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了灯之后，才发现眼前男人身上的伤势不算那么重。

没有枪眼，应该只是简单的外伤。

他在选择一条不算是很好走的路，惩恶扬善。

纽约这样的地方，每天都在发生犯罪，更何况是地狱厨房。总有些警察管不到的地方，甚至有时候并非是警察不管，是官匪勾结。

她犹豫一番还伸出手，将对方扶起来。虽然她和对方不认识，但是却也能看出来对方身上的业力。奇怪的是，沾染这不少的恶，周身萦绕着的金光也不可忽视。

苏平乐刚来，还没接触过这里的神仙，之前虽然在国内读过外国的神学，但是实地了解还是太少。

她来这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邻居有点意思。

扶着对方不算是那么麻烦，苏平乐身上有神力，必要的时候也不太用自己的手。

她准备伸手去摘对方头套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醒过来抓住苏平乐的手。

她管不着别人的业力，眼前的人明显也不相信国内这一套。美国这边是人家西方神仙的天下，东方神也就只能和她现在差不多，蜗居在角落里。

国外的神仙大部分都比较杂乱，真正有系统的天堂，现在也不会管那么多的事儿。神仙不会分到最细小的部分，倒是和国内不一样。

“抱歉。”苏平乐很快收回自己的手，“你摔倒在楼梯上，所以我自作主张了。”

马特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着眼前姑娘的声音。

她似乎是住在自己的楼上，按理说自己应该听她声音最多，但是现在脑海中对她的记忆却少之又少。

将对方放在自己的客厅的沙发上之后，才打开客厅的灯。

她住在对方楼上，难免会听到他的声音。

对方似乎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游走于黑暗。

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苏平乐总能听到他的‘呻/吟’声。

两个人的交流，就此打住。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时，空气中的香味逐渐飘散开。

因为失明的原因，马特的其他感官都格外强大。

从醒过来开始，他无时无刻不被空气中的香味吸引着。

耳边都是水开之后的咕嘟声，这些水声的震动，似乎能逐渐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出一个画面来。

苏平乐再次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沉默，“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不，我想我还是……”话还没说完，马特的话就被肚子的叫声打断。

苏平乐忍不住嘴角微扬，“还没人能从我家里饿着肚子离开。”

马特张张嘴，香味将他的思绪拉走一般，犹豫一番之后，还是点头应声，“谢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把头套摘了。”苏平乐忍不住小声开口：“我其实知道你是住在楼下的那位律师。”

马特心中警觉，但回过神却又觉得好像合理。

刚才对方给自己倒水的时候，都没有直接递给自己，而是放在桌子上，甚至还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放下的位置。

她……

不过才住过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

是他隐藏的不够好，还是对方的身份……

“不需要我喂到你嘴巴里吧？”

思绪被突然打断，马特急忙点头：“不用。”

开玩笑归开玩笑，苏平乐还是细心的提醒对方眼前没有什么障碍物。

自己家里除了厨房的摆设要繁杂一些，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摆着东西，这大概是作为灶神的执念吧。

给对方指好坐的地方，苏平乐开始张罗着桌子上的东西。

虽说主菜可能就单单是个香芋扣肉，但配菜总是要有些其他的东西。

又随便炒了两个其他的菜品，再拌个黄瓜，再给对方盛上一份米饭，等对方坐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就摆的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个小泡菜。

这东西是自己姑妈留给自己的，正宗四川泡菜，单单打开盖子的这个酸味，就已经让人口舌生津。

“你会用筷子吗？”苏平乐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之后，才回过神，问完干脆又从旁边将叉子送到对方的手边，“这里有叉子。“

“谢谢。”

“不客气。”苏平乐把旁边的酒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犹豫一番还是没给对方倒，毕竟是伤患。

她端起饭碗，先夹了一筷子扣肉。不管旁边的马特如何，自己先送入口中。

肉汁的香味，混合着香芋，滋味简直不需要多说，肥而不腻，但同时又咸鲜适当。

炖煮的时间够，外加上是苏平乐亲自动手，不需要多想，如果闷上一晚，这其中的滋味，她都不敢想象。

侧眸看向旁边的马特，“需要我帮你布菜吗？”

“不用。”马特犹豫一番，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叉子，苏平乐见不惯对方叉空气，稍动神力，盘子就出现在他下叉子的地方。

一块香芋。

苏平乐见对方叉起来的东西，双眼一亮，也跟着叉起来一块。

送入口中之后，马上幸福的眯起双眼，侧头有些期待的看向马特。

中餐，是很多美国打工人工作空隙时候的必备料理。

主打的就是快速方便，吃过的料理，马特心里大概也能打个草稿。

左宗棠鸡、李鸿章杂碎、炸蟹脚、炒饭、炒面等等。

这次的中餐，单单是香味就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滋味如何。

叉子叉起来的，是一块香芋。苏平乐托着下巴，仔细的看着马特的表情。

摘下来面罩之后，对方的脸确实是好看。只是一双眼看起来无神，眉毛却传递了心情。

微微扬起的眉毛，以及突然变快的咀嚼速度。至少这个滋味，是对他口味的吧？

“怎么样？”

“哇哦。”马特下意识的摊手，似乎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着词语来形容自己叉子上的事物，最后发现，不如干脆一些，“很好吃。”

美式中餐里，很多料理改良，就是从广式料理着手。这些厨师，本身就会活用各种烹饪方法，在其中寻找美国人喜欢的口味自然也简单。

眼前的这道香芋扣肉，同样也是偏甜，但鲜香十足。

这其中最有滋味的，大概就是眼前的香芋。

蒸煮过后的香芋，被五花肉的肉汁浸润，入口绵密。本来可能会有些噎人的香芋，稍微一抿就在口中融化开，香味混合着肉汁。刚才还想着自己会不会不喜欢吃，可现在的马特只想再来一口。

看对方又拿起叉子，叉起一块五花肉，颤颤巍巍还没拿起来就已经碎了一半。对方将空荡荡的叉子送入口中还不自觉，苏平乐也忍不住心情愉悦，拿着小碗用公筷给对方夹了两筷子的肉，送入对方的手中。

“正好和米饭一起吃吃看。”

叉子能叉起来的东西有限，但苏平乐实在见不惯有人能在自己跟前吃不上饭，稍微用了一点能力帮助他。所以这一口吃的结结实实。

除去米饭之外，自然少不了被蒸制的透烂的五花肉。

两样东西，单单是送入口中，都让马特眉头扬起、面容舒展。

食物原本的香味，经由自己的舌头，滋味再次被放大。

入口米饭，每粒都沾满了五花肉的油脂。按理说，应该在咀嚼第二口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油腻，可马特非但没有如此感觉，油脂的香味反倒是和米饭混合的十分均匀，舌尖每次咀嚼，似乎都是一场盛宴。

此刻已经没有关乎于自己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这种滋味让人难以拒绝。

口腔中的肉汁和米饭混合之后，本能让大脑感到满足。而且，身体也因为进食的原因，自然发热。

马特的双眼此刻没办法闪闪发光，但对方的舞动的眉头，和逐渐加快的进食动作，也说明了不少。

苏平乐看着对方如此，嘴角也跟着慢慢扬起来，看着对方的双眼，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先出声，“我的双眼……是后天原因。”

“抱歉……”

“没事，你并没有开口问我。”

苏平乐好奇，“所以，你能感觉到我的眼神？”

马特微微点头：“嗯，能感觉到一些。”

苏平乐轻笑，“第六感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确实。”

本来就不认识的两个人，此刻更沉默起来。苏平乐虽然帮忙夹菜，但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多嘴，一顿饭吃完，把人送到门口之后，她才犹豫着开口：“我认识一位中医，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土地爷出手的话，管你是什么先天后天，一针下去，这不比当代神医来的强？

“谢谢，但……当时我们也尝试了很多。”

苏平乐也不再多言，笑着目送对方下楼之后，才关上大门。

转过身，苏平乐又想：下次做饭多的话，可以给对方送过去一些。

唔，也能给对方送个门神像，好像也不错，毕竟算是简单的祝福？

不过这么说起来，灶王爷的神像是真不好推销。

推门神、财神，这都属于基本的，但现代人可不是每家每户都开火做饭。

算算他们还是都沾了关舒元的光。

“嗯，你的伤口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应该自己可以解决吧？”

苏平乐也没想要留住对方的意思。

“不用担心你的身份，我对此不是很感兴趣。”

苏平乐没有读心术，但是也能看出来对方此刻的内心焦灼。

这个男人，苏平乐认识，是住在自己楼下的律师。

她开口之后，马特才再次开口：“谢谢。”

“不客气。”苏平乐给对方到了一杯水放在他跟前，轻轻的点了一下桌面，“水放在这里了。”

“谢谢。”马特又说了一声谢谢，嘴角才扬起来，“但我估计……我并不能多待。”

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她老板钢铁侠都在特立独行。

相较之下，眼前这位表面做着律师，但是私底下又以自己的角度来惩治罪恶，倒也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