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性小之又小，却也不是完全绝对的。一旦阿棣在海上出了事，詹闶无法想象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明百姓本来就不太够用啊。

不过也就是这次了，等后面对草原用兵的时候，可就谁都没能力阻止阿棣了。哪怕是他这个阿棣最信重的，也一样没商量。

詹闶本人没有长期待在千帆卫，但是对这里的情况全是一直都保持关注的。罗瓒能被安排执行这个开局任务，就是因为他的表现够好，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了。

伸手拍拍罗瓒的肩膀，詹闶笑道:“你们为国征战，贫道只是在家里等着，来迎接一趟有什么大不了，你们当得起。先跟我来吧，陛下还要见见你呢。”

等他们靠岸的时候，詹闶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罗瓒忙大步跑下战船，对詹闶行了个军礼:“怎好劳动国公亲临，末将幸不辱命！”

詹闶是真的担心阿棣，也真的担心这个天下的安慰。未来烧重油和柴油的万吨巨轮都有可能在海上出事，这个时代全靠自然动力的木头船就更别说了。

作为一个马上皇帝，还是中国历史上最牛逼的马上皇帝，阿棣对战争有着极其浓烈的兴趣。

这次出兵东瀛，要不是很难做到名正言顺，必须发扬臭不要脸精神，实在不适合皇帝去做。詹闶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劝得住他。

好在有了眼下这么多超越时代的武器装备，大明在陆地战争中可以做到绝对的降维打击，安全隐患无限接近于零。

而且这也就是詹闶了，一来关系足够亲近，阿棣也有足够的信任；二来知道从哪方面去说，才能更容易接受。

否则你换一个其他文官去劝说看看，九成以上会被阿棣认为是小瞧了他朱老四，另外还要加上想控制皇权的嫌疑。

好了，书归正题。话说罗瓒这个货呀，真是不会聊天。见了阿棣倒是没有多紧张，不存在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情况，可听他讲述一场海战的经历，也是在太无聊了。

别说绘声绘色，连最基本的铺垫都没有一句。上来直接就是倭寇如何落后，我军多么强大，三炮两炮过去，战斗很快结束。

还好阿棣也是个土鳖，没见识过什么海上的场面，自身又有足够的战争经验支持他做脑补。

至于说攻打安南，也是费了很大的工夫，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以安南瘴毒厉害、安南国王和大明皇帝在地位上严重不对等这些理由，让他熄灭了出去逛一趟的心思。

又用了一天时间，把粮草和各类物资分类装船，各部队的登船顺序也都安排好，大明第一次的海上远征就要正式拉开序幕了。

九月初四一早，卯时还没到，整个千帆卫和顺风船厂内的临时大营都动了起来。洗漱吃饭后，一队队士兵带着自己的行装，来到靠近码头的大校场。

卯时四刻，太阳刚从海平面冒出头，全身披挂的阿棣就在詹闶、徐老四等人的陪伴下登上了检阅台。

本来阿棣是准备给詹闶推车的，可詹闶真受不了那个画面，对这个词也有抵触情绪。阿棣干脆就换上全身的披挂，表达他对这次远征的重视。

一番老朱家传统的慷慨激昂纯白话鸡血洒出去后，酩乐坊特酿的凯旋酒端上来，这酒因为口味甚佳，名头吉利，在阿棣登基后，就已经作为军方指定的壮行酒了。

阿棣双手端着酒碗，脸上是美好回忆的神色，对着台下的将士们大声道:“这碗叫凯旋酒，你们很多人都知道了，却不知道怎么来的。话还要说到当年俺带兵出征草原，靖国公在北平城外以此酒为大军壮行。

今天你们也要出征了，为了大明去杀敌，俺朱棣也没啥好说的，借靖国公当时的话，送给你们吧。愿诸位将士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将倭寇斩杀于国境之外。等到你们再回来，俺还要亲自为你们庆功，大明不会亏待你们，百姓也不会忘记你们，儿郎们，一路凯旋！”

詹闶没想到，当年的那些话阿棣还能记得，心里略微感动的同时，也用当日的另一句话作为回答。

酒碗平举在胸前，向躬身施礼后一饮而尽，然后高呼一声:“愿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呵呵，大胜，这特么也能叫大胜？好吧，大明是禁海的，最多在沿海有一些防御船只，战斗力根本和目前的没法比，海战就更不用提了。

一次团灭好几百倭寇，缴获三艘船只，己方还不存在伤亡，的确可以称得上大胜了。那些近海的卫所，和上岸后的倭寇打，都没有这么好的战绩。

坐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要闻上一句，炮子打在倭寇船上造成的损伤有多大，人体被击中后是什么个情况，等等之类比较直观的问题。

就这么着，一个是没见识过海战壮观场面的山炮，一个是只打过三艘破烂倭寇海盗船的初哥，俩人还真聊到一起去了。

又是三天的航行后，罗瓒带着船队回到千帆卫码头。海面上巡逻的船只发现他们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岸上的瞭望哨。

不用和那些为了视觉效果设计出来的影视画面比，就是未来那位以战争场面描写够烂而著称的三流作者羞涩道士的小说，都要比这俩人的聊天精彩。

詹闶实在听不下去，扯了个要去看一下后勤物资准备情况的借口，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噩梦般的不入流书场。

当天晚上，也不用罗瓒提出请求，自我感觉信心爆棚，已经嗨够了的阿棣，就主动提出要犒赏大胜归来的将士们。

这，有点不真实啊，只不过牛刀杀鸡般打了一小股倭寇，陛下就要召见了？罗瓒有点想不通，但也知道靖国公对自己另眼相看，也就不再多问，跟在詹闶身后往大营走去。

其实他还真想错了，抓个幼儿这种小事，当然不足以惊动阿棣。真正让皇帝陛下感兴趣的，是要听他说说海战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