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你会觉得成为钢铁侠很辛苦吗？”

虽然她过去十几年都是普通人，但她明白“英雄”这个词背后所包含的沉重意义。

当然,除了少数几个看他不顺眼的,绝大部分都是赞美。

人人都爱斯塔克,他就是这么有魅力。

从在记者发布会上宣布自己的身份后,托尼其实并不避讳他人对钢铁侠的一众评价。不管是赞美也好，诋毁也罢，他都能够坦然面对。

就在他思考封面要做成什么样式时,菲奥娜却提出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问题。

他清咳两声：“亲爱的，我当然愿意。不过钢铁侠的故事太长了，为了不耽误你的睡眠时间，我们今天只能讲一部分。你想听什么？我们先挑最精彩的讲。”

托尼在脑海里回忆着他的经历,不知道菲奥娜会对什么事情更感兴趣。是他如何在逆境中造出战甲，还是带着核弹飞向虫洞？

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千疮百孔的心灵，和永远沉睡的生命。

前面的内容先写上，后面的故事，菲奥娜也会一同参与。

托尼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满意，他真是个天才。

托尼他，也要面对这些吗。

唔，菲奥娜关注的角度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托尼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在意你飞得累不累”？

他的高光时刻,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如果菲奥娜想听，他可以让贾维斯整理出来，做成一本连载记录。

尽管可能只是一句调侃，但托尼话中的信任和看重还是让菲奥娜不由地感到雀跃。

她也是能帮上忙的。

不过，要是这样的能力能拥有的再早一点……

父亲和哥哥弟弟们的身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留下后遗症的创伤。甚至，可能杰森也不会死，格蕾丝也不会死。

“这是怎么了，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

菲奥娜的情绪变化就写在脸上了，即使不那么精通微表情的托尼也能轻易判断出来。

“我没事哦。”菲奥娜轻声说，“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感受到她话里的低沉情绪，托尼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

他换了个话题：“明天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我的工作室，参观我的那些战甲。”

“顺便，我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猜猜是什么？”

菲奥娜眨眨眼：“钢铁侠的战甲模型，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

托尼一下就卡住了。

怎会如此，怎么被她猜到了。

他说猜一下是想营造一种神秘感，不是真的想让她一猜即中啊！

菲奥娜也会看人表情，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说对了。

“你怎么会猜到的？”

一时半会也变不成别的东西的托尼，只能被迫接受惊喜消失的遗憾。

嗯……其实菲奥娜很自然就想到了。

隔壁大都会遍地是超人周边，哥谭的蝙蝠侠和罗宾在民风淳朴的本地虽然没有那么受追捧，在网络上的热度可不低。

迪克是第一个给她送罗宾模型手办的，她那时还不知道这就是他本人。因为是哥哥送的礼物，所以她摆在了床头。

之后，杰森也来到了家里。她的床头边多了两个新造型的罗宾。

迪克得知这件事后又送了两个，杰森又送了三个，迪克又送了四个……

床头的柜子实在是放不下了，阿福把它们全部挪到了玻璃柜里。

即使是这样，玻璃柜里的模型站位也经常发生改变。后来，蝙蝠侠的模型被放在了正中间，这些手办们才终于不用被挪来挪去了。

她回答道：“超级英雄，应该都会有这些。而且你刚才说在工作室里。”

这处变不惊，习以为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托尼不由得有些受挫：“好吧，好吧。我给的提示太明显了，还以为能给你制造点悬念。”

“没办法，我们的小菲奥娜太聪明了。”

被夸奖的菲奥娜很不好意思，托尼说话总是这么夸张。

这又不算什么。

她接着话题聊：“可是我猜不到史蒂夫准备了什么。托尼，你能猜到吗？”

等等，为什么他们的谈话突然又混进了队长？

之前不是说要听他的故事吗？

“……猜不到，我们还是不要猜测他了。队长是上个世纪的老人家，思路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托尼强行将谈话内容又引回自己身上：

“说起来，我的工作室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除了是钢铁侠以外，我还是一个发明家。”

菲奥娜的目光一下充满了崇拜，这让托尼十分受用。

“托尼，你好优秀呀。”她忍不住感慨道，“既能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又要当钢铁侠，还能坚持发明创造。”

和她在哥谭的家人一样，都是如此的闪耀非凡。

她的赞美其实很普通，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言语。但在托尼的耳中，却比童话故事里仙女演奏的音乐还要动听。

这就是作为父亲的成就感吗，在孩子面前，他无所不能。

托尼选择性忽略了企业主要都是由佩珀和其他下属打理的事，随意地摆摆手，故作谦虚地说道：

“还行，也就一般般。”

托尼内心的潜台词是，还可以再夸几句。

菲奥娜也满足了他的心愿：“这已经超级厉害了。”

嗯嗯，都用上“超级”做形容词了，队长有这种待遇吗？

“你真的很了不起。”

当然是真的，他毕竟是无所不能的斯塔克嘛。

“……”

啊，这就停了？

菲奥娜的夸奖没有再继续下去。她望着天花板上的柔和灯光，陷入了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兴起的迷茫。

托尼在她眼前挥挥手，“又想到了什么了，菲奥娜。”

他随口说道：“你的思绪好像很容易发散啊。”

菲奥娜的脸上露出几分窘迫，她也不想的。

队长说，让她不要给自己施加负面的心理暗示。可是有些东西，就会像条件反射那样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别紧张，我不是在批评你，知道吗？”

托尼安抚着她的情绪，“人的思维模式本来就各有不同。有人天生注意力更集中，但容易走进瓶颈，有人思维发散，但联想能力很强。”

他问：“能和我说说，你刚才想到什么了吗？”

菲奥娜不太愿意说。

托尼和史蒂夫多次强调，让她对自己有自信一些。可是，如果他们知道她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会不会对她失望？

她还是会下意识想到，自己可能配不上做托尼的孩子。

他太厉害了。而她，如此平凡。

平凡本无罪，可萤火之光，始终无法与皓月并肩。

【布鲁斯韦恩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女儿太差劲了，真给他丢脸。】

又来了。她始终无法忘掉的声音。

她想要将这种想法丢出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她真的好没用啊。

明明托尼和史蒂夫都在不断地鼓励她，只有她自己不争气。

烂泥扶不上墙。

菲奥娜闷闷不乐地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困了。”

托尼低头看表，晚上十点钟。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晚，但菲奥娜还在长身体。

虽然她说的不是实话，但她确实该睡觉了。

“好吧。”

他起身替菲奥娜盖好被子，看着她可爱的头顶，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好孩子，你愿意接受一个晚安吻吗？”

菲奥娜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

晚安吻什么的……也太亲密了吧。

她似乎只在梦里体会过。

光是提到这个词，就让菲奥娜耳朵发红。

自厌的情绪被压下，她害羞了。

托尼笑着逗她：“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菲奥娜被他盯的脸热，拼命低下小脑袋，都不敢再去看他了。

这要让她怎么回答，她完全说不出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她能感觉到，托尼正在慢慢俯身。

而她的身体，并不抗拒和排斥。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上。

很新奇的感觉，却又有那么一丝……熟悉。

好像，她曾经也被这样温柔地疼爱过。

托尼说过的，他会做最好的父亲，他是真心想要和她成为家人。

她不能，不能总是原地踏步。

她也得向前走。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晚安，菲奥娜。”

托尼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做个好梦。”

哥谭。

一个将帽檐拉得很低，戴着口罩的男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这副将自己的相貌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打扮，只有在这座城市才不会引来路人的侧目。

杰森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

他原本在塔利亚的基地里，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一个穿着白袍，一个穿着铠甲。穿白袍的就在旁边站着不动，穿铠甲的和他过招。

尽管他奋力抵挡，但对方实力太强。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落入下风被敲晕。

当他再次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哥谭的酒店房间里。还是韦恩旗下的。

床边留了一张纸条，“别客气，举手之劳。另外，帮我传个信，你们家在找的人很安全，让你家里人不必担心。”

字迹非常工整，和打印出来的没有差别，完全看不过个人风格。

当他想要把它作为线索时，这张纸条竟然立刻化为了粉末，好像是溶解在空气中。

杰森眉头紧皱。

实力高超，对他有一定了解，也确实是帮助他恢复了记忆的陌生人。

他大概能理解对方说不用客气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他的精神已经脱离了原先的混沌状态，脑子也变得清醒多了。

不过后面这句，【他们家在找的人很安全】，是什么意思？

看来，在他离开哥谭的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杰森的心头涌现出不安的情绪，但他没有手机，现在也不太想使用公共网络。

距离他被小丑杀死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杰森·陶德的身份不一定还是活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先隐藏好身份，不要随意回庄园，等到了晚上，想办法找蝙蝠侠吧。

见到布鲁斯后，他再将这件事告诉他。

虽然他身无分文，不过神秘人给他留下了几颗成色不错的宝石。

本来这应该算是一个线索，但对方既然能做到让纸条阅后即焚，想必是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他任何机会查到什么的。

所以，杰森决定先抵押一颗换点钱，等回到庄园后再花钱赎回来研究。

反正是韦恩旗下的酒店，杰森也不在意送他来的神秘人是否付过房费，他相当坦然地离开了。

在给自己置办了些装备后，杰森的视线被路边的一张海报所吸引。

某动漫联名玩偶，限量抢购中。

好像，菲奥娜还挺喜欢看那部动漫的。

她很少说自己想要什么，杰森有自己的判断方法。她愿意每周定时追番，那就是喜欢了。

她肯定不会和其他人要的，还是得自己主动给她买。

唉，谁让他和菲奥娜关系最好呢。

这部动漫在女学生群体中热度很高，杰森要买还得排队。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代购和黄牛群体，显得此刻他的存在不是那么突兀。

歪打正着，这恰好符合杰森的目标。在人群中，他受到的关注会更小。

就是周围这些女孩们太能叽叽喳喳了，吵得他耳朵都有点疼。

果然，还是菲奥娜那样安静的小孩更乖一点。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排队也算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百无聊赖地站着，被动听这些女孩子们的聊天话题。

某品牌的口红出了新色号，某蛋糕店出了新品，学校里的xx和xx暧昧不清，好像是在谈恋爱……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韦恩家的小姐已经很久没上学了。”

听到【韦恩】这个关键词，杰森的耳朵不自觉地竖起。

菲奥娜没去上学？

难道是她的病又复发了？

“不是说被小丑吓到了，一直在家里养病吗。”

小丑……

杰森的脸一下就垮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小丑还活着。

他还对菲奥娜造成了一些伤害。

蝙蝠侠，他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他没有惩罚小丑吗？

“不是哦。”挑起话题的女生神神秘秘地笑了。她没再说下去，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杰森的心猛然下沉。

四周有小范围惊呼，这个女生赶紧示意大家安静点，不要引人注意。

“真的假的，她……了？”

“我的天，韦恩家也太乱了吧。布鲁斯的第二个养子不是也那个了吗，现在又……了一个亲生的？”

“咦惹，你要想想，算上那两个，韦恩家一共有五个孩子呢。分家产什么的，太多了。”

五个孩子。

哪来的五个孩子？

这意味着在他死后，布鲁斯又多了两个孩子。

而且，他不仅没有为自己报仇，还让菲奥娜也出了事。

在熊熊怒火升起时，杰森想起了那张纸条。

该死的，他们指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菲奥娜！

他能够复活，能够被恢复记忆，是不是那两个神秘人也帮助了她。

他们让他转告，说菲奥娜很安全。

见鬼，需要由他一个刚回到哥谭的人来提醒，就已经证明了此时在布鲁斯的眼里，菲奥娜肯定有危险。

她不在这里，不在布鲁斯能够确认她是否安好的地方。

他们家，正在找她。

杰森没心思再排队，对菲奥娜的担忧之情压下了他心中的愤怒和所有顾虑，他得先搞清楚菲奥娜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至于布鲁斯又养了什么孩子，为什么没有给他报仇，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神秘人的纸条说安全不可能让他放心，他得亲眼看到菲奥娜还是好好的。

他那么脆弱，几乎没有任何抵御危险的能力的妹妹。

她一定、一定不能出事。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五，迪克都会从布鲁德海文回到哥谭。

他原本没有这个习惯。有一次阿福在给菲奥娜盖被子时，听到她的梦话中还在念着大哥的名字，知道了这件事的迪克就与她定下了约定。

逐渐地，这也成为了全家人的默契。提姆会尽量提前协调好工作，留出能够正常吃饭的时间，布鲁斯也不会在这一天安排任何约会。

又是周五，他们再次齐聚在这里，布鲁斯身边的座位却是空着的。

谁都没有说话，现场仿佛一潭死水。

达米安推开了他面前的碗筷，“我不想在这里吃。潘尼沃斯，你直接将餐点送到我房间吧。”

“达米安。”布鲁斯叫住了他，“你不可以这样离席，这很不礼貌。”

“这场聚会就没有什么意义，父亲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菲奥娜韦恩又不在这，没有谁的特殊情绪需要照顾。达米安认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他需要更多训练，来提高实力。

被他呼唤的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动静。换做往常，他大概会出来劝他，或者应答一声。

布鲁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朝阿福看去，对方却盯着一块可随身携带的屏幕。

他正在看庄园的监控界面。

“阿福？”他叫道。

“老爷，我在确认我的视力是否还正常。”

这只是一句英式玩笑，阿福的语气却不像往日那般调侃。

提姆也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布鲁斯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已经做好了无数预案。

他问：“是有什么【客人】来访吗。”

或许，庄园今天要面对一些不小的麻烦。

阿福却摇头：“这位，我希望他不是客人。”

他按下了主宅的大门开关。

门外，骑着机车的杰森一跃而下，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庄园内不可以骑摩托，会破坏路面。”

阿福对着他说道，“你又忘记了，杰森少爷。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得改掉栅栏处的密码了。”

熟悉的阿尔弗雷德风格。而杰森没心情接话。

他走向餐桌，心中怀着的期望却瞬间落空。

菲奥娜不在这里。

他顾不上观察在座其他人都有谁，都是什么表情。

“菲奥娜在哪？”

没人能回答他。或者说，他们还沉浸在见到他的震惊中。

迪克最先说话：“你是……你真的是杰森？”

他还没回答，就先迎来了一个男孩的突袭。

杰森本能地应对，却发现这个人的攻击模式，怎么会有一点熟悉？

“达米安！”迪克赶紧叫停，“先别打他！”

不对，虽然有相似，但并不是完全一样。

而且这个小孩没有攻击他的人那么强。

杰森是不会在同样的攻击下被打倒第二次的，何况这只能算削弱版。

电光火石之间，在迪克和布鲁斯出手干预他们的打架前，他已经抓住机会，将这个小孩牢牢锁喉。

“放开我！”达米安不甘心地用脚去踢他。

杰森岂能如他的意。他沉着脸问：“那个穿铠甲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

“不可能，你们一定有关系！”

迪克懵圈了，布鲁斯也从瞬间的惊喜中回归理智。

他亲眼见证了杰森的死亡。尽管他无比希望他的孩子能活过来，但他必须要先验证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达米安根本就不知道杰森在说什么，他只恼怒于对方太快找到了他的弱点，导致现在的局面如此被动。

“停止你的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你说的铠甲是什么。现在放开我！”

“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

杰森看着他与布鲁斯如此相似的脸，关于他的身份就不用多问了。

“说，那两个人——还有一个穿白袍的，你快点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你疯了吧，都说了我不知道！”

迪克试图调停：“杰森，你先放开他，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白袍，铠甲，都不是和达米安有关的元素。

布鲁斯想起了他进门的第一句话。

菲奥娜被神秘地带走，杰森离奇复活，还有他口中的那两个人。

他的心突然砰砰地加速。

真相，似乎已经对他露出了一条小缝。：，，.

但这么危险的事，不适合成为和小姑娘的夜间谈话内容。

他摸上菲奥娜头道：“小磕小碰在所难免，没什么事。以后有你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早就飞到天外的思绪一下被拉回现实，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要说辛苦么，倒也还好。只是会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份责任，有时确实是会有一些压力，但这都是正常的。”

关于钢铁侠的故事啊。

“既然我有这样的能力，我就去做这些事。”

“你受过伤吗？”菲奥娜接着问。

战斗怎么可能不受伤啊。他的战甲能量耗尽，从高空处跌落时，要不是有队友在场，可能就真的摔死了。

但是,要让他自己讲述他那些英雄事迹,还是在女儿面前……

突然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