐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下,而是又重新落到了原来的那一处。

刚放松下来就感受到永乐目光的闻清音:这是在戏弄人呢?!

闻清音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对上永乐笑盈盈的视线。

见闻清音看过来,永乐嘴角笑意更深,他故意又拉长了调,盯着闻清音极富有暗示意味地强调:“就是——”

在永乐如此强的无法忽略的视线下,闻清音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

“我不愿意!”

“訾蜀之!”

两道声音在虹雨榭同时响起,在回音都消失后虹雨榭也处在安静的氛围中。虹雨榭的众人纷纷看向同时出声的闻清音和永乐,纷纷在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谋划着怎么重新夺回万挽秋记仇本的訾蜀之茫然抬头:“啊?”

而永乐看着闻清音,无辜地做出一副没想到的表情,连脸上虚假的微笑在闻清音的声音响起时都变成意料之外的惊讶。

他看着站起来的闻清音,手摸上自己的唇角,嘴角翘着明知故问:“清音哥哥怎么站起来了?莫非是想要当我的领路弟子?”

没想到居然又被永乐摆了一道,闻清音无法不去怀疑永乐那磨磨蹭蹭的选人模样是不是故意的,在虹雨榭所有与弟子还有常扶上君的注视下,闻清音僵着身子冷着脸坐下。

见闻清音的脸黑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永乐没有再去问闻清音,而是问被他选择的訾蜀之:“訾蜀之,你来当我的领路弟子可好?”

訾蜀之同样处在震惊之中,在永乐说出选择之前他也以为永乐铁定会选择闻清音,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从永乐口中说出。

但是作为自家小门主的“马前卒”,訾蜀之当然以小门主的选择为指向,他清了清嗓子,响亮说道:“我觉得我不……”

但拒绝的话才刚说出口,永乐就笑着打断他:“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去找按清音哥哥了。”

好卑鄙的永乐!

不想将小门主推入火海的訾蜀之只得将话头转了个弯:“我觉得我不是不行。”

永乐高兴地拍了拍手,“那真是最好的了。”

见事情都定下来,常扶上君收尾道:“既然选择好了,领路弟子要尽职尽责,在这段时间里要做好领路弟子的责任,不得不玩忽职守。”

听着常扶上君的话,訾蜀之故作认同的认真点头,然而在常扶上君一说完,訾蜀之就凑到闻清音边上说悄悄话:

“小门主等着吧,我会给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一个教训的。”

在对他们小门主做出下聘书这种事后居然还敢主动出现在他们药修之前,真不知道他们对永乐的私人情绪很强烈吗?

然而訾蜀之的这句话刚说完,就得到闻小门主的提醒:“小心永乐,不要去招惹他。”

闻清音总觉得永乐没那么简单。

虽然訾蜀之不明白闻清音为什么突然说这句,但出于对小门主的无条件拥护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常扶上君在处理完永乐领路弟子的事情后便先离开虹雨榭了,虹雨榭中便只剩下弟子们自己。

选择訾蜀之的永乐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到闻清音周围,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近,在闻清音和訾蜀之面前停下脚步。

“我觉得我应该坐在领路弟子的边上。”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訾蜀之身边的座位,皆被坐满没有任何一个空位。

“真是可惜,没有空位了呢。”始终和药修同个战队的万挽秋对着永乐无奈摊手。

原以为这理由能击退永乐,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永乐的能力。

只见永乐伸手碰向正在那低着头不知干些什么的苏遮,“我能和你换一个位置吗?”

永乐人畜无害地微笑。

突然被人触碰的苏遮又是惊吓似的一抖,他慢慢抬头苍白的面孔,看到站在边上朝他笑的永乐后迟钝地点了点头,他像游魂一样站起了身,给永乐让了位置。

见永乐成功坐下,訾蜀之咬牙切齿:“苏遮居然是个叛徒!”怎么能就那样答应永乐呢?!

闻清音则冷着眼,想看看永乐究竟又想要搞什么花招,不过更令他担忧的是苏遮,到底在苏遮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永乐一坐下就转过头,“訾蜀之,过两日我的试炼可以与你一起吗?”

因为是后入学院的弟子,永乐没有经历过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按照要求,永乐也需要进行仙境试炼,只是和之前的积分排名考核方式不同。

所以永乐才来询问他的领路弟子。

虽然是对訾蜀之说出这句请求,但永乐眼睛却看着闻清音,仿佛说话的对象是闻清音一样。

然而闻清音可不想与永乐做浪费时间的周旋,向来张扬骄矜的闻小门主无法忍受自己处处受制的局面。他直接站起身,在永乐的目光中越过永乐,径直朝着虹雨榭之外走出去。

走出虹雨榭,外面的空气带着隐隐花香,闻清音仰头深呼吸一口,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好了许多。

巨树上如之前开着满树的白花,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心情不愉快,鲜嫩的花枝凑到闻清音的眼前,枝头递上一朵盛开的小蓝花,像是想要掏闻清音的欢心。

他手轻抚着蓝花,柔软的花瓣在指尖就像是丝绸一般丝滑,闻清音看着底下的湖难得发呆。

结果就看到平静的湖面上浮出一个龟脑袋,一双黑豆大的眼睛跟着露出来,正慢吞吞地左顾右盼,结果对上树上的闻清音时一愣。

闻清音就看到玄武缓慢但坚决地转了个身,正要看玄武要做些什么,闻小门主就措不及防地对上玄武的屁股。

闻清音:……

这上古神兽怎么小心眼成这样,现在还记得闻清音在他背上拔草的事情呢。

正对玄武的记仇行为哭笑不得,闻清音袖的玉简就亮了起来。

以为是孟长欢终于给他回讯,闻清音赶紧将玉简拿出来查看。

然而发讯人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孟长欢。

【有桑】吾儿玉笛,听闻近日学院中有不平安之事发生,玉笛近况可好?

竟然连父亲都知道瀛洲学院有弟子身死的事情了。

也是,他们这一批入学中海内四大门派的继承人皆在,想必门派中的其他人对学院的情况会更关注些。

闻清音拿着玉简给有桑仙尊报了个平安,但才刚短讯发出,闻清音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

他又给有桑仙君发了一条短讯。

【闻清音】父亲,在学院中听闻情蛊这个东西,父亲可知道情蛊的解法与药性?

将这条消息发完后闻清音的心中忍不住紧张,他用了瀛洲学院的借口,毕竟瀛洲学院的弟子那么多,若是要核对也找不到究竟是谁与他说的情蛊相关。

也不知道父亲在看到那条消息后是否会察觉出不对劲,一紧张闻清音抓着花枝的手就忍不住收紧,这个动作弄疼了花枝。

花枝颤巍巍地一抖,闻清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多了劲,连忙伸手轻轻安抚。

所幸没有让闻清音焦灼太久,很快有桑仙尊就发来了短讯。

【有桑】情蛊?这个上古禁方在如今早就不用,不必过于探究。

不必过于探究,可是你儿子把这个禁方搞出来了啊!

急的闻清音差点想要飞到云中仙门抱着有桑仙君的腿哭一通,好让父亲不要考虑其他直接就把情蛊的解除方法告诉他。

但是闻清音不敢告诉父亲他研制出了情蛊还将情蛊失手种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虽然有桑仙尊对闻清音疼爱,但是在有关丹药上对闻清音的要求无比严格,尤其是对闻清音严加教导,不能研制出惑人心智的歪门邪道之物。

因为一旦尝试这种捷径,尝到此等邪物禁方的好处,便会容易坠入其中无法自拔,从此失了本心。

而在最后,往往会因邪物禁方反噬自身,连自己都被卷入无法控制的漩涡,万劫不复。

所以如果父亲知道此事,必然会对闻清音狠狠惩戒,没准还要罚他在云中仙门禁足好一段时日仔细反省。

一想到父亲沉下的脸闻清音就害怕,可是裴君珩的情蛊必须解除,不能再拖下去了。

闻清音抓着玉简,最终还是向有桑仙君又发了一条短讯过去。

【闻清音】有弟子嘲笑我身为云中仙门小门主却连这都不知,玉笛心中烦闷,但不愿胡编乱造糊弄人,所以来寻求父亲帮助。

可怜兮兮地发出这么一条短讯,闻清音几乎在瞬间就收到了有桑仙君的回讯。

【有桑】瀛洲学院居然有这种弟子?等我片刻,我将有关情蛊的东西整理了全发予你。

果然父亲还是不舍得他受到半点欺负,可惜闻清音在这上面撒了谎。

好在有桑仙君同意告诉闻清音有关情蛊的信息,不然闻清音像个没头苍蝇一头雾水完全不知该从何处找到情蛊的解法。

担心闻清音受到其他同门嘲笑的有桑仙尊果然效率惊人,很快就给闻清音发了有关情蛊的各种信息,包括情蛊的效用和解法,在玉简上看起来就是密密麻麻的一长条。

闻清音直接去寻找有桑仙尊告诉他的所谓情蛊解锁,可是当他看到解法是什么的时候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无关其他,只因这解法与万挽秋当时说的解法一模一样。

“情蛊可用甜方花解除,必要时可辅之以体\液……”

看着这行文字,闻清音的眉毛蹙了起来。

他确实按照这个尝试解蛊,为什么裴君珩身上的情蛊没有解除?

闻清音的眼眸中闪过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要倒立拉稀的裘三尺,悲。

小裴惨咯,他老婆快发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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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并没解开,难道万挽秋与他所说的并不是解开情蛊的真正方法?

先前笼罩在脑中的迷雾已经随着甜方花的吞下被拨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如走马灯在裴君珩的脑中转过,他痴狂的样子是如此清晰。

裴君珩解了情蛊后的反应定不会吻去他的眼泪,而应该是质问,质问闻清音当初为什么要扔出情蛊,质问闻清音为什么要借着情蛊做出那些事,质问闻清音为什么周旋了这么久才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解开。

舌尖底甜方花余下的甜味好像又泛了上来,前面落在唇边的泪水也不再苦涩,可是闻清音却怔然地想:“难道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还没解开?”

第61章

闻清音这样想着,身前的剑修已经吻干净闻小门主脸上的眼泪,他撤身拉开距离,那双眼眸中未曾消失的迷恋。

“喜欢玉笛。”剑修沉沉的目光落在闻清音氤氲的双眼上。

早有预感的心坠下,这次坠的更下面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反复与摇摆的漩涡中徘徊, 现在终于是尘埃落定。

和这双眼睛眼神交互, 闻清音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睫, 好像一眨眼眶中又有泪滚下来,可是闻清音却将这股眼酸的劲给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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