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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90

  • 作者:十碗大米饭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4-02 00:50:19
  • 字数:227508字

控诉里, 带着一丝呜咽。

顾宴辞态度很好,“知宝对不起?, 爸爸下次笑。”

他们家,原来还有拍全家福的一天。

吱吱坐在?顾延川和郁黎清中间?,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按照先后顺序站好,方管家帮他们拍。

全家福三个字从顾知野那传出?来?,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包括顾延川,或多?或少有点不自在?。

说到气愤处,她委屈地跺跺脚, 小手一指,气呼呼地控诉, 说了平生第一句重话:“你?们都丑。”

顾晏礼双手背在?身后, 顾宴辞无?声脱下粉色外套,搭在?手臂上。

顾知野则紧抿唇角,不露出?半点粉红;顾既白弯唇, 温润好看。

吱吱委屈地拽着郁黎清的衣服:

“你?们不笑!”

吱吱委屈巴巴地诉苦:“我辛苦装扮, 累死呐,都漂亮, 都不漂亮地笑。”

“奶奶好看,我好看。”

郁黎清笑着:“大美人不好看吗?他不是?在?笑。”

吱吱低头瞅了眼, 瘪嘴伤心:“白骨精变身笑,不好看。”

拍了第一张,吱吱凑过去看照片, 小小的眉毛紧拧着。

即便笑得没那么好看,也想看。

吱吱不开心地躲在?郁黎清身后,顾宴辞哄着:“知宝,我们再拍一次,爸爸一定笑。”

吱吱探头出?来?,盯着顾既白:“不要丑丑笑。”

顾晏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延川眉眼微沉,鹰眸转了一圈,定格在?最高处,想看清他头发上现在?的模样。

沉闷里多?了一丝不为?人道也的古怪与委屈。

郁黎清笑着略过他头顶两个极小的揪揪,笑着问吱吱:“知宝,能不能让老头头把揪揪取下来??”

吱吱戳戳小手:“可是?要拍芭比全家福。”

顾知野:“我们拍一张芭比全家福,再拍一张家人的全家福。”

吱吱杏眸微亮,小鸡啄米地点头:“好捏好捏,人多?多?的全家福。”

第二?次拍照,因有顾家小家主生气在?前?,无?论是?前?任老家主还?是?拒绝哄娃的顶流大明星,无?论是?否擅长微笑,在?方管家喊123时,勉强又真诚地对着镜头弯唇,微笑。

顾知野没有藏起?他的“粉嫩”嘴巴,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像地主家的“丑儿子”。

不仅如此,他还?换了个位置,凑到顾晏礼和顾既白中间?,抓起?顾晏礼的手,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粉嫩指甲晃眼。

对着镜头,顾晏礼不敢不笑,怕他的小芝士不开心,温柔一笑,暗自踹了顾知野一脚。

顾知野嘴巴“O”了一下,痛苦裂开,整体表情仍笑着。

顾宴辞弯唇,往左侧挪了一小步,远离顾晏礼和顾知野的“争吵”,笑得柔和。

顾既白用余光瞥了眼顾晏礼和顾知野,桃花眼微抬,上扬,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笑容很淡。

纪念着这平淡的一刻。

他们身前?,吱吱比了个剪刀手,小手开心地贴在?左右两侧脸颊上。

郁黎清凑近她亲昵贴贴,右手一只搭着吱吱给她戴的芭比珠宝项链,左手高举,点了点吱吱给顾延川扎的小揪揪。

“大哥”慵懒趴在?地毯上,勉强抬了个头。

第一张芭比全家福拍摄成功。

吱吱很喜欢这张照片。

第二?张,顾知野等人卸下芭比装扮,正正经经站着,吱吱嫌热,脱下毛绒绒的袜子站在?顾延川、郁黎清中间?的沙发上,两只小手用力弯弯,示意镜头照好她的“肱二?头肌”。

拍完两张全家福,吱吱还?要拍。

“跟爸爸拍。”

郁黎清笑道:“好好好,你?们父女俩还?有我们大哥崽崽拍。”

顾宴辞左手揉着大哥的脑袋,右手抱着吱吱,眼里笑意淡淡,把顾晏礼、顾知野羡慕坏了。

妥妥的人生赢家。

还?在?调整坐姿时,吱吱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还?有弟弟呀。”

顾知野:!!!

他飞速走过去,坐在?吱吱旁边,脑袋歪着,倚在?吱吱的肩膀上,笑得像个神经病。

当然,这是?顾晏礼的视角。

在?方管家眼中,顾知野笑得灿烂单纯,妥妥的无?忧无?虑大学生。

顾晏礼站在?镜头之外,一脸郁色。

——看看顾知野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丑。八。怪。

第三张照片拍完。

方管家看着照片,回味着,只觉得今天的氛围格外好,心里激动,未经思考,笑着说:“顾先生,郁太太,要不要跟四?位公子,每人拍一张?”

顾宴辞淡淡道:“不用,知宝饿了。”

方管家自知失言,讪讪一笑。

顾晏礼:“嗯,小芝士饿了。”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往餐厅走时,顾延川沉默,回头看着刚才拍全家福的地方,忽地道:“拍一张吧。”

声音低哑,厚重。

众人脚步顿住。

郁黎清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顾宴辞。

吱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歪着脑袋:“拍什么?”

方管家干笑着,意识到现场好像只有他能解释,其他人都是?局中人时,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小小姐的爸爸、二?叔、三叔、弟弟和您的奶奶以及老老老头拍拍照片。”

他声音小,又断断续续的,吱吱没听懂。

没了吱吱的声音,客厅里安静下来?。

吱吱左看看右看看。

顾宴辞拧眉,轻抚吱吱的脑袋瓜,主动上前?,站在?刚才的沙发后。

顾延川已经在?沙发靠扶手的地方坐下,郁黎清想了想,坐过去。

吱吱这才明白什么意思。

她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不对~”

顾宴辞:“哪里不对?”

“中间?有位置,爸爸坐在?老头头和奶奶中间?。”

吱吱跑过去,亲自示范:“坐这里。”

“爸爸、我、大哥、弟弟,这么拍的。”

顾宴辞一语不发,看似看着吱吱,余光落在?了顾延川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他老了许多?。

两鬓已冒出?点点白发。

精气神很差,无?论何时都拿着一根拐杖,仿佛下一秒就?要塌下去。

三个月前?,顾宴辞曾经怀疑过。

比如:

顾延川没有生病,装病让他上台,想给他出?几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

想来?不是?。

他真的老了。

顾宴辞低眉,无?声地走到吱吱面前?,吱吱笑着蹦下来?:“爸爸坐~”

她小跑着离开,展开双手欢喜道:“可以拍喽。”

方管家生怕顾宴辞下一秒就?跑出?画面,赶忙按下快门。

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接连坐过去拍照。

拍完全家福,吱吱真的饿了。

郁黎清没有给她吃太多?东西,只准备了些清淡的粥,不沾一点荤腥。

吱吱感?冒没胃口,只想吃肉肉,在?郁黎清的鼓励下勉强喝完了粥粥,蹦跶着跑下去。

“我要玩。”

郁黎清头疼。

外面没有下雪了,但是?有点冷。

顾宴辞淡淡道:“让她去玩吧,多?穿一点,不会冷着。”

“只是?一场感?冒,医生说过不必过度焦虑。”

顾宴辞问过好友宋时衍,他的孩子一个冬天大概要生病两次。

顾知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别太紧张。”

“好吧,我吃完陪她去。”

顾宴辞:“郁姨,我们陪她。”

顾知野:“您还?是?在?家吧,我们年轻人身强力壮,抵抗力强。”

“您和老头留在?家好好休息。”

郁黎清欲反驳,又担心她感?冒发烧传染给顾延川。

如今顾延川身体不好,要整天把控公司的事,身心俱疲,可不能再生病。

她只得点头。

“你?们去。”

“老三也去。”

顾既白温柔一笑:“我需要看剧本,没时间?。”

顾晏礼学着顾既白的模样,淡淡一笑:“郁阿姨,老三专注事业,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琐事上。”

顾知野秒懂,迅速火上浇油:“是?啊是?啊,三哥只喜欢唱跳拍戏,别说小知姐,就?算是?您来?了,也得靠边站。”

“我们小知姐在?他眼里算个什么?”

“没事,不在?意。”

“我们宠着小知姐就?行。”

顾既白:

你?们俩有病是?吧?

顾宴辞低笑,无?奈看了眼顾晏礼。

顾延川沉默半晌,沉声道:“事业重要,生活也重要。”

郁黎清:“听到没有?从回来?起?一直说要看剧本,你?不能在?短时间?内了解剧本,熟背台词,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顾既白:

“老大不忙?老二?不忙?老四?”郁黎清顿了一秒:“他确实不忙。”

“所以,不用管老四?。”

顾知野:

顾既白扶额苦笑,打断郁黎清的长篇大论:“您别说了,我待会陪她玩。”

“这才对。”郁黎清絮絮叨叨:“我不能陪她玩,你?有机会,得开心。”

郁黎清真心希望顾既白能和吱吱多?接触接触,不要一个人待在?家庭之外。

顾既白实在?忍不住,开口:“在?外面,别人看见我都很开心。”

顾知野:“对哦,你?在?外面是?顶流。”

顾晏礼:“在?家里,顶多?是?底流。”

——缩写一些,也是?顶流。

郁黎清低笑出?声,顾延川淡淡一笑。

饭桌上没有之前?那么僵硬,有了玩笑、笑声与说话声。

顾既白无?言,埋头吃饭。

他在?家里,是?个团欺。

吱吱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他们吃完饭,戴好围巾、帽子和手套,像个圆滚滚的粽子一样,蹦蹦跳跳出?门。

“大哥”紧跟着在?雪地里打滚。

顾宅外,满目雪白。

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鹅毛大雪,雪很深,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很有感?觉。

顾知野忽地想到:“听说哈士奇可以拉雪橇,雪地是?他们的主战场。”

顾既白扫了眼蠢货弟弟,温柔一笑:“你?想死吗?”

他丢下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跟着吱吱。

顾知野皱眉:“我求他别对我真心真意,对我假意一点,天天骂我。”

顾宴辞:“他是?为?了你?好。”

顾知野:?

顾晏礼:“那条哈士奇不是?哈士奇,是?这个家仅次于小芝士的孙宝。”

“你?今天敢让它拉雪橇,郁阿姨明天就?会让你?用雪橇拉它。”

顾知野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散悠闲,漫不经心地说:“没这么夸张,别吓唬自己。”

蓦地,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

“有的。”

顾知野回头。

郁黎清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大哥玩累了就?让它回来?吃东西,早餐它吃得很少。”

顾知野:

“好的,母亲。”

顾宴辞无?奈摇头,拢紧围巾走上前?。

吱吱正在?雪地里“撒花”,小手捧着一团雪,蹦一下往天上撒。

“这是?爱莎公主的魔法。”

顾知野揉了一团雪:“知姐,打雪仗吗?”

吱吱欢喜地点点头。

她蹲在?地上,小手抓啊抓,双手捂住雪,全身都在?用力,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个小小的雪球。

只有成年人三分?之一手掌心的大小。

但她不在?意。

这是?她的雪球武器~

打雪仗,出?动——!

吱吱高举小雪球,正要击打顾知野时,顾知野跟她脑袋一样大的雪球。

吱吱愣了两秒,小脸微变,赶紧哒哒哒跑。

“爸爸,救命~!”

“弟弟(用)大大雪球打我。”

顾宴辞笑着,没动,静静看姐弟俩吵架。

顾宴辞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大的,二?十六岁,无?论多?沉稳,都有点“贪玩”的心思。

叫停顾知野,顾宴辞淡淡道:“我们一起?打雪仗。”

“3V3。”

“可以,谁给谁一组?”

顾晏礼:“黑白配,会吗?”

顾宴辞没有尝试过这种幼稚的分?阵营模式,听了一下规则,抓着吱吱的小手开始。

最后,顾宴辞、吱吱、顾既白一个阵营;顾晏礼、顾知野、大哥一个阵营。

顾晏礼蹲下来?,抓来?不受控的“大哥”:“大哥,待会给力点,攻击你?的爸爸和你?的妹妹,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他跟你?都是?白色,你?们俩不共戴天,知道吗?”

“大哥”不理。

顾晏礼放弃。

顾知野赶忙做大雪球,吱吱不懂“雪球弹药”储备,高举着她刚才做的小小雪球,“挑衅”:“待会打弟弟。”

顾既白站在?一边,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捏了一个雪球,谁招惹他,他弄谁。

顾知野、顾晏礼两个人打雪仗,很有规划。

顾晏礼:“待会我打顾宴辞,你?专注小芝士,老三交给大哥。”

顾知野贪玩,本来?就?想逗吱吱,听说是?他跟小知姐打,乐得不行,高举他的巨无?霸雪球:“现在?上!”

打雪仗游戏,一触即发。

吱吱率先攻击,小手高举,啪一下丢出?去。

结果——

啪叽。

雪球在?距离她小半米的地方直直坠落。

吱吱傻乎乎笑着,感?受到了丢雪球的快乐,低头继续捏雪球。

“弟弟,我来?啦——!”

她又捏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抬头——

顾知野捧着跟吱吱小脑袋差不多?大的雪球,直直重来?。

吱吱惊慌失措,迈着小短腿艰难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谁来?帮帮我。”

顾既白扫了眼在?雪地里打滚的大哥,思索两秒,上前?准备解救吱吱时,不经意瞥见二?楼的两个人,动作停住。

吱吱慌张跑路,顾知野没有隔着很远丢她,怕力量太大,她跑路时摔倒,准备采取近战攻势。

跑到吱吱面前?,雪球朝她羽绒服上丢。

吱吱“啪叽”一下,倒在?雪地里,坚强勇敢地爬起?来?,拍拍脸上的雪,“哼”了一秒:“我要打败你?!”

顾知野哈哈大笑:“就?你??”

他仰头笑着,不经意看到阳台上正盯着他看的郁黎清,笑容渐止。

“我们我们打雪仗。”

楼上的郁黎清不语。

在?她眼里,陪小孩打雪仗就?是?小孩丢,万万没有她丢小孩的说法。

顾知野轻咳两秒,跑了。

吱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着小雪团追赶顾知野。

她玩得很开心。

除了第一下被顾知野打到摔倒在?雪地里外,后面都是?她追着弟弟打耶!!

弟弟打不过她。

玩了约二?十分?钟,打雪仗结束。

得进去了。

吱吱依依不舍地看着满目白色,灵光一闪:“我没有拍照。”

顾宴辞:“知宝想和雪拍照?”

“嗯!”吱吱嘿嘿一笑,跑到被雪覆盖的孙悟空下方:“和孙悟空雪人拍照。”

顾晏礼从方管家那拿来?相机,正要拍,顾知野见二?楼没人,笑了笑,上前?一步摇晃玩偶。

玩偶上的雪哗哗落下,像雨滴一样,甩了吱吱一身。

“好不好玩?”顾知野弯身,笑着问。

顾宴辞无?奈:“是?你?好玩。”

顾知野带吱吱主打一个好玩,有时候他玩吱吱,有时候吱吱玩他。

互为?玩具。

吱吱任由?顾宴辞拍落她身上的雪:“不好玩。”

“打雪仗结束啦。”

“是?我赢。”

“我赢。”顾知野笑道逗她。

两个人争执不下。

郁黎清实在?忍不住,穿上大衣出?来?,闻言轻声问:“怎么了?”

吱吱委屈巴巴:“打雪仗我赢,弟弟刚才用雪丢我,说他赢。”

郁黎清:“他用雪丢你??”

“嗯!”吱吱指着脸颊:“丢到这里。”

郁黎清:?

“都丢到脸上了?”

顾知野:

吱吱煞有介事地点头。

郁黎清:“知宝想不想丢他?”

“想想想~!”

“奶奶抱着你?,你?拿雪球丢他?”

“好耶~”

顾知野:

“你?们作弊。”

“二?打一,不公平。”

顾晏礼笑而不语。

顾宴辞低笑,看着郁黎清抱着吱吱用雪球丢顾知野的背。

顾知野、郁黎清自然是?哄着她玩,前?者没有真的跑,后者没有真的生气。

雪地里,吱吱玩的很开心。

顾既白站在?一侧,静静看着。

第 72 章

中饭过后, 得回家了。

顾宴辞带着吱吱在顾宅玩了近三天两夜,他有一部分工作需要处理,不能留下来吃晚餐。

“知宝, 去收拾书?包,我们要走了。”

吱吱正蹲着看顾知野、顾晏礼用?积木搭建城堡, 两只小手撑着脸颊, 闻言挪挪屁股:“要看二叔、弟弟做城堡。”

顾宴辞:“家里有积木。”

顾宴辞哄了好一会,吱吱勉强起?身, 小脸皱成小苦瓜:“爸爸,今晚不在?这里睡觉觉?”

“嗯,要回我们的动物园家, 墙上有美人鱼,长颈鹿, 大熊猫。”顾宴辞哄着:“知宝不是很喜欢那些小动物吗?”

吱吱为难地揉搓小手。

“这里有游乐场。”

“孙悟空, 牛魔王,观音菩萨还有兔兔懒羊羊, ”吱吱牵着顾宴辞的手走到?窗边,指着外面?:“他们在?跟我打招呼。”

“我走了, 他们会孤单。”吱吱一板一眼地郑重说。

顾宴辞弯身,抱起?她轻声问:“不想走?”

吱吱小幅度点?点?头, 小手戳戳:“爸爸, 再睡一天嘛。”

吱吱仅在?顾宅玩了两天,时间不长, 但精彩纷呈,令她记忆深刻, 留恋着不想回家。

滑滑梯比家里的大,还有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奶奶经常夸她,给?她拍照片,戴宝石项链。

没有人指责她,反驳她,无论她想去摘草莓还是看花花,都有人陪。

任何时候,做出的任何反应,都有人回应她。

顾宴辞:“知宝,爸爸明天要去公司工作。”

“这里离公司太远。”

顾宴辞跟吱吱解释着,承诺下周再带她过来,吱吱埋在?他肩膀上委屈了一会,挪挪脑袋,勉强同意。

顾宴辞抱着吱吱上楼,和她一起?收拾好小书?包,一手抱着吱吱,一手拎着书?包下楼时,郁黎清将早已准备好的小盆栽递了过来。

吱吱杏眸微亮,酒窝深陷,身体下意识前倾去抓盆栽:“我的小树~”

顾宴辞上前一步,让她前倾抱起?盆栽。

郁黎清笑?着跟顾宴辞解释:“上周我带知宝去摘草莓,她说想种树,我和她在?盆栽里种了一小株草莓,上次忘记让她带回家了。”

她转头跟吱吱说:“知宝,回家后要好好照顾草莓小树。”

吱吱重重点?头:“我会的!”

顾宴辞、顾晏礼收拾好东西,顾知野小跑着把在?雪地里打滚的“大哥”牵回来,拍拍它身上的雪。

顾延川下了楼,撑着拐杖站在?一楼大门口。

门口很热闹。

顾宴辞弯身给?吱吱穿衣服,顾晏礼背着吱吱的小书?包,像托塔李天王一样捧着她的草莓小盆栽。

吱吱乖乖站着,任由顾宴辞给?她穿衣服,小脸微扬,定定看着她的宝贝草莓小树。

“草莓宝宝,我会照顾它。”

“二叔不行?吵醒它。”

顾晏礼:“小芝士,我很轻的。”

郁黎清忍不住唠叨:“知宝感?冒还没好,回去后让她按时吃药。”

“小孩吃药都不乖,闹腾点?是应该的。别?凶她,更?别?吓唬她。”

“哭过之后给?她抹点?润肤露,特别?是眼睛、脸颊周围,多抹点?。”

“如何教育、怎么引导,你是父亲,你得自己做主,自己把握。”

两代?人教育观念不同,他们长辈插手太多,容易产生?矛盾。

“想好之后,需要请什么样的老师告诉我。”

家庭教育这一块,郁黎清的人脉自然比顾宴辞多得多

顾宴辞:“好的,郁姨。”

被包成小粽子的吱吱艰难抬起?小脑阔,认真看向?说话的大人们。

她马上要回动物园家。

奶奶、老头头、管家叔叔、刘姨姨还有做饭的姨姨叔叔在?送她。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福利院奶奶送走被领养的小孩。

吱吱不懂“离别?”的含义。

福利院里的离别?充斥着热闹与欢笑?,福利院奶奶快乐地送走小朋友。

吱吱有时候会偷偷哭。

因为,她认识的小朋友就少了一个。

吱吱不喜欢分开。

每次只要看到?顾宴辞出门上班,她都会嗷嗷哭两声,发泄那一刹那涌入心头的委屈与难过。

她不想看到?出门上班的顾宴辞一步两步退后,关?门离开她的视线,把她留在?家里。

即便每次只哭一会会,但一会会也是小委屈。

吱吱揉揉小鼻子。

里面?酸涩难忍,像有一根针轻轻戳了下鼻子。

吱吱鼓着嘴,用?力揉鼻子。

吱吱一共来顾宅三次。

第一次,是作为纯正的小客人到?访,她还不知道公主姨姨是奶奶;第二次中途知道了,明白这里是她的第二个家,但只是明白,没有太大的实际感?受。

这一次的感?受又有不同。

吱吱在?这里体会到?无比快乐的三天两夜,感?受到?和“动物园家”里同样的家庭氛围。

她喜欢充满爱意的公主城堡。

临别?时,她恋恋不舍。

郁黎清:“知宝,鼻子不舒服?”

吱吱摇头,酸涩感?从小鼻子跑到?眼睛里,眼眶微红,杏眸水润。

她瘪瘪嘴巴,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明天来。”

郁黎清心里柔软一片。

吱吱的不忍是一种不舍的爱意,看着让人心疼,细品又觉温暖。

他们,被一个小宝宝惦记着。

郁黎清擦拭掉吱吱眼眶中的盈盈水光,笑?着说:“知宝以后来,奶奶给?你准备更?好看的室内游乐场。”

“有攀岩,小赛车,什么都有。”

吱吱吸吸鼻子:“奶奶不要忘记小火车。”

“一定不忘。”

“知宝,我们要走了。”

顾宴辞站在?一边,轻声提醒。

吱吱在?家里就是如此,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已经习惯了。

她待会就会好起?来。

吱吱点?点?头,“明天来,你们都在??”

“我们坐摩天轮。”

“坐”她举起?被手套包裹着两只小手,重重摇了摇:“十次。”

顾延川拄着拐杖,不语。

“我们当然在?,跟爸爸走吧。”郁黎清嘱咐道:“雪天路上不好走,你们开慢点?。”

顾知野:“知道知道,我都知道。”

吱吱低着脑袋,回头举起?小手,示意爸爸抱,顾宴辞弯身抱起?,才走了两步路,哄好的吱吱埋在?顾宴辞怀里小声呜咽。

顾宴辞无奈,安抚着她来去极快的情绪。

顾延川默默看着,忽地道:“知宝。”

吱吱从顾宴辞肩膀上抬起?头来,抹掉眼泪,一动不动看着顾延川。

顾延川:“再见,知宝。”

吱吱挥挥小手,奶声奶气地唤:“老头头拜拜。”

“我明天来。”

方管家打开大门,踩着雪送他们出去,临走前,递给?顾宴辞五个信封:“大公子,这是拍的全家福照片。”

“一共五份,小小姐和小小大哥也有。”

顾宴辞点?头:“您进去吧。”

“是是是。”

“小少爷,慢点?开。”

“知道知道。”

方管家踏着风雪关?上主宅大门,看到?郁黎清和顾延川,笑?了笑?:“照片交给?了大公子。”

郁黎清笑?着点?头:“知宝看起?来有点?喜欢我们。”

方管家:“您的付出与喜欢,小小姐看得见。”

郁黎清桃花眼笑?得眯起?,万分高兴。

郁黎清和顾延川一直期待着四个孩子能在?合适的年龄成家立业。

他们暂时无法理解“不婚不育”的想法,但没有插手孩子们的婚事。

他们不会走顾长海的老路,约束孩子们的婚姻,亦或者将婚姻当成利益交换的工具。

婚姻、家庭应该是给?予他们力量的存在?。

大儿?子顾宴辞的情感?之路似乎不顺畅,好在?和女方和平分手,没有受到?情伤,吱吱的出现让他将重心转移到?了生?活,体验生?活冷暖,四季交叠。

也算,有了他的小家。

郁黎清和顾延川站在?门口,没有走,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郁黎清忽地道:“有没有发现,知宝每次训话、教育人的时候,特别?像老大?”

“一板一眼,很认真。”

顾延川:“嗯。”

郁黎清:“时间一晃真快,孩子都开始做爸爸了。”

顾延川侧头,无声看向?轮胎压过的雪地。

正说着,顾既白下楼。

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羽绒服,戴着口罩,看到?顾延川和郁黎清,微愣:“你们在?做什么?”

郁黎清:“不是要走吗,送送你。”

顾延川安静看着。

顾既白无奈,温润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路在?哪。”

顾延川看着顾既白换鞋,戴上鸭舌帽,羽绒服的帽子套上,套了两层,完全看不出来里面?的真面?目。

顾延川忽地出声:“你在?拍戏?”

“准备往演艺圈发展。”顾既白礼貌笑?道。

顾延川:“事业重要,生?活同样重要。”

他重复着上午在?餐桌时说过的话。

郁黎清轻叹:“现在?就放心不下你。”

顾既白桃花眼微滞,随即轻笑?道:“我很好。”

声音温柔动听?。

“你啊,每次回来都会瘦一点?,这叫好?”郁黎清又念叨起?这件事:“不要太累,下次回来是过年?”

“是,最近忙。”

“你看,又忙。”郁黎清眉眼紧皱:“下次回来,脸上必须长点?肉,否则别?想进家门。”

顾既白戴上围巾,一圈又一圈,漫不经心地看向?顾延川,“妈,您教训我之前,先管管爸吧。”

“他比我瘦得厉害。”

郁黎清皱眉:“过年之前你们不长肉,都不准进家门,让你们看不到?知宝。”

顾既白:“对我而言,这是奖赏。”

“对于爸,才是致命一击。”

郁黎清失语,片刻后调侃道:“如果不长肉,我就安排知宝给?你当演唱会的嘉宾。”

“跳那首大美人舞。”

顾既白:

“您不觉得丢人?”

郁黎清:“怎么会,我们知宝跳得可爱。”

“肯定比你吸粉。”

“到?时候她在?外面?当顶流,你回来当顶流的玩具。”郁黎清打趣道。

顾既白:

“您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顾既白跟顾延川点?了点?头,出门上车。

黑色低调的商务车驶向?远方。

顾延川和郁黎清静静看着。

过了几分钟,郁黎清挽着顾延川的手上楼:“老三说得没错,你最近消瘦得厉害。”

“腿疼,有点?累,没胃口。”

顾延川的膝盖一到?冬天就疼痛难忍,是绑架案时落下的病根,久久不见好。

郁黎清叹息,“那你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多少吃点?。”

“南瓜饭。”

郁黎清笑?:“我们知宝还适合去做吃播,竟然能让你对这个有点?胃口。”

顾延川淡淡一笑?,去了书?房,工作一会后,给?陈老发了一条消息。

【您可以开始了。】

四十五分钟后顾延川关?上文件,想到?什么,打开全家福照片,一张一张翻看。

顾延川把照片收拾好,放回信封里。

提笔写信。

半小时后,郁黎清敲了敲门,顾延川锁好书?柜,起?身,“喝点?汤?”

顾延川点?头,关?上书?房门时,漫不经心地说:“下周五我要出差。”

郁黎清忍不住直抱怨:“一到?春节就忙,小年总能回来吧?”

顾延川低眉:“尽量。”

“是必须!”

顾延川淡淡一笑?:“好。”

**

九楼。

吱吱回到?动物园家时,已经忘记了离开顾宅时的委屈与难过,欢喜地数墙上的动物。

她跑到?客厅:“爸爸,我们家变小了?”

“只能跑一会会。”

顾知野换了身衣服上来,闻言笑?道:“都说由奢入俭难,我们知姐在?庄园里待了不过两天,就开始嫌弃动物园家了。”

吱吱拉扯顾宴辞的衣袖,煞有介事地强调:“爸爸,家里真的变小了!”

顾晏礼:“小芝士,在?小家住几天,下周我们再回公主宫殿住。”

吱吱摸摸鼻子,小大人似地长叹:“只能这样了呀。”

顾晏礼失笑?,看着顾宴辞道:“小芝士把你无奈的表情学得出神入化。”

顾宴辞笑?着带吱吱去阳台上,放她的草莓小盆栽。

“知宝,不能让大哥碰这个。”

“大哥会把我的草莓宝宝弄坏?”

“有可能。”

吱吱瘪嘴:“爸爸,我的草莓宝宝掉下来会死掉,不要它死。”

顾宴辞:“爸爸帮你想办法。”

顾知野凑过来,蹲着问:“要不养在?小知姐的房间?”

顾晏礼:“她今晚一定兴奋得睡不着,睡觉之前必要看一眼草莓小盆栽。”

顾知野:“我已经有画面?了。”

草莓盆栽金贵得很,不像其他玩具,摔了还能玩。

顾宴辞最后将阳台一角封了起?来,草莓盆栽放在?小角落的高柜之上,出入阳台还得随后关?门。

顾知野牵着大哥,指着草莓盆栽认真道:“大哥,看清楚,那个绿绿的里面?有黑黑土的东西,不能碰。”

“弄坏了,知姐就跟你十步两粒,知道不。”

不知何时,顾知野、顾晏礼都习惯了说叠词。

他们没有在?家里吃晚餐。

顾晏礼懒得下厨,家里又没有新鲜食材,开车出去吃。

外面?下了雪,路上开车很慢,顾宴辞他们出门比较早。

吱吱中午没有午睡,顾宴辞整理好她的头发,轻声道:“知宝,睡会觉觉,爸爸到?了喊你。”

吱吱摆弄在?家里发现的新玩具赛车,摇摇脑袋:“我不困。”

“不想睡觉觉。”

“待会要吃饭,不能睡,晚上回家才能睡。”

“好呀~”

吱吱应得很快。

顾宴辞哑口无言。

可结果是——

快到?粤菜饭店时,吱吱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知野关?了音乐,用?气声问:“睡着了?”

顾晏礼往后看。

吱吱歪头坐在?儿?童座椅上,两只小手抱着赛车玩具,嘴巴微张,睫毛又密又长,闭眼时格外明显。

肉嘟嘟的脸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顾晏礼无奈轻叹:“是的,睡着了。”

顾知野:“小知姐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待会吃饭时大展身手,没什么问题。”

顾宴辞托着吱吱歪着的脑袋,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没了音乐,车内安静下来。

顾知野是喜欢热闹的人,见不得安静场面?,冷不丁道:“老头也变了。”

“他怎么?”顾晏礼问。

“要走之前,我上楼找车钥匙,老头看到?我,主动说话,让我以后多多回家。”顾知野语气笃定:“肯定是受知姐的影响,不当闷葫芦了。”

顾晏礼:“他看起?来很喜欢小芝士。”

顾知野:“郁女士和他都很喜欢。你们说,他们这么喜欢孙子孙女,怎么没想给?你们俩安排一桩婚事?”

“不都说二十多岁,父母要开始催婚?”

“他们俩不仅不着急,上次还托我把宁老给?大哥安排的联姻给?拒了。”

顾宴辞侧头:“他们让你拒绝的?”

“是啊,不然我哪敢。”

顾知野:“从这一方面?看,他们还不错,不催婚。”

顿了顿,顾知野好奇:“二哥,你不担心?”

顾晏礼闭目养神:“不担心。”

“郁阿姨不会催我。”

顾宴辞狭长眼眸微滞,淡淡道:“郁姨现在?会教育你。”

郁黎清已经逐渐掌握了如何跟顾宴辞、顾晏礼交流、接触的方法,假以时日,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小心翼翼与谨慎会消失,家庭关?系逐渐正常。

顾晏礼拧眉,回头看着顾宴辞。

顾宴辞语气淡淡:“她不会催,但可以催。”

顾知野笑?得像一朵太阳花:“放心,不会催二哥,大哥二十六岁没谈恋爱,郁女士都不催。”

顿了顿,顾知野笑?了笑?:“可是郁女士不催,有人会催,而且二哥你逃无可逃。”

顾晏礼眼眸微眯:“谁?”

“小知姐。”

“她不是问过你铁扇公主在?哪里。”

顾知野模仿吱吱的语气:“牛魔王,你的脑婆呢~”

顾晏礼:

有点?道理。

到?了饭店,顾宴辞轻手轻脚地抱起?吱吱,菜上来,她还在?睡。

“要不让她闻闻南瓜粥的味道?或许吃货属性觉醒,一下就醒了。”

顾宴辞抱着吱吱,顾晏礼舀了一勺南瓜粥,放在?吱吱鼻子下。

“试试直接喂。”顾宴辞道。

小勺慢慢挪到?吱吱嘴巴边,触感?温热。

吱吱下意识张嘴,顾晏礼只喂了半勺。

她砸砸嘴巴咽下去,享受地咀嚼品味着,眼睛动了动。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齐齐等待,过了约五秒,吱吱杏眸微张,瞥了眼面?前的南瓜粥,想都没想“啊”一声张开小嘴。

顾晏礼喂了五六勺,迷迷糊糊凭借着吃货属性习惯张嘴吃饭的吱吱渐渐清醒。

她主动要求坐在?宝宝椅上,拒绝顾晏礼的投喂,哐哐吃饭。

跟两分钟前窝在?顾宴辞怀里的迷糊宝宝完全不是一个人。

吃完饭,顾宴辞牵着吱吱的手在?步行?街上逛了一会,远处红红火火,每家商户都挂着红灯笼,迎接十八天后到?来的新年。

“爸爸,过年是不是有压岁钱?”

吱吱昂头,满眼期待。

顾知野笑?着,宠溺地点?点?她的小鼻子:“我的小知姐都懂得讨要压岁钱了?”

吱吱双手背在?身后,昂着头,嘿嘿一笑?:“电视上有。”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就有红包哦~”

“里面?有很多钱。”

顾宴辞、顾晏礼蓦地意识到?吱吱还没有得到?过压岁钱。

顾宴辞百般复杂,弯身抱起?吱吱,轻声道:“对,今年会得到?很多压岁钱。”

“都是你的。”

吱吱望着街上喜气洋洋的红色,笑?着说:“爸爸,我喜欢过年,有钱钱礼物!”

顾晏礼:“除了压岁钱,小芝士还知道过年有什么?”

吱吱杏眸咕噜转了一圈,认真思考:“新年歌。”

她双手交握,摇头晃脑开始唱:“恭喜恭喜恭喜你丫~”

顾晏礼、顾知野失笑?,捏捏她的小脸。

顾宴辞抱着她,带她走过长街,买了两副对联和红灯笼,让吱吱提前体验春节的热闹氛围。

“爸爸,我想到?了。”吱吱歪头。

“想到?什么?”

吱吱:“电视上说,过年要包饺子,买新衣服。”

顾言辞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好,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他声线清冷,声音温柔。

穿过热闹的长街,传入吱吱的小耳朵。

“想做什么,爸爸都陪你。”

“好耶~!”

第 73 章

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 顾宴辞今晚没有给吱吱买春节礼物,但也?没有空手回家。

离开购物街时,吱吱怀里抱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红灯笼娃娃, 斜挂着一个草莓模样的小包包。

玩偶太大,她抱得稍显艰难。

顾宴辞想帮她, 吱吱昂着脑袋掷地有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吱吱脸颊贴在软乎乎的红灯笼上, 乖巧又显笨拙的往前走?,可爱又惹眼?, 吸引了一些围观路人。

有些胆子大点的路人夸了她两句,吱吱奶声奶气回应:“谢谢。”

“姐姐,你跟我一样很可爱。”

顾晏礼拎着小黄鸭书包, 摇头跟上顾宴辞。

顾知野从远处一家积木商店小跑出来,提着刚买到的赛车、飞机、坦克三大箱积木玩具, 兴奋冲上车。

回家的路上, 吱吱一路念叨着她的草莓小树。

“小树有生命,草莓宝宝长?大。”

“变成大大大草莓。”

“这么大。”

草莓小树就像吱吱“亲手”养育的第一条生命, 于她而?言,意义重大。

还能培养她的责任感。

顾宴辞低声道:“知宝可以自己照顾草莓小树?”

吱吱重重点头, 嘿嘿一笑:“我会?保护草莓宝宝,都不可以欺负它~”

顾晏礼听了一会?, 轻笑:“小芝士最近说话?连贯了些, 有时候能说长?句。”

顾知野:“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顾宴辞:“明年去幼儿园, 老师应该能听懂她的奶音。”

提到幼儿园,车内氛围不经意低沉起来。

顾宴辞心里复杂。

知宝去幼儿园上小班, 以后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还没去上学?, 顾宴辞已经开始担心知宝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亦或者做的事说的话?无人回应,不如在家里开心。

顾晏礼、顾知野同样沉闷着。

吱吱上了学?,他们两个人就像没了宝宝的“孤寡二?叔和弟弟”,留守家里,时刻等待他们的小宝宝回家。

一想到那滋味

顾晏礼、顾知野满脸复杂。

顾知野感叹道:“知姐,我们慢一点长?大吧。”

吱吱歪头:“为什么捏?”

“快快长?大,我跟爸爸出去工作。”

顾宴辞轻叹:“你长?大,爸爸会?变老,不能陪你工作。”

吱吱困惑不已。

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老病死”却是每个人都不想触碰的话?题,聊到这些,氛围轻松不起来。

顾宴辞不想让吱吱了解那些,转移话?题,漫不经心地问:“知宝准备怎么照顾草莓宝宝?”

吱吱嘿嘿一笑:“给它浇水。”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没有种过草莓,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草莓要怎么养。

顾晏礼:“小芝士,回家后二?叔学?习一下,和你一起种草莓小树。”

吱吱:“嗯!”

三大一小四个人聊着天上电梯,吱吱抱着大大的红灯笼,像小鸭子一样快速哒哒跑到门口,后仰小脑袋等顾宴辞过来。

傻乎乎笑着。

“爸爸开门!”

顾宴辞把她拉到另外一边,开了门,吱吱抱着红灯笼冲进去,准备去找她的草莓小树,秀一秀她的草莓小包包和红色大灯笼玩偶,激动得连鞋都忘了换,一下冲进去,看到客厅的场景,呆愣在原地。

顾宴辞:“知宝,过来换拖鞋。”

没人应。

顾宴辞换好鞋,从鞋架上拿起吱吱的可爱小海豚拖鞋,绕过玄关,抱起吱吱正要穿上,余光瞥见客厅的一幕,脑袋直突突地疼。

客厅乱糟糟的。

泥土散落一地,几?片绿叶藏在泥土下,水杯摔落,没碎,但是水流了出来。

滑滑梯的球球散落一地。

看着就头疼。

顾晏礼、顾知野走?来,齐齐看向沙发垫上的“大哥”,深吸一口气。

“我们出门,不带它,它生气?”顾知野揣测着。

未等顾宴辞开口,吱吱愣愣看着泥土里的绿叶,震惊、迷茫,而?后杏眸对焦,红了一圈,“哇”一声大哭出来。

“呜呜呜套木鲍鲍呜呜呜”

“窝的小酥呜呜”

“死要了呜呜呜呜”

顾宴辞弯身低哄:“知宝,不是你的草莓宝宝。”

“大哥弄坏的是一盆假绿植,你的草莓小树在阳台。”

“爸爸给你拿过来。”

吱吱嗷嗷大哭,透过指缝看顾宴辞:“不是窝的?”

“不是你的草莓小树。”

吱吱打了个哭嗝,往阳台方?向走?了一步,顾宴辞忙抱住她:“知宝,地上有水,你过去会?滑到,爸爸去拿。”

顾宴辞把吱吱抱到沙发上,顾晏礼、顾知野老老实实放下手里的东西,挽起袖子。

“大哥”吓得后腿用力?,嗖嗖冲到滑滑梯边,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顾晏礼、顾知野根本没往那边走?,老老实实搬走?茶几?,把脏了的毛毯丢到洗漱间。

顾宴辞把草莓小树给吱吱,哄道:“不伤心了?”

吱吱吸吸鼻子,乖乖点头。

“爸爸收拾客厅,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地上有水,会?摔着,很痛。”

吱吱点点头,小奶音里带着鼻音:“我不动。”

顾宴辞给她拿了两本绘画本,这才看向把家里闹翻的始作俑者。

“大哥”前两天在顾宅撒泼打滚,各种乱跑,释放天性,回来后家里太小,三位铲屎官还没有遛它就跑出去玩,离开前还没把它绑在阳台,把让他撒野的阳台关上了。

搁谁,都要闹。

更何况是如今被?宠得逐渐放飞天性的“大哥”。

顾宴辞叹气,把“大哥”牵到沙发上,给了它几?个让撕咬的萝卜玩具。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待着,不要下去。”

三个大人老老实实清理被?土撒到的玩具,将那些丢到洗漱间,去杂物间换来新的地毯,擦拭茶几?,打开扫地机器人。

吱吱紧紧抱着草莓小树,气呼呼地看着“大哥”。

“你不乖。”

“大哥”偏头,不理她。

吱吱眼?眶里的红还未散去,水汪汪的杏眸睁大,张牙舞爪地“汪”了一声。

大哥回击一声。

两个人“汪”来“汪”去,三个大人听得无奈又想笑。

顾宴辞低笑的同时,又不得不抓紧时间搬回他从前的别墅。

第二?天,顾宴辞去上班。

顾晏礼已经退出顾氏集团董事会?,挂了个名誉上的职位,实际没什么事。

他和顾知野第二?天多遛了一次大哥,大哥是精力?发泄了,顾晏礼、顾知野分头遛,头疼不已。

他们无比迫切地等待春节来临,把“大哥”放养到顾家,任它肆意撒泼打滚。

周一,顾宴辞工作忙碌,开完会?后一刻不曾停歇地回了办公室。

除了日常工作,他现在要考虑如何让几?位站在顾长?海阵营里的大股东认可、支持他。

他已经得罪了宁老、宋老两位,顾延川提过的另外几?位小股东喜欢跟着大部队走?,算来算去,只有陈老最为合适。

顾宴辞的思路一如往常:展现他对陈老的独特价值。

**

同一时刻,顾延川出门见律师,身边只有和他一起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邱特助。

邱特助和陈老,以及长?盛的大股东钟邵钰是顾延川在商圈里唯三信得过的人。

后面?两位不打不相识,邱特助则是顾延川一手栽培的人,从寒门学?子一步步走?到现在。

律师进来前,邱特助劝道:“顾总,这步路走?得太急,这病又不是无药可医治,您再想想?”

顾延川不语。

邱特助摇头轻叹,等着律师进来。

顾延川忽地道:“倘若真的走?了,你帮着扶持他两年。”

邱特助勉强一笑:“顾总,别说丧气话?。”

两个小时后。

陈老、宁老、宋老三人坐在书房里。

书房内茶香袅袅,宋老嘴角含笑,宁老坐在他对面?,面?容沉沉,没什么耐心。

“品品茶?”宋老笑着问。

宁老:“我没这种闲情逸致。”

宋老悠悠道:“你的女儿宁竹君听你的,有话?语权,有什么可担心的?”

宁老冷笑不语。

宋老斟茶,笑着道:“陈老?”

陈老闭目养神,淡淡道:“不了。”

书房里,三人态度各异。

顾长?海推门进来,坐下后抛却了以往的恭维与应酬,直入主?题:“都是真的?”

宁老、宋老齐齐看向陈万舟。

陈万舟睁眼?,腰背挺直,头发花白?,眉眼?处布满了纵横的皱纹,小而?长?的双眼?炯炯有神,说话?时中?气十足。

“千真万确。”

“癌症。”

顾长?海举止瞬间慢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品了口茶,宁老冷声道:“是什么癌很重要。”

陈万舟神安气定,把一份档案袋推到茶几?中?间:“宁老看看?”

“病历本?”宁老快速浏览着。

陈万舟:“胰腺癌,顾延川不打算化疗,七天后做手术。”

宋老眼?眸微眯:“他找死?”

胰腺癌根治手术成功率很低,即便侥幸成功,后面?还不知道能撑几?年。

这个病,难治。

前期没什么症状,发现就是中?晚期。

顾长?海放下茶杯,笑了笑:“陈老怎么知道这件事?”

虽是笑着,鹰眸里没有半点笑意,隐隐藏着威胁。

陈万州坦诚道:“顾延川主?动找我合作。”

顾长?海、宁老、宋老皆是一愣。

“他找你?”

陈万州:“顾宴辞不久前让宁老栽了跟头,势力?渐起,顾延川认为,这是一个扳倒顾长?海的好机会?。”

“拉拢我,允诺了不少好处。”

宁老轻嗤:“看出来他很迫切,病历本都给陈老看。”

陈老敛了笑容:“病例一事是我查到的。”

“我不喜欢和小孩玩过家家。”

“顾延川动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是死是生,集团必定动荡。”

顾延川不在,顾氏集团失去近二?十年的主?心骨,那些支持顾延川的人势必举棋不定。

风雨飘摇,一击即溃。

陈老:“集团融资事宜四个月前就提过,摆上了日程迟迟未定,现在,顾延川不在,他的那几?个儿子不堪一击,是个融资稀释他们股权的好机会?。”

顾长?海沉吟片刻,仍没有放宽心。

宋老:“你怎么查到他患癌?”

陈万舟:“顾延川表现得太急切,不似以往的沉稳,我查了他的行程,联系到南城,拿到了这份病历。”

“至于他为什么不治疗拖一段时间,而?是做根治手术”陈万舟笑意温和:“是我要求他的。”

顾长?海、宋老、宁老愣住。

“我同意支持顾宴辞,扶持顾宴辞上位,站在顾老的对立面?,帮他完成这辈子没有完成的愿望,但要求是,”陈万舟说得漫不经心:“他消失。”

“我做顾宴辞唯一的后盾。”

“他同意了?”

“他正在立遗嘱。”陈万舟敛了笑容,语气微冷:“但手术有成功的几?率。”

“趁他不在,稀释他手里的股权,解决宁老被?撤职的危机。”

顾长?海:“我们的股权同样会?被?稀释。”

集团融资寻找大的合作商,资金流入,原先他们手里的股权根据股价等因素重新划定股权份额,新股东占据一部分。

宋老:“需要找一个绝对站在顾延川、顾宴辞对立面?的人。”

陈万州:“我想到了一个人。”

“长?盛集团钟邵钰,如何?”

众人皆知,钟邵钰跟顾延川同龄人,但两人暗地里竞争了一辈子,争吵过数十次,有一次顾延川还把钟邵钰气得进了医院。

两大集团掌权人水火不容,人人皆知。

顾长?海:“他有意愿?”

“四个月前我提出融资时,他提交过报告。”陈万舟皱眉道:“应该可以。”

宋老:“既如此,不能等手术结束再举行融资会?议?”

顾长?海轻笑:“顾延川不傻。”

陈老点头:“顾延川同意进手术室的前提是,我提前表态、签约,同意由顾宴辞担任董事长?兼任CEO。”

再加上顾延川、顾既白?等人手里的股份,以及顾宴辞、顾延川一小部分支持者,勉强能达成目标。

顾长?海轻嗤:“他倒是伟大。”

陈老不语。

四个人又在书房里商量了近两个小时,一致认为顾延川不在,这是一个能击碎顾延川阵营的好机会?。

四人离开,分别去做自己的事。

陈万舟回家时,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前些时日我买的红玫瑰摆出来放着,好看。”

“好的,陈老。”管家轻声道:“大公子和二?公子、大小姐回来过。”

陈老摆手:“不提他们。”

三个一心爱财、想弄死他争夺家产的不孝子。

自十年前顾延川告诉他这件事后,陈万舟背着所有人早早立下遗嘱,他的所有财产都将归妻子与他们养的大狗所有。

他跟顾延川不打不相识,成了相距二?十岁的“忘年交”好友,暗地里告诉了顾延川不少事。

十年来,陈万舟从只有2%的小股东一步一步吸纳股份,逐渐在顾氏集团起势,成了顾长?海阵营里的“核心人物”。

如今,到了收网的季节。

助理匆匆跑过来:“陈老,您先前暂停的项目有了重新启动的可能。”

“是顾氏集团的大公子解决的,让您过去见一面?。”

陈万舟暗自摇头,语气淡淡:“不见。”

顾宴辞的做法一如从前。

高傲地不低头,给出利益或者威胁,让对方?主?动上门,取得谈判的先机。

他这样做,确实能得到一些利益追求者的支持,但人,特别是掌权者,怎么可能永远不出错,永远能赚钱。

一旦出错,没了利益,他们眼?中?的掌权者便没了价值,说丢就丢。

这条路,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让人挑不出错,成为完美的继承人。

陈万舟轻叹,转述给顾延川。

***

顾宴辞下班后被?临时叫去了顾宅。

书房里,顾延川皱眉问:“你不能带着一份礼物,主?动去找陈老聊?”

“态度稍微放低一点?”

顾宴辞抿唇,良久后道:“我不喜欢。”

他们都是因为利益聚集在顾氏集团,既然他能给集团带来不菲的价值,利益与成绩便是他的底气。

顾延川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沉声道:“继承人的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能用利益解决一切。”

“高位者,要的不仅是钱。”

钱,他们早已赚够。

但依然迟迟不下台,下了台,便没有了权,没有尊重、地位。

顾宴辞:“给他们无法拒绝的利益,没有人会?拒绝。”

顾延川:“你”

他深吸一口气,脸颊因为气恼上涌红了些许:“不能少一点利益为重?”

“商人利益至上没问题,但你抛弃一切,固执遵守这一条,用利益用威胁将对方?绑在你的阵营,能支持多久?”

顾宴辞皱眉:“走?一个,自然会?有下一个。”

顾延川语速快了些:“遇到一个不想要钱的成员,你怎么做?”

“不会?有这种商人。”

“你恪守用利益、威胁的办法让那群人主?动找你,始终坚定这条路的正确性,不愿意逢年过节给对方?贺礼,贺寿时参与一次?哪怕一次?”顾延川压抑着,理智地没有把“以后谁来帮你维护人脉”这句话?说出来。

顾宴辞隐约明白?他的固执,知道“利益为上”的方?式在某些情况不合适,但面?对顾延川,他不想认输。

没有低头。

顾宴辞面?上始终保持着看似理智、淡漠的神情,漫不经心、情绪平静。

可内心,分明在意气用事。

全盘否定顾延川说的一切。

“是,我不会?。”

在外人面?前,顾宴辞是继承人,是优秀淡漠的合作伙伴;他是顾知之的爸爸,给予女儿爱意,是顾晏礼、顾知野的哥哥,是遇到大事要照顾他们的大哥。

唯有在顾延川面?前,他成了一个儿子。

会?无意识地从父亲身上索取某些情感,例如:喜爱、安全感。

近几?日稍显和睦的互动勾起了顾宴辞内心深处的压抑,其实——

他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儿子”。

是顾知之的父亲,又是顾延川的孩子。

顾延川临近离别,很多事都显得着急,怒意上涌,蓦地对上顾宴辞沉稳清淡的脸,一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回家吧。”

“好好吃饭。”

两人不欢而?散。

顾宴辞回家时,顾晏礼、顾知野、吱吱已经吃完晚餐。

他回来得太晚,顾晏礼给他留了晚餐。

顾宴辞耐心哄好吱吱入睡,出来时,顾晏礼和顾知野还没睡。

看到他,顾晏礼笑着举起两瓶酒:“喝点?”

顾知野挽起袖子:“我调酒一流,今晚让你们见识见识。”

吱吱和“大哥”都睡了,三个人脚步放轻,坐在阳台上喝酒赏月。

顾知野偷偷踹了踹顾晏礼。

顾晏礼皱眉,状似镇定地问:“你跟前任家主?吵架了?”

“郁阿姨转述,让我们照顾你的情绪。”

顾宴辞抿了口酒,纯酒入喉,他眉眼?紧拧,半晌,低哑着道:“他给了我一个建议。”

“我拒绝了。”

顾知野:“老头这么小心眼??就因为不听他的发怒?”

顾宴辞沉默着。

许久后,他低声说:“可能是我错。”

顾知野摆手:“谁知道谁错谁对?你一路走?来,成就斐然,万一是他错?”

顾晏礼点头:“如果你错,早就撞过南墙。”

“就是就是就是,”顾知野连声道:“大哥,再来一杯。”

顾宴辞喝了点酒,情绪发泄了出来。

第二?天起床,除了头有点疼之外,没有其他不适。

工作还得继续。

顾宴辞跟陈老的助理沟通过,得知对方?今晚将在私人别墅休养,他把晚上的出差推到明天,快速处理完工作,去了趟陈老的私人别墅。

谈未来的计划,公司项目带来的利益。

种种资料准备好,顾宴辞晚上六点给顾晏礼打了个电话?。

“不用等我,你们吃。”

“爸爸,快点回来呦~”

“我们的草莓小树长?大啦。”

顾宴辞轻笑:“好。”

他驱车前往陈老的私人别墅。

到时已经七点,在陈老助理的带领下,顾宴辞坐在小会?客厅里,沉默等待着。

五分钟后,脚步声响起。

顾宴辞欲起身,隐约听见脚步声杂乱,不止一道脚步声,微微皱眉。

“陈老,近来可好。”

声音沉沉,如山厚重。

顾宴辞愣住。

陈老:“你我之间,无需客套。”

“坐吧。”

“特意来陪陈老喝酒。”

“酒就不必了,是为顾宴辞?”陈老笑了笑,中?气十足:“只是一桩小事,不必在意。”

“年轻人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点好。”

那厢,沉默许久。

顾延川声音很低:“是我的问题。”

“我没教他这些。”

“他骄傲了一辈子,总不能等坐上他想要的位置后,又让他低头。”

“以后劳您多费心。”

“他处事不够圆滑,在公司里,您帮衬些,这杯酒我先喝,您随意。”

“宴辞没有坏心。”

“他洞察力?比我好,能堪大任,只是有时处事果断了些,许要得罪不少人。”

“我不在公司,您得多多费心。”

“他许会?冲撞您,您就看在我的份上,多多款待。”

陈老语气沉沉:“放心。”

“我会?帮他。”

“自他告诉我那几?个孩子想灭我口之后,就通过了我的考核。”

“放心,我选的掌权人,我负责。”

“你少喝点。”

顾宴辞低头。

头脑很乱,无数情绪堆叠,狭长?眼?眸里,眼?尾微红。

山,在弯腰。

那边又聊了些公司里的事,半小时后顾延川离开,临别前又重复着开头的几?句,脚步声减弱。

顾宴辞缓缓闭上眼?。

几?分钟后,脚步声起。

陈老的助理送来一份文?件,“陈老说,顾总您以后不必再来,如您之前一般即可。”

“您想要的,都在这份文?件里。”

顾宴辞抿唇,下颌线紧绷,等助理离开,他翻开文?件,看清上面?的同意书与签名,怔愣两秒。

骨节分明的手,微抖。

陈老站在了他的阵营里。

顾宴辞忽地明白?。

顾延川还在位时,他处理日常工作得心应手,所有项目通过得顺利,给公司带来盈利的同时,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

那时候,他以为董事长?的位置,不过尔尔。

三个月前,顾延川临时退位,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

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顾延川做了,挡住了董事会?的责难、应酬与晚宴、周旋与客套,他也?曾无声的收到过“庇佑”。

顾宴辞回家时,九楼亮着灯。

他站在远处,一语不发地看着九楼阳台。

忽地。

手机铃声响起。

“大哥,你在哪?”顾知野语气焦急:“我和二?哥现在要去医院,老头他晕倒了。”

“晕倒?”

一个小时前,顾延川到家后中?上腹持续疼痛,强忍着给邱特助打电话?。

郁黎清在楼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邱特助扶顾延川离开时,她发现不对劲,一路跟到医院,来时,里面?已经在抢救了。

***

顾既白?、顾知野第一时间冲到休息室里,担心道:“怎么了?”

刚刚得知顾延川病情的郁黎清很乱,眼?眶微红,让邱特助应付两个孩子,躲到了另外一个休息室里。

邱特助:“顾总喝了点酒,胃不舒服。”

顾知野手足无措地问:“那那怎么就抢救了?”

邱特助按捺住心中?的复杂与难受,勉强道:“顾总可能有些基础病。”

顾知野、顾既白?两人坐在休息室里,沉默以对,心里乱得不行。

他们头一次意识到,“生老病死”里的“老病死”,原来离他们那么近。

顾宴辞、顾晏礼站在休息室的窗边,沉默地看向窗外。

吱吱趴在顾宴辞肩膀上,听到楼底响起的救护车声音,害怕地往顾宴辞怀里紧了紧。

“爸爸,我不喜欢这里。”

“老头头怎么了?他要打针?”吱吱害怕得发抖:“好痛。”

顾宴辞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脑海里思绪万千,说不出一句话?。

顾晏礼:“老头头老了,有时候会?生病,过来治疗,小芝士不害怕,很快就能好。”

吱吱愣住,杏眸呆滞眨了眨。

她偏头看向顾宴辞,忽地紧紧攥住顾宴辞的脖子,全身紧绷:“爸爸。”

顾宴辞晕眩的脑袋有了一抹思绪,他勉强按捺心中?的万千情绪,低头哄着吱吱。

“知宝不怕。”

吱吱埋头,小脑袋靠在顾宴辞的肩膀上,清澈干净的杏眸微抬,眼?底多了一丝令人心疼破碎的红。

“爸爸,我慢慢长?大。”

“你不要变老。”

“老了生病治不好,就成神仙。”

吱吱越说越委屈,抽抽搭搭地呜咽两声,起身,重重拍了拍顾宴辞的脸。

“我还没有当孙悟空。”

“爸爸做神仙,我就没有爸爸了。”

“知道了吗,爸爸。”

难过的眼?泪落下。

一滴又一滴。

杏眸水汪汪的。

医院嘈杂。

顾宴辞、顾晏礼站着。

于嘈杂里,无声红了眼?眶。

顾延川缺席了他们的童年,称不上好父亲。

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可能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吱吱哭得眼?睛都疼了,手术室灯灭。

医生松了一口气,去寻找郁黎清:“再观察两天。”

“没事了吗?”郁黎清哑声问。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离开后,顾知野慌忙问:“妈,他到底怎么了?”

郁黎清对上邱特助的眼?神,脸色微白?,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事。”

编了一个谎言。

“他忘了自己吃过头孢还跟人喝酒。”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顾宴辞全身紧绷。

“喝酒造成的?”

郁黎清双手背在身后,五指紧握,笑着:“他的问题,待会?我好好说他,不让他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跟你没关系。”

“你们都先回去。”

“知宝哭了?”郁黎清心疼地拍了拍吱吱的小脑袋,颤声道:“回去吧,让知宝好好休息。”

“她感冒还没好。”

顾知野、顾既白?一听因为这抢救,半是生气半是心疼无奈,“妈,你让他把酒戒了!”

“好好,我知道,你们回去吧。”

郁黎清重复着那几?句话?。

好像几?个孩子再不走?,她也?撑不住。

邱特助:“大公子,您带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和小小姐先离开?”

“明日公司还有重大事情等着您处理。”

顾知野把顾宴辞拉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不是因为什么病就好。”

吃了头孢喝酒是作死,生病才是大问题。

离开前,顾知野反复跟郁黎清念叨,“万一有什么跟我打电话?,我熬夜不想睡觉。”

医院外。

顾宴辞脸色有点差。

顾晏礼轻声道:“大哥,怎么?”

安静无声。

良久后,顾宴辞低声道:

“他因为我喝酒。”

顾知野微顿,随即反应过来:“与你无关。”

“是他的问题,没有注意。”

“走?吧,我们小知姐困了。”

吱吱吸吸鼻子,“爸爸,脸脸好疼。”

顾晏礼:“哭久了,脸刺痛。”

顾宴辞容不得有其他情绪,迅速和顾知野、顾晏礼一起回家。

顾既白?看着他们远离的方?向,转身,复又上楼。

***

回家后,顾宴辞给吱吱抹了润肤露,等她好点,顾晏礼、顾知野离开。

吱吱坐在床上,擦擦眼?睛挪到顾宴辞跟前。

“脸还疼?”

吱吱摇头,她伸出小手等顾宴辞抱抱。

顾宴辞一手抱起她,一手轻拍,等她入睡。

“爸爸。”

“嗯?”

吱吱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要哭吗?”

“我哭完了,”吱吱揉揉鼻子:“爸爸哭吧。”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她虽然没叫过,但那是爸爸的爸爸。

爸爸的爸爸已经老了,爸爸可以哭了。

顾宴辞愣住。

狭眸湿热,眼?尾泛红。

“爸爸不想哭。”

吱吱摇头,想起了前两天顾宴辞说过的话?。

——“在爸爸面?前不用勇敢,吱吱哭吧。”

吱吱奶声奶气认真道: “在知宝面?前不用勇敢,爸爸哭吧。”

“我不告诉其他人。”

“不羞羞脸。”

第 74 章

“爸爸。”吱吱又唤了一声。

顾宴辞一言不发, 静静看着可爱单纯的小姑娘。

心像沉浸在柠檬水里。

发酸,发胀。

背负的?沉重与无法言喻的?难受,在知之一声声“爸爸”里慢慢消散。

雾霾散去, 迎来了他?的?光明。

他?弯身抱住吱吱,眼尾微红:“知宝, 爸爸不用哭。”

吱吱鼓嘴不信。

她小?手环胸, 被顾宴辞抱着,有点不开心地挪挪脑袋。

爸爸让她不要勇敢可以哭哭, 她立马就哭;爸爸一点都不听话。

顾宴辞按住她的?小?脑袋瓜:“知宝喊爸爸,爸爸会开心,不想?哭。”

吱吱杏眸睁大, 不可置信。

“知宝有神奇法术,每次叫爸爸, ”顾宴辞轻声道:“爸爸都能变得开心。”

吱吱捂着嘴巴, 一脸“我这么有用我怎么不知道”的?呆傻与震惊。

顾宴辞无声看着她。

过?去二十六年?,学业、工作、各方财团带来的?难题数不胜数, 他?如其他?人一般,经?历过?数次低落、颓丧、难过?、疲惫, “失败放弃”的?想?法一经?闯入脑海,要靠着万分的?意志力支撑往前。

他?要不断凭借事?业上取得的?成绩换取一丝淡淡的?兴奋与喜悦, 要在极其烦闷时用烟与酒抒发压力, 不断往前。

如今,各类难题仍时有发生, 跌落谷底的?情况仍旧常见。

可他?不用再疲惫地硬撑,靠着自?制力往前。

听知之唤一声爸爸, 看她的?笑颜,捏捏她的?小?脸, 那些压抑着的?低沉苦闷随着她的?笑容消失。

“知宝,爸爸有你,很开心。”

吱吱捂着嘴偷笑,杏眸弯弯似月牙,灵动可爱。

最单纯清澈的?笑容就在眼前。

她不加掩饰的?欢喜极具感染力,一举一动都带着治愈心灵的?力量。

跌落深渊不可怕,怕的?是一蹶不振。

顾宴辞不会。

他?有全世界最可爱的?宝贝女儿,想?看着她永远笑下?去。

“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爸爸,爸爸!”

吱吱喋喋不休地喊着。

顾宴辞耐心地应着:“嗯,嗯,嗯。”

“爸爸在。”

吱吱:“爸爸更开心(了)吗?”

顾宴辞唇角微弯:“嗯,很开心。”

吱吱乖乖爬到被子?里?,奶声奶气地强调:“爸爸明天不开心,跟我说。”

“(我)给爸爸神奇法术。”

“好。”

吱吱盖好被子?,偷偷看了一眼顾宴辞,发现顾宴辞在看她,赶紧双手捂紧眼睛。

顾宴辞从?柜子?里?拿出录音笔,打开。

吱吱听了两秒,透过?小?小?的?指缝看顾宴辞:“听爸爸讲。”

“爸爸讲故事?,我开心。”

吱吱迷糊两秒,侧身面对顾宴辞,呆愣愣地问:“爸爸有神奇法术?”

顾宴辞:“知宝喜欢爸爸,喜欢听爸爸讲故事?;爸爸喜欢知宝,喜欢听知宝喊爸爸。”

吱吱听得懵懂,顾宴辞缕好她的?头发,拿起一本故事?书,慢慢念。

可爱童趣的?优质房里?,回荡着顾宴辞清冽卓越的?声音。

吱吱打了个哈欠,睁着眼睛无聊盯着天花板,过?了几秒无声闭眼,酣眠。

顾宴辞调整好她的?被子?,关了落地灯,轻手轻脚出门?。

顾晏礼、顾知野坐在阳台小?桌前,桌上摆着几瓶酒,一点小?吃。

顾晏礼偏头看到顾宴辞,自?然地调整了下?椅子?,给顾宴辞空出更大的?位置。

顾宴辞坐下?,左侧的?顾知野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出神,右侧,顾晏礼给他?倒了一杯酒,语气漫不经?心的?。

“大哥,有没有去过?庙里??”

“我去过?一回。”

“路过?寺庙的?老树,上面挂满红布条,大师说,这是他?们的?许愿树。”

“在红布条上用毛笔写下?愿望,丢上去,丢得越高,实现的?几率越大。”

“大师说除了赚钱发大财,绝大部分写的?都是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小?孩健康顺遂。”

“当时我听着没什么感觉。走?哪都有人这么说,”顾晏礼自?嘲一笑:“现在有了实感。”

“这身体健康,确实重要。”

绝非风轻云淡的?一说。

字里?行间,都是体验或者看过?生离死别的?痛苦之后,得来的?痛苦经?验。

他?主动把酒杯塞到顾宴辞手里?,轻碰一下?,小?抿一口,望着长夜:“大哥,过?段时间去做个体检。”

“你工作强度高,得注意。”

刚说完,“叮”一声。

顾知野匆忙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信息,笑了笑,收起手机懒洋洋吃东西。

“老头醒了。”

顾宴辞:“郁姨说的??”

顾知野笑着:“三哥。”

“他?没走?。”

“大哥吃饭了没有?”顾晏礼蓦地想?起这件事?,“我去煮点?”

“不用。”

顾知野:“别别别,二哥煎个牛排做个意大利面吧,我饿,我要吃。”

顾宴辞拧眉:“你们没吃?”

顾知野:“刚才没胃口,走?,二哥,我帮你打下?手。”

顾晏礼语气淡淡,嫌弃:“我不想?给你做饭。”

“不懂得欣赏我的?美食。”

沉闷窒息的?空气随着一条消息重新鲜活起来。

顾知野拽着顾晏礼去厨房,两人一吵一闹,一静一动。

先前没有的?胃口、忘记的?饥饿感以及沉甸甸的?苦闷通通消失。

顾宴辞坐在阳台上,收拾小?桌,将酒和小?吃放到餐厅餐桌上。

周围有聊天的?声音。

抱团取暖、围在一起彼此支撑度过?难关,比单打独斗温暖许多。

顾宴辞想?到没有回家、陪在郁黎清身边的?顾既白,顿了顿,打开备忘录记下?一行字。

【调查顾既白忌惮着什么】

顾晏礼和顾知野调查过?顾既白,几天过?去,排除了事?业上的?原因,暂时没有查清楚背后的?真相。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顾既白要装得一副温润如玉,在他?们面前虚情假意。

厨房里?,顾知野正在打下?手,回头问顾宴辞:“我的?小?知姐后来哭了没有?”

“没有,睡得很快。”

顾晏礼:“那就好。”

是夜。

顾既白坐在长椅上,任郁黎清靠在他?肩头痛哭。

ICU病房里?,顾延川醒来后睡了过?去。

顾既白双手交叠,任凭情绪肆意侵袭大脑,酸涩蔓延,表面仍温柔如玉。

“妈,没事?的?。现在医疗水平发达,即便是手术,成功率比起之前高很多。”

“邱特助不是说了吗,他?体检时检查出来,没有到晚期,手术成功率比一般人要高一点。”

这癌症早期没有症状,大部分病人发现时已经?到了中晚期,顾延川稍微好点,有定期体检的?习惯。

只是,仍旧难治。

郁黎清桃花眼红肿。

她止住哭声,低声问:“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

可是她实在撑不下?去。

半小?时前,顾既白返回来的?那一刹那,郁黎清站在长廊里?,眼泪再也止不住。

顾既白:“妈,我是来分担你的?压力,不是让你自?责的?。”

“我在这。”

“您去休息。”

顾既白戴着口罩,给顾知野回了两条消息:

【爸妈睡了】

【好好休息】

天塌下?来,有天撑着。

顾既白自?然而然地充当了郁黎清和顾知野生活里?的?那片“天”。

顾延川不在,由?他?接替。

他?不能倒。

**

晚上。

吱吱做了很多梦。

一会有大灰狼追着她跑,想?要咬她屁股,吱吱捂着屁股嗷嗷大哭,边哭边跑,四处喊爸爸。

她哭着直直往前冲,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没有了大灰狼的?身影。

吱吱抹掉眼泪。

头顶的?CBD大厦新闻里?,播报着“3月10日,顾家私人飞机失事?坠毁”,吱吱看不懂字,抬头看到了二叔。

她弯唇,正要大喊二叔,大灰狼又来了。

吱吱“哇”一声嗷嗷大哭,捂着屁股继续跑,隔着十米的?距离,看到前方的?爸爸、弟弟、奶奶,还有

老头头!

吱吱冲了过?去,大灰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哭声。

墓碑前,顾宴辞、顾知野、顾既白三人沉默,顾延川脸色惨白一片,郁黎清和沈昭然眼角挂着泪。

顾宴辞、顾知野、顾既白前后离开,沉默又陌生,吱吱跟在爸爸身后,一遍遍喊,没人理她。

她坐在草坪上哇哇大哭,不知何时,她小?手小?脚变长了,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吱吱抹掉眼泪,抬头。

一个穿着酒红色外套的?女人,大波浪卷发随风飘扬,她慢慢蹲下?,喊她的?名字。

“顾知之。”

吱吱愣住,被抹去的?记忆忽地在脑海里?翻腾,她睁大眼睛,呆呆地喊:“a-na(安澜)?”

“是我。”

吱吱醒来时,脸上泪痕干了,她愣愣坐在床上,顾宴辞过?来给她穿衣服,发现脸上的?泪痕,皱眉问:“昨晚哭了?”

吱吱嘴巴瘪瘪,哽咽道:“爸爸。”

“爸爸在,发生什么了?”

她捂着屁股,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小?脸通红,可怜巴巴:“爸爸,大灰狼咬我屁股呜呜呜。”

顾宴辞抱起她哄:“屁股痛不痛?”

“不痛了,我好怕。”吱吱委屈比划着:“跑好长好长,我都累了!”

顾宴辞:“知宝累了它还追?”

“嗯!”吱吱重重点头,控诉道:“它是坏动物。”

“我不要喜欢它。”

顾宴辞:“知宝梦到的?大灰狼是坏动物,爸爸下?次带你到动物园看小?狼崽,它们是好的?。”

吱吱勉强点点头。

顾宴辞给她穿衣服,吱吱的?小?脑袋塞进毛衣里?,她忽地道:“爸爸,我见到妈见到阿拿(安澜)。”

“阿拿?是什么小?动物。”

吱吱着急:“她是人!”

顿了顿,她又摇头,坚定道:“是观音菩萨!”

“救苦救难的?神仙。”

吱吱醒来时,蓦地想?到了两件事?。

第?一,不要喊妈妈,要叫妈妈的?名字,安澜;第?二,安澜让长到爸爸腰间的?大知宝成为婴儿小?知宝后,离开去往别的?世界救苦救难。

临行前,安澜嘱咐了三件事?。

——“有问题,找爸爸。”

——“这一次你担心的?所?有问题都不会发生,手术照常成功,顾晏礼的?问题要交由?你处理。我是观音菩萨,下?次见面时会带着灵丹妙药;爷爷可以陪你走?很长一段路,但生离死别时有发生,知之,任何时候都不要留有任何遗憾。”

——“这一次不要留遗憾的?好好长大,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大方展现你对所?有人的?爱,或者讨厌。”

吱吱伸出双手穿毛衣,边穿边说:“观音菩萨会救老头头。”

“她有药。”

“是未来的?药,”吱吱慌忙道:“很厉害!”

“老头头手术会成功。”

顾宴辞微顿。

他?可以忽视观音菩萨之说,但

“手术是什么?”

吱吱眨眼,一头雾水:“爸爸我不知道,观音菩萨说的?。”

顾宴辞轻叹,权当吱吱前两天看动画片,玩医生过?家家玩入迷了,抱起吱吱往客厅走?。

顾晏礼煮着粥,熬了鸡汤。

顾宴辞:“他?能喝汤?”

顾晏礼装好鸡汤,愣了两秒,“嗯?你说前任家主?”

“他?不能喝,这是给郁阿姨和老三的?。”

吱吱踮起脚尖看:“为什么不给老头头喝?”

“这个好好喝~”

顾晏礼:“老头头不能喝,他?躺在床上,喝不了这个。”

吱吱困惑地挠挠头,好奇问:“他?会无聊吗?”

顾知野:“或许。”

吱吱眸光一亮,跑到房间翻箱倒柜,将一叠宝贝的?贴画放在小?黄鸭书包里?,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往外走?。

“知宝,过?来刷牙。”

吱吱背着小?黄鸭书包兴冲冲跑过?去,“来喽~”

***

清晨,顾延川醒的?很早。

他?已经?从?ICU里?转到普通病房,郁黎清眼睛还肿着,邱特助低着头。

顾延川霎时明白了,他?躺着勉强道:

“邱特助,老三,你们先出去。”

顾既白迟疑片刻,无声离开。

病房门?缓缓关上,顾延川勉强笑着:“只是手术,医生说我状况不错,成功率不低。”

郁黎清经?过?一整晚的?调节,不得已接受了病症的?事?实,内心难过?,但又要努力撑着:“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体检。”

顾延川去南方,表面说怕冷去养膝盖,实则是收到体检报告,飞跃大半个地图挑了处远的?地方检查。

结果不得而知。

每个人都怕死,顾延川同样如此。

他?让顾宴辞暂居顾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一是膝盖疼要休息,二是想?借此锻炼顾宴辞,让顾宴辞意识到前路隐藏着的?艰难。

顾延川原本计划春节后回顾氏集团,重新上任,扫清遗留下?的?一些问题。

不成想?,面前出现了一份不想?接受的?检查报告。

他?有随时死亡的?危险。

而顾长海留下?的?问题仍有一部分没有解决。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顾延川想?象过?很多场景。

他?走?后,不喜交际的?顾宴辞如何应对董事?会?把利益成绩当成评价唯一标准的?顾宴辞,又如何如履薄冰地艰难保持每一次胜利?

支持他?的?人不满他?的?成绩,又要如何?

千千万万个假如闪过?。

顾延川思考许久,最终,决定借着这场病痛,推顾宴辞上位。

顾家是一片沼泽。

踩上沼泽,一步一步深陷。

几十年?前他?留在顾家是为了打倒顾长海,为母亲申冤。他?有过?离开顾家的?想?法,可是在顾氏集团付出的?成本越高,他?越难以脱身,直到后来孩子?的?出现,就真正陷了进去。

他?跑,顾宴辞跑不掉。

彻底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顾延川只剩反击顾长海这一条路。

眼看着要淹没死在沼泽里?,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沼泽边缘的?顾宴辞推出去。

想?离开沼泽,只能踩着谁踏出去。

计划得周全,只是,他?好像没办法给母亲一个交代。

顾延川苦笑。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仍旧无法完成初始的?心愿。

“黎清,这是最佳的?方案,”顾延川笑着:“更何况手术成功,我还能陪你一段时间。”

郁黎清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手术安排在哪天?”

“七天后。”

敲门?声响起。

郁黎清抿唇,不断调整呼吸,半晌,轻声道:“请进。”

门?笨重又缓慢地推开。

吱吱踮起脚尖,像跳芭蕾舞一样,一点点往前推门?,从?门?背后探出小?脑袋,杏眸弯弯:“奶奶!”

“是我~”

郁黎清心里?的?苦意减少了两分,她牵起吱吱,勉强一笑:“吃早餐了吗?”

顾知野从?后面进来,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转头道:“妈,二哥亲手熬的?粥,五点起来熬的?鸡汤,您去喝点?”

郁黎清:“那得喝,汤在哪?”

“休息室。”顾知野解释:“爸不是不能喝吗,不馋他?了。”

郁黎清不敢放顾延川一个人在病房,随意找了个理由?:“可又想?看看我们的?知宝。”

顾延川:“在这喝吧。”

顾知野转头去了休息室,吱吱背着小?黄鸭书包,左看看右看看。

“知宝,你的?爸爸呢?”郁黎清问。

“爸爸和二叔在一起,我找老头头有事?~”吱吱小?大人似地郑重道。

郁黎清轻抚她的?小?脑袋:“什么事??”

吱吱杏眸一转,认真问:“老头头在床上很无聊。”

“嗯,确实会无聊。”郁黎清弯身:“知宝要陪老头头?”

吱吱嘿嘿一笑,从?小?黄鸭书包里?宝贝地掏出西游记贴画,“贴这个,不无聊。”

吱吱撕下?孙悟空的?贴画,贴在自?己的?脑门?上,又撕下?一张孙悟空,贴在郁黎清手背上。

她举起贴画,慢吞吞走?到顾延川旁边,小?声问:“老头头,要不要玩?”

顾延川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脸,点头。

一张唐僧的?小?贴画,贴在了顾延川的?手腕病服处。

“要保护自?己,不被妖怪打败,”吱吱说得有条有理:“不害怕,孙悟空和观音菩萨会来保护你。”

顾延川点头,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郁黎清弯身问:“那谁是孙悟空?”

“我呀。”

“观音菩萨呢?”

吱吱举起小?食指,正经?道:“阿拿。”

“她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有药。”

“阿拿?你的?阿拿就是观音菩萨?”

吱吱点头。

郁黎清和顾延川第?一次听吱吱说这些。

小?孩子?说话出了名的?没有逻辑,奇奇怪怪,没有放在心上,逗她玩了一会。

郁黎清指着贴画上的?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些要给谁?”

吱吱抿唇,认真思考。

恰好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走?进来,吱吱高举着贴画,一会看贴画一会看他?们。

郁黎清过?去喝汤,吱吱歪着脑袋看了一会,走?过?去,指尖捏着一个观音菩萨贴画,重重贴在顾宴辞身上。

“爸爸是观音菩萨~”

“孙悟空和观音菩萨都保护唐僧。”

顾知野笑笑:“那我是什么身份?”

吱吱看了他?一眼,挠头思考要给弟弟什么角色,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无意瞥见牛魔王,嘿嘿一笑。

“二叔是牛~魔~王~”

心情不畅的?郁黎清硬生生被这句奶声奶气的?牛魔王逗得想?笑。

郁黎清没有考虑未来,这一刻,她专注着当下?的?欢喜。

“奶奶是什么?”

吱吱抿唇,为难地说:“唐僧没有脑婆。”

最后,郁黎清得到了王母娘娘贴画。

顾知野歆羡地看着一圈有了身份的?人,着急道:“我是什么?”

吱吱左看右看,灵光一闪:“我想?到啦!”

顾知野笑着:“我什么身份?”

然后——

一张巨大的?猪八戒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吱吱恍然大悟:“师弟就是弟弟呀~”

顾知野:

笑容僵硬。

顿了一秒,病房里?笑声四起。

顾延川无奈摇头。

生活从?没有平坦可言,吱吱在一条条波折路上,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欢笑与温暖。

她是深渊里?的?小?太阳,刚一出现,就能给人前进的?力量。

顾既白唇角微勾,笑得真实好看。

吱吱嘿嘿嘿捂着嘴巴凑过?来,如果不是她太小?,什么举动都可爱的?话,就会被人冠上“油腻知宝”之名。

“给你。”吱吱指尖粘着一个手心大小?的?大贴画。

郁黎清在最左侧,没看见:“老三什么身份?”

顾知野昂起头瞅了眼,灰头土脸埋头吃饭。

顾晏礼:“看起来,应该是白龙马。”

吱吱:“嗯!”

大美人永远是大美人。

顾既白看了吱吱两秒,抬手接下?,贴在他?的?手腕处。

接下?来十五分钟,吱吱又给他?们贴了全网独家文都在企饿群吧壹四爸一刘酒刘伞很多很多贴画,邱特助进来时,看到所?有人满身贴画的?样子?,顿了顿。

吱吱看到陌生人,下?意识缩回贴贴画的?小?手,满脸无辜,好像在说——

“他?们这样不是我干的?!”

邱特助笑着:“小?小?姐继续贴。”

他?把文?件递给顾延川,顾延川签了个字,邱特助立马走?人。

“无论是谁,在我们知姐面前,都是玩具!”顾知野笑着说。

吱吱嘿嘿一笑,又给双颊、额头、下?巴都贴满猪八戒的?顾知野贴了一张小?猪八戒。

在他?的?鼻子?上。

都!是!玩!具!

贴画贴完,吱吱双手一摊:“是不是很好玩?”

“不无聊!”

众人齐齐点头。

顾晏礼弯唇:“是的?,不无聊。”

她在的?地方,怎么可能无聊。

小?芝士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在一片黑夜里?,在隆冬的?寒冷里?让他?们有了抱团取暖的?机会。

天很黑。

烛火很亮,也很暖。

第 75 章(小修)

过了约十五分钟, 响起三?声敲门声。

医生推门而入,郁黎清视线从吱吱身?上?挪开?,僵硬两秒, 起身?,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先回去。”

“让他休息会。”

顾宴辞招手唤来在病房里四?处溜达的吱吱, 吱吱小跑过来, 抬头不经意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后面跟着两个人, 她往顾宴辞身?边挪了挪,另外一只手偷偷捂着屁股。

很乖。

乖巧得不像话?。

顾知野笑了两秒:“知姐,怕医生叔叔哦?”

吱吱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医生, 慌忙乖乖抱着顾宴辞的大腿,“我?我?没有?生病。”

“不打针。”

跟顾延川年纪差不多大的医生笑了笑, “小朋友, 不给你打针,别怕。”

吱吱轻轻点头, 挪到顾宴辞另外一侧,远离三?位颇有?气势的医生阿姨医生叔叔。

顾晏礼、顾知野拿起大衣, 拎着小黄鸭书包和顾宴辞一起往外走。

郁黎清礼貌朝医生一笑,小心翼翼撕下?衣服上?的贴画, 贴到吱吱刚才丢下?的空白小纸上?, 保存好她的“王母娘娘”身?份。

短暂的快乐消失。

他们要?重新面临接下?来的沉重。

好在,沉重因为吱吱的玩闹, 消散了一点,而他们又多了一份对抗沉重的勇气。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先?后出门, 顾既白走在最后面。

离开?前?,他偏头看向顾延川。

顾延川仍是?先?前?的模样, 半躺在病床上?,脸色稍显苍白,眼底有?经历病痛之后的疲惫与?隐忍,又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染黑的两鬓再度长出些许花白。

“父亲老了”四?个字,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又深刻。

顾既白抿唇,桃花眼微低,状似自然?地往前?走。

实际上?,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和顾既白一样,心里百般复杂。

每个人都看似平常地往外走,藏住了无数难以启齿的关心与?情感,无声地一步步离开?病房。

吱吱牵着顾宴辞的手,走出病房的刹那,偷偷拍了拍小胸脯,一副“终于逃出来”的轻松模样。

她摇摇顾宴辞的手,看到顾宴辞的奇怪,顿了两秒,困惑看向紧闭的病房。

吱吱想到一件事,蓦地回身?,踮起脚尖艰难握住门把手。

顾知野连忙拉回她。

“小知姐,不能进去。”

顾宴辞:“知宝,我?们下?次再来。”

吱吱有?自己的想法,挣脱开?顾知野的手,再度跑到门口,顾宴辞弯身?抱起吱吱。

吱吱小手艰难握住门把手,小腿在空中蹬了两下?:“我?要?说话?我?要?说话?。”

顾晏礼:“跟我?们说。”

“不跟你们说,我?要?说话?。”

顾既白猜测道:“她的意思是?跟病房里的人有?话?要?说?”

顾宴辞:“嗯。”

门口的动静吵到了病房里的人。

郁黎清轻轻扭动门把手,由于门外的反向拉力,她只能打开?一条缝。

“奶奶~”

“救我?救我?。”

顾宴辞万般无奈地放下?她。

吱吱不开?心地看着阻拦她的大人,拽下?粉色的小毛衣,盖住在空中拉扯时露出的小肚肚。

郁黎清心里柔软,打开?门:

“怎么了知宝?”

吱吱嘿嘿一笑,气势汹汹走到门口,看到三?位气势十足的医生,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软了下?来。

她靠在门框边,磕磕巴巴地说:“打针要?要?轻一点。”

“老头头会痛!”

“你们打重重针,我?就我?就找找警察叔叔。”

“这样是?不对的。”吱吱握紧小拳头,暗地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会痛!”

吱吱鼓足勇气说完,等了两秒,小心翼翼看着三?位医生,奶声奶气道:“我?我?说完呐。”

顿了两秒,无人应答。

吱吱挠头:“归你们说。”

三?位医生啼笑皆非,其中一位医生阿姨安抚道:“好的小朋友,我?们会轻轻地打针。”

吱吱点头,看向床上?的顾延川,以“过来人”的姿态说:“不要?害怕,只痛一会会。”

“吃棒棒糖(就)好啦。”

“拜拜。”

吱吱踮起脚尖,小手费力撑住门把手,郁黎清想过来关门,吱吱奶声奶气地着急说:“我?关我?关。”

自从吱吱能握到门把手关门之后,她就爱上?了这项运动,恍如跳芭蕾一样垫垫脚尖,朝他们嘿嘿一笑,看到医生时,笑容老实了两分。

关上?门,吱吱呆呆看着走廊,忽地一笑:“爸爸,我?不怕医生啦。”

她勇敢地保护了爸爸。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低头一动不动看着她,半晌,顾知野低声轻叹:“知姐,你什么都敢说啊?”

那些在他们看来尴尬的关心话?语,吱吱说出来不仅不尴尬、不矫情,听着还十分可爱。

吱吱嘿嘿一笑:“我?是?勇敢知宝。”

顾晏礼捏捏她的小鼻子:“肚肚饿了没有??”

吱吱点头,想到什么,气鼓鼓地看着顾宴辞。

“爸爸坏。”

“刚才肚肚露出来啦。”

“会着凉的~”

顾宴辞弯身?:“对不起,爸爸看看衣服穿好没有?。”

顾宴辞整理好她的衣服,低声道:“带你出去吃牛排,跟你道歉。”

吱吱杏眸一闪:“肉肉!”

“嗯。”

“还生气吗?”

“不生气,要?吃肉肉。”

顾宴辞起身?,看向一旁的顾既白:“一起去?”

顾既白淡淡一笑:“我?待会还有?事,不去了。”

他礼貌地跟顾宴辞、顾晏礼点头,戴好围巾口罩,穿上?大衣遮住里面的白龙马贴画,先?前?在病房里的亲近仿佛只是?一场梦。

转身?,离开?。

背影好看。

顾知野双手放在口袋里,轻叹。

看似温柔的人,却最难亲近。

吱吱看着大美人的漂亮身?影,肚肚里传来的饥饿感让她很快从颜粉状态变成馋兮兮小宝宝。

她昂起小脑袋,后仰着看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我?饿,要?吃肉肉。”

眼巴巴的,等着投喂。

顾知野笑了笑,自她身?后捂住肉嘟嘟的小脸颊,挠挠她的双下?巴:“又饿了?让我?看看下?巴还有?没有?肉。”

“咯咯,”吱吱笑着躲开?,两人胡闹着往电梯口走去。

顾宴辞穿好大衣,抬步跟上?,刚走一步,顾晏礼握住他的手臂。

顾宴辞微顿,下?一秒——

一个小黄鸭书包扔了过来。

顾晏礼擦身?而过,没了小黄鸭书包的点缀,宽肩窄腰,黑色大衣笔挺好看,脚步从容。

一举一动尽显优雅。

顾宴辞轻叹,拎着小黄鸭书包,不紧不慢地跟上?。

**

顾宴辞带吱吱来的是?上?次吃过的西餐厅。

整体风格融入了大自然?,西餐厅里有?很多植被,设计有?趣,吱吱很喜欢。

他们仍坐在上?次坐过的隐蔽角落。

吱吱还记得这里,刚坐下?,环顾四?周,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嘿嘿一笑:“我?们四?个人。”

“是?多还是?少?”顾宴辞问。

“多!”

吱吱上?次来这里,只有?她和顾宴辞两人。

顾知野正在跟顾宴辞冷战,认识了“牛魔王”二叔,但是?关系不够亲近。

第一次来时,她刚会数数字,数了一圈,只有?她和顾宴辞这一桌人最少,吱吱愁苦了许久。

如今,他们的桌上?有?四?个人喔!

比二个人多。

吱吱喜不自胜。

顾晏礼帮吱吱切牛排。

顾宴辞收到短信提醒,微微皱眉。

顿了两秒,他问:“你们看看手机,董事会有?没有?给你们发消息。”

顾知野放下?刀叉瞅了眼。

“融资?”

顾晏礼仔细翻阅过,拧眉道:“这件事,四?个月前?董事会提过。”

那时顾延川还在位。

顾氏集团遭遇到了竞品的一系列打击,季度数据很差,董事会提议集团要?想进一步扩张,整合集团产业,得扩大融资。

当时大部分人都支持了这件事,但项目迟迟没有?推进成功,董事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让顾延川、顾长海两大阵营都满意的人选。

顾宴辞:“我?记得,是?陈老?”

顾知野不参与?他们两个人的话?题,捏捏吱吱的小脸,跟她对视一笑:“我?们吃。”

吱吱嘴角残留着酱汁,她不满地皱眉:“他们不吃饭,不乖。”

顾知野:“对对对,我?们乖,知姐吃。”

吱吱重重点头,用勺扒出一块肉,埋头专注吃。

那边,顾宴辞拧眉思索着。

经过和董事会暗地里的斗争和陈老一事,顾宴辞想得更多了点。

融资自然?能整合产业,继续收购扩张,但

董事会此时提出这项方案,显然?不是?为了利益。

顾长海走来的每一步都为掌控权力,现在提出这项,是?想稀释股权?

陈老似乎是?站在顾延川阵营里的人?

顾宴辞沉眉思索着。

十五分钟后,还未等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做出最后表态,董事会那边已经宣布,融资一事刻不容缓,超半数股东同意,顾宴辞必须推进这件事。

同意名单里,豁然?有?一位顾既白。

顾知野皱眉:“他这是?做什么?”

这件事决断得非常快,像是?背后有?人谋划好了一切,菜品只需要?做个表面加工,即可上?桌用餐。

顾宴辞不语。

很蹊跷。

餐桌上?,吱吱歪头:“你们不吃饭?”

顾宴辞、顾晏礼回过神。

面前?的小朋友吃得双颊满是?酱汁,碗里的肉肉已经吃完了,一动不动看着他们。

“肉肉没人吃。”她眼巴巴地看着顾宴辞碗里的肉。

顾宴辞无奈一笑。

他给吱吱点的儿童套餐,牛排小。

顾宴辞切了小半块给吱吱,吱吱这才满意。

“吃了肉肉不要?喝汤。”顾宴辞端走她的汤,担心她吃太多又吐。

吱吱摆手,“拿走拿走。”

从西餐厅出来时,吱吱拍拍小肚肚,笑得乐开?了花,走了两步有?点累:“爸爸抱。”

“不行,”顾宴辞语气严肃:“你吃太多,要?消食。”

吃饱都容易累。

吱吱同样如此,但无论是?委屈还是?撒娇,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都不为所?动。

吱吱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小脸,沉重思考着:“爸爸,你不爱我?了?”

顾宴辞失笑:“爸爸爱。”

“但是?你吃了很多肉肉,走两步让肉肉消化掉,否则晚上?积食会吐。”

道理吱吱都懂,但是?她好累。

她抱着顾宴辞的大腿,艰难往前?走。

顾晏礼:“小芝士,如果你多走两步,运动一下?,吃进去的肉肉就会变身?成为你的肌肉。”

吱吱:!

“可以走吗?”

“可以!”

她加油打气,喊着“1~2~1”艰难走到停车场,爬上?去后奶声奶气地说:“我?明天吃少一点。”

“不走路。”

“爸爸抱我?。”

顾知野笑着:“我?的小知姐,这一次刚刚结束,就想着下?一次吃肉肉了?”

“嗯!要?下?一次。”

顾晏礼:“可以,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

“明天?”

顾晏礼:“明天我?和弟弟带你过来。”

吱吱弯唇,酒窝软绵:“二叔抱我??”

“行,抱你过来。”

“耶~”吱吱比了一个剪刀手,“胜利!”

顾宴辞没有?跟吱吱、顾晏礼、顾知野一起回家。

车到顾氏集团,顾宴辞下?车,百般嘱咐过吱吱,又允诺忙完工作陪她吃肉肉,无论吃多少都抱着懒惰小宝宝回停车场,他才被吱吱放走。

***

翌日。

吱吱醒来时周围没有?顾宴辞,她难过了两秒,看到顾晏礼,又欢喜起来。

“二叔吃肉肉!”

“还想牛排肉肉?”顾晏礼自言自语地轻声回:“既然?小芝士想,那我?们就去吃。”

吱吱眉开?眼笑。

同一时刻。

郁黎清坐在沙发上?,指尖抵着额头,看着手机,溢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她花了三?十多个小时勉勉强强接受了顾延川生病的噩耗,于成年人而言,只有?接受,没有?其他办法。

顾延川的手术安排在七天之后,郁黎清不敢想结果,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顾延川在这七天里过得有?价值一点。

他们家,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一顿团圆饭。

周五安排来不及。

明天最好。

可明天周三?,顾宴辞大概率很忙。

他来不了,又算什么团圆。

顾既白昨晚回了顾宅,下?楼时见?到郁黎清,走过去轻声问:“你不去医院?”

郁黎清声音微颤:“不去。”

“不让我?去。”

“我?想亲自下?厨做顿饭。”

顾既白懂了些什么,“周五?”

“不行。”

那个时候顾延川即将手术,要?进医院,还不知道能不能进食。

“我?想明天,”郁黎清笑得苦涩:“明天他还能出来,再晚,没什么时间。”

顾既白一时安静。

两个人无言坐在沙发上?。

顾宅很大,四?处静悄悄的。

顾既白弯唇,笑得温暖,无形间让人安心下?来,一字一句都有?力量:“交给我?。”

“我?让他们回来。”

郁黎清:“你有?办法?”

顾既白唇角微扬,声音如春风般盎然?:“妈,你忘了我?是?谁?”

他可是?,大美人。

“你是?不是?能给顾知之的小手表打电话??”

郁黎清愣愣点头。

上?次回来,顾知野帮她下?了个APP,鼓捣了两下?便可以直接跟吱吱通视频电话?。

吱吱同样能跟她打电话?。

他抬手,掌心向上?。

手白皙匀称,骨节分明,干净好看,像通透的羊脂玉,一如他的声音,温暖有?力。

“手机给我?,妈,你去准备明日的晚餐即可。”

郁黎清半信半疑地把手机递过去。

“交给我?,去忙吧。”

郁黎清想了想,带着刘阿姨亲自去挑选食材。

她不能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企图用一件又一件事塞满生活。

顾既白握着手机走回房间,锁好房门,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内心涌入淡淡的羞耻。

顿了两秒,他给吱吱打了个视频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

顾既白又打了一次。

蓦地,画面顿了一秒。

一个软乎乎的小圆脸占据整张屏幕,吱吱嘿嘿一笑:“奶奶~”

顾既白调整光线,确认此刻能保持和拍杂志封面一般,有?着无死角的颜值后,站在精心布置过的光线下?抬起手机,跟吱吱打招呼。

“知之,是?我?。”

吱吱:!!

“大美人?”

“知之,你旁边有?人吗?”

屏幕里,吱吱左看右看,乖乖点头:“二叔和弟弟,还有?大哥。”

“你现在可以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吗?离二叔和弟弟远一点。”顾既白礼貌询问。

吱吱小鸡啄米地点头,“可以可以可以!”

她抓着电话?手表,往前?跑,顾晏礼:“小芝士,去哪?”

“打电话?,要?看不见?你们。”

“知姐,是?不是?遇到坏人?来,我?看看手表。”顾知野忧心忡忡地问。

吱吱握紧小手表,嘿嘿一笑:“是?大美人~”

她唇角弯弯,蹦蹦跳跳跑到顾宴辞的书房里,书房门开?着。

顾晏礼在外面看了她一眼。

吱吱躲到保险柜旁边,握着手表:“没有?人啦,大美人。”

顾既白清了清嗓子,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轻声道:“知宝。”

本就温柔的声线再加上?做作的夹子音,吱吱被迷得找不到北。

顾宴辞、顾晏礼都尝试过夹子音,只是?

他们声线清冷,夹起来说话?成了吱吱眼里的小鸭子。

顾既白不同。

他声线温柔,模样更温柔,温柔中再细声夹一下?,仿佛春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快乐像神仙。

“我?在我?在我?在。”吱吱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顾既白愣了两秒,随即失笑。

笑得好看,一双动人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这是?他近几天最轻松愉悦的一刹。

没有?沉重的负担,没有?生离死别,面前?只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真诚展现着她的满腔欢喜。

而真诚对真诚。

顾既白同样真诚以待。

他丢下?故作温柔的声线与?称呼,正经问:“知之,明天可以和爸爸一起回顾家吃晚餐吗?”

“明天晚上?。”

顾既白抿唇,僵硬补充:“如果你回来,我?给你唱歌。”

吱吱:!!!!

大美人声音这么好听,唱《babyshark》一定很好听!

她嘿嘿一笑:“还要?听故事。”

顾既白顿了两秒,点头:“如果需要?讲故事,我?可以给你讲。”

“你会带着爸爸回来吗?”

顾既白声音微紧。

他不能让这顿晚餐显得像一场别离,又需要?忙碌的顾宴辞暂时放下?工作回家,和顾延川吃一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晚餐。

能让顾宴辞放下?工作的,只有?吱吱。

吱吱点头。

“我?回来呀。”

顾既白想了想,补充道:“如果爸爸问为什么,你就说奶奶想他们。”

吱吱好奇:“你不想他们吗?”

顾既白:“奶奶想,一定要?让爸爸回来。”

吱吱不纠结这个,不好意思地说:“用那个声音讲故事。”

顾既白错愕半晌,放柔声线,用夹子音细声道:“这种声音吗~?”

“嗯嗯嗯。”

顾既白失笑,“好的。”

“拜拜~”吱吱快乐挂断电话?,转头去找顾晏礼和顾知野:“明天我?要?回公?主家吃饭。”

同一时分,顾晏礼和顾知野收到顾既白的短信。

【明晚五点,回家吃饭。】

同样的短信,顾晏礼那多了三?个字——“二哥”以及“请”回家吃饭前?的“请”。

顾知野一整个无语,赌气道:

“不回!”

吱吱气鼓鼓:“要?回!”

顾晏礼淡淡打断“姐弟”争吵:“小芝士,我?和弟弟还有?你明天可以回去,先?问问你的爸爸有?没有?时间?”

吱吱点头。

“爸爸要?去。”

视频电话?拨通后,吱吱稍显流畅地转述了刚才的话?,“奶奶想你,要?回家~”

顾宴辞首先?感叹:“知宝现在的表达能力很好。”

顿了顿,他解释道:“爸爸最近有?一个大的项目需要?处理,今晚可能很晚回家。”

“明天下?午要?上?班,你跟二叔、弟弟一起去。”

吱吱听了一会,有?点委屈,“大美人要?你回去。”

顾宴辞以为只是?普通的聚餐,淡淡解释:“爸爸要?工作。”

工作两个字莫名戳中了吱吱的心事,她委屈巴巴地说:“昨天工作。”

“明天要?工作。”

“爸爸天天工作。”

吱吱越说越气恼,气嘟嘟地说:“那不要?知宝了,把知宝丢掉!”

她小手在虚空中揉成一团,用力捏了捏,往垃圾桶里重重一丢:“把知宝丢掉!”

“不要?知宝。”

她像丢用过的纸巾,又捏了捏空气:“把动物园家丢掉!”

“我?去奶奶家。”

“奶奶陪窝!”吱吱气得奶音都重了起来,未等顾宴辞松口,她小跑到房间里找出小黄鸭书包,笨拙背好。

吱吱冲出来,牵着大哥,“我?们去奶奶家。”

顾晏礼、顾知野藏在镜头之后,吱吱气呼呼发脾气的模样看得人想笑。

两个人笑意不止,等顾宴辞哄他即将离家出走的宝贝女儿和儿子。

“知宝,不气不气。”

“爸爸明天去。”

可惜,吱吱没听见?。

吱吱站在玄关门口,背着小书包和大哥并排站着,顾知野笑了笑:“去奶奶家要?不要?带一点零食和玩具?”

吱吱感觉有?道理,又跑进来装零食、玩具,收拾好再度背上?小书包,理都不理顾宴辞,坐在玄关的小板凳上?,慢吞吞又笨拙地穿好鞋。

顾晏礼:“小芝士,过来跟你爸爸说话??”

吱吱气嘟嘟的:“我?要?找警察叔叔。”

“找他们做什么?”

“警察叔叔管爸爸,让爸爸不工作,回奶奶家。”她攥着小书包,一脸“我?管不了爸爸,警察叔叔还管不了爸爸?”的严肃模样。

顾晏礼:“顾宴辞知道错了,小芝士原谅他一次吧。”

吱吱想了想,走过来,再度拿起手机,看着顾宴辞,眼眶蓦地一红:“爸爸天天工作,不喜欢知宝。”

顾宴辞眼神复杂。

从前?他面对的是?一些无法进入董事会的股东,他们在意利益,他能取得相应成绩,双方和谐相处;人往高处走,追求的东西发生变化。

董事会的几位老人要?求保持现阶段结构不变,掌握集团话?语权。

如果仍用之前?的方法,他必须做出让董事会高层无法拒绝的成绩,必须事事完美,付出十倍的精力时间去解决一件事,事事要?他把关,不能放权给别人。

顾宴辞深切体会到顾延川未说出口的话?外音。

没有?家庭时,他可以行云流水的应付一切;有?了知宝之后,时间被挤压,他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顾宴辞:“爸爸最爱知宝,爸爸晚上?早点回来陪知宝。”

吱吱不开?心地噘着嘴,顾晏礼和顾知野霎时收起调侃的笑意,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我?们小书包放下?来?二叔带你去吃牛排?”

吱吱瞬间不委屈了,重重点头。

“好呀~!”

“给爸爸带一块大肉肉。”

顾晏礼:“听听,你的贴心小棉袄。”

顾宴辞弯唇。

顾知野:“大哥,我?们中途路过顾氏集团,把午餐带给你。”

***

周三?下?午,顾宴辞带着欢喜不已的吱吱回家。

刚下?车,“大哥”肆意在庄园内撒欢。

顾晏礼主动去了厨房,顾知野给他打下?手,顾宴辞上?楼处理公?事,吱吱就交给了顾既白。

客厅里,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吱吱嘿嘿一笑,她从小黄鸭书包里掏出一个儿童粉色麦克风,递给顾既白:“唱歌叭~”

顾既白硬着头皮接过音质不好的儿童麦克风,低声问:“想听什么?”

他说了几首自己新专辑的歌曲。

吱吱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要?《两只老虎》~”

下?来拿文件的顾宴辞、路过的顾晏礼、顾知野三?人闻言,停住脚步,定定看向顾既白,视线里带着一种“看,玩具来了”的深意。

加更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停住, 站在距离吱吱两米的地方,等待着欣赏顶流弟弟/哥哥唱《两只老虎》。

顾既白深呼吸,“温柔”一笑:“不忙吗?”

顾宴辞低头看文件。

顾既白:“大哥这么忙, 不?上楼工作?”

顾知野笑容满面:“他可以等等。”

顾宴辞漫不?经心翻了?一页。

显然,他要等到《两只老虎》这首歌结束。

顾晏礼淡淡一笑:“开始表演吧, 我们小芝士已经坐好了?。”

顾既白偏头。

吱吱坐在沙发上, 小脚晃悠,对上顾既白的脸, 展颜天真一笑:“老虎老虎。”

顾既白全身?僵硬,他绝不?可能在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面前唱儿歌。

他弯身?问:“知之,待会再唱歌。我带你去楼上弹钢琴。”

“弹《两只老虎》。”

吱吱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兴奋地说?:“公主都弹钢琴,你是公主吗?”

顾既白:

“我不?是, 你弹钢琴可以成为公主。”

吱吱第一时间?蹦起来, 主动抓住顾既白的手,“钢琴在哪里?”

顾既白微僵。

小孩的手肉嘟嘟的, 抓着他的大拇指。

指尖温暖不?断,她握得很用力。

顾既白偏头, 不?经意?对上旁边三位大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快速调整表情, 以正?常语调说?着:“我带你上楼。”

一大一小消失在视野里。

顾知野撇撇嘴:“啧啧啧怎么没反应, 我知姐的小手捏起来软弹舒服,高低要赞叹两声小知姐养得好, 手上有肉。”

顾宴辞、顾晏礼扫了?他一眼?,一个上楼工作, 一个进了?厨房。

顾晏礼:“来帮忙。”

“哦。”顾知野双手插兜,遗憾于没有看到三哥顾既白惊叹的表情, 老实进厨房打下手。

二楼。

顾既白临时充当钢琴老师,教吱吱弹奏钢琴。

他弹奏了?一遍《两只老虎》,又在吱吱惊艳的目光下弹奏《西游记》的主题曲,吱吱奶声奶气?跟着哼唱。

一个唱歌,一个伴奏,相处得很好。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一曲终了?,吱吱得意?地问:“是不?是好听??”

顾既白第一次单独带小朋友,有点累,又会被她的天真单纯打动,淡淡一笑:“好听?。”

“我教你弹钢琴?”

“嗯嗯嗯!弹琴(的人)是公主。”

顾既白首先调整吱吱的坐姿,吱吱试探性地戳了?戳钢琴,戳一下,或低或高的琴音流出,她眼?眸睁大,惊叹道:“有声音!”

吱吱学着顾既白,慢慢戳琴键,一个又一个,感受着琴音的不?同变化。

不?用学音符,单单弹出声音就足以让吱吱快乐很久,笑得合不?拢嘴,时而昂起脑袋,时而重重握拳头表扬自己。

吱吱玩了?一会,坐在一边看顾既白弹。

“想听?什么?”

“大美人舞(的)歌”

顾既白:“那首歌有名字,叫《极地》。”

“棋滴?”

“嗯。”

顾既白双手落于琴键之上,手指修长白皙,窗外阳光涌入,洒落一层淡淡的光。

他坐在光下,指尖流转,琴声如海浪涌来,或急或缓。

顾既白表情舒展,自在,唇角微勾,弹到高潮处,桃花眼?阖起。

侧脸微扬,下颌线如雕塑一般完美。

这里,是他的主战场。

吱吱侧头,呆呆看着。

公主诶。

顾既白一曲结束,吱吱连连说?:“我要,我变成公主。”

和大美人一样漂亮。

顾既白起身?,调整座位,让她独自坐在钢琴前。

吱吱拍拍小手,认真想了?一会,杏眸紧闭,小脑袋微扬,露出肉乎乎的双下巴和短短的小脖子。

小手摸索着琴键,费力张开五指,轻轻戳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既白:?

她在做什么?

顾既白没有打断吱吱的“弹奏”,硬着头皮听?了?约五十多秒。

琴音停下。

吱吱睁开双眼?,戳戳小手期待满满地问:“我漂酿吗?”

顾既白:

“漂亮吧?”

吱吱杏眸弯弯,比月牙还甜:“我和你学的。”

顾既白:?

吱吱再度阖眸,小脑袋微扬,弹奏得噼里啪啦,三秒后,她睁眼?认真地说?:“这样弹很漂酿。”

“是公主~”

顾既白:

风评被害。

他弹钢琴,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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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吱吱回头看到他们,欢喜招手:“我会弹钢琴啦~”

顾宴辞推开琴房的玻璃门进来,走到钢琴边:“知宝能不?能再弹一遍?”

“嗯!能。”

吱吱有模有样地再度模仿起顾既白来,闭眼?,抬下巴,努力摆出一副流畅自然弹钢琴的模样,但?每戳一下都很费力。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面面相觑,沉默三秒,弯唇低笑。

顾知野压抑着笑声,不?让吱吱听?见,等琴声消失的一秒,他深呼吸,开始憋笑,状似自然地看着吱吱。

吱吱揉了?揉闭得太久的眼?睛,杏眸眨眨:“我是公主吗?”

顾宴辞抱起吱吱,低笑:“知宝当然是公主。”

“大美人是公主吗?”

顾知野:“他怎么可能是。”

吱吱苦恼地皱眉:“他弹钢琴是公主呀。”

好漂酿。

顾既白不?愿再提“公主”话题,转身?下楼,吱吱从顾宴辞身?上滑下来,蹦蹦跳跳地说?:“大公主,等等我~”

“我们都是公主。”

“一起走。”

顾既白:

顾知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顾既白扶额,对上吱吱单纯无辜的眼?,苦涩一笑。

他是疯了?才会带她上楼弹钢琴。

自找奇怪“称号”。

**

顾延川四?点半时到家,吱吱在楼下玩了?很久。

距离晚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顾晏礼做了?三道菜,率先完成,不?怎么下厨的郁黎清进程慢点。

他忙完,和顾知野在客厅里拼积木,他们两个人打算在过年之前给吱吱拼一个城堡出来。

费时费力,两个人一有时间?就凑在一起拼。

顾宴辞忙着公事?,吱吱缠着她的大公主。

“什么时候给我唱歌呀?”吱吱坐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滚了?一圈滚到顾既白旁边:“我好无聊。”

顾既白犹豫。

客厅里还有其他人。

吱吱哼唧了?两秒,“我要听?歌。”

“大美人说?谎话。”

吱吱耷拉着小脸,仿佛受了?什么委屈,杏眸微微泛红。

顾既白哪能应付她哭,连忙摆手:“我唱,别哭。”

吱吱小脸下一秒小雨转晴,四?处去找她的儿童麦克风,“《两只老虎》!”

顾既白表演过很多次,但?没有唱过儿歌,更别提家里还有别人,在他们面前唱《两只老虎》,就真的成了?吱吱的玩具。

“我唱我的歌,《长山路》。”

《长山路》是顾既白出道时发的第一首歌。

今天这首歌还上了?一次热搜。

有歌手在音乐综艺上翻唱了?《长山路》,出圈小火了?一把?,连带着顾既白出道时的MV再一次爆火,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长山路》是顾既白出道时的初心,第一次唱给吱吱听?。

吱吱苦恼:“我没听?过这个。”

“你听?一听??”顾既白像和新粉安利、在线打歌宣传,只不?过面对的是吱吱。

“可能你会喜欢。”

吱吱想了?想,点头,爬到沙发上。

“我坐好啦。”

顾既白清了?清嗓子,背对着顾晏礼、顾知野,打开音乐播放器,看着歌词。

声音温柔,舒缓。

起初,顾既白还会顾忌客厅里有其他人,随着情感渐深,他慢慢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浸在当下的演唱里。

顾晏礼和顾知野拼积木的动作慢了?两分,齐齐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顾既白,听?了?一会继续搭建城堡。

顾延川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顾宴辞刚下楼,听?到声音,讶异看向顾既白。

三分钟后,像酸涩青果的《长山路》结束,顾既白弯身?,“好听?吗?”

吱吱戳戳小手,不?敢看他。

“一点点好听?。”

顾既白:

一点点?

“知之,不?要说?假话。”

吱吱抬头,老实巴巴地说?:“不?好听?。”

“《两只老虎》《baby shark》好听?。”

顾既白:

他绝不?承认他的出道作品比不?上吱吱说?的两首儿歌,回身?,准备去问问客厅里的其他人,寻找成年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一转身?——

顾晏礼、顾知野专心拼积木。

顾宴辞和顾延川低头就着一份文?件讨论着,方管家忙来忙去,郁黎清路过时看了?他一眼?,和顾晏礼讨论汤的问题。

顾晏礼随后和郁黎清一起去了?厨房。

嗯。

除了?吱吱,没有人听?他唱歌。

吱吱还是那个他安利歌曲失败、一心向着颜值的“小颜粉”。

——论顶流在家有多不?值钱。

在家里,他只是顾既白;不?论是火还是糊,都只是顾既白。

顾既白点点鼻子,低头看向吱吱,无奈地问全场唯一的小听?众:“除了?《两只老虎》和《baby shark》,还想听?什么?”

“《拔萝卜》!”吱吱摇头晃脑,激动起来:“嘿呦嘿呦拔萝卜,拔不?动~”

顾既白:

他思考两秒后放了?这首歌,把?麦克风给吱吱。

吱吱小奶音穿透力极强,看着电视机屏幕:“拔喏不?(萝卜),拔~喏不?~~”

“嘿呦嘿呦拔不?tong,小朋友,快快nai,”她把?麦克风递给顾既白,顾既白硬着头皮跟着唱:“快来帮我们拔萝卜。”

顾宴辞、顾延川诧异地看向在客厅里开KTV的一大一小,在唱跑调的奶音和如沐春风的声音交替里,继续讨论公事?。

顾知野看了?眼?,专注拼积木。

灯火连绵,家里,各做各的事?。

第 77 章

吱吱有?三位玩伴。

“大哥”每日和她在外面疯跑打闹, 在空地上丢球赛跑;顾知野在家里陪她探索各类玩具、书籍,有?时候会教一些早教类小知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 吱吱成功学会了1到10。

顾晏礼主要负责吱吱的日常饮食,临近春节, 吱吱的舞蹈课取消后?, 他每天陪吱吱画一会油画,提升艺术修养。

等她四岁, 顾宴辞计划带她骑马,旅游,探索全世界。

吱吱喜欢唱歌, 顾宴辞前段时间给她定制了一款儿童麦克风,她有?时候会连接蓝牙哼唱两句。

每次都跑调, 但无论什么时候唱, 都会有?“忠实?观众”坐在沙发上听她唱歌。

吱吱邀请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和她一起唱,奈何三位大人天生没有?音感, 十分抗拒,吱吱只能抱着话筒继续哼。

今天, 她好?不容易遇到“同道?中人”,和顾既白开开心心一起唱了五首儿歌, 眉眼带笑的。

“你唱(的)好?听, ”吱吱偏头,问得认真:“我(唱的)好?听吗?”

顾既白扶额, 点头。

顾宴辞跟顾延川聊了一会陈老?之前做过的项目,聊完后?音乐刚好?停下, 他给吱吱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到了喝水的时间。”

吱吱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 顾既白放下话筒,不自然地退后?两步。

吱吱豪气?地擦掉嘴角的水渍,抓住顾既白的手臂不放他走:“每天都唱歌跳舞?”

“没有?工作?”

顾既白不知道?怎么说,顾宴辞低笑,擦擦吱吱沾了水的小手:“他的工作就是唱歌跳舞。”

吱吱:!!

吱吱激动地跳了两下,“爸爸(为什么)不唱歌跳舞工作?”

她不用长大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工作啦!

顾晏礼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道?:“你的爸爸没有?大美?人好?看,没有?人喜欢看他唱歌跳舞。”

吱吱小脸一垮,小脚一跺:“不对?!不对?!”

“爸爸好?看。”

“大美?人好?看,还是你的爸爸好?看?”顾晏礼问。

吱吱想了会,耿直地戳戳顾既白。

众人笑着。

郁黎清:“来吃饭吧。”

顾宴辞牵着吱吱往餐厅走。

吱吱在小圆桌边绕了一圈,爬上为她准备的儿童椅,拍拍左边,“爸爸坐着。”

再拍拍右边,看向顾既白:“我们公主(一起)坐。”

郁黎清:?

“我们公主?”

顾知野憋笑:“恭喜三哥,喜得长公主称号。”

顾既白:?

顾晏礼低笑出声?,偏头轻拍顾知野的脑袋:“都是哪想到的称呼,你的脑回路跟小芝士的思维不相上下。”

顾既白被调侃的次数多了,慢慢懂得反击。

他唇角勾起,温柔地阴阳怪气?:“不然他怎么能和知之当姐弟。”

郁黎清主动出来主持大局,不能再任由他们一来一回互怼下去,“好?好?好?,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大美?人还是小小叔,无论什么身份,现在都坐好?,准备吃饭。”

顾既白没有?拒绝吱吱的邀请,无视顾知野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自然地霸占吱吱右侧的位置。

郁黎清给顾延川倒了一杯热茶,顾晏礼、顾知野喝红酒,顺便给顾宴辞倒了点。

顾既白喝的温水。

吱吱环视一周,摇摇空杯子:“杯杯里没有?。”

方管家笑着:“小小姐想喝什么?”

“有?牛奶,鲜榨果汁,还”

“果汁!”

方管家把果汁拿过来后?,顾宴辞只给吱吱倒了半杯,吱吱着急:“没有?满。”

“先喝一点,喝多你不吃饭。”

吱吱大声?反驳:“我会吃饭。”

“吃一大碗。”

顾宴辞:“好?,吃完爸爸再给你倒。”

吱吱乖乖点头,环视周围,站起来举着果汁:“干杯呀。”

她在家里会和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一起干杯,无论是吃饭还是喝牛奶、喝水,甚至吃个水果都要干杯碰一碰,将无聊的喝水吃饭行?为变得有?趣生动一些。

顾晏礼、顾知野、顾宴辞分别一碰,顾延川坐在吱吱对?面,碰不到,郁黎清笑着起身,接过顾延川的茶水杯,将她和顾延川的茶杯一同和吱吱碰了碰。

吱吱满意一笑,要喝之前,碰了下顾既白的杯子,“干杯~”

她握着杯子,咕噜咕噜喝果汁,顾宴辞:“知宝慢点喝。”

吱吱看了眼顾宴辞,眼睛一转,不听,继续吨吨吨,直到喝完一整杯温的果汁,畅快地放下杯子摇了摇:“还要。”

顾宴辞:“不可以。”

吱吱理直气?壮地“讲道?理”:“还要干杯呀。”

“我没有?喝的,怎么办呢?”

顾知野:“知姐吃饭,我们不干杯了。”

吱吱惆怅地捂住小脸纠结了一会,顾宴辞盛了一点蒸南瓜,软甜又香,放在吱吱面前。

她气?嘟嘟地扭头不看,全身上下扭动撒娇。

吱吱硬撑了五秒,放弃,抓起瓷勺大口大口吃饭。

郁黎清:“她感冒好?些了?”

“嗯,还有?一点点鼻涕。”顾宴辞:“我问过医生,苦的药不用再吃。”

郁黎清:“那就好?。”

“不吃苦药,”吱吱回忆起那味道?,连连吐舌头:“好?难喝。”

“我不要生病。”她拍拍顾宴辞的手臂,正经交代?:“爸爸照顾好?我。”

顾知野笑着:“我们小知姐还懂得发号施令?有?威严,有?气?场,厉害。”

顺道?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吱吱听得出来在夸她,笑声?悦耳。

顾宴辞冷不丁道?:“知宝吃饭时听话一点,爸爸能照顾好?你。”

吱吱:“我听话呀。”

顾晏礼挑眉,严肃问:“哦?可是我刚才听到,有?一位小朋友想要喝很多果汁,喝完之后?还想再续杯?”

吱吱:“嗯唔”

她支支吾吾半天,小手背在身后?,受到批评不敢再理直气?壮,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

顾既白安静吃饭,听着他们的谈话,时不时被吱吱逗得隐隐想笑,谁来都压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忽地,手背被吱吱偷偷戳了两下。

顾既白:“要吃什么?”

吱吱摇头,“你帮帮我嘛。”

“帮你什么?”

“我我不听话,爸爸二叔生气?,你对?他们笑一笑。”

顾既白:?

“我?”

“嗯!”吱吱摇摇他的手:“大公主比我好?看。”

顾知野懒洋洋放下碗筷:“我能懂。”

“小知姐是要让长公主利用美?色哄生她气?的爸爸和二叔。”

“简单一点就是,用你的脸,帮她哄人。”

顾晏礼:“尽管是你的脸,但依然能为她所用。”

顾既白:

够了。

这?荒诞的脑回路!

顾宴辞无奈给吱吱盛汤,结束这?场奇怪的脑回路闹剧。

“爸爸不生气?,知宝喝汤。”

吱吱开心的时候很好?说话,喝完后?,率先下桌去玩,没跑远,就在餐厅里摸摸展示架,看看墙上的画。

半小时后?,顾宴辞带她和“大哥”出门消食,回来时顾延川和郁黎清正在客厅看新闻。

顾晏礼和顾知野专注城堡积木大作战,顾既白坐在郁黎清旁边看剧本?,时不时看两眼顾知野拼的积木。

郁黎清主动问:“这?是送给知宝的?”

“当然,春节时作为礼物送给她。”顾知野得意:“我们的礼物怎么样?”

郁黎清:“很有?新意,我还不知道?给知宝送什么。”

顾知野:“不用想,无论怎样都有?三哥替你垫底,他都没有?给知姐送春节礼物的意识。”

顾既白皱眉,趁郁黎清、顾延川谈论新闻时,弯身凑近顾晏礼、顾知野,压低声?音道?:“我不理解你们的做法。”

“让知姐开心,这?很难理解?”

“不难理解,”顾既白声?音温柔,语气?平静:“但你们做了这?么多,帮大哥带小孩,失去了个人生活,还失去了事业。”

“月嫂带小朋友可以赚钱,你们没有?钱,还贴钱且陪葬了事业。”

顾晏礼、顾知野无所谓事业上的成绩,继续拼图。

直到——

“即便如此,大哥仍是知之最喜欢的人。”

顾晏礼、顾知野:

好?扎心。

**

顾宴辞领着吱吱散步回来,吱吱欢喜冲过来,围在茶几边:“这?是我的礼物~”

顾晏礼暂时忘记刚才的扎心语录,淡淡一笑:“把外套脱了,热。”

“嗯!”

在吱吱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今晚不回家。

吱吱穿了一件长袖,袖口是泡泡袖造型,她得意地甩来甩去,玩够了,跑到郁黎清前面吃她递过来的草莓,咬了两口,无聊地看电视。

电视屏幕里,黑夜漫长无边。

星星一闪而过。

吱吱惊呆:

“星星在跳舞?”

“不见了!”

郁黎清:“那是流星雨。”

“牛星雨?”吱吱震惊:“星星和牛牛会下雨?”

“爸爸,伞呢!”

“我要接星星。”

顾宴辞:“是流动的星星,流星,不是小牛。”

“星星很大,知之不能接它。星星在天上跳舞,不会掉下来。”

吱吱垂下脑袋:“好?叭。”

顾知野插话:“不过星星跳舞时,知姐可以许愿。”

“愿望有?可能实?现。”

吱吱欢喜抬头,满怀期待:“不是生日也可以许愿?”

顾晏礼:“可以。”

“爸爸,我想看星星跳舞。”

“许愿~”

电视上还在播报着新闻。

五天后?的凌晨三点,北城将迎来今年第?一场大的流星雨,预计每小时流星数量多达一百颗。

顾宴辞蹲下来,轻声?问:“知宝什么愿望,爸爸可不可以知道??”

吱吱嘿嘿一笑:“我要吃冰淇淋!”

“爸爸不骂我。”

原本?还想帮女儿实?现愿望的顾宴辞,无奈低笑。

“我要看星星跳舞,爸爸~”

“好?不好?嘛。”

“嗯,爸爸那天晚上回来陪你看。”

“嗯!”

“二叔弟弟大美?人,奶奶老?头头都看!”

郁黎清、顾延川、顾既白三人微愣,不答,顾知野拼着积木未曾发觉,“好?,回顾家一起看。”

“好?耶!”

吱吱欢喜,郁黎清迟疑片刻,调整好?情绪笑着说:“我带知宝洗澡。”

“嗯嗯!”

洗完澡,吱吱躺在儿童房里翻阅绘本?,顾宴辞拿了两本?故事书进来:“知宝,准备睡觉。”

照顾着她的顾晏礼、顾知野换班离开,刚推开门,就听得吱吱连连大声?道?:“不要爸爸!”

“不是爸爸讲故事。”

“大美?人。”

三个人脚步顿住,齐齐走到床边。

吱吱努力表达:“大美?人叫我回来,给我唱歌,讲故事。”

顿了顿,补充:“爸爸回来,我回来。”

顾宴辞无奈:“老?四,去叫人。”

五分钟后?,顾既白敲门进来,吱吱欢喜摇晃绘本?书:“那个声?音讲故事!”

“不要说话声?音。”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微愣,顾知野好?奇问:“那个声?音是什么声?音?”

顾既白抿唇:“你们出去吧。”

“不行?。”

两方阵营僵持不下。

吱吱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等了好?一会没等到顾既白的温柔故事,在床上滚来滚去:

“大美?人骗人。”

“变丑!”

吱吱胡乱晃动脚脚,全身上下写满了气?恼。

郁黎清远远听到动静,走来,还没到门口,声?音先传过来:“知宝,怎么了?”

顾知野:“三哥答应给知姐讲故事,现在又不讲了。”

“给知姐树立一个坏榜样。”

未等郁黎清开口教训,顾既白忙道?:“我讲,您赶紧去休息。”

郁黎清这?才离开。

顾既白头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偏头——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一动不动看着他。

头皮发麻。

顾晏礼:“我们观摩学习。”

究竟何种声?音让小芝士如此念念不忘。

空气?凝固。

吱吱钻到被子里,抱住小羊玩偶,侧脸等待。

顾既白轻叹,打开故事书,声?音放轻放柔,尾音微扬,“小猪~宝宝”

顾知野恍然:

“原来是夹子音。”

顾晏礼拧眉。

夹得确实?比他好?。

顾既白:

第 78 章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只听了一会, 欣赏过顶流弟弟/哥哥万分无奈却不得不保持笑容的复杂表情后,一前一后离开。

出门后,顾晏礼笑着问:“大哥, 怎么开起老三的玩笑?”

顾宴辞淡淡一笑,回书房工作。

顾晏礼、顾知野继续在二楼客厅拼积木。

他们都不喜欢顾既白的虚假笑容, 调侃他, 打趣他,看着他温柔无暇的面具一点点碎裂, 让顾既白除了温柔一笑外,脸上能呈现越来?越多的情绪,将他心底最真实的情感浮现上来?。

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除了温柔, 他还可以有很多别的表情。

顾知野一点点搭积木,忽地道:“看三哥吃瘪, 很有意思。”

顾晏礼:“还行。”

顾知野半信半疑。

顾晏礼平静补充:“看你吃瘪看习惯后, 从老三那体会不到什么乐趣。”

顾知野:

房间里,顾既白捏着嗓子用假音讲了三个故事, 吱吱听第一个时很兴奋,听着听着睡意涌来?, 她强撑着睁开眼?,握紧小拳头还要?听。

终究没有抵挡住困意, 第三个故事刚刚讲完, 吱吱好梦酣眠。

顾既白出来?时,二楼客厅的灯亮着,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二哥,知之?睡着了。”

顾晏礼点头:“你把房门关了?”

“关了。”

顾知野:“别关, 万一知姐中途醒来?,看到旁边没人, 会害怕,要?下床找人。”

顾晏礼:“老四,你去开。”

顾知野不情不愿起来?,路过顾既白时,重重道:“三哥,学?着点。”

顾既白深呼吸,没忍住,踢了顾知野一脚。

顾知野委屈揉捏小腿肚:“我就说他实际上很凶悍。”

顾晏礼轻笑:“活该。”

顾知野无语两秒,老实巴巴过去开门。

顾既白没有逗留,回房间看剧本。

第二日,顾宴辞早早去了公司,离开前,特意把吱吱叫醒。

吱吱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我还没说好呜呜呜。”

顾宴辞抱起她哄了两下:“爸爸这几?天不能陪你,待会你和二叔、弟弟一起回动物园家。”

吱吱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爸爸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知宝不生气,不难过,好不好?”

吱吱睡眼?惺忪地点头,眼?睛被散乱的头发挡住,困得不行。

顾宴辞:“跟爸爸拉钩。”

吱吱没睡醒,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弯起小拇指,困倦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谁变)谁有长鼻子。”

“爸爸忙完,就陪你去看流星雨。”

吱吱精神了两分:“看星星跳舞?”

“嗯,爸爸忙完就陪你去。”

吱吱弯唇:“好。”

顾宴辞把她放到床上,拍了拍她的背,又哄了一会等?她入睡后,匆匆离开顾宅,处理融资项目的事。

刚离开顾家,沈勉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找到陈管家的踪迹,我现在飞去国外。】

***

一连四天,顾宴辞没有回家。

顾晏礼、顾知野回到九楼的家后,郁黎清和顾延川、顾既白没有再联系他们,甚至周五的家宴都临时取消了。

消息传来?,顾晏礼、顾知野不安了一会,给郁黎清打电话,没人接,直到晚上她才接了一通。

“公司最近不是有融资项目?”郁黎清解释道:“老大很忙,肯定来?不了。”

顾知野:“我和二哥可以带知姐来?。”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

“谁要?看你和老二。”

未等?顾知野反驳,电话挂断,他如实转述给顾晏礼,顾晏礼眉眼?紧锁。

“怎么?”

顾晏礼:“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前几?天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顾知野不安。

“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顾晏礼:“融资对?象和爸有点矛盾,但不至于影响他的地位。”

“二叔——”

忽地,吱吱从阳台边跑来?,模仿着小飞机的动作,直直撞进顾晏礼怀里:“小飞机降落。”

顾晏礼摸摸她的小脑袋。

“二叔,弟弟,我好无聊。”

“我的知姐怎么又无聊了?”

“都不玩游戏。”

“二哥,不如带她出门逛逛?”顾知野轻叹:“出去透透气,总比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好点。”

顾晏礼若有所思,偏头看到吱吱百无聊赖的小圆脸,点头,临走前,他让助理查了下顾延川、郁黎清以及公司那边。

两天下来?,没查出什么。

周日,顾宴辞回到家,吱吱飞一般冲过来?,抬手要?抱:“我的爸爸回来?啦!!”

顾宴辞弯身,贴了贴她的小脸:“想不想爸爸?”

“想想想。”

“爸爸,我会背古诗。”

“什么古诗?”

吱吱摇头晃脑:“鹅鹅鹅,去洗像天河,白毛服绿水,红掌泼青泼。”

“厉不厉害!”

顾宴辞失笑,过去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回到小家的刹那,融融暖意袭来?。

顾晏礼走来?:“公司有没有出什么事?”

顾宴辞不想在家里谈事业上的难题,简略道:“融资有点小问题。”

“怎么?”

顾宴辞放下吱吱,接下领带拧眉:“明日,所有股东都要?到场。”

融资一事进展过于顺利,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

因是陈老负责,顾宴辞几?日前委婉问过顾延川的意见。

顾延川让他表面反对?,实则不加干扰。

想必是顾延川和陈老设的一个局。

明日会发生什么,怎么推进,顾长海又怎么反应,他为什么没有看透这个圈套?

顾宴辞的问题不比顾晏礼少。

他相信着顾延川,即便满腹疑虑,仍按照顾延川的意思推进着融资案。

明天,他许久未见的顾长海也会到场。

顾晏礼、顾知野齐声道:“知道。”

“明天知姐交给李阿姨?”

“嗯。”

顾晏礼蹲下来?,整理吱吱的头发:“小芝士,明天二叔和弟弟不在家,李阿姨给你做饭饭,可以看一会电视,但不要?看太久。”

吱吱板着脸,煞有介事地说:“看久眼?睛会瞎掉。”

“明天(就)不能看星星雨。”

顾知野:“我们的知姐天天喊着要?看流星雨,明天让你好好看,下次带你坐飞机看星星。”

吱吱眉眼?弯弯:“好!”

周一。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作为顾氏集团股东,一同前去公司,吱吱醒的很早,站在门口,奶声奶气道:“回来?看星星跳舞哦。”

顾宴辞:“知宝,星星到了很晚才会出来?跳舞,中午一定要?睡午觉,晚上困了看不到。”

吱吱:!!!

她一脸担心:“忘记睡午觉怎么办?”

“爸爸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捏。”

“知姐,看完流星雨,再带你去动物园看猩猩跳舞。”顾知野笑着说。

顾宴辞、顾知野来?回说,顾晏礼拍拍吱吱的小脑袋,率先?走到电梯,“小芝士,去吃早餐。二叔给你做了兔子肉包。”

原本还在门口送别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或许看到他们离开的身影还会大哭一场的吱吱,转身就跑。

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第一更

吱吱的小?脑袋里心心念念着她的肉包, 顾知野笑着关上门,和顾宴辞、顾晏礼一同乘电梯去停车场。

顾宴辞趁着乘坐电梯的时?间,处理昨晚没有回复的消息, 和沈勉的消息框突然窜到最顶部。

【我带陈胜安回国,晚十点左右到。】

【我晚上过去。】

顾宴辞收起手机, 余光瞥过正跟顾知野说话的顾晏礼, 眼眸沉沉。

陈管家陈胜安大概率与顾长海有关,在那些画和信件的来往里, 顾长海和陈管家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顾知野疲惫地活动脖颈:“今天?所有股东都会到场?”

顾晏礼:“嗯。”

“大场面啊。”顾知野懒洋洋地揉捏肩膀,最近他只要有空就跟顾晏礼一起拼积木城堡,前天?晚上拼到凌晨两?点, 肩膀和脖子时?不时?的疼。

这场会议结束后,他要去找个中医推拿推拿。

累得慌。

想到什么, 顾知野眼眸微抬:“那顾既白会到场?”

“所有股东都必须到场。”

同一时?刻。

顾既白身着深灰色西装, 着装正?式,站在顾延川病房门口, 迟迟没有进去。

顾延川动手术的事瞒得很好,除了?他和郁黎清、方管家以及邱特助、主刀医生外, 谁都不知道。

连门口的四?位保镖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的雇主顾延川生了?什么病。

都签了?保密协议, 信息密不透风。

“您要进去吗?”方管家站在门外, 轻声询问。

顾既白恍若未闻,身影挺拔, 定?定?看着病房的门。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走廊尽头,窗外阳光落下淡淡金灿, 阳光斜拉贴在地面上,明亮的光用力往前挤, 勉强照亮了?顾既白的裤脚。

漆皮皮鞋往后退了?一步。

藏在阴暗处。

顾既白低头,艰难转身。

“他,一个小?时?后手术?”

方管家低头,沉重道:“是的。”

医院走廊空旷,冷清。

顾既白定?定?站着,成了?一片落寞冷白颜色里唯一的深灰色。

像宣纸上不经意点的一个墨点。

于?一片苍白里,墨点落寞,渺小?。

顾既白没有敲门进去。

顾延川不希望他知晓这一切,故意瞒着,他便装作不知道。

顾既白眼尾微红,转身。

走了?两?步,脚步停住。

另外一处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七八个人,有几?个人焦灼站着,眼里含泪,不断看向手术室门口,等待手术室灭灯的那一刻。

等最后的结果。

顾既白慢慢收回目光,低头,离开。

九点。

顾氏集团大会议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到场股东、高管相互打招呼,或低声讨论融资案。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一前一后进门时?,会议室里短暂安静了?两?秒。

陈万舟陈老阖眸小?憩,岿然不动。

有三位之前支持着顾宴辞的股东起身,笑着颔首,打招呼。

这三位都是无法进入董事会的中小?股东,看中顾宴辞的能力,平日?里对顾宴辞的态度非常好,坚决跟着他的步伐走。

顾宴辞绕过写了?总裁顾延川一行字的主位,坐在主位右侧,写了?副总裁三个字的位置前。

全体股东大会格外正?式,坐那的只能是真正?的董事长顾延川。

顾晏礼、顾知野在各自位置上坐下,等待会议开始。

会议室里安静了?会,再度恢复到顾宴辞没来之前的状态。

顾宴辞对面的两?个位置空着,右侧坐着陈老,两?人没有任何沟通,氛围严肃。

“顾老,”有人起身忽地笑道:“许久未见。”

顾宴辞拧眉,目光淡淡。

顾长海穿着中式短衫,头发全白,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在家过得悠闲自在的老人,说话?硬朗。

顾长海朗声一笑,敷衍了?两?句,在顾宴辞对面坐下。

两?人目光相对,顾长海笑了?笑,以长辈的姿态夸赞道:“近来做得不错。”

旁边有人附和:“小?顾总临时?接替的这两?三个月里,成就斐然。”

顾长海笑容淡了?些:“但年轻人多少有些冒失,还得多历练历练。”

顾宴辞表情未变,没有接话?。

拍马屁的人笑容渐隐,周遭的人因为顾长海不加掩饰的批评慢慢安静下来。

宋老以及宁老的女儿宁竹君先后到场,入座。

宁竹君健谈有礼,她的出现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在场尴尬紧张的氛围,逐渐有了?交流声。

但总归有点尴尬。

顾既白出现时?,好几?位高层、股东明显松了?一口气,起身,欲像从?前那般和顾既白好好聊聊。

顾既白径直往前,连招呼都没有打,一语不发地落座。

高层、股东讪讪一笑,和彼此?聊了?几?句化解尴尬。

顾宴辞眼眸微沉,和顾晏礼、顾知野同时?看向顾既白,若有所思。

顾知野偷偷给顾晏礼发消息。

【他怎么了??】

【不清楚,表情很差。】

顾知野心烦意乱地收起手机。

在场的都是人精。

顾既白态度不好,一改过去的温柔和煦,连高层、股东都懒得应酬,想必出了?什么大事。

有人暗地里揣测是不是顾延川决定?在今天?股东大会上请辞总裁一职,顺势将?集团交给顾宴辞。顾既白知道其中实情,集团自此?以后与他无关,装都懒得装,板着脸参加今日?大会。

顾长海作为知晓顾延川决定?把?集团交给顾宴辞、还因此?设了?一场局推顾宴辞上位的人之一,跟其他人想法差不多。

他意外于?顾既白野心勃勃,暗自后悔之前没有拉他进入继承之战里。

比起顾晏礼,看似游走在集团之外的顾既白,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顾长海心里没有亲情,六亲不认,全然不在乎进入手术室、跟他斗争了?小?半辈子的顾延川马上要面临死亡的危险。

他是顾延川血缘上的父亲,却不是情感上的父亲。自始自终,顾长海珍视的东西只有集团。

是他花费毕生心血一点一点养大的集团。

旁人养孩能得到情感上的慰藉,顾长海养大的集团能给予他无限的权力与财富,于?他而?言,这些比情感上的慰藉更动人,更有用,更直接,也更长久。

顾延川上位后,集团一步步扩大,但与此?同时?,他敏锐感觉到顾氏集团正?在一点一点脱离他的控制。

顾长海眼皮耷拉,挡不住鹰眸里的野心。

如?今,他将?从?顾延川手里夺回他的心血。

顾长海的计划里,陈万舟假意归顺,充当着双面“卧底”。

陈万舟会坦诚地将?那天?下午他们四?个人在书房里密谋的一切,包括融资稀释股权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顾延川,以打消顾延川的疑虑,让“归顺”一事显得更真实。

打消疑虑后,陈老再针对融资案想办法。

陈老给顾延川的理由是:

融资调整股权份额后,他会坚定?支持顾宴辞,同时?新加入的集团钟氏以及掌权人钟邵钰和他是多年好友,即便跟顾延川关系一般,但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支持顾宴辞,还能瞒天?过海,让顾长海和宁老、宋老不起疑心。

至此?,顾延川表面反对融资案,实则暗地里推动一切,融资案进展飞速。

顾长海意味深长地扫过陈万舟,阖眸,藏住眼里的锐利与兴奋。

“顾总还没有来?”宋老笑容淡淡,看向邱特助:“还有三分钟。”

邱特助:“宋老稍等,马上就到。”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

大门打开着,顾宴辞漫不经心扫过去,看到一抹身影时?,眸光微滞。

“郁太太?”有人讶异道。

郁黎清妆造精致,除了?宁竹君,没人注意到她用的大地色眼影,微肿的眼皮画成了?正?常模样,红唇淡淡,搭配着简单的珍珠耳环,神采焕发。

她的头发用珍珠发夹随意盘起,乌发深深,桃花眼微扬,气质淡雅,从?容自信。

郁黎清朝众人淡淡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坐在主位上,偏头扫了?眼邱特助。

邱特助礼貌道:“顾总临时?有事,今日?会议由郁太太代为出面。”

在场股东神色各异,目光在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身上来回打转。

顾宴辞表情淡淡,狭长眼眸漆黑,深不见底,旁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四?人之中只有顾知野,不解地看向主位,顿了?两?秒,不明白为什么郁黎清会出现在这里。

顾延川在哪?

***

融资案没有因为顾延川的缺席而?受到影响。

有几?位情绪起伏大一点的股东、高层,争执不断。

很吵。

顾既白脊背挺直,向来温柔有光的桃花眼失去了?焦距,听得勉强。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

九点。

顾延川正?在手术室里。

手术室外,只有方管家一人守着,忐忑不安地等待医生从?里面出来宣布结果。

会议上就钟氏集团出资份额以及后续权限吵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间或交杂顾宴辞清冷沉稳的声音。

顾既白皱眉,下颌线紧绷。

呼吸无意识放缓。

他仿佛身处一场轰烈嘈杂的对弈里,双方交战,唇枪舌剑,为了?利益步步紧逼。

气氛紧张窒息,却不会有血腥味。

不知道相隔了?多远的手术室里沉静无声。

外面的人屏息凝神等待,里面的医生安静手术,时?不时?低语几?个词。

凝固的空气里,有鲜血涌动。

血腥味蔓延。

那里,有一场背负了?生命的战役。

顾既白盯着腕表上的秒针。

“嗒,嗒”

一圈圈转动。

顾既白情绪管理失败,在步步紧逼、针锋相对,为利益斗红了?眼的会议室里,眼眶无声泛红。

他和郁黎清都无法站在手术室门口,任由顾延川一个人,在里面战斗。

郁黎清不敢看顾既白,维持着表面的淡雅模样,实则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煎熬万分的,不只有他们两?人。

顾宴辞自郁黎清出现的刹那,隐隐感觉不对劲,勉强发表过看法后,不动声色地观察郁黎清以及顾既白,心神不宁。

如?此?重要的会议,顾延川不在。

顾延川费尽心思请出陈老,一步一步埋下陷阱,引诱敌人上钩,于?春天?播下种?子,却在秋天?收获时?消失。

排除不想来。

只有不能来这一点理由可以解释。

顾宴辞眼前闪过顾延川近来的奇怪举动。

顾延川主动提出和他以及郁黎清拍三人合照,告知董事会成员信息,主动跟吱吱告别,以及他和陈老说的那些。

那些之前没有在意的点一个一个串联起来,顾宴辞心脏发胀,跳跃速度加剧,情绪上涌。

不安,紧张流过四?肢百骸。

“顾总?”

有人在喊他。

“顾总?”

第二遍。

顾宴辞深吸一口气,抬眸,勉强对上一位高层的脸。

所有人齐齐看了?过来,等待他的发言。

顾知野面露担心。

顾宴辞像所有习惯隐忍坚强的成年人一样,藏下所有慌忙与不安,不容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泄露出来,担心那样,情绪再也收不住。

他不给自己一丝呼吸的空间,起身,脚步沉沉。

上台。

紧绷着神经说完一切,下台。

顾宴辞不记得这场会议后来在说什么,后半段,他脑袋胀痛,一片空白。

对面,顾长海的淡淡笑容格外刺眼。

他偏头,一动不动地看向郁黎清,从?她细微的小?动作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证据。

郁黎清十指紧扣,背上青筋涌现,压抑着什么;她偷偷偏头,深呼吸;扶额看文件,挡住旁人投去的视野

陈老宣布钟氏集团以及邵钰将?共同占有顾氏10%的股份,会议结束的刹那,郁黎清匆匆离开。

顾长海笑着起身,主动走到钟邵钰面前,握手:“合作愉快。”

在场一片哗然。

联系会议开始前顾长海对顾宴辞的奇怪态度,不难看出,融资一事明显是顾长海不满顾宴辞、顾延川等人日?渐扩大的势力,针对这点做出的反击。

顾长海在所有股东面前对钟邵钰说的一句“合作愉快”,不仅是欢迎,更是震慑与一次不加掩饰的挑明。

他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顾宴辞的不喜,表明顾宴辞不是他心目中的顾氏集团继承人。

今后,他将?正?式站在顾宴辞的对立面。

宋老笑着走到顾长海身边。

高层们面面相觑。

顾宴辞没有心思回击顾长海。

但作为今后顾氏集团的接班人,他不能在高层、股东面前软弱,他要起身,要迎接顾长海刺来的长枪,要让高层、股东们明白——

他们支持的顾宴辞值得他们的信任。

顾宴辞起身,轻抚袖口,走到钟邵钰面前,握手,礼貌道:“钟老。”

顾长海、宋老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笑容里藏着不屑,下一秒——

钟邵钰绕过他们,拍了?拍顾宴辞的肩膀,握手:“好好做。”

“集团的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顾长海笑容渐渐消失,鹰眸沉沉,里面藏着化不开的阴沉与浓墨。

他反应过来,看向陈万舟,一字一顿道:“陈万舟,你做了?什么?”

陈万舟淡淡一笑:“我的计划,不是六日?之前完整地告诉过顾老?”

他说的计划都是真的。

唯一的意外是:

他站在顾延川那边。

顾长海面如?死灰,喘气不断,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早在六天?之前就完整地将?如?何弄垮他的计划摆在了?他面前,可他彼时?却在期待计划的来临。

也就是说——

是他给自己挖了?一道坟墓,转头在顾延川、陈万舟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屏息凝神,其他人不敢动,连呼吸都放慢了?几?分。

高层们脑袋还没转过来,接收到的信息一条比一条炸裂。

——顾长海赢了??

——转头又输?

——陈万舟是顾宴辞的人?钟邵钰也是?

——他怎么做到的??

高层、小?股东们惊讶之余,暗地里观察顾长海的神情。

顾长海气得喘息不定?,往日?的精气神不在,一股恨不得把?陈万舟撕碎的阴狠。

顾长海握紧拐棍,讥诮一笑:“陈老,只是一时?的胜利,能笑到最后的是谁,还不知道。”

他的阵营里还有顾京川、顾鹤陶两?人,所占股份较少,总归有点用;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宋老、宁老的女儿在,总体处于?弱势,谋划一番打个翻身仗,不是没有机会。

顾宴辞无意听顾长海放狠话?,跟陈老颔首示意后,急匆匆往外走。

顾晏礼、顾知野连忙跟上。

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的宁竹君起身,在顾宴辞擦肩而?过时?主动开口:“恭喜顾总。”

顾宴辞匆匆跟她握了?个手,转身离开。

陈老微愣,随即一笑:“顾老输得比我想得更惨。”

“看来,笑到最后的,应该是我们了?。”

陈老转身离开,步伐矫健,顾长海阴恻恻地问宋老:“打电话?问宁老,宁竹君怎么回事?”

宁竹君闻言,笑着离开。

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前些时?日?和顾宴辞合作,他帮她拿到一半的股份和职位后,拒绝再受宁老的掌控,她帮助顾宴辞稳稳坐上他的位置。

胜利者没有将?这场胜利当一回事,匆匆离开;反倒是失败者,叫嚣着他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顾长海大败。

所有股东、高层都看见了?这场失败。

人都势利。

顾长海失去从?前的风光,众人在他面前逐渐大胆起来,不再小?心翼翼讨好,谈笑风生离开,全然没把?现在的顾长海当一回事。

人,一个一个走光。

顾长海站在偌大、空旷的会议室里,渺小?得仿佛是一个蚂蚁。

脚一踩,就有身死而?亡的危险。

现在,这场游戏角色转变。

到了?他无力还手、任人宰割的时?候。

顾长海永远都不想,是他鄙夷不屑的亲情,让他沦落到此?般田地。

***

另外一边。

顾宴辞下楼追郁黎清时?,郁黎清的车消失在视野里。

顾晏礼、顾知野小?跑过来。

顾知野喘息道:“我给她打电话?。”

刚拿出手机,屏幕里弹出一封顾氏集团内部邮件。

【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延川于?今日?上午九点向董事会请辞,董事会已经通过,且同意由副董顾宴辞接任董事长兼总裁一职。】

顾宴辞的特助匆忙跑过来:“顾总,现在有一堆上任文件等着您签,公关部、传媒那边都已经准备好。”

“十分钟后将?发送相关新闻消息。”

顾晏礼默念《心经》,顾宴辞想到的事,他猜得七七八八,谁都不知道顾延川究竟发生了?什么。

缺席会议,突然请辞。

还活着吗。

顾晏礼按下鼻尖的酸涩,“大哥,你先上楼。”

“我和老四?去找阿姨,找到后第一时?间和你说。”

顾宴辞不语。

思绪万千。

他上周忙于?工作,没有时?间思考工作之外的事,他全然信任顾延川,将?局交给了?顾延川。

没有想过顾延川设下这场局的代价是什么。

仅凭陈老一个人,似乎不足以让疑神疑鬼、谨慎周全的顾长海心甘情愿跳下陷阱。

他付出了?什么?

脑海里闪过一个血淋淋的字。

顾宴辞喉结微滚。

漆黑眼眸刹那红了?一圈。

脑海里,无数情绪翻涌,画面接连不断。

方特助着急地在一旁等待着。

顾宴辞五指紧握成拳,侧身接过方特助的文件,偏头,以超出常人的冷静低声道:“有事告诉我。”

“无论什么。”

集团里,还有很多事等待顾宴辞处理,十分钟后,顾宴辞接任顾氏集团董事长的消息登上了?顾氏集团官网。

宁竹君敲门走进:“我有一件事,告诉你。”

“你说。”

“昨日?,我父亲就今日?开会一事将?我叫到宁家,说了?许多。”

“他让我不要完全听命顾长海,做他的傀儡,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同时?,告诉了?我一件与顾长海、与你有关的事。”

“让我在适当时?候,当成砝码。”

顾宴辞从?文件里抬起头,勉强应道:“什么?”

“绑架案。”

顾宴辞狭长眼眸微滞。

喉结滚了?一圈。

他咬紧后槽牙,沉声问:“和顾长海有关?”

二十多年前被埋藏的往事被一页一页翻到顾宴辞面前,每一页纸上带着伤与疼。

半小?时?后,办公室里再度只剩下顾宴辞。

窗外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顾宴辞一声不吭,四?周很冷。

他好像再度回到小?黑屋里,角落阴沉潮湿,散发着霉味。

门外的绑匪笑着吃饭。

他们打开了?门,凶猛的男人丢了?一份盒饭过来。

第一天?,顾宴辞很害怕。

尝试逃跑,被两?个男人抓了?回来。

他们说只要拿到钱,不会对他怎么样。

顾宴辞忽地松了?口气。

顾家有钱。

顾延川有钱。

他很快,很快就能回家。

顾宴辞坚信不疑,一顿饭一顿饭过去,他慢慢沉默下来,无言缩在角落。

害怕等来下一顿饭。

一顿饭,意味要过去半天?。

他已经不记得吃了?多少顿饭。

没有人打骂他,大汉们不加掩饰的声音从?门外穿了?过来。

“他真是顾家的儿子?”

“假的吧。”

“有钱人最抠,钱还没有孩子重要。”

大汉们的话?一遍遍在脑海回响。

从?六岁到成年。

顾宴辞一直以为绑匪们开的价格太高,顾家不愿意出,从?未想过,他在顾长海眼里,远远不如?脸面重要。

像上次顾知野看的新闻。

催婚父母认为不结婚的女儿丢脸,一场婚姻的价值只是为了?他们的尊严。

顾宴辞自嘲一笑。

他以为那十四?天?里,顾延川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他在顾延川眼里,不如?钱财,回家后等不到他们的探望,只等到了?家庭破裂的消息。

顾宴辞低头苦笑,关上文件。

顾延川原来,努力过。

像他的沉默一样无声地努力着。

方特助通过内线拨打电话?:“顾总,新闻稿以及公关稿已经发送。”

顾宴辞淡淡挂了?电话?,浑然不在意网上的舆论。

手机,响了?一下。

弹框里蹦出一条消息,

《顾延川卸任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宴辞继任》

顾宴辞拧眉,点开。

一般的卸任新闻稿都会大幅度赞扬前一任董事长的辉煌成就,算是对他的工作之路做一个总结,但这篇很奇怪。

三言两?语总结顾延川在位时?的变化,重点强调顾宴辞任职副董时?的光辉成绩。

全篇看下来,似乎在暗示顾延川是因为能力不行,不得不退位,将?位置让给顾宴辞。

顾宴辞阴沉着脸,内线拨打方特助的电话?:

“谁教你们这么写卸任新闻稿的?”

方特助小?心翼翼地回:“是是老顾总两?天?前要求的。”

顾宴辞愣住。

他毫无意识地挂了?电话?,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向电脑屏幕上的新闻稿。

一行一行夸赞。

底下,评论不少。

【卧槽卧槽,顾宴辞终于?上任】

【继承之战还没开始就结束?】

【顾宴辞这么牛?吊打三位弟弟和亲爹?】

【哈哈电视剧照进现实,看这新闻的意思感觉是顾宴辞优秀到老顾总不得不退位啊~】

【狠狠打脸那些说顾宴辞不行的人】

【顾总有颜有能力,今后家财万贯,我知道他女友粉很多,退一万步说,我不当女友粉,当他唯一的女儿可以吗?】

【哪有说的那么玄乎,我感觉就是顾延川更喜欢他,笑死,顶流三公子吸粉无数,却得不到父亲的关注】

【?那些成绩,你是一个不看呐】

【送你一个字:滚】

顾宴辞关了?网页,面容沉沉。

顾延川抛弃名?誉与颜面,将?辉煌与成绩留给他,帮他打破谣言与议论,允许他踩着自己的脸面,一步步走上最高台阶。

对他每一声赞美,都藏着顾延川无声的庇佑。

顾延川告诉了?他——

他,比父亲的脸面更重要。

如?果二十年前在位者、掌权者是顾延川,顾宴辞这位小?男孩,不会被关在小?黑屋里。

第二更(加更)

顾延川为顾宴辞的上位做好一切准备, 舆论、支持者都有利于顾宴辞。

财经论坛以及金融圈头条飞速转发着顾宴辞上位的相关?新闻。

称赞顾宴辞的言论不断,全网舆论很好。

直到——

十五分钟后?,财经有礼这个公众号发布了一篇稿件。

《顾延川身患绝症, 顾宴辞逼迫上位》的消息满天飞,顾氏集团公关?部迅速找人撤稿件、热搜, 联合律师发?布声明。

但是, 顾延川能力不行,其子顾宴辞上位的消息不够刺激, 没有话题度,过于平淡。

继承之战就这么结束,网友们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们更喜欢“勾心斗角”、“父子为财团反目成仇”这类颇具话题度的信息,仿佛电视剧狗血剧情降临, 刺激又?激情。

话题度满满, 热搜爆了。

顾氏集团公关?部、传媒部忙着处理舆情。

顾宴辞站在落地窗外,接到了顾晏礼的电话。

两?人沉默。

只有呼吸涌动的声音。

半晌, 顾晏礼低声道:“他在手术室里。”

“是胰腺癌。”

“大哥,他好像会死。”

顾晏礼站在医院窗边, 无措地向能依赖的大哥一声声倾诉:“他为什么要?这样?”

“是想我感激他?为什么,大哥。”

“我不需要?他关?心我, 可是为什么连活着他都办不到?”

痛苦的情绪一旦找到了发?泄点, 像打开了的阀门,水流往下, 委屈无措难过奔涌而?出,再无法停止。

顾晏礼低声哽咽着:“我不知道能怎么办。”

“大哥, 怎么办。”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五时他们取消了家庭晚餐,我当时奇怪, 可没有多想想,没有回顾家看,只要?回去一次,看到他们不在,就能想到的,大哥。”

难过变成了反思、自责。

“我不被?董事会把控,不要?意气用事,有用一点,他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顾宴辞深呼吸,垂在另一端的手五指紧扣,指甲深陷,微疼,他镇定道:“晏礼,手术还没有结束。”

“坐到手术室门口,去等?。”

“如果担心,就跟我打电话。”

“不是你的错,和你无关?。”

“记住了吗?”

“他还没有输。”

顾晏礼沉默半晌,低声“嗯”了一声。

顾宴辞收了手机,处理网上的舆论,片刻不曾停歇。

他招来公关?部、传媒部以及总秘办的同事,一同在会议室里商讨措施,高度冷静,声音清冷,沉稳,一如平日。

两?个?小时后?,四点半。

他们抓到了发?布黑稿的幕后?操控者——顾长海,顾宴辞给?顾长海发?了一封律师函,又?将顾京川、顾鹤陶负责的两?个?项目案丢到他们两?人面?前?。

不必他说,顾京川、顾鹤陶主动找到顾长海,请求他别再折腾舆论。

一直到下午六点,网上的舆论好转起?来。

顾宴辞洗脸,路过茶水间时,听到里面?的议论声。

【老顾总真是癌症?】

【官博发?的澄清告示里没有提老顾总,我感觉可能是真的】

【听说郁太太今天状态很不好,三公子也是,顾总不会真的冷血到六亲不认地上位吧?】

【这点不好说,但是,顾总刚才表现得好平静】

在生死离别面?前?没有落泪的人,往往都会被?打上“冷血无情”的标签。

“顾总。”

远处,一位高层走来,一声“顾总”打断了茶水间里的谈话,里面?的人落荒而?逃。

顾宴辞站在茶水间门口,表情淡淡,礼貌跟高层颔首:“李总。”

“顾总还不下班?”高层笑道:“我支持你前?几?日的项目决策,今后?还要?由您多提点提点。”

这位高层之前?帮顾长海做事。

如今顾长海失去了话语权,树倒猕猴散,开始寻找新的大树。

“提点就不必了,做好自己的事。”顾宴辞语气淡淡,侧身离开。

类似茶水间里的那番议论不在少数。

股东、高层、领导们都惊讶于顾宴辞的平静与冷静,在危机时刻扭转局面?的能力。

他们要?的就是这种能力。

至于顾宴辞对家人心有多狠,多不喜欢老顾总,就不重要?了。

**

六点半,顾宴辞处理完所有事,离开顾氏大厦。

他给?李阿姨打了一通电话,让她照顾好吱吱,转头去了医院。

手术室门口,顾知野、顾晏礼、顾既白沉默坐着,眼眶里有不同程度的红,看到他,顾晏礼、顾知野起?身。

顾知野刚哭完,睫毛还沾着湿润,看到顾宴辞,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宴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地坐在疲惫不堪的郁黎清旁边。

五个?人保持安静。

顾宴辞坐在冰凉的长椅上,面?无表情看着斜前?方的“手术中”三个?字。

十五分钟后?,灯灭了。

心脏停了一秒。

那一秒变得很漫长,所有人下意识地围过去,脑袋一片空白,不安得几?乎麻木起?来。

医生刚出来,还未走近,了然点头。

“手术很成功,要?在ICU里住几?天,情况好转再转到普通病房。”

心脏再次跳跃起?来。

顾知野激动地抱住郁黎清,拍拍郁黎清的背:“妈,没事。”

“我就说他会没事的。”

“不用哭。”

顾晏礼弯唇,偏头躲过众人的视线,捏捏鼻尖。

顾既白昂头看着天花板,阖眸,像刚从鬼门关?里出来,长舒一口气。

顾宴辞偏头,深呼吸。

他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顾延川麻醉还没过去,身体状态平稳。

郁黎清连连催促顾宴辞回家照顾吱吱。

顾晏礼没有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顾宴辞离去的背影,顿了顿,给?吱吱打了一通电话

顾宴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吱吱飞速跑过来,一跃冲到顾宴辞怀里,“爸爸~”

顾宴辞揉揉她的脸,声音微哑:“吃饭没有?”

吱吱重重点头:“吃了五个?肉包包。”

“五个??”顾宴辞捏捏她的小肚子:“怎么吃这么多,吐了没有。”

李阿姨解释:“早餐时吃了两?个?,中餐闹着还想吃,给?她热了三个?。”

吱吱嘿嘿一笑,“爸爸,肉包包好吃的捏。”

“我给?爸爸留了一个?兔兔肉包。”

顾宴辞换好拖鞋,牵着吱吱的手:“爸爸不想吃。”

“爸爸吃饱了吗?”

一天没吃饭的顾宴辞点头:“嗯,饱了。”

“知宝还不睡?已经十点钟了。”

吱吱皱眉,委屈巴巴地说:“我睡午觉啦。”

“看星星跳舞。”

李阿姨不刷微博那些,几?乎不看手机,一整天下来也不知道顾氏集团的风云变化,专心照顾着吱吱,离开前?解释道:“知之下午三点时两?个?多小时,一整天都在喊要?看星星跳舞。”

“我在阳台上准备了一些零食瓜果。”

吱吱抱着不知道在哪找到的星星玩偶摇来摇去:“爸爸~!”

“我要?看牛星雨。”

“爸爸不能说谎话。”

“会变丑的。”

顾宴辞揉眉,看着古灵精怪、情绪多变、表情丰富的女儿,半晌,点头。

“爸爸去洗漱,你看一会电视。”

“好~”

十一点,顾宴辞抱着吱吱坐在阳台躺椅上,等?半个?小时后?的流星雨。

吱吱靠在顾宴辞怀里,拨弄小手玩:“爸爸。”

“嗯。”

“爸爸今天不开心吗?”

吱吱翻身坐着,伸长脖子观察顾宴辞的表情。

顾宴辞淡淡一笑:“没有。”

吱吱鼓鼓嘴,沉思两?秒:“爸爸累不累?”

“不累。”

吱吱再度躺下去,小小的眉毛皱起?,思考了两?秒又?问:“爸爸不累吗?”

“不累。”

“爸爸不要?骗我,我不想(被?)爸爸骗。”

顾宴辞:“爸爸真的不累。”

吱吱挠挠头,坐好背对着顾宴辞,低着脑袋一语不发?。

顾宴辞静静躺着,拍拍吱吱的小背,无声安抚,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小的背影抽搭起?来。

肩膀微微耸动。

吱吱委屈地抹眼泪。

顾宴辞起?身,皱眉:“知宝怎么了?”

吱吱抹掉眼泪,挪了挪背对着顾宴辞。

“爸爸骗我。”

“我是小笨蛋,爸爸(就)骗我。”

顾宴辞:“知宝不是小笨蛋,知宝很聪明。”

吱吱鼓着嘴,擦干眼泪奶声奶气道:“爸爸骗我!”

顾宴辞沉默。

吱吱转头,嘴巴撅起?,她委屈了一会,又?问:“爸爸不开心吗?”

顾宴辞静静看着她,鼻尖那股不受控的酸涩感再度袭来,他整理好吱吱的头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嗯。”

“爸爸累不累?”

顾宴辞无言。

他蓦地抱起?吱吱,下巴微扬,看着窗外的繁星,低低道:“嗯。”

尾音带着不为人知的哽咽。

他要?关?注疲惫不堪的郁姨,要?成为顾晏礼、顾知野的依靠。

他不能示弱,不能倒。

不能疲惫,在外面?不能累。

他倒下,外面?的人会乘胜追击;家里的人会茫然无措。

顾宴辞习惯隐忍一切,将所有情感都埋在心里,冷静地面?对所有。

“爸爸累?”

顾宴辞无声张唇,抱紧吱吱,眼眶湿热。

“嗯。”

“累。”

紧绷着的神经刹那松了下来。

他伪装了一天,把自己关?在玻璃屋里,看似无坚不摧,可玻璃屋破了一个?小缝隙,所有。疲惫,痛苦,难受与挣扎不受控地往外涌。

缝隙越来越大。

顾宴辞抱着吱吱,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角落下一滴泪。

肩膀微抖。

吱吱挣扎着调整了一下位置,小手费力拍了拍顾宴辞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爸爸,别怕。”

“知宝在。”

“爸爸可以不勇敢。”

“哭吧哭吧。”

“我保护爸爸。”

顾宴辞眼里带着破碎的泪光。

空气里慢慢有了哭声,疲惫不堪时有人拉了他一把。

告诉他——

知宝可以保护爸爸。

爸爸可以疲惫,可以短暂地躲在小小的背影后?面?伤心难过。

人生中困难永不停歇,而?他:

有了软肋,又?有了前?进的盔甲。

不是冰冷的玻璃屋盔甲,是暖融融的小棉袄

顾宴辞难过了很久。

半小时后?,他手背搭在刺痛的双眼上,抱着吱吱躺在躺椅上等?待流星雨。

顾宴辞嗓音低哑:“知宝要?许愿?”

吱吱揉揉困倦的眼睛,迷糊点头:“爸爸许愿吗?”

“嗯,爸爸许愿。”

许愿家人平安健康;顾知之小朋友欢喜顺遂,健康长大。

吱吱:“星星雨什么时候来呀,爸爸,我都想睡觉啦。”

“还要?等?一会。”顾宴辞声音低哑:“知宝的愿望是什么?吃冰淇淋?”

吱吱摇头,正?经道:“我有一个?新愿望。”

“什么?”

吱吱双手合十,做许愿模样:“爸爸可以哭。”

顾宴辞眼尾再度红了起?来。

他捏捏鼻尖,轻笑:“知宝不吃冰淇淋了?”

吱吱一脸为难地说:“下次。”

“四岁生日吃冰淇淋。”

“爸爸,以后?可以哭喽。”顿了顿,她嘿嘿一笑:“像我一样~”

“可以不勇敢~!”

顾宴辞眼眸深深,低声道:“爸爸知道了。”

只是这晚,吱吱没有看见想看的流星雨,十五分钟后?她实在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顾宴辞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流星闪过,抱起?熟睡的吱吱回房间。

流星雨很美,寄托着无数人的美好期待,期盼愿望成真。

顾宴辞不用期待那些。

所有的美好,顾知之都已经给?他。

他切实地成为了一个?人,疲惫时能被?保护的人。

第?二?天清晨,吱吱从星星跳舞的美梦里苏醒,睡眼惺忪躺在床上,看到顾宴辞,安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大大方方地赖床。

欢欢喜喜地滚了五圈后?,吱吱想到一件事。

从床上跳下来,在顾宴辞不解的目光里,抓起?电话手表,给?顾晏礼发?语音消息。

“二?叔,我让爸爸哭喽~”

顾宴辞微顿。

家人给?予的盔甲,又?怎么会只有一套。

有一套,两?套,很多套。

第一更

顾知野十分钟前发?来?消息, 说?顾延川已经醒了。但他在ICU病房里,谁都?进不去?。

医生说?最早得后天?有机会进去?看一眼,现在他们只能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病床上的顾延川。

顾宴辞得去?公司, 郁黎清便让顾知野、顾晏礼、顾既白过来帮他照顾吱吱。

说?是照顾吱吱,实际上是不想让他们三个人留在医院干等, 时刻担心。

他们不是医生, 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顾延川的一场病反倒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昨日他们三个人都?很辛苦,精神紧绷, 彻夜难眠。

可生活不能总紧绷着,得细水长流,一天?一天?慢慢体验。

沉重留在昨天?。

郁黎清不想让三个孩子背负着负面情绪度过接下来?一段时间。

她把他们三个人赶走, 边赶边说?:“没什么问题,去?做自己的事, 老三去?背剧本, 老二老四帮着照顾知宝。”

“都?凑在这?做什么。”

“医生说?恢复得好,与其在这?散发?负面情绪, 不如?去?过你们的生活。”郁黎清让方管家把他们三人赶出去?:“晏礼,你是哥哥, 带着他们两个人消失。”

“飙车、喝酒做点能让你们心情愉快的事,发?泄情绪, 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在这?里。”

“他再?次醒来?后我会给你们拍视频。”

“不会有什么问题,通通消失。”

冬天?, 清晨六点。

他们被方管家“请”出了医院。

外面天?气?又阴了下来?,寒潮来?临。

门口的人裹紧外套往温暖的医院里跑, 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穿上外套,被赶出温暖的医院。

寒风一吹。

顾晏礼深呼吸。

吐气?间, 白雾浓浓。

“二哥,去?哪。”顾知野裹紧外套,缩成一团,恨不得抢走顾既白的围巾取暖。

好冷好冷。

小半天?没出来?,寒潮打得众人猝不及防,冷得直叫人打颤。

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像被家长嫌弃的三个人,不得不在大冬天?放弃温暖的环境,离开?医院在外流浪。

“去?找大哥。”

顾晏礼拢紧外套,往几米外停着的车边走。

顾既白转身,反方向离开?。

顾晏礼:“顾知野,把他抓回来?。”

顾知野一脸嫌弃,“管他做什么?”

说?是那么说?,未等顾晏礼回答,他已经冲向顾既白,推着顾既白往顾晏礼的方向走。

顾既白两三下挣脱开?,顾知野:“走吧,不走我就大喊两句。”

“顾既白是大美人~”

“顾家长公主哦~~”

顾晏礼脚步顿住,回头拧眉:“别学小芝士说?话。”

东施效颦,属实影响小芝士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顾既白不知道是被恶心,还是被这?两句话拿捏威胁住,无言跟上顾晏礼,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骂出口。

*&%#¥

他的弟弟好恶心。

离开?了医院,就好像暂时摆脱了让他们担心不已的紧张环境,冬天?的冷意与几句闲谈击碎了胸口沉闷的大石。

顾晏礼逐渐理智。

手术成功,顾延川状态很好,他们不用为此过分内耗。

照常是顾知野开?车,顾既白和顾晏礼坐在后排。

顾知野:“现在过去?不知道小知姐醒了没有。”

“我怕她有起床气?。”

顾晏礼戴上耳机听了两秒,“醒了。”

“你怎么知道?”

“她给我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顾知野下意识翻微信。

和小知姐的对话框空空荡荡。

顾晏礼没有解释,任由顾知野自闭,冲散他在医院里的低落情绪。

“开?车。”

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到时,顾宴辞正要下楼去?找李阿姨,看到他们三人,皱眉道:“怎么到这?来??”

“郁女士不让我们留在医院,不是医生,没什么用。”

顾晏礼绕过顾宴辞,给顾知野丢了一句“给你三哥找拖鞋”,去?房间里找吱吱。

吱吱就穿着兔兔睡衣,在床上蹦蹦跳跳,看到顾晏礼,欢喜地?问:“你听到了吗?”

“收到你的语音消息了,小芝士做的不错。”

吱吱小小骄傲了一番。

“二叔来?得太晚,今天?只能给小芝士做点简单的早餐,烤肠和烤吐司再?加两颗草莓。”

吱吱竖起小指头:“要三个草莓。”

“好的,小芝士公主。”

吱吱捂着嘴巴偷笑?:“我是知宝公主。”

“是小公主。”

“好的,知宝小公主。”

吱吱从床上滑下来?,穿着拖鞋蹦跶到客厅玩。

像往常一样,她会去?看大哥,再?玩一会滑滑梯和积木,然后跑去?洗漱间等顾宴辞给她梳漂亮头发?。

今日,清晨游玩路线大改变。

吱吱跑去?找大哥时,撞见一位颀长身影,她转了个方向,用力地?眨眼睛。

“大美人?”

“是他,”顾知野走过来?:“小知姐,今天?让他陪你玩怎么样。”

吱吱:!

小鸡啄米点头。

“好呦!“

神情激动,和她之?前收到新玩具时的兴奋表情一样

顾既白表情凝固一秒,低声?问:“我还没有同意。”

顾知野:“我下楼补觉,二哥做饭,大哥上班,现在就你最闲,你不陪她,谁陪?”

顾既白:?

他是怎么做到把“下楼补觉”“就你最闲”放在同一句话里,语气?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不可能。”

吱吱从大哥那跑过来?,忽视两人的“争吵”,抬头笑?着:“我们来?唱歌叭。”

“拔萝卜!”

顾既白:“让你的弟弟陪你唱。”

吱吱拨浪鼓似地?摇头,一脸嫌弃:“弟弟唱的不好听。”

顾知野:?

不是,她一个跑调的奶音,凭什么指责他不跑调的唱功!

顾知野忍了两秒,在陪吱吱玩还是下楼补眠中纠结,最后什么都?没说?,拿走顾晏礼给顾宴辞准备的吐司,下楼睡觉。

顾宴辞洗漱后拿着一把梳子出来?,吱吱秒懂。

“我去?梳头发?,我们一会会后唱歌。”

顾宴辞边给吱吱梳头,边说?:“知宝大部分时候都?很好照顾,有些时候会调皮、假哭。”

“你陪她玩,哭的时候找晏礼。”

顾晏礼刚好从厨房出来?,将烤好的两份吐司放到餐桌上,无意间瞥见空荡荡的餐碟,无语了两秒。

“顾既白,过来?吃早餐。”

“大哥,这?是你的。”

顾既白还不太习惯和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亲密”接触,迟疑片刻,吱吱扎着漂亮的小揪揪,端着餐碟过来?:“给你吃。”

顾既白扫了眼餐桌上正享受早餐的顾宴辞,不再?推辞,双手接过。

顾晏礼:“小芝士,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吱吱跑过去?,颤颤巍巍端过来?小餐碟,和顾既白坐在沙发?上吃,骄傲道:“我们公主一起吃饭。”

吱吱喜欢玩过家家,不过兴趣都?是一阵阵的,前段时间喜欢的芭比娃娃已经被她放到一边,连带着顾晏礼被“涂指甲油”、扎辫子的次数急速减少。

最近,受“公主宫殿”的影响,吱吱喜欢上了“公主”。

顾宴辞解救顾既白:“知宝,他看着是一位王子。”

“是男孩。”

吱吱把早餐放到茶几上,跑到顾宴辞身边,像小猪一样往顾宴辞怀里拱,撒娇:“爸爸,他是公主~”

“不要王子。”

“我要公主嘛。”

顾宴辞:“好,是大公主。”

只要吱吱明白男女不同,隐约有观念即可。

顾既白在吱吱这?能拿什么身份,只能听天?由命。

吱吱再?度快乐起来?,跑到顾既白身边,继续啃大烤肠,用叉子举着烤肠跟顾既白的吐司碰杯:“干杯。”

碰完得意一笑?,大口大口专注吃饭。

十分钟后,顾宴辞悄无声?息地?离开?,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处理。

陈管家与顾长海、公司接下来?的规划等等,今晚大概率很晚才能回家。

顾晏礼替他打掩护。

吱吱沉浸式吃早餐,没有发?现偷偷离开?的爸爸。

结束后,她举起沾了油的小手晃了晃:“洗手手。”

顾既白将两人的餐碟放进洗碗机里,闻言,寻找顾晏礼的身影。

顾晏礼正在阳台打电话。

吱吱举起小手跑过来?,“洗手手,很脏。”

顾既白挽起袖口,不得已接受了照顾小孩的现实:“你在哪洗手?”

从洗漱间出来?时,顾晏礼正在玄关处换鞋,看到顾既白,淡淡道:“顾知野的房在八楼,我下楼处理公事,你照顾小芝士和大哥。”

“遥控器在电视柜左侧柜子里。”

“想唱歌就打开?。”

“多陪她玩一会。”

一个人带娃,顾既白稍显慌乱。

“你什么时候上来??”

“十一点。”

“砰”,门重重关上。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吱吱与顾既白,以及趴在电视旁边的大狗。

第二更

顾既白即将接受独自带娃的艰难任务之时?, 顾宴辞同样独自?面对着一件沉重?的事。

昨晚沈勉带陈胜安陈管家回国,原计划晚上十点在沈勉家里见一面,因昨日发生的种种大事推迟了一天。

顾宴辞在去顾氏集团的路途里, 见到了陈胜安。

沈勉坐在驾驶座上,驾驶座和后排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顾宴辞听陈管家阐述着一切。

顾宴辞离开顾家后, 顾长海安排了一位管家待在顾延川身边,散布些?家庭不和的谣言, 让顾延川一家几口鸡犬不宁的同时?,监督观察顾延川。

顾宴辞的信与顾晏礼的画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顾长海要让顾宴辞不受家庭、兄弟、亲情影响,毫无羁绊地走继承之路。

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前进中的顾宴辞, 没收了顾晏礼寄来的画,连带着顾宴辞寄过?去让管家一字一字念给顾晏礼的信也被没收。

“顾顾总, 我都听命于顾老?顾长海。”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放过?我这一次。”

顾宴辞不语。

他早已料到陈管家做的种种,亲耳听见, 仍感到淡淡的沉闷。

“那些?画和信,在不在?”

陈胜安:“不不在, 已经烧掉了。”

顾宴辞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陈胜安脸一僵, 慌张低头:“但但我记得记得二公子画了些?什么。”

“二公子每一幅画都画有顾宅, 有您与他,有时?候手牵手站在顾宅门口。”

“最后一幅画是问您在哪, 怎么不回家接他。”

“二公子从小就喜欢您。”

沈勉讥讽道:“你?有资格说?这些??”

“收到这份喜欢之后轻而易举地烧了它?。”

顾宴辞看向窗外,想起在顾家时?顾晏礼流畅画画的模样, 阖眸,沉声问:“还?有什么。”

顾宴辞语气平静, 听着却瘆人。

陈胜安心?里一个咯噔,背上渗出一层冷汗。二十年前,顾晏礼日日闹着要去找顾宴辞,听久了听得很烦,有一次他吓唬顾晏礼,把顾晏礼关在顾宴辞房间里整整一个晚上。

他不敢说?,讪讪一笑:“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十年前离开时?,顾长海给了你?多少钱。”

“两百百多万。”

沈勉:“十年前的两百万,可不少。顾长海倒是大方。”

顾宴辞下车:“送他去。”

陈胜安脸色惨白:“去去哪?”

他着急抓起顾宴辞的衣袖:“顾总,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为顾长海办事。”

“钱我不要钱了。”

“顾总,放我一马。”

顾宴辞恍如未闻,侧身离开,径直往楼上走。

陈管家昧良心?赚回来的钱已经在赌场里挥霍一空,沈勉找到他时?,他刚被打工的酒店狼狈轰出来,对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债主等着他。

陈管家十年前出国,起初过?了两年享受日子,还?借着顾长海,投资赚了一笔钱。

钱越花越多,直到几年前开始赌博,渐渐的染上赌瘾。

沈勉送他出国,将?他带到一群看着就不好对付的债主面前,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走到这一步,不过?咎由自?取

顾氏集团办公室。

顾宴辞把和吱吱、“大哥”的三人合照放在办公桌上。

照片里,吱吱歪头摆着剪刀手,笑容灿烂,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他对着相框看了好一会。

在吱吱的灿烂笑容里,心?里的酸涩一点点散去。

顾宴辞提笔写信。

一封推迟了二十年才?能成?功寄给顾晏礼的信。

从前,顾宴辞不会做这些?。

吱吱教会了他两点。

第?一,在家人面前,可以疲惫;第?二,在家人面前,要足够坦诚真诚。

如果?晏礼在意着二十年前的事,即便写信表达过?去于顾宴辞而言是一件十分不自?在的事,他仍旧要写。

比起那点不自?在,顾晏礼更重?要。

他需要让顾晏礼知道:

顾晏礼是一个从未被人抛弃的小男孩。

信纸上多了一行一行的字,钢笔遒劲。

顾宴辞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些?许微红。

他关上信封,将?信放在抽屉里,开始处理顾长海、沈君山。

顾宴辞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先联系了宋老?、顾京川以及顾鹤陶,一步步瓦解顾长海引以为傲的阵营,走顾长海之前的路。

只不过?这一次,被流放在孤岛里忍受所有人背叛的,是顾长海。

**

另外一边,吱吱在家里跑了两圈,没看到弟弟和爸爸,确认今天陪她玩的人成?了大美人。

她欢喜跑到玩具箱面前,小手一挥,以一种“这是本公主为你?打下的江山”的豪迈模样道:“你?想玩什么?”

“我陪你?。”

顾既白刚进来时?就看到了堆在客厅里的六个大储物箱,有点好奇,但始终没问,看着吱吱一件一件拿出她的玩具,他蹲下来:“这些?全是你?的玩具?”

吱吱:“嗯!”

“爸爸二叔弟弟买,奶奶买,”吱吱掰着指头说?,小脸可得意了:“我有好多玩具。”

除了玩具,家里还?被各类玩偶占领。

阳台上挂着小孩的衣服,生活气息浓烈,别有一番氛围。

从这些?小细节里能看出来,居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平凡又快乐地生活着。

顾既白细细打量家里的一切,吱吱骄傲地问:“我的动物园家好不好看?”

顾既白:“很温馨。”

他不经意瞥见茶几上的棋盘,诧异道:“你?会下棋?”

吱吱杏眸微亮,昂起小脑袋挑眉:“当!然!啦!”

顾既白苦笑。

这种表情他在欠扁的顾知野身上看到过?很多次,如果?不是吱吱可爱,她真的

算了。

顾既白不想唱《拔萝卜》和《两只老?虎》,趁吱吱还?没想起这件事,主动坐在棋盘边。

棋是走兽棋,棋盒里摆放着猫、象、狗等动物棋子。

顾既白小时?候下过?,忘记谁吃谁的规则,他考虑着要不要趁吱吱不注意,偷偷上网搜索一下,正思考时?,吱吱小手一挡,不让顾既白摆棋子。

“我来摆,”吱吱煞有介事地介绍:“要把猫猫棋子放在猫猫图片上。”

“你?不会~”

顾既白再不犹豫,迅速上网搜索走兽棋的下棋规则,记下谁吃谁,谁能跳河之后,吱吱已经摆好棋子。

她很专业地问:“你?先(还?)是我先?”

顾既白没来由地被“专业严肃”的气氛影响,不想输给三岁的小宝宝,集中注意力,正经道:“知之先。”

吱吱点头。

小手抓起老?虎棋子,在顾既白认真的注视下——

啪一下。

跳到河里。

顾既白:?

“你?在做什么?”

“我的老?虎躲在水里呀~”

顾既白:

老?虎可以下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摆在他面前。

好消息是:吱吱完全不会下。

坏消息是:他要陪着不会下的臭棋选手顾知之,下完一盘斗兽棋。

在吱吱的走兽棋规则里,不仅老?虎可以下水,猫猫和狗狗还?可以在天上飞。

只要他走一个棋,吱吱就派遣她的狗狗飞过?来“啪叽”一下吃掉他的棋子,咯咯大笑,得意洋洋,享受着“吃”棋的美好。

顾既白按照规则,勉强吃了吱吱的大灰狼、豹子以及大象,大灰狼是吱吱送给顾既白吃的。

她不喜欢梦里咬她屁股的大灰狼。

百兽之王老?虎在水里躲了一整局。

“是不是好玩?”吱吱问。

顾既白无奈轻笑。

下棋不好玩,看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更有意思。

正要回答,郁黎清打了个电话过?来。

“知之,我去接一个电话。”

“去呀。”

顾既白走到阳台上,透过?玻璃门看吱吱,按下接通键。

“他醒了,”郁黎清低笑道:“刚才?还?跟我挥了挥手。”

顾既白弯唇:“那就好。”

郁黎清顿了顿,轻声说?:“老?三,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在这几天独自?承受,分担了我的痛苦,妈妈很对不起你?。”

“你?们走后,我想了很久。”

“这段时?间我只顾着我的情绪,没有问你?、关心?你?,忘记问你?难不难受。

“昨天,前天,过?去几天里,你?辛苦了。”

“我们熬过?来了。”

郁黎清的声音和顾既白一样轻柔,动听,一字一句真实动情。

“妈妈很谢谢你?。”

顾既白无声望着玻璃门里的小姑娘,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千万种情绪闪过?,他抿唇,沉默。

“听老?二说?,你?在陪知宝?”

“那我不打扰你?,去忙吧。”

顾既白低头,“嗯。”

他挂了电话,微微调整呼吸。

吱吱不知何时?小跑过?来,脸贴在玻璃门上认真看他,顾既白下意识弯唇,推门,笑得温柔:“还?要下棋?”

吱吱眉毛微拧,摇头。

顾既白笑容微淡:“怎么?”

吱吱走过?来,摆手示意顾既白蹲下,等他蹲下后,小手捏住他的双颊,认真问:“你?刚才?不是想哭吗?”

“为什么又笑?”

顾既白:“我没有想哭。”

吱吱气恼地跺脚脚:“知宝不是小笨蛋!”

“我都看到呐。”

“爸爸这样,(就)是要哭哭。”

顾既白语塞,良久后轻声问:“你?的爸爸哭了?”

“嗯!”吱吱戳戳他的脸颊:“想哭就哭。”

“在知宝面前可以不勇敢。”

顾既白怔愣。

吱吱从前说?过?类似的话,想看到一个真实的他。

顾既白受过?一次触动,只是这一次,他有了实际的体会。

可能是经过?顾延川的手术后,他对家庭多了一份期待与信任,他和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曾一起坐在手术室的门口。

那一刻,他们看似坐在不同的地方,实际并?肩站在一起,在万种煎熬里,等待顾延川成?功的消息。

那种无言的、心?灵上的陪伴,顾既白至今还?记得。

吱吱不理解顾既白的沉默,她认真地扒拉顾既白的脸,企图让他的笑容消失,变成?哭哭脸。

一番折腾,最后失败。

吱吱落寞地收回小手,低着脑袋看脚脚,委屈巴巴,杏眸红了一片。

顾既白慌乱低头,试探性地问:“知之,你?怎么了。”

吱吱委屈,哽咽问:“你?不能听话一点吗。”

顾既白:“”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我的愿望,不能给你?。”

“愿望”两个字打开了吱吱委屈的阀门,她“哇——”一声,抱着顾既白嗷嗷大哭。

顾既白情绪全无,脑海一片空白,紧张无措地模仿顾宴辞,拍拍她的小背:“知之,你?怎么了。”

“窝呢鱼王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

吵到了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顾知野,顾知野匆忙喊着顾晏礼上楼,三个人蹲在吱吱面前。

“小芝士,怎么?大美人欺负你?了?”

“知姐不哭,我帮你?报仇。”

“我我让你?二叔揍他。”

吱吱哭了一会,委屈擦掉眼泪:“他不乖。”

“笑得好丑。”

“不漂酿笑。”

顾晏礼、顾知野:

两个人起身,下楼,继续忙各自?的事,让顾既白一个人带娃。

顾既白牵着吱吱坐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问:“知之,你?怎么才?能不哭。”

吱吱吸吸鼻子,“不要丑丑笑。”

顾既白沉默。

“哇呜——”

“好。”顾既白双手投降,“还?有什么?”

吱吱:“不丑丑笑,想哭就哭。”

顾既白眼底情绪翻涌。

既白取自?东方既白,是日出东方的那一抹透白掺着一点点蓝的美好颜色。

他的底色,掺着讨好的灰。

顾既白试探性地擦掉吱吱的眼泪。

如今,顾宴辞已经上位,外面的风言风语必定不断,但他

“我会努力。”

吱吱破涕而笑:“这才?乖。”

顾既白有点好奇。

“你?刚才?说?的愿望,是什么?”

吱吱挠挠头:“昨天星星雨,我许愿。”

“知之许了什么愿望?”

“爸爸想哭就哭。”

顾既白捏捏她的脸。

难怪顾宴辞情绪能稳定下来。

吱吱忍不住偷笑:“我还?有一个愿望。”

“是什么?”

“四岁生日,我能第?二次许愿。”吱吱叹气:“你?不乖,我(就)要给你?许愿。”

顾既白懂了,桃花眼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要把宝贵的愿望送给我?”

吱吱小手戳戳:“不能给你?。”

“你?乖乖的哦。”

顾既白:“我不占用你?的愿望。”

吱吱有那份心?,想过?这样做,他就心?满意足。

只是

“知之,能告诉我,四岁生日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很好奇,什么比他重?要这么多。

或许,他能帮她实现。

吱吱睫毛微抬,奶音嘹亮震天:“吃冰淇淋!”

顾既白:?

“四岁生日,可以吃冰淇淋捏~!”

“爸爸不(会)说?我。”

顾既白默默收起笑容。

第 83 章

吱吱双手高举, 满心欢喜等待四岁生日降临。

顾既白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你什么?时候生日?”

吱吱:“我三岁半啦。”

“那是六月的生日?”

吱吱羞赧一笑?,“我不知道。”

“爸爸知道。”

吱吱只有三岁半, 钟表时间、昨天明天还没有弄清楚,不懂年月日这类高阶知识点。

小时候的?生日, 全由家长牢记于心。

生日来?临, 家长准备一场生日晚宴,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她面前。

那一日, 她是晚宴上的?主角,欢喜雀跃,结束时开始期待下一次生日的?来?临。

“生日”——庆祝诞生与长大一岁的?普通一天, 于她的?家人而言有了无法言喻的?意?义。

每一次庆祝都在表示:

顾知之,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即便还有小半年, 顾宴辞已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绘过吱吱四岁生日宴应有的?排面与布置。

正因顾宴辞平日里时不时提起“四岁生日”, 吱吱潜移默化地?受了影响,无比期待“四岁”的?来?临。

“我的?生日(会)很漂酿, ”吱吱介绍道:“还可以吃冰淇淋。”

顾既白:“会分给我吃吗?”

吱吱摇头,十?分坚定:“不可以!冰淇淋是我的?愿望。”

顾既白轻笑?:“好的?, 知之。”

如果顾知野在这,他大概率会就“我小少爷竟然比不上一个冰淇淋?”的?残酷现实闹一会, 抓着吱吱的?小手摇啊摇, 请求吱吱“赏他”两口冰淇淋以展现地?位。

顾既白擦掉吱吱无意?识流下来?的?口水,暗自感叹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把吱吱照顾得很好。

吱吱有着所有小朋友遇事就放声大哭的?习惯, 用哭泣对抗全世界,但她单纯又真诚。

率先考虑自己的?想法足够真实, 拒绝讨好,理所当然地?在乎着自己。

顾既白从小在流言蜚语中长大。

豪门?圈里擅长八卦闲谈的?人, 喜欢将他和顾宴辞、顾晏礼比较。

比较能力,地?位,亦或者家长更看重哪一边。

永不停止。

从豪门?圈到学校,再到网上的?豪门?八卦闲谈,他和顾宴辞、顾晏礼像天生的?敌人。

顾既白不信任顾宴辞、顾晏礼。

他像在海上漂浮的?小船,看似停靠在“家的?港湾”前,对家却没有半点实感。

直到——

顾知之出现。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频繁带着一个小姑娘出入顾家,言行举止里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家”的?轮廓,渐渐清晰。

和顾知之一同坐上摩天轮时,港湾有了色彩。

描绘色彩那天,是在那场摩天轮的?游戏里。

还不会说话的?小朋友奶声奶气跟他说,他可以在家里打臭屁,还允诺不会嫌弃臭臭的?他。

前天,顾延川手术。

他和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以及郁黎清一同经历着“死的?恐惧”。

港湾边来?了一场暴风雨,他们?小船靠着小船,于无声里扛了过去,顾既白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家人带来?的?实感。

他们?不是敌人。

亦不是能聊事业或者兴趣爱好的?朋友。

他们?是家人。

无事时分开各有前程,有事时抱成一团

顾既白既然说了要“努力”,以后不会排斥或者躲避和吱吱接触。

接触的?次数会明显增多,所以——

称呼一定要改。

顾既白打开一本印了“男孩女?孩”的?故事书,还没开口,吱吱“咻”一下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肚肚上:“睡觉觉喽,讲故事。”

顾既白:“知之,不是讲故事,我现在要跟你讲王子和公主的?区别。”

吱吱歪头,不解。

“知之,只有女?孩才能叫公主。”

“为什么?呢?”

“你是我的?公主呀。”

顾既白语塞,不知道如何向一个三岁半的?小朋友解释成年人的?称呼规则。

“知之,我是男生。”

吱吱点头。

“不能做你的?公主。”

“只能做”顾既白无奈,羞耻道:“你的?王子。”

吱吱嫌弃地?连连打滚。

“不要不要不要。”

“要公主!”

“没有公主。”

“为什么?呢?”

顾既白无言。

如果《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是由她们?提问,那编纂者一定很头疼。

尝试一番,放弃。

放弃前,顾既白不确定地?问:“知之,知不知道男孩和女?孩的?区别?”

吱吱坐起来?,一板一眼地?背诵:“上厕所的?地?方是隐私部位,男孩不能看。”

顾既白:“爸爸告诉你的??”

“奇奇妙妙说的?。”吱吱兴奋介绍着:“他们?会唱歌,变小变大打坏人!第?一腻害~”

吱吱的?性别意?识教?学,是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带着她在《宝宝巴士》上看的?。

《宝宝巴士》里两位小主角的?名?字是奇奇妙妙,吱吱前段时间很喜欢他们?。

顾既白第?一次听说这类人物,无形间感受到和吱吱之间的?代?沟,跳过这个话题,问:“我是公主还是王子?”

吱吱:“公主!”

顾既白彻底放弃。

吱吱从沙发?另外一头滚到顾既白身边,仰天躺在沙发?上,眼眸清澈,小奶音甜甜的?:“你是我的?公主。”

“公主做什么?都可以~”

顾既白微愣。

对上她葡萄一样清澈的?眼,顾既白忽然读懂了吱吱称呼里潜藏的?逻辑。

他做什么?都不应该被人审判。

公主天生耀眼。

“大公主”的?称呼无疑很丢人,会像顾知野的?人下人“弟弟”称呼一样陪伴他度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但

顾既白低叹,弯唇无奈看了吱吱一眼。

公主就公主吧。

他低头,轻声道:“知之也是公主。”

声音轻柔,如清风徐来?,山谷间树木微动,静谧美好。

吱吱害羞,小脸往沙发?里埋,三秒后偷偷看顾既白,转身仰天翘起二?郎腿,拨弄脚脚:“我是公主?”

“嗯,我的?小公主。”

吱吱:!!!

“我是小公主~!”

顾既白台词功底很好,单单说“公主”,声音动人,从声音里就能听出他对吱吱的?喜欢。

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的?一声“公主”完全没有办法跟顾既白的?相比。

前者是通过举止行动让吱吱沉浸在无限爱意?里,感受被家人爱意?包围的?一瞬,但顾既白仅用声音,就能展现对她的?喜欢。

情绪价值拉满。

吱吱好像生活在动画世界里,身边有顶级配音,喊她小公主,听得吱吱眼睛亮晶晶,仰天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顾既白。

“还要听。”

“我是公主~”

顾既白:“我们?先把玩具收起来?。”

吱吱不开心,动动脚脚:“不要不要,我不要。”

“我要听。”

“你不收拾玩具了?”

吱吱歪歪脑袋,很是得意?:“我是公主,做什么?都可以~”

顾既白失笑?。

吱吱小小闹腾了一会,十?五分钟后爬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玩偶丢到沙发?上。

顾既白帮着一起整理,大部分都是他做的?,吱吱只需要有意?识即可。

家里收拾妥当后,吱吱兴奋道:“我们?现在玩假装游戏。”

“怎么?玩?”

“我不是知宝,是小公主。”

顾既白低笑?。

“好,今天叫你小公主。”

吱吱满意?跑走,跟大哥玩了一会滑滑梯,跑到顾既白面前,杏眸亮晶晶。

“知之,怎么??”

吱吱小脸一垮,耷拉着肩膀。

顾既白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小公主,请问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吱吱杏眸弯成月牙,兴奋又害羞地?跑走。

她和顾知野一起玩,能得到玩具上的?快乐,但跟顾既白在一起,情绪价值源源不断。

太开心啦~!

吱吱表达情绪欢喜的?方式是画画。

主题仍是全家福。

画上多了老头。

舞蹈课结束后,吱吱跟顾晏礼学了几天画画。

她的?画画水平略有提高,人物不再呆板类似,每个人有了自己的?小特点。

顾宴辞穿黑色大衣,顾晏礼穿着灰色围裙,双手端着一份甜品;顾知野嘴巴裂开一笑?,傻乎乎的?,奶奶站在老头头旁边,老头头有一根拐棍。

顾既白跟她一样戴着漂亮的?发?冠。

吱吱构思得很好,实际画时有很大出入。

比如拐棍弯弯曲曲,顾知野笑?起来?的?嘴巴占据了半张脸。

仔细看,勉强能辨认出每个人。

吱吱认真画她的?传世大作,顾既白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低头看两眼,按住吱吱无意?识凑近画纸的?小脑袋,调整她的?坐姿。

顾知野进来?时,吱吱和顾既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吱吱画了几笔,不经意?抬头,看到顾知野的?身影笑?了笑?,下意?识站起来?欢迎她的?弟弟,顾知野做了个“嘘”的?动作,靠近顾既白。

“啪”一下,拍掌。

顾既白无意?识往后躲,颤了一下,看清来?人,一脸无奈。

吱吱惊叹地?收回目光,站在顾既白身前,小手重重一拍,没有顾知野的?效果。

再拍。

还没有。

顾知野笑?声开朗:“小知姐,要偷偷拍才能吓到他,下次我教?你。”

“好~”

顾既白:

“能不能教?她点好的??”

顾知野不以为然,撇撇嘴:“我觉得挺好的?。”

“是吧,知姐,很好玩吧?”

“嗯嗯嗯!”

顾既白扫了眼门?口:“她二?叔在哪?”

“二?哥临时有事,刚走。让我们?自己解决中餐。”顾知野提议:“要不你做饭?”

顾既白在,又有吱吱,他们?肯定不能出门?吃饭,要是被狗仔或者粉丝拍到,第?二?天准上新?闻头条。

好家伙,吱吱曝光。

他没有办法跟顾宴辞交代?。

顾既白:“让饭店送过来?。”

“现在天气冷,送过来?汤都温了,没有刚出锅时的?鲜美。”顾知野漫不经心地?补充:“二?哥说的?。”

“哥,你做个饭呗,我好饿。”

顾既白:“不会。”

“很简单。上网找食谱,食材都在厨房。”

“你怎么?不做?”

“我不会。”

顾既白皱眉,嘲讽:“在顾晏礼身边待了这么?久,一顿饭都没学会?”

顾知野:“二?哥很好,从不让我饿肚子,饭菜很香,我不用学。”

除了有时候贬低、嘲讽、嫌弃他两句,让他端茶倒水做这做那,还要整理衣帽间外,其他都好。

顾既白平静起身:“你可以去找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二?哥。”

顾知野抬头:“你去干什么??”

“给知之煮西红柿鸡蛋面。”

顾知野:

“我吃什么??”

“打开窗户。”

顾既白丢下四个字进了厨房,顾知野从他绝情的?背影里读懂他的?话外音。

——打开窗户,喝西北风。

顾知野坐在吱吱旁边陪她画画,浑然不在意?顾既白的?冷言冷语。

他相信顾既白不会丢下他不管。

大哥、二?哥还有顾既白都是一样的?人。

嘴硬心软。

待会有来?自顾既白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吃!

趁吱吱专心画画,顾知野躲在吱吱身后偷偷看手机,不敢当着她的?面玩。

他点进微博超话,签到。

顾既白超话里很热闹。

超话大粉组织了一场活动——“白月光照片”。

白鸽粉丝们?都在发?顾既白的?神颜照片,活动胜利者能得到大粉送出的?顾既白签名?照一张。

顾知野有点心动。

谁懂。

他没有顾既白的?签名?。

绝美照片一张接着一张,顾知野最?喜欢的?是顾既白出道时穿着白衬衣的?照片。

那时顾既白十?九岁,站在林荫树下,没有笑?,淡淡看向镜头,桃花眼明亮动人。

怀揣着对未来?的?无尽向往。

【呜呜呜我的?白月光少年,一晃三年过去啦,成为公司弟弟们?的?榜样啦】

【啊摆出这张照片,我无话可说,投一票】

【三年过去,初心仍在,加油哦】

顾知野纠结很久,没有参赛,关上超话继续看吱吱画画。

吱吱起身:“画完呐~”

“快来?写字。”

顾知野:“知姐,要写什么?,我帮你。”

吱吱不会写字,每次要写什么?“我喜欢爸爸”“我的?以一家人”都要靠大人。

吱吱捂着宝贝画作,忸怩道:“要我的?公主写。”

顾知野:

得。

他连写字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公主顾既白解下灰色围裙走来?,低头问:“写在哪?”

吱吱笑?着点点画上的?空白:“你的?脑袋上。”

“写什么??”

“大公主~!”

顾既白不自在地?看了眼顾知野,低头清了清嗓子:“写我的?名?字好不好?顾既白?”

吱吱连连摇头,“我要大公主。”

顾知野面无表情抱着“大哥”,沉默地?rua它的?脸。

他不应该坐在沙发?上,应该蹲在墙角里。

不仅被小知姐嫌弃,没有写字的?资格;他没有的?顶流签名?还是知姐嫌弃的?存在。

要不说,她是姐呢。

顾既白签完再度返回厨房,吱吱欢喜地?举着画作来?回欣赏。

顾知野饿了,去厨房扫了眼,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碗,僵硬两秒。

“不是,你真没给我煮面?”

“没有。”

顾知野:

千万种情绪浮在心痛,顾知野苦闷两秒,灰溜溜跑去找吱吱,“知姐!”

“怎么?啦?”吱吱心情很好,放下画作,愿意?搭理顾知野了,小奶音动人:“可爱的?弟弟~”

顾知野有种被当成“大哥”被知姐哄的?错觉,嫌弃了自己两秒,他低声道:“知姐,你是不是说过,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

“嗯!”吱吱正经道:“不可以欺负你。”

顾知野:“如果是你的?公主欺负我,知姐,会帮我吗?”

吱吱纠结了两秒,小手扭来?扭去,小声问:“他欺负你?”

顾知野沉重道:“他不给我饭吃,让我饿着。”

吱吱:!!!

“不可以,会饿憋。”

吃饭是大事,吱吱不再犹豫,正义满满:“我跟他说。”

“好好好,知姐去。”

吱吱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厨房,顾知野慢吞吞跟着。

她抬起小脑袋,弯手示意?顾既白蹲下来?,两个人来?一场面对面的?平等对话。

顾既白在顾家碰到过好几次这种状况。

顾宴辞、顾晏礼以及顾知野都习惯弯身或者蹲下来?跟她平视,不仅能让她脖子不酸,还能削弱气场,跟吱吱平等交流。

顾既白蹲下,还记得刚才的?“过家家扮演游戏”,轻声问:“有什么?事吗,小公主。”

吱吱:!

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杏眸咕噜咕噜灵动转了两圈,不经意?看到气闷的?弟弟,吱吱老实巴巴收起笑?容,努力严肃,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不给弟弟饭饭吃?”

“他饿憋,我(就)没有弟弟啦。”

“不能不吃饭。”

“没有肌肉。”

吱吱越说越认真,几秒前“小公主”称呼带来?的?快乐散去,她认真讲述着“吃饭的?重要性”。

顾知野总算松了口气。

“不可以欺负弟弟。”

顾晏礼在这,会无奈地?连连点头,不计较顾知野的?小计谋,嫌弃地?说了两句,转身给顾知野再煮一碗面。

顾既白不是。

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顾知野的?小手段在他面前,还不够他玩的?。

顾既白敛眉,说得认真:“知之,是你的?弟弟不喜欢吃我做的?饭。”

“他先说我。”

顾既白认真辩解时,眉眼带着一贯的?温柔。

不是假心假意?的?敷衍,面对小小的?吱吱,他会无意?识地?放轻声音,跟吱吱的?小奶音同步。

听起来?,莫名?有点无辜可怜的?感觉。

吱吱超级生气,气鼓鼓转头问:“为什么?要凶我的?大公主?”

顾知野:

这哪里是白月光,明明就是一个绿油油的?绿!茶!公!主!

顾知野无话可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有中餐就算了,还被知姐教?育了几句。

“这样是不对的?。”

“独额立当午,汗滴禾下肚。”

每次吱吱不想吃饭时,顾晏礼和顾知野就会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教?育她。

吱吱听不懂意?思,但没关系。

但凡遇到有人不吃饭,就说出这句很有气势的?话。

小孩是大人们?的?影子,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平日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待旁人。

吱吱“教?育弟弟”时,顾既白将煮好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到餐桌上:“知之,来?吃面。”

“吃面面喽。”

吱吱蹦蹦跳跳跑过去,一大一小两碗,往常顾晏礼做的?饭讲究营养搭配,好吃又好看。

顾既白敛眉,暗自观察。

担心她会嫌弃。

吱吱不懂大人世界里的?“精致简单”亦或者“富有贫穷”等标准,她喜欢顾晏礼做的?饭菜,也喜欢顾宴辞做的?神奇肉肉,喜欢顾宴辞买来?的?衣服,喜欢超市里十?块一串的?小手链。

她不会嫌弃物质生活。

只要能让她喜欢的?东西,便是最?好的?。

比如,面前这碗简单的?面。

吱吱第?一次吃西红柿鸡蛋面,凑近闻了闻味道,笑?得欢喜,戳戳小的?碗碗:“这是我的?面面?”

“是你的?。”

“谢谢大公主。”吱吱坐在椅子上,抓起她的?儿童筷,呼呼吹了两下,又戳戳另外一碗面:“这个是你的??”

“弟弟的?呢?”

顾既白:“这是你弟弟的?面。”

顾知野:?!

他走过来?:“你不吃?”

顾既白:“上午吃了碳水,你们?吃。”

他要为新?戏健身,少摄入碳水。

顾知野又是担心又有点小激动,“你不吃饭可以?”

“我待会吃别的?。”

顾知野:“什么??”

“白灼虾。”

顾知野扫了眼他没肉的?面,算了,不用心疼顾既白了,大明星要摄入低脂高蛋白,他还是快乐地?吃碳水吧。

吱吱尝了一口:“好烫。”

她鼓着双颊拼命吹。

顾既白:“等等。”

他沉思两秒,从吱吱的?玩具箱里找出过家家时的?小风扇,打开到最?大档,让吱吱吹了一会。

吱吱惊奇:“电风扇给我吹面面!”

“吃吧。”

吱吱:“你真聪明。”

“(这样)吹不累。”

顾知野扫了眼顾既白,又看双眸里满是仰慕的?知姐,沉沉叹了口气,低头吃面。

中餐结束,吱吱和顾知野下楼遛狗顺便消食,顾既白吃了点虾,继续看书。

半小时后顾知野抱着连连打着哈欠的?吱吱上楼,把“大哥”交给顾既白:“她得午睡了。”

顾既白以为这是提醒他讲故事,四处寻找故事书,拿起准备讲时,吱吱倒在沙发?上,好梦酣眠。

顾知野扫了眼他手里的?故事书:“放下吧,我知姐睡眠质量很好。”

没有心事,一秒入睡。

顾知野给吱吱脱了外套,让她在沙发?上午睡。

他打开电视机找了部电影,调低音量,坐在吱吱旁边看。

顾既白原本在看书,不经意?瞥见?电视里的?画面时,放下书本,和顾知野一起看。

顾知野不习惯和顾既白和谐地?在一个客厅里看电影,找了点坚果吃,试图转移注意?力。

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忽然道:“知姐和我关系最?好。”

“你别想插队。”

顾既白不语。

“给个回答。”

顾既白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不一定吧。”

“什么?不一定?”

一片沉默。

顾知野急了:“在知姐的?家庭地?位上,你想高过我?”

顾既白:“想字去掉,变成陈述句更合适。”

顾知野:

顾既白确实有这个能力。

好气。

顾既白能留下来?照顾吱吱,顾宴辞允许,顾晏礼、顾知野自然接受。

都是一家人嘛。

经过顾延川一事后,他们?四个人对彼此多了一份信任感。

只是——

家庭和睦归和睦,但不能挤压他在知姐心目中的?地?位吧。

顾知野不自觉想起很久之前,顾晏礼带吱吱参加圈内生日晚宴时,在晚宴上见?到顾既白的?场景。

第?一次见?到顾既白,吱吱欢喜得不像话。

如今,像白月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影响力一样,顾既白真的?来?到了这个家。

危机来?临。

顾知野心梗。

顾晏礼下午三点回来?时,吱吱刚醒不久,在客厅里和顾既白一起唱儿歌。

顾知野几次申请加入他们?的?KTV,吱吱连连拒绝,只让顾既白唱。

顾知野再度心梗。

顾晏礼刚进来?,他回家之前去了趟医院,顾延川醒着,医生说情况良好,不用担心。

他将医生的?话发?给了顾宴辞、顾既白以及顾知野,不用再为顾延川担心。

危机过去,他们?可以正式迎接春节。

顾晏礼正想着,顾知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语气严肃:“二?哥,我遇到了一个装无辜的?绿茶。”

顾晏礼:?

“我不想听情事。”

“不是。”

“他就在我们?家里。”

顾晏礼皱眉,看向客厅里的?一大一小以及一狗。

“顾既白是一个绿茶公主!”

顾晏礼:?

顾知野详细介绍了午餐时发?生的?事,顾晏礼顿了顿,关注点不在绿茶,在西红柿鸡蛋面上:“他对你还算不错,给你饭吃。”

顾知野没忍住笑?了笑?:“是吧。”

下一秒,客厅里——

吱吱张开双臂抱住陪她唱歌的?顾既白:“我最?喜欢你啦~!”

顾知野笑?容淡去,顾晏礼眉眼紧锁。

原来?这就是三弟/哥的?杀伤力。

第一更

顾晏礼、顾知野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小颜粉吱吱, 无?话可说。

顾晏礼意味深长地问:“小芝士,你最喜欢他??”

吱吱回头,这才看到沙发上的顾宴辞, 笑着?跑过来:“二叔~”

她听不?出顾晏礼话语里?的深意,奶声奶气地分享着今日做的稀奇事。

“我昨天吃鸡蛋面面, 全部吃完啦。”

“好不?好吃?”

“超级好吃的!”

顾晏礼:“是二叔做的好吃, 还?是你的公主做的饭饭好吃?”

吱吱思考了?两?秒,好奇:“为什么不?一起好吃呢?”

顾晏礼愣了?两?秒。

成年人在乎排名先后, 小朋友才不?在乎这些?。

他?轻笑着?:“可以,一起好吃。”

“明天想让谁给你做饭饭?”

这个?问题,吱吱会。

她毫不?犹豫地指着?顾晏礼:“二叔。”

顾晏礼顺势抬手, 像在外面应酬时一样,有礼地握住吱吱的小手, 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好的, 小芝士公主。”

吱吱第一次在握手这件事上被人像成年人一样对待,观感很?奇特, 她模仿顾晏礼回握,小奶音里?掺了?笑意:“好, 二叔牛魔王。”

顾晏礼失笑,轻点?吱吱的脑袋, 起身准备晚餐。

“记得给她喝水。”

顾知野没动, 使唤着?:“大公主去。”

“要温的。”

顾晏礼:“老四,越来越懒。”

他?们四个?人里?, 属顾知野最情绪化。

但一个?能跟吱吱玩到一块的十九岁大学生,还?能要求他?什么?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平常遇到事会让着?他?一点?。

不?跟幼稚鬼计较。

顾既白扫了?他?一眼, 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吱吱,吱吱喝了?两?口放在一边摆弄玩具赛车。

顾知野提醒:“还?得让她再喝点?。”

顾既白不?喜欢被弟弟“教育”, 但他?在带娃这件事上没有话语权,不?得已轻声道:“知之,再喝一点?水。”

吱吱摇头:“我不?渴。”

带娃事业陷入僵局。

顾知野打完一局游戏,得意地接过水,以过来人的姿态道:“直接让她喝,知姐肯定不?会喝,要想办法。”

顾既白退后一步,让他?表演。

顾知野举着?水杯喂吱吱:“知姐,赛车喝一口你喝一口怎么样?”

“赛车很?渴。”

吱吱笑着?连连点?头,举着?赛车碰了?碰杯口,模仿“咕噜咕噜”喝水的声音,等赛车喝完,抱着?杯子吨吨吨。

顾既白盯着?水杯,默默反省。

带娃是一门大学问。

“三哥,我记得去年有一部写哥哥照顾小自己十几岁妹妹的亲情向题材电影,你拒绝了??”顾知野开玩笑:“如?果当时接下那部电影,学好照顾小朋友的知识,泼天的富贵就轮到你了?。”

“三哥,好好跟我学着?吧。”顾知野得意道。

顾既白表情未变,不?语。

沉默给了?顾知野得意的机会,他?笑容灿烂,炫耀得意的情绪迈向最高点?时,顾既白眼眸微低,真诚发?问:“你这么嘚瑟,他?们两?个?人平常怎么忍住不?打你?”

——作为亲哥的他?,实在忍不?住。

——自家弟弟自家管。

顾知野笑容微顿,紧紧抱着?吱吱不?放手。

吱吱被抱得难受,扭扭小身体,放下玩具赛车,拉着?顾知野央求着?下楼玩。

姐弟俩下楼后,客厅里?安静下来。

闲下来的顾既白准备看《梦境》导演的其他?作品,刚打开电视,沉眉关上,登录微博小号,关注育儿博主刷视频。

顾知野能做到的事,他?没理由学不?会。

顾既白事业心一向很?强,看似温和,却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

**

家里?分?工带娃,公司里?,顾宴辞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上任董事长?的第一天,顾宴辞异常忙碌。

他?给大伯顾京川、姑姑顾鹤陶的项目施加压力,逼他?们认清现实,离开顾长?海,寻找新的靠山。

解决了?顾家内部的事,顾宴辞还?要处理融资案的后续事宜。

陈老和钟老两?人给了?他?极大自由,完全不?插手,不?反对,任由他?发?挥。

也因此,有一些?高层暗地里?不?服他?。

顾宴辞理解。

无?论谁坐上这个?位置,刚换董事长?之际,集团内部变动最大,人心浮躁,他?得一点?点?慢慢处理。

新年,顾氏集团即将召开年会。

往常都是顾延川发?言,今年轮到了?他?。

那是一个?阐述理念,振奋人心的好机会。

顾宴辞下班时,特意去邮局寄信,临走前,他?问:“春节前能送出去?”

对方看了?眼地址,稍显疑惑,礼貌一笑:“同城的信一般三天内就能到。”

顾宴辞礼貌颔首,离开。

到家时刚七点?。

他?把带回来的文件、资料放在书房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吱吱跑过来,牵着?顾宴辞的手念叨今天做了?什么,顾宴辞整理着?袖口,认真听她分?享。

“大公主给你煮面面吃?”

“嗯!”

“还?和他?唱歌,下楼和弟弟玩了?大的滑滑梯?”

“嗯嗯!”

“和二叔做了?什么?”

吱吱苦恼地戳戳额头:“二叔没有和我玩。”

顾宴辞:“因为二叔忙着?做饭,没有时间?和你玩,知宝要跟二叔说什么?”

吱吱想了?想:“等二叔做饭饭,我吃完。”

“不?浪费。”

顾宴辞淡淡一笑,引导着?问:“做饭累不?累?”

吱吱有做饭过家家的玩具,可以穿上围裙在过家家小锅上煎鸡蛋,做饭饭。

她玩过两?次,在顾晏礼的指导下炒了?两?次鸡蛋。

熟了?,能吃。

做饭于她而言很?好玩。

可吱吱又隐约明白做饭应该会很?累。

福利院里?天天教导做饭很?累,小宝宝们要吃完,不?能浪费。

她纠结着?:“好累,还?好玩。”

顾宴辞轻笑:“既然会累,那知宝要跟二叔说什么?”

吱吱嘿嘿一笑,跑到厨房里?奶声奶气大声道:“二叔做饭饭辛~苦~啦——”

尾音无?限拉长?。

顾晏礼心中一暖,付出的疲惫得到了?认可,蹲着?抱了?抱吱吱:“二叔不?辛苦,小芝士吃饭开心,二叔就能开心。”

吱吱:“跟爸爸一样。”

“我喊爸爸,爸爸开心。”

“嗯,没错。”

吱吱:“我明天都开心。”

顾晏礼丹凤眼柔和,亲昵地点?了?点?吱吱的小脑袋,放他?们家的小太阳去客厅玩。

顾晏礼准备最后一道菜,顾宴辞听着?顾知野絮絮叨叨。

“大哥,知姐很?喜欢三哥的颜值和声音,你今天没看到,她和三哥一起唱歌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顾宴辞想到那场景,失笑。

“知宝这么喜欢他??”

顾知野:“喜欢他?的脸。”

顾宴辞沉吟半晌,低声道:“接下来两?天你们休息放假,让他?多带带知宝。”

顾知野挠头。

带知姐又累又快乐,能放假休息两?天很?舒服,但

“为什么让他?多带知姐?”

顾宴辞愿意让三弟和女儿多接触,更希望知宝能通过表象感受到顾既白内心真正温柔的一面。

“我想让他?负责培养知宝的艺术爱好,”顾宴辞淡淡道:“如?果知宝非常喜欢他?,愿意听他?的话,这项工作能进行得非常顺利,说不?定以后的辅导功课一事同样能交给他?。”

顾知野:?!

他?怎么没想到。

让顾既白负责培养知姐的艺术气息以及今后的学习,有他?头痛的地方。

顾知野幸灾乐祸:“可以可以。”

“学业这么重要的事,当然需要一个?人美声甜的大公主哄着?知姐,三哥肯定能做到。做不?到,他?会夹,还?能茶言茶语一把,哄得知姐心甘情愿好好学习。”

顾宴辞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四弟,无?奈一笑。

顾知野去帮顾晏礼收拾餐桌,顾既白则在努力跟吱吱讲道理。

吱吱吃了?三个?草莓,又从?水果盘里?拿了?三个?吃完,现在还?想吃两?个?,但顾晏礼刚才交代过,吃饭之前不?能让吱吱吃太多水果。

顾既白尝试解释:“知之,你已经吃了?三个?草莓,再吃三个?,就是六个?草莓。”

吱吱困惑:“六?”

她挠挠后脑勺,左手伸出三个?小指头,右手伸出三个?小指头,“我自己数。”

顾既白:“好,你数。”

吱吱的算数是顾知野教的。

吱吱现在只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再难一点?的就要靠数手指。

她按照以往的习惯,先数左手的小手指,右手无?意间?握拳,伸出一个?食指戳戳戳,戳了?三下,再回头点?右手的小手指,顿了?顿,吱吱坚定道:“是四个?!我不?笨。”

顾既白沉默。

花了?好几分?钟理清楚右手的小手指从?3变成了?1,再让她输一遍时,依然是四。

顾既白无?言,再度解释了?一遍,并且伸出他?的双手,让吱吱数。

吱吱是一个?傲气的小宝宝,不?要靠别人的努力,她认真思考了?两?秒问:“脚脚是五个?吗?”

顾既白微愣,反应过来时点?头:“脚上有五个?脚趾。”

吱吱毫不?犹豫地坐在地毯上,脱下袜子,戳戳小小的脚趾头。

从?1念到6,僵硬了?两?秒。

“是不?是六个??”

吱吱低下脑袋,捂着?小脸不?想面对现实。

顾既白哭笑不?得,挪开她的小肉手:“再吃一个?草莓,一定不?能吃了?。”

吱吱抬头笑着?:“嗯嗯嗯,吃一个?!”

她正要去抓,被顾既白拦了?回来。

顾既白亲自拿了?一个?草莓喂她,“还?没有洗手。”

吱吱咯咯大笑:“会变成臭臭草莓。”

顾知野摆好碗碟,顾宴辞走到餐桌前时看了?眼一起去洗漱间?洗手的顾既白、吱吱,松了?一口气。

顾晏礼:“听老四说,你打算让老三当小芝士的艺术老师?”

“嗯,老四说她喜欢马,明年春天送她去骑马,学习马术,锻炼身体;”顾宴辞低声说:“艺术方面,钢琴或者其他?乐器、画画先接触一点?,看她最后喜欢什么。”

顾晏礼:“行,如?果是画画,我找老师。”

两?个?人正聊着?,顾知野率先坐下,招呼刚洗完手的吱吱:“知姐,过来吃饭。”

吱吱嘿嘿一笑:“我的手手很?香~”

“爸爸闻。”

顾既白站在一边没有动,第一次跟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心里?难免不?自在。

坐在哪,是个?问题。

等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都坐下后,顾既白在空位上坐下,低头吃饭。

他?很?安静,衬得吱吱像个?小唐僧,小嘴叭叭不?停。

“爸爸,要鸭腿。”

“用手手吃。”

“我的鸭腿~我的鸭腿呦~”

“好,你用手。”

吱吱抓着?鸭腿啃啃啃。

顾知野时不?时夸赞两?句饭菜,顾宴辞几不?可察地扫了?眼顾既白,主动开口:“老三。”

顾既白放下汤碗:“什么事,大哥。”

“我想让你当知宝的老师。”

顾既白愣住。

“老老师?”

顾晏礼低笑出声,轻捏鼻尖。

顾知野笑得灿烂,幸灾乐祸的:“三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事只能交给你了?。”

第二更

顾既白深呼吸:“如果我拒绝”

顾晏礼:“那你就失去了见她的机会。”

顾知野搭话:“三哥, 那你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总不能什么事不做,就像陪在知姐身边吧。”

顾既白心梗。

他在被打?趣中结束了晚餐。

临末,顾知野调侃道:“顾老师, 以后我们知姐的学习就交给你了。”

顾既白抬头,不经意对上吱吱天真无?邪的快乐笑脸, 顿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三哥, 茶言茶语要用到正?确的领域里。”

顾既白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

“你安静点。”

他头疼。

**

晚饭过后,顾宴辞、顾知野带吱吱和大哥下楼散步, 顾既白怕被人认出,没有下去。

顾晏礼看了他一眼?:“今晚,你睡大哥的主卧。大哥搬过来后没有在主卧睡, 好?像就顾知野在那躺过一晚。”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

顾晏礼是?二哥,在顾既白面前天生好?像就能嘱咐点什么。

他的话, 顾既白得听。

顾既白很?老实:“好?, 二哥。”

“春节过后我们会搬到大哥之前的别墅,房间很?多, 你没事的时候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顿了顿,顾晏礼懒洋洋补充:“监督小芝士的学业。”

顾既白:“不了。”

“有狗仔跟着。”

顾晏礼抿唇, 拧眉道:“日常有狗仔骚扰你?”

“可以跟我们说,这些很?好?解决。”

顾晏礼扫了眼?周围, 没有旁人。

他喝了口?水, 说得随意,但一字一句里又透露着认真:“老四查过你, 说你一步步走来,没有借助顾家任何一点帮助。”

“走得很?辛苦。”

“你有你的理由。”

“我暂时认为, 不用事事要强,顾家没有一个人踏入娱乐圈, 你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已经在这个领域打?败了我们所有人。”

“过得轻松点。”

顾晏礼放下水杯,打?开电视,独留顾既白原地失神。

他收到了来自顾氏集团高层的一条短信,大抵就是?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邀请他出席。

【劳烦给我发一份集团高层出席名单。】

高层连忙发了过来。

顾既白扫了两眼?,没看到顾宴辞、顾晏礼的名字,沉默良久,回复:【好?的】

他收起短信,找了个地方继续看剧本

第二天,他们起的很?早。

顾宴辞十点要到公司,为了让他见到顾延川一面,一行人不得不早点出发。

他们到医院时,顾延川刚转入普通病房。

经过了一场大手术,五十多岁的顾延川虚弱着,一口?气见不了那么多人。

医生建议只让一个人进去,少聊一会,进去的人越少越好?。

下午还有见面机会,要给病人充足的休息时间,以及干净的空气。

吱吱趴在顾宴辞怀里,透过病房门口?的小玻璃看躺在床上的顾延川。

里面有她?最害怕的吊针。

吱吱五官皱成小包子,颤颤巍巍地说:“老头头会很?痛。”

顾宴辞无?言。

吱吱扒在门口?,一动不动往里看:“老头头睡着了?”

“没有动。”

医生交代完后,匆匆离开。

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安静,自然而然地将这次机会留给郁黎清。

郁黎清:“你们之中找个人进去。”

顾知野:“你不去看他?”

郁黎清笑着:“我在医院的时间多,明天可以看他一整天。”

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下意识看向马上就要去工作?的顾宴辞。

顾宴辞微顿。

知晓顾延川做的一切后,顾宴辞已经和过去的二十六年和解,但不意味他和顾延川能表现得很?亲切。

顾延川是?山。

在顾延川面前,顾宴辞是?一座小山。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但谈论的话题只有工作?。

顾宴辞怀里,吱吱小脸贴着病房门,观察得极其认真。

“老头头没有睡。”

吱吱回头惊讶道:“他脚脚在动。”

郁黎清想了想,笑着问:“知宝想不想进去见老头头?”

吱吱:!!

“我去见老头头?”

顾宴辞:“知宝可以?”

郁黎清笑着:“当?然。”

“他看到知宝,精气神好?,恢复得说不行会快点。”

“知宝,可不可以答应奶奶,进去后就坐在椅子上跟老头头说一会话。”

吱吱连连点头。

“可以呀,我有好?多好?多话。”

郁黎清:“我带她?进去。”

说着,郁黎清让人给她?消毒,顾宴辞低头看着蹦蹦跳跳欢喜不已的吱吱,半晌,牵着吱吱去了拐角,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郁黎清来时,没看到吱吱的人影:“知宝在哪?”

顾晏礼指着对面:“大哥把她?带过去单独说话。”

顾知野:“估计是?让知姐少说点。

“知姐妥妥一个小话痨。”

郁黎清笑了笑。

顾既白想起昨晚哄吱吱睡觉,她?念叨的话痨模样,弯唇,无?声低笑。

忽地。

手机震了一下。

手机屏幕里,许久没有联系的郁臣发来消息。

【顾延川情况怎么样?】

【外甥,我们见一面?】

顾既白笑意散去,沉着脸关上手机,郁黎清不经意扫来时,他收起阴霾,转移话题:“知之还没来?”

“来了。”

顾晏礼看着对面疾步跑过来的小不点。

两个小揪揪乱晃,杏眸弯弯。

“我来啦——”

顾宴辞没有跟上来,时间紧迫,他下楼往公司奔去。

顾知野:“知姐,你的爸爸去工作?了?”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少说点。”顾知野打?趣道。

吱吱捂紧耳朵:“才不是?呢。”

“不要跟我说话,我会忘记!”

郁黎清失笑,牵着她?进去,抱着吱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后退到门口?,没有打?扰吱吱和顾延川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吱吱晃悠着小脚:“呢嚎,老头头。”

顾延川抬眼?看着她?,术后虚弱,无?声张唇。

吱吱摆手,惊恐道:“你不能说话。”

“爸爸说啦。”

“我说话,你不要说。”

“我第一会说话。”

吱吱的分?享欲很?旺盛,有人听她?说话,一下就把顾宴辞交代的另外一件事抛在脑后。

她?捏了捏小揪揪,欢喜地说:“昨天二叔做饭饭,我说二叔做饭辛苦啦~!”

“爸爸夸我,二叔夸我。”

“二叔做饭饭第一好?吃。”

“等?你起床,吃玉米。”

“还有肉肉。”

“爸爸说,明天和我买新?衣服。”

“过大年。”

“有压岁钱,还有礼物?~!”

顾延川静静看着她?,在她?的一字一句里,渐渐放松下来。

吱吱嘿嘿一笑:“老头头,是?不是?不痛啦?”

顾延川鹰眸含笑,点头。

吱吱从春节讲到四岁生日,还分?享了春节后他们要搬去大别墅里。

到时候她?会拥有一个熊猫宝宝床。

想到什么说什么。

郁黎清等?了八分?钟,感觉吱吱要口?渴了,轻声道:“知宝,我们要走了。”

吱吱委屈低头。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说呢。

无?意间,她?看到小手上的黑字,惊恐地张大嘴巴。

完蛋。

忘记说这个,改称呼啦。

吱吱迅速抬头。

“老头头,”她?皱眉,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地戳戳小手:“不是?老头头。”

吱吱举起两只小手,示意顾延川看她?手心里的字。

“爸爸要我给你说,谢谢。”

空气凝固。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顾延川鹰眸微滞。

吱吱傻乎乎一笑:“我差点忘记。”

她?从椅子上滑下来,摆手:“爷爷,再见~”

郁黎清失神半晌,回过神后冲过来:“不是?老头头吗?”

吱吱笑了笑:“不喊老头头,要叫爷爷。”

顿了顿,她?举起小手指认真强调:“爸爸说”

“叫爷爷,过年有压岁钱!”

第 86 章

病房外, 顾晏礼、顾既白坐在长椅上,顾知野绕着病房门口走了两圈。

听到门?内的动静,顾知野往长椅边挪。

顾既白坐在顾晏礼对面?, 中间隔着走廊,手机短信接连不断。

【不是为钱】

【你的外公要和你谈谈。】

【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

沉默间, 郁臣发来两条颇具威胁的短信。

【如果你没时间, 过两天他去找郁黎清面?谈】

【临近春节,许久未见的父女?见一面?, 她应该不会拒绝?】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无赖利用“血脉亲情”,像狗皮膏药一样黏过来,借着“家人”的名义, 利用家人的善心为非作歹。

顾既白耐心告竭。

这?场闹剧得停止了?。

【明天下午三点?。】

一分钟后,吱吱牵着郁黎清的手从房间里蹦蹦跳跳走出来, 摇晃脑袋, 得意洋洋。

顾知野第一时间冲过去,“知姐, 说了?些什么。”

吱吱:“好多好多。”

“爸爸教?的全部说,我可聪明。”

郁黎清亲昵地抚弄她的头发, 无声感叹着,眼底有先前激动时的泪光。

“知宝聪明, 还贴心。”

吱吱重?重?点?头。

“我没有忘记!”

郁黎清心中温暖, 声音格外柔和:“带知宝回去,小孩子?抵抗力差, 不能在医院多待。”

“回家后换件衣服,洗手消毒。”

顾晏礼起身?, 牵着吱吱的手往电梯口走,顾知野顺势跟上。

郁黎清笑着跟吱吱挥手告别, 顾晏礼、顾知野一左一右站在吱吱两侧,吱吱蹦跶着兴奋说着什么。

两大?一小背影和谐。

忽地,顾晏礼站定,回头。

目光定格,落在心不在焉的顾既白身?上。

郁黎清微顿,转身?轻声道:“老?三,和他们一起走。”

一连喊了?两遍,顾既白总算反应过来,正要拒绝,郁黎清笑着走过来,轻拽他:“马上是春节,家里得布置一番,我忙着,你和老?二、老?四一起筹备,知宝喜欢的东西一并买上。”

顾既白还想说什么,郁黎清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春节的一切布置、筹备就交给你,权当?帮我的忙。”

“快去。”

吱吱扭扭身?子?,以为顾既白想见顾延川,脆生生地说:“爷爷睡觉啦,我们明天来。”

顾既白、顾晏礼愣住,顾知野低头:“你叫他什么?”

“爷爷?”

“不喊老?头头了??”

吱吱认真:“爸爸说老?头头没有压岁钱。”

“爷爷给压岁钱。”

“要说爷爷和奶奶。”

她双手抱拳,模仿拜年姿势:“长年百岁,恭喜恭喜恭喜你丫~”

“(这?样)有钱钱买玩具。”

顾晏礼弯唇:“是长命百岁。”

顾知野不纠结吱吱话语里的错误,灵光一闪,很是激动地说:“你叫我小叔,我同样给你压岁钱,给很多很多很多钱。”

吱吱不是一个贪心的小宝宝,有来自三个人的钱,足以让她买玩具。

“爷爷奶奶爸爸给钱钱,(我)很多钱钱,不用啦。”

吱吱碎碎念叨,自言自语:“爸爸的弟弟叫小叔。”

“爸爸把弟弟送给我。”

“(你)不是小叔。”

“是我的弟弟。”

吱吱得意仰头,看着顾晏礼兴奋地问:“对不对?”

顾晏礼低笑:“对对对。”

郁黎清笑着:“好。春节过年给你很多压岁钱,知宝现在先回家。”

“嗯!”

吱吱蹦跶着跑到电梯边,按下按钮靠在墙上着急地喊:“快来快来,我按的。”

“它会跑走。”

顾既白想了?想,抬步离开。

郁臣不傻。

既然约好明天下午三点?见面?,在此之前不会激怒他,瞒着他打扰郁黎清。

“有什么事”

郁黎清:“知道知道,有事会跟你们说。”

顾既白戴上口罩帽子?,低头跟上顾晏礼、顾知野的步伐,吱吱还在兴奋念叨着:“过年我有钱钱。”

顾晏礼:“有钱之后要买什么?”

吱吱:“买很多个礼物?!”

“买十个!”

刚走到医院的停车场,顾知野问:“什么时候去买过年春节的装饰物??还是让他们送过来。”

“我们去买,一年就一次。”顾晏礼拍拍吱吱的小脑袋:“麻烦点?,但小芝士喜欢热闹,带她出去逛逛。”

“不如今天先去看看?”顾知野建议道:“三哥伪装一下,穿点?奇怪衣服,没人会发现他。”

顾既白:“今晚我有事。”

“慈善晚宴。”

顾晏礼看到过邀请函,对慈善晚宴的时间、疼熏群爸一思八依六玖六伞月费五元,可看風雨文学漫画广播剧地点?有些印象,他暂时从顾氏集团旗下的时装杂志里探出头来:“你要去?”

顾既白:“去的。”

吱吱竖起小耳朵激动地问:“去哪里?”

“外面?玩?”

“我要去!”

顾既白:“不能带你去。”

吱吱沮丧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扭来扭去,摆摆手动动脚:“我要去我要去,都不让我去。”

“你们不喜欢我。”

小奶音委屈。

顾知野安慰:“怎么会不喜欢你,知姐,我们最喜欢你。”

吱吱撅着可以挂油瓶的嘴,可怜中带着一丝凶巴巴的味道,指着顾既白:“他不喜欢我。”

顾既白不得不解释:“知之,跟我出门?很危险。”

吱吱:?!

“有大?灰狼咬我的屁股?”

“没有,”顾既白耐心道:“但是会有很多人拍照。”

吱吱:!!

“我喜欢拍照。”

她停下脚步,叉开脚脚比了?个耶。

“这?样!”

再提胯撅屁股。

歪脑袋。

POSE很多,很会拗造型。

顾知野笑意不止。

吱吱得意:“我第一会拍照。”

顾晏礼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看向顾既白:“以后教?她学习的时候,顺便传授她几招拍照秘诀。”

顾既白:

最后,顾既白没有和吱吱一起上车,单独离开。

十分钟后,吱吱在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满是泪痕,委屈巴巴给顾宴辞打视频电话告状。

“爸爸呜呜呜。”

“爸爸在。”顾宴辞关上文件,等待吱吱哭诉。

吱吱眼泪婆娑:“弟弟欺负我。”

顾宴辞:“他们怎么了??”

“不要拍照片,”吱吱抹抹眼泪:“我拍照第一名。”

她超会比耶、蹦蹦跳跳的。

顾宴辞无奈,看着视频那头的顾晏礼:“她怎么了??”

听到顾晏礼的解释后,顾宴辞耐心解释:“弟弟和二叔不是不让你拍照。”

“很多人都喜欢大?美人,他一出现,大?家会围上来,知宝跟他一起出门?会被挤着。”

吱吱停下哭泣,奶声奶气地问:“哪里拍照片了??”

“有一些人会偷偷拍照片发给其他人看,那时候,大?家会认为知宝是大?美人的孩子?,不是爸爸的孩子?。”

吱吱呆住。

“为什么呢?”

顾宴辞被问得一时无言,安静了?两秒,顾晏礼冷不丁补充:“因?为小芝士和大?美人一样漂亮。”

吱吱听得懵懂,但后半句引起了?她的注意,水汪汪的眼眸弯弯:“我漂酿。”

顾宴辞:“嗯。”

“知宝,爸爸先工作,晚上回来陪你。”

“爸爸快点?工作。”

“不要累。”

贴心小棉袄抹掉眼泪特意强调。

**

六点?,顾既白抵达慈善晚宴现场。

几位顾氏高层笑着围过来,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顾既白。

“顾总,后日年会,您会到场?”

五天后迎来除夕。

顾氏集团年会安排在大?后天。

二十六岁的顾宴辞取代顾延川上位,借由公?司年会,首次面?对高层、股东、投资商、合作伙伴、员工们,一举一动极其重?要。

顾既白礼貌颔首。

“顾宴辞上位得匆忙,还不知道年会上会发表怎样的惊天言论,无外乎是张大?饼。顾总,无论如何,我都站在您这?边。”

顾既白是顾家四位小公?子?里唯一一个平易近人、爱跟他们打交道的人。

其他三位着实傲气。

说话的高层从前支持顾延川,继承之战结束得太快,不过三个月就定下了?最后的人选。

顾宴辞很优秀。

只是顾既白待他们温和有礼,即便他无法?得到继承人的位置,也不应该徘徊在顾氏集团之外。

有一小部分高层和股东很喜欢他。

“您跟我们透个底,是否会接下顾氏集团顶奢的全球代言人,深入和顾氏集团的合作?”

再不徘徊在边缘地带。

顾既白声音温和:“是否深入都不会影响顾宴辞如今的地位。”

“我支持父亲的决定。”

“他选出来的继承人,不会让你们失望。”

顾既白温声补充:“事事都讲求分工合作。”

“我大?哥平日里工作繁忙,不善应酬。这?些事我来代劳,想必更好。”

“我来亦或者我大?哥来,没有区别。”

“陈总,李总,权当?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安排人过来,是我还是顾知野,亦或者大?哥、二哥,没有区别。”

他们是一家人。

不用分裂。

几位高管愣了?两秒,明白过来后笑了?笑:“我们明白了?,顾三公?子?这?边请。”

顾既白买了?三件拍品,离开前嘱咐主?办方,不要以他的名字捐赠,要强调顾氏集团。

离开时刚九点?。

冬日晚上气温很低,呼吸之间吐出白雾。

晚宴会场外蹲守了?两三个狗仔,顾既白漫不经心扫了?眼,转头回了?自己的家

彼时,吱吱正在床上打滚发脾气,一会撒娇一会闹腾:“要公?主?讲故事。”

顾宴辞轻哄:“这?么晚,他可能不会回来。”

吱吱捂着眼睛,“呜呜”假哭,哭两声透过指缝偷偷看顾晏礼、顾知野。

三秒后,她发现没人过来安慰,往后一倒,一脸生无可恋。

顾知野:“知姐,让上次的录音笔给你讲故事。”

吱吱鼓着嘴巴。

长大?了?一个月的她,学会了?很多,不再是随便两句就能把她忽悠的懵懂小宝宝。

她一板一眼地强调:“那是假的法?术。”

“不要录音笔?”

吱吱双手环胸,拍拍自己的肩膀:“要真的声音,坐在旁边,拍拍背。”

顾知野乐了?:“知姐只享受了?一次顶级待遇,看来记忆深刻,如今怎么可能再吃从前的糟糠。”

顾晏礼淡淡点?评:“她倒是会享受。”

还要拍背。

“这?说明我们知姐知道什么是好。从小就吃得好,长大?后审美肯定很好。”

顾宴辞无奈一笑,低哄着:“知宝,等五天后春节,我们去公?主?的家,天天听大?公?主?唱歌讲故事。”

吱吱睁大?眼睛补充:“还要跳舞。”

“嗯,让他跳舞。”

“跳baby shark。”

“好,你说跳什么就跳什么,”顾宴辞低声道:“现在睡觉?”

顾晏礼、顾知野一前一后走出去,吱吱勉强爬进被子?里,还不困,杏眸清澈,盯着天花板四处找话题聊。

“爸爸,爷爷高兴。”

顾宴辞顿了?顿,声音微紧:“他说了?什么?”

吱吱偏头,朝顾宴辞嘿嘿一笑:“不用谢。”

“爷爷说这?个。”

吱吱扭着手指头,激动不已:“爷爷给我压岁钱?”

“嗯,他给,奶奶也给。”

吱吱激动地坐了?起来,“爸爸,我有钱钱给你买礼物?。”

当?然,要等她先买了?玩具。

顾宴辞低声道:“爸爸不用礼物?。”

“知宝是爸爸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她于他生日那天,来到他的世界里。

吱吱一脸困惑,格外严肃地强调:“爸爸,我不是一个东西。”

怎么能当?礼物?呢?

顾宴辞:

他无奈低笑,改了?措辞:“爸爸的错。”

“是知宝选择来到爸爸身?边。”

“不是礼物?,不是物?品,是知宝主?动的选择。”

吱吱躺回去,两只小手放在腹前,睡姿工整:“爸爸,我给你买法?呐昵。”

喜欢车的顾知野刷手机时,吱吱会偷跑过来看两眼,红色的法?拉利让她印象深刻。

“二叔围裙,弟弟赛车玩具。”

“给大?哥买肉肉。”

奶声奶气的承诺让冬天变得暖融融的。

再没有比她更体贴的小棉袄了?。

顾宴辞眼底温柔,“谢谢知宝。”

“知宝,如果爸爸以后做错了?什么,要跟爸爸说,爸爸会改。”

吱吱小鸡啄米地笑着点?头。

顾宴辞低笑:“如果知宝有做错的地方”

吱吱“咻”一下坐起身?,飞快捂住顾宴辞的嘴,肉乎乎的小手很用力:“爸爸不准说。”

小奶音脆生生的。

不接受任何批评。

第一更

“不准!”吱吱杏眸瞪圆, 奶声奶气地再次强调,嗖一下躺回被子里,侧身, 留给顾宴辞一个高傲的后脑勺。

知宝不接受任何批评,快乐睡觉。

顾宴辞失笑:“好, 知?宝。”

等吱吱睡着?后, 顾宴辞回书?房工作?,晚上十一点?半, 他把家门密码发给顾既白后关了灯。

翌日清晨,顾宴辞收到了顾既白昨晚的回复。

【我在家里。】

顾宴辞收了手机离开房间,临近年关, 集团公事繁忙,不接受任何批评的傲气小知?宝交给了顾晏礼和顾知?野, 他走?得匆忙, 约半小时后,吱吱醒来没看到顾宴辞, 气恼地蹬了蹬被子,杏眸一转——

顾晏礼弯身笑着?出现在视野里, 讶异道:

“我们的小芝士公主在生气?”

语气温柔,带着?点?轻哄的意味, 没来由地让人欢喜。

吱吱小奶音低低的, 乖巧地说:“我不生气啦。”

“起床?”

吱吱翻了个身躲在被子里:“不想起来。”

“还要睡一会?”

吱吱伸出两根短短的小手指:“睡二会。”

顾晏礼拍拍她的小背,独自去做早餐, 将哄娃起床的重大任务交给了顾知?野。

其过程之艰难、顾知?野又签订了多少“不公平协议”暂不知?道,直到早餐前五分钟, 顾知?野才带着?披散着?头发的吱吱走?到餐桌前。

吱吱活蹦乱跳。

顾晏礼语气随意:“弟弟又答应了你什?么?”

“明天去玩!”吱吱昂起小脑袋:“我的公主家。”

“摩天轮,骑马马。”

顾知?野垮着?个脸坐在餐椅上:“以后叫她起床这种?事能不能由你承担。”

顾晏礼:“可?以。”

顾知?野着?实?没想到二哥今天这么好说话, 笑着?拿起瓷勺,“二哥,你”

夸赞的话还没说完,顾晏礼面无表情地收走?他的碗:“以后自己做饭。”

顾知?野:

整这出是吧!!

“好好好,我来叫她起床。”

顾晏礼将碗放回原处,吱吱抱着?碗碗一会看看顾晏礼,一会看看顾知?野,像看戏一样,看不懂,但不妨碍她咯咯大笑。

顾知?野戳戳她的小酒窝:“这么好笑?”

吱吱捂着?嘴巴笑,贼眉鼠眼还可?爱。

顾晏礼:“吃饭。”

“好捏~”

她大口大口嗷嗷吃饭,杏眸瞪圆,示意顾晏礼看。

“好不好吃?”

“嗯!”

安抚好小朋友,顾晏礼看向顾知?野:“没问老三什?么时候过来?”

顾知?野摇头。

顾晏礼语气淡淡:“我昨日查到了一点?消息。”

“什?么?”

顾晏礼:“郁臣是你小舅舅?”

“对你怎么样。”

顾知?野:“还不错。”

“算是郁家唯一能跟我聊几句的人。”

“小时候郁女士骂我,在郁家,他总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

顾晏礼挑眉:“听起来,对他印象不错?”

“还不错。”

顾知?野等了一会,没等到顾晏礼的后续回答,抬头好奇:“怎么?”

顾晏礼漫不经心地说:“我查出来的情况,跟你认为?的相反。”

顾知?野愣住。

**

下午三点?,顾既白如约出现在私人茶庄,绕了几条路径直去往VIP室。

室内,郁臣正悠闲自在地品着?茶,看到他,脸上浮现几点?笑意:“总算来了。”

顾既白:“三点?。”

“是,知?道你从?来都不迟到。”

空气安静。

无人答话。

郁臣强撑着?笑了一会,没得到半点?回应,笑得脸僵。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都知?道小顾总忙,那就和从?前一样,我开门见山地问。”

“顾延川情况怎么样?”

顾既白皱眉,不喜欢郁臣的称呼。

“现在顾宴辞上位,顾延川病重,正值关键时刻,”提到钱,郁臣侃侃而谈:“集团管理权可?以让给顾宴辞,但股份、动产你能争则争,都是未来的保障。”

“顾延川跟你妈妈关系不错,去顾延川面前卖点?惨,不能让他把所有股份以及集团的控制权留给顾宴辞,他会听的。”

顾既白沉默不言。

他频繁听到类似的言论,现在再听,内心波澜不惊。

郁臣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下焦急:“那些?都是钱。”

“现在不要,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顾既白听腻了,越发不耐烦,郁臣语速加快:“顾延川已?经找人订立过遗嘱,他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早早安排身后事,你还”

顾既白忍无可?忍,“闭嘴。”

“他手术很成功。”

临近春节,咒人等不吉利的话不能听。

郁臣听到这话没有半点?轻松,肉眼可?见地急切起来:“他能好?”

他脑海空白了两秒,紧着?声音问:“现在依然决定把集团给顾宴辞?万一是一招不让你们反对的苦肉计怎么办?”

“你和顾知?野没闹起来?”

“我姐没说什?么?”

“顾延川肯定是看你们太好欺负,我”

顾既白阖眸,嗓音绷紧,忍耐到了极点?:“郁臣,这次赌博又欠了多少外债,让你把主意打到顾家?”

“我有多少股份是我的事。即便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人是我,你照样不会拿到一分钱。”

郁臣讪讪一笑。

“我没赌。”

赌,是郁家谁都不能碰的禁地。

郁臣的父亲郁望山几十年前赚了一笔钱,发家致富后染上赌瘾,赚的钱都砸进去了不说,家宅祖业还抵押给了债主,被债主们痛打一顿,双腿落下残疾。

郁望山的父亲含恨而死,死前都没跟郁望山说一句话。

父亲死后,郁望山洗心革面,咬牙戒赌,郁家一天天好了起来。

郁望山规定,郁家上下谁都不能碰“赌”,只要赌,必赶出家门,和郁家一刀两断。

郁臣对父亲郁望山没什?么感情,断了也就断了,只是他欠了一大笔外债,郁家不管他,顾家更不会。

到时候,他不残也要被那群不好惹的债主整得掉一层皮。

郁臣问得小心:“你怎么查到的?”

自半年前沾染上赌,郁臣每次去赌,会先飞到另一个国家旅游玩两天,撒撒钱,等时机成熟,再飞到国外知?名赌城偷偷玩几把。

回家时带着?买的礼品,行为?小心。

半年来瞒得滴水不漏。

顾既白起身:“这话,问外公。”

顾既白前天打电话问郁望山,根本没有邀请他和郁黎清见面这回事,一切都是郁臣和他见面的借口。

“外外公?”郁臣心下一颤:“我爸?”

顾既白打开门,对上门外站着?的老人,礼貌点?头:“您请便。”

九楼,“动物园家”里。

顾知?野仔细看完顾晏礼给他的报告,一时语塞。

他跟郁臣接触不多,只有小时候逢年过节去郁家时见过几面。

印象里,郁臣很高大。

人品很好,总是在他被骂时帮他出头。

报告里的郁臣和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贪婪、不近人情、势利。

顾知?野再度打开平板屏幕,扫过尾页用加粗字体着?重强调的一串零。

“顾既白给了他这么多钱?”

顾晏礼漫不经心地翻阅时尚杂志:“嗯,有一部分是郁阿姨给的。”

“郁臣买了什?么?”

“他手下没有新购入的房产等不动产,”顾晏礼说得漫不经心:“正常消费花不了那么多。”

顾知?野:?

“你的意思是,有不正常的消费?”

顾晏礼:“黄/赌/毒,总得沾染一样。”

“他有没有找你要过钱?”

顾知?野愣愣摇头。

顾晏礼点?头,继续翻阅杂志:“看来是知?道你穷。”

顾知?野:

“他找你要过?”

“嗯,我昨晚问过大哥,郁臣同样找他要过一次。”

顾知?野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没给吧?”

“嗯。”

顾晏礼关上杂志,扫了他一眼:“但是,我和大哥拒绝不久,他收到了一次转账。”

“来自顾既白。”

顾知?野低头拧眉,不知?道说什?么。

顾晏礼起身往吱吱的房间走?,看她醒了没有,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顾知?野烦闷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给?”顾知?野语气沉闷:“不能拒绝?”

顾晏礼回头定定看了他一眼。

顾知?野撇嘴。

“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顾晏礼忽地一笑,笑得有些?感慨:“很好。”

顾家能出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少爷,不容易。

就这么单纯下去。

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亦或者?无赖亲戚的纠缠,和小芝士一样,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想拒绝就拒绝。

顾晏礼淡淡一笑,迈步。

往吱吱房间走?。

他隐约能理解顾既白的行为?。

不想让郁臣纠缠自己的母亲,不想看着?母亲因为?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心堵、烦闷,给他一点?钱稳住他。

钱,是顾家最不缺的一项东西。

手段没那么成熟,甚至称得上有一点?点?笨拙,跟他与旁人应酬时的自然沉稳完全不同。

毕竟——

面对珍惜的人或者?事有被侵扰的危险时,人会真正开始着?急,会脱下“成熟”的外壳,惊慌失措。

顾晏礼叫醒吱吱,吱吱的小圆脸上印着?被单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顾晏礼一眼转了个头继续睡。

“小芝士,要醒了。”

吱吱滚了两圈,小奶音含糊:“替酿呢。”

“天一直都亮着?,现在是睡午觉。”

吱吱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愣愣看着?天花板,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想到什?么“咻”一下蹦起来:“明天呐,去公主家玩!”

顾晏礼失笑。

看来是没听进去。

“小芝士,还没到明天,天还没黑,黑了之后今天过去,才是明天。”

吱吱苦着?脸坐在床上,生无可?恋:“明天过得好慢呀。”

顾晏礼低笑,纠正她:“是明天来得好慢。”

吱吱愁苦,不想说话。

当晚,郁黎清打了个电话过来,顾知?野跟她聊时说了明天回家的事,郁黎清笑着?说:“我明日也得回家一趟,到时候你们吃完晚饭再回来。”

顾知?野:“您回顾宅做什?么?”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外公要见我,你父亲在医院没什?么事,我回去给他找两本读物,让他打发时间。”

顾知?野点?头:“我们小知?姐的室内旋转木马布置好了没有?”

郁黎清笑着?,“把视频给知?宝。”

一分钟后,吱吱接过视频,摇摇脑袋,顾知?野暗示她:“对面是谁?”

吱吱:“奶奶~”

郁黎清笑意不止,镜头对准顾延川:“还有谁?”

“爷爷。”

郁黎清笑着?:“知?宝明天是不是要回公主的家?”

“嗯!”

“骑马马!还有我的摩天轮。”

郁黎清:“奶奶给你修建了一个新的室内玩具室,里面有旋转木马,等着?我们的知?宝检查。”

吱吱挠挠头:“舔茶是什?么?”

“检查室内玩具室好不好看,行不行。”

吱吱嘿嘿一笑:“好嘞~”

“我一定看!”

第二日九点?,吱吱和顾晏礼、顾知?野抵达顾宅。

吱吱飞速跟着?管家跑到她的玩具室,原先六米挑高设计的巨型图书?室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旋转木马、攀岩、海豚风格滑滑梯以及

室内保龄球场。

儿童版。

顾晏礼、顾知?野:

有点?夸张。

方管家笑着?说:“哪里不喜欢,就换哪。”

“小小姐,您看行不行?”

吱吱想起昨晚和爸爸聊的“检查”,小大人似地背起双手,左跑右跑,跑了一圈气喘吁吁回来,奶声奶气地说:“我检查完呐。”

“很行捏~!”

顾知?野低笑。

“小知?总检查得真辛苦。”

第二更

郁黎清到家时, 吱吱正在荡秋千。

顾晏礼、顾知野正在睡午觉。

前者是昨晚熬夜处理工作,今日清晨起床睡眠严重不足;后者是昨晚心事重重睡不着失眠整晚,睡眠质量差得离谱。

吱吱玩得满头大汗, 郁黎清回来后给她换了身衣服:“马上要吃午餐,知宝待会玩。”

吱吱拉着郁黎清的?手摇啊摇:“还要玩嘛。”

郁黎清:“背上全都是汗, 刚擦完, 我们休息一会。”

吱吱央求了两?句,郁黎清底线在这里, 坚决不同意,带着她去?厨房看中饭。

“要吃这个。”吱吱戳戳用小南瓜装的?米粥,化悲愤为食欲:“吃五个!”

郁黎清莞尔。

顾晏礼、顾知野睡觉错过了午餐, 因他们睡前跟方管家说过不用叫他们,餐桌上只有吱吱和郁黎清。

郁黎清不饿, 全程看着吱吱吃, 笑容就没有从脸上消失过。

“知宝喜欢吃?”

“嗯!”

郁黎清笑着看她。

顾知野下来时,吱吱从碗里探出?小脑袋, 朝他得意晃脑袋:“懒虫弟弟!”

顾知野扫了她一眼:“懒虫知姐,每天睡懒觉。”

喊她起床时, 顾知野总会这么调侃两?句。

吱吱哼唧了两?秒,“我不是, (我)不睡懒觉。”

“你最好是。”

吱吱鼓了鼓嘴, 想反驳,自觉没什么底气, 埋头继续吃饭。

午餐过后?,吱吱照例被牵着散步, 大哥在前面欢快地跑,她几次想冲过去?都被顾晏礼拽了下来。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散步大业, 继而迎来顾晏礼近日最期待的?“午觉”时间。

小芝士机灵古怪又真诚可爱,唯一的?缺点就是精力过于旺盛,顾晏礼还有位“大哥”要陪,精力跟不上。

吱吱午睡时,他能休息会。

“我睡觉呐。”

“要不要让假大公主跟你讲故事?”

顾晏礼指的?是录音笔。

吱吱躺在被子里点点头。

又指着窗台上放着的?小羊玩偶:“羊羊困,要睡觉觉。”

顾晏礼笑着将巴掌大的?小羊玩偶拿过来,放在她的?脖颈边:“一起睡觉。”

“嗯!”吱吱闭上眼睛。

房间里,缓缓流淌出?顾既白温柔轻缓的?声调,顾晏礼坐在床边,默默出?神。

不知道?顾既白怎么样?了。

顾晏礼无声轻叹,躺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间小憩了一会。

**

楼下。

郁望山拎着一盒茶叶进门,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一走一拐,双鬓花白,很是苍老。

郁黎清赶忙过来接他,顺手接过礼物盒,念叨着:“怎么这么早就到,妈没来?”

“她觉得不好意思来见你。”

郁黎清不解,无奈一笑:“这是说什么?见我还要隆重打扮?”

郁望山没有正面回应,只问?:“顾延川好点没有?”

郁黎清无奈:“他好多了,不用担心?。

“不是在电话里说过?”

顾延川手术之后?的?两?天,郁黎清的?母亲祝容秋给郁黎清打过五次电话。

郁黎清安慰完顾宴辞、顾晏礼、顾既白、顾知野,还得应付父母,整日疲惫不堪。

祝容秋和郁望山几次想来医院看看,均被郁黎清拦下。

母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父亲基础病又多,前两?年有了糖尿病,身体弱。

冬季病毒多发,一次小小的?感冒能把他们折腾得瘦一圈,郁黎清着实不敢让他们来医院,次次拒绝。

老人顽固不听劝。

郁黎清心?里实在烦躁,回答时语气重了点,说了句“来这有什么用?净让我心?烦”,祝容秋便没有再提这件事。

郁黎清想到这,秀眉紧拧:“难不成妈在跟我生气?”

郁望山:“她生你的?气干什么?”

“气她自己。”

郁黎清轻叹:“又在气什么?”

郁望山沉默良久,声音苍老:“气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郁黎清愣住。

当面对祝容秋和郁望山时,她又成了在父母身边肆意放纵的?女儿?。

角色不同,说话时的?态度会有细微变化。面对父母,郁黎清无意识间容忍度降低,容易发脾气,轻叹里也多了一丝烦闷的?无奈,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暗自气恼伤身体,又因为父亲的?回答怔愣感动。

这些隐藏着的?不耐与负面情绪,绝不会出?现在顾宴辞、顾晏礼、顾知野、顾既白面前。

即便顾既白再三犹豫,顾知野再三询问?,她仍会耐心?地将顾延川的?病情告知他们,说完或许还要暗地里窃喜,感叹孩子长大懂事,知道?关心?父亲。

郁黎清关心?母亲祝容秋,同样?在意她的?孩子。

家长的?身份让她无意识地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爱护他们,心?疼关心?他们。

被爱者总会有恃无恐一些。

郁黎清眼圈微红,后?知后?觉想起,她从前也是一个在妈妈怀中长大的?女孩,是郁黎清。

她勉强一笑:“我说个气话,她还当真。”

郁望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对平安符:“给你和延川的?。”

“戴好。”

郁黎清失神看着,擦擦眼角的?眼泪,深呼吸,笑着问?:“怎么不让人多做几个?”

“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郁望山:“你妈亲自求的?。”

“你的?孩子,得你自己去?求。”

郁黎清小心?收起,笑着:“好,我知道?。”

“帮我谢谢妈。”

“算了,我待会给她打电话。”

“不行,我还是派人接她过来吃晚饭,现在还早。”

郁望山连忙摁住郁黎清:“不吃,我们还有事没处理。”

郁黎清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您来一趟,哪有连饭都不吃,坐一会就走的?道?理?”

“是要走的?。”郁望山沉声喃喃:“要走的?。”

郁黎清笑容微滞,“怎么了?”

顾知野打完游戏,下楼找管家托他问?问?顾既白晚上回不回家,正四?处找人,余光瞥见一楼客厅里郁黎清秀眉紧拧,外?公郁望山沉着脸说着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打算待会再来,不打扰郁女士和外?公见面。

蓦地,听到一句——

“是郁臣的?错,我的?错。”

顾知野脚步顿住。

“我不知道?他找你要钱是为了赌,回回在我们面前说着去?创业,”郁望山眉头紧锁,皱纹深深:“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我跟你母亲都着急,听他说要做什么事业,自然支持,觍着脸帮他找过你一次。”

“是我的?错。”

“他昨日亲口?跟我说,你拒绝他两?次后?,既白找上了他,让他不要再打扰你的?清静。”

“自那后?,那个畜生就找到了既白。”

“一时说要放消息给狗仔,一时说要来找你的?麻烦,逼着要了不少钱。”

“我们不包庇他,昨日跟他断了干净,要是他向狗仔透露什么,尽管让延川按下消息,量他没那个胆子;要是来找你的?麻烦”郁望山顿了顿,嗓音沧桑:“让人轰出?去?。”

郁望山吃过赌瘾的?苦,一再给郁臣钱,让他挥霍无度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现在,郁臣还能变卖家产自救一番。

就看他舍不舍得,愿不愿意从头再来。

郁望山悄无声息地离开。

郁黎清在沙发上坐了很久,起身上楼时,蓦地看到顾知野,沉眉:“听了多少?”

顾知野脑袋混乱,隐约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迟钝应答:“全部。”

安静了十几秒,顾知野反应过来:“妈?妈。”

郁黎清不语,拽着他走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妈,”顾知野不知所措地寻找着话题,想来想去?,问?的?还是:“外?公帮过小郁臣找你要钱?”

“有一次。”

“不……生气?

郁黎清苦笑:“当然有的?。他没有理清楚状况,郁臣又跟他撒谎,贸然过来确实让我很生气。”

“解释清楚后?知道?不是郁臣说的?那回事,没有给郁臣钱,你外?公就走了。”

“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总会不经意犯错。”

顾知野皱眉:“你要原谅郁臣?”

郁黎清眼眸微暗:“不会。”

“家人可以犯错,我们可以磨合,但不能践踏底线,背负着家人的?名义做伤人的?事。”

家人留下的?伤口?,比任何创伤都痛。

“这样?的?人不会成为你的?舅舅。”

他只是一个恰好和她生活在在一起,像其他伤害过她的?人一样?,刺伤过她的?普通人。

顾知野轻哼,转身上楼。

郁黎清回客厅时,方管家刚送走郁望山,“太太,晚上的?菜单是否需要更改一下?”

郁黎清点头:“多做两?道?知宝喜欢的?。”

“好的?,太太。”方管家笑着点头,正要离开,想到什么欲言又止,试探性地说:“太太,最近圈内有许多风言风语。”

郁黎清:“因为老大的?职位?”

“是的?。”

顾宴辞继任后?引发的?躁动着实不小。

“顾氏集团匆匆结束的?继承之战”成了一些人侃侃而谈的?八卦话题,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在夸赞顾宴辞的?高?明手段与能力。

夸赞往往伴随着贬低与嘲讽而来。

郁黎清之前在豪门圈里风头正盛,如今“跌落谷底”,两?个亲生孩子徘徊在顾氏集团之外?,无论?哪一点都能被当做嘲讽的?对象。

说她奋斗一生,双手空空,成了最大“输家”。

顾既白作为代言人,还要为顾氏集团“打工”,顾知野则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有顾延川的?“偏爱”,还捞不到半点职位。

说什么的?都有。

郁黎清能猜到七八分。

好不容易养大的?两?个孩子受人议论?,负面评价满满。

她心?里头不是滋味。

郁黎清拧眉:“不用管那些,准备过年事宜。”

过几日她参加晚宴,高?调一番。

方管家松了口?气:“好的?,太太。”

***

顾晏礼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气息涌动,像有风。

但很暖。

他勉强睁眼。

乌黑的?小揪揪动来动去?,右侧脸颊有暖风拂过。

吱吱双手撑着下巴,嘿嘿一笑:“终于醒啦~”

顾晏礼揉眉:“小芝士在叫我起床?”

吱吱小鸡啄米地点头。

“你生气吗?”

顾晏礼低笑:“不生气。”

“小芝士叫醒的?起床方式很舒服。”

吱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们叫醒我,不舒服。”

——都学着点捏!

顾晏礼失笑,把充好电的?电话手表给她。

“是不是要跟爸爸打电话?”

“嗯!”

顾宴辞那边年会即将开始,很吵,说不了什么,吱吱遗憾挂断,躺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爸爸又不听我说话。”

“我回来要说他。”

“爸爸不能说我。”

顾晏礼笑着问?:“这么怕爸爸说你?”

“嗯嗯嗯!爸爸不说我,我开心?。”

年会那边,顾宴辞处在淡淡的?欢喜与沉闷之间。

他来参加年会时,偶然从股东那听到了一点闲言碎语。

笑话顾既白野心?勃勃,善于和高?层、股东结交,可惜进入顾氏集团无望,只能给集团做打工仔。

欢喜则是由?于与顾既白交好的?一些高?层接二连三地向他释放了善意。

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顾宴辞并非因为解决了和高?层、股东之间的?信任问?题暗自喜悦,更多是因为顾既白——他的?三弟带来的?。

顾既白今日并未到场,但是他代言的?顾氏腕表发布了新一轮广告大片。

评论?区里夸赞居多,间或有些冷嘲热讽。

【笑死,顶流也是顾氏集团打工仔】

【好惨的?“三公子”,什么都没捞到】

类似言论?不少。

顾宴辞之前看到过一些。

那时他们关系不好,彼此都是“敌人”;现在“时过境迁”,顾宴辞再看,只觉得刺眼。

他没有跟股东、高?层们谈话应酬,双手握着手机。

一分钟后?,顾宴辞转发了成为顾氏集团掌权人后?的?第?一条微博。

【顾宴辞:转发微博//顾氏腕表:走过漫长时间,还好等来了你顾既白】

顾宴辞很少用微博,粉丝不多。

大部分可能都是集团宣传部看老板粉丝太少,给他买的?一些充场面的?僵尸粉。

但——

顾既白的?粉丝很能打。

第?一时间发现顾宴辞转发后?,嗖嗖冲过来。

【是本人?不会是高?仿号吧】

【啊啊啊我就说他们关系很好】

【大哥亲自为弟弟打抱不平】

过了一会,顾氏集团总部的?官方微博跑到顾宴辞微博下诉苦:【顾氏集团:老板,广告位很贵吗?能不能替其他品牌也转发一下?[大哭]】

顾宴辞刚发表完写了两?天的?规划,在掌声中下台,打开手机,意外?看到这条评论?,想了想,认真回复:

【在交学费,不能。】

【??????】

【学费?什么学费?!还有顾既白会,霸总不会的?技能?】

【呃不会是唱跳吧? 】

【哈哈哈哈不愧是年轻人,就是比我敢想】

【首先排除经商和管理,让顾既白教这个,我真怕集团破产(bushi】

【大哥,知道?你在保护弟弟,但理智点啊!别什么都学!!】

【什么?霸总要学唱跳??】

网上议论?纷纷。

闹到最后?,成了玩梗。

顾晏礼看到微博,扫了眼正同手同脚跳舞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说:“小芝士,别跳。”

“我能学会。”

“以后?让大公主带你跳。”

吱吱惊讶回头:“他要带我跳舞?”

“嗯。”

“你的?爸爸刚刚在网上缴纳了学费。”

第 89 章

吱吱激动得在转圈圈蹦跳, 像一只兴奋的可爱小猴子:“上学跳舞。”

她?小跑过来扑到顾晏礼身?上,杏眸亮晶晶:“我们去上学?”

顾晏礼双手捏她笑时堆起来的小肉肉,低笑着说:“现在还不行。”

“等过两天大美人回家, 小芝士才可以准备学跳舞。”

“哼!”吱吱跺跺脚,双手环胸气?嘟嘟地控诉:“天天要我等。”

顾晏礼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 吱吱不满地挪挪头, 奶声奶气?:“不要点我。”

——小知总是有?脾气?的。

——不是随时都能被戳戳碰碰两下的!

顾晏礼逗她?,又?戳了一下。

吱吱捂着双颊, 一本正经?地询问:“怎么又?点我。”

“不能点?”顾晏礼低笑着,戳戳她?的小肚肚,又?点点小背背。

吱吱起先板着一张严肃小脸, 第三秒唇角忍不住偷偷上扬,第四秒咯咯大笑。

“点二叔!”她?小指头乱戳。

顾晏礼轻笑, 顺势将她?抱到沙发上, 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小芝士,先跳一段舞, 二叔拍下来给大美人看看。”

吱吱歪头:“跳舞?”

“嗯,要让他看看小芝士的跳舞天赋。动动小脑筋想一想, 最会跳什么舞。”

吱吱困惑,歪倒在沙发上认真思考顾晏礼的话, 几秒后爬起来, 真诚又?老实:“我不知道。”

顾晏礼同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沉默两秒后打开手机屏幕:“我看看其他小朋友跳什么舞, 我们小芝士就学那个,好不好?”

吱吱连连点头, 自觉爬到顾晏礼身?边,探头探脑地要看手机, 几次被顾晏礼拦住小脑袋:“离远一点。”

顾晏礼刚解锁手机,微博跳出新弹框消息:【顾宴辞转发顾既白代言微博,兄弟和睦?!】

他点开扫了眼。

满屏文字,吱吱看不懂。

直到——

“这是我的爸爸!!”

吱吱激动地戳戳屏幕中间的照片。

照片里,顾宴辞身?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站在一众高层最中间,眼眸淡漠,下颌线线条深邃,稍显清冷。

“我的爸爸~”吱吱嘿嘿一笑,忘乎所以地从顾晏礼那拿走手机,盯着爸爸的照片认真:“我的爸爸在手机里。”

“孙悟空一样。”

顾晏礼失笑,不动声色地夺回自己?的手机:“小芝士,你?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爸爸?”

吱吱摇头,惊奇地问:“爸爸在电视里?”

“要看电视机爸爸。”

吱吱兴奋地手足舞蹈。

顾晏礼低笑:“好。”

他查了下顾宴辞的行程以及近期接受的采访,打开电视机打开财经?频道:“小芝士,五分钟后爸爸就会出现。”

吱吱兴奋地绕着茶几跑跑跳跳:“电视机爸爸快来!”

顾晏礼趁机看营销号的文章和网络上的舆论,财经?新闻频道是直播,新闻主持人朗读“顾宴辞”三个字时,顾晏礼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电视机前,穿着千鸟格纹毛呢裙的小朋友昂着脑袋,专心?致志看顾宴辞,背影一动不动,连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都没动过一分。

顾晏礼视线上移。

财经?新闻只是播了一段与顾宴辞有?关的新闻视频,画面不多?,有?人跟他握手,结尾放了顾宴辞大学时的优秀成绩。

吱吱看得出神。

顾晏礼笑得无奈。

他把吱吱抱回沙发上,吱吱昂起脑袋,呆愣愣地复述主持人的话:“爸爸是第一名?”

“嗯,他是第一名。”

吱吱扭扭小手:“爸爸腻害。”

伸长脖子继续看新闻。

顾晏礼浏览着网上的舆论话题。

今天顾氏集团公司年会,奖品福利等展现顾氏集团正面形象的内容占据了一条热搜。

#顾宴辞助阵顾既白代言#、#顾宴辞给顾既白交学费#两条词条一经?出现,就因为顾既白的高热度占据了微博热搜前排。

【都在说顾宴辞要找顾既白学唱跳,顾氏集团不来澄清一下?】

【哈哈哈总裁风评被害没人管】

【顾氏集团,出来做事】

【他们好像今天在举办年会,看了下视频举办得好盛大QAQ】

【来个人脉问问,究竟是交的什么学费】

不久,顾氏集团官博发微博:

【顾氏集团:你?们要的人脉来啦[图片]】

官博放了一张顾宴辞在内场低头刷手机的侧颜照。

下颌线完美,背影虚化,剪裁得体的西装精致。

顾晏礼点开放大。

吱吱刚好看完财经?新闻直播,侧身?探头,惊叹道:“爸爸好漂酿。”

顾晏礼失笑:“喜欢爸爸?”

“嗯嗯嗯!”

顾晏礼:“这些发文字的人也认为你?的爸爸漂亮。”

【霸总小说照进?现实,他真的有?点帅】

【电视剧如果能有?这种配置,对我的眼睛好,多?拍点】

【哈哈哈或许明?天顾宴辞就要来学唱跳出道(狗头叼花】

【传下去,顾宴辞明?天弃商从娱,准备出道】

【传下去,顾宴辞出道啦】

【什么?顾宴辞要跟顾既白成为对家,顶峰相对?】

【震惊,顾宴辞和顾既白要撕起来了!!!】

顾晏礼很少看微博,面对这么“奇怪的舆论发酵情况”,正犹豫要不要为他解释,点进?楼中楼看到一大堆调侃,松了一口气?。

关上微博。

吱吱扭了两下。

“还要看。”

顾晏礼按住像毛毛虫一样扭动的吱吱,“我们拍跳舞视频发给大美人,等他教你?。”

吱吱勉强同意。

顾晏礼找了两段四五岁小女孩跳舞的视频,现在小朋友的成熟姿态超过了顾晏礼的想象。

网上的小朋友们跳得不是幼儿园舞蹈或者吱吱喜欢的《baby shark》,而?是当下的热歌或者女团、男团舞。

其中还是一首顾既白的歌曲。

“大美人舞!”

顾晏礼:“要不要跳这个?”

吱吱重重点头。

顾晏礼没教过小朋友跳舞,全靠吱吱“自学成才”。

他中途考虑过要不要把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的顾知野拉过来,扫了眼活蹦乱跳、跳得毫无章法的吱吱,放弃。

看到视频后头疼的总归不是他。

半小时后,吱吱信心?满满:“我会呐。”

顾晏礼给她?拍视频,吱吱蹦蹦跳跳,同手同脚,抬腿伸手,帅气?的动作成了傻乎乎的歪头。

动作不规范,但她?会乱扭。

视频拍摄结束后,吱吱擦擦不存在的汗,得意洋洋:“我跳得好不好?”

“很好。”

顾晏礼把跳舞视频以及顾宴辞转发微博的截图、“学费言论”一同发给顾既白,解决完一切,又?将视频转发给了顾宴辞、顾知野以及郁黎清。

吱吱靠在顾晏礼的背上,两只小手半搭在顾晏礼身?前,扭扭屁股得意洋洋:“有?没有?夸我?”

顾晏礼抬手拍拍她?的脑袋:“等一会。”

吱吱:“三分钟。”

“好,等三分钟。”

顾晏礼没有?等到顾既白的回复,漫不经?心?地补充:【熟看视频一百次,针对每一个动作做一套针对性的教案出来】

他转头登录微博,在顾宴辞回复顾氏集团的那条评论里回复顾宴辞:【视频已发送,等他教学】

九个字,一波激起千层浪。

【救命啊啊啊啊啊我以为的顶豪家族:内部?吵架,针锋相对;怎么顾宴辞他们这样】

【和谐得有?点不可思议】

【到底是教什么!!如果没人回答我,我默认顾宴辞要出道(狗头】

【是不是财产都瓜分完毕,没什么可以争夺的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顾宴辞、顾晏礼在同一条微博下因为顾既白互动,是我没睡醒还是这个世界要完蛋】

【有?没有?可能是你?没睡醒以及这个世界要完蛋】

【所以,到!底!教!什!么!】

顾宴辞、顾晏礼第一次在网络上互动,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学费项目,无形间都打破了前段时间网络上的冷嘲热讽。

顾宴辞为顾既白站台,着实惊呆了一众人。

晚上八点,热热闹闹的年会结束。

顾宴辞关上看了第十遍的跳舞视频,清冷的眼眸含着淡淡笑意,他穿上大衣,跟高层、股东们周旋一番后离开。

夜间气?温骤降。

顾宴辞拢紧大衣。

远处零星点点,呼出的白雾倾吐在空气?里,人来人往,车辆灯光闪烁,远处霓虹灯四起。

顾宴辞无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信,不知道到了没有?。

九点半。

顾宴辞抵达顾宅,刚脱下大衣,顾晏礼下楼。

顾宴辞稍显不自在地偏头,取围巾的速度无意间放慢,随着顾晏礼走近的动作,心?里微微一紧。

空气?流动速度放慢。

顾晏礼语气?随意:“老三回了我六个点。”

顾宴辞心?下一松。

只要顾晏礼不当着他的面看信,一切都好。

顾晏礼:“我后天要去南城出差,要不后天找顾既白过来上第一堂课?”

“嗯。”

第二天顾宴辞上班时,吱吱第一次很开心?。

她?躺在床上再三确认,竖起小食指:“最后一次?”

“嗯,今年最后一次。爸爸回来后带你?出门逛街。”

“我们过年?”

“嗯,要准备过年。”

“爸爸快走~!”

顾宴辞失笑。

中午,顾晏礼、顾知野带吱吱回洋楼小区,六点顾宴辞下班,吱吱兴奋大跳。

“过年喽过年呐。”

“出门换衣服。”

顾宴辞刚到家,被吱吱拽着回房间换衣服,顾晏礼、顾知野下楼也换衣服。

顾晏礼换好出门,恰好碰到保安拿着一封信过来。

“是顾先生?有?您的信。”

顾知野按下电梯:“什么年代,还有?人写?信?”

他顺手接过,扫了眼上面的收件人,转手递给顾晏礼。

“你?的。”

顾晏礼接过走进?电梯,不慌不忙地摁下上行键,自然询问:“谁写?的?”

“顾先生。”

顾晏礼拧眉。

“叮”一声,电梯打开,刚进?门吱吱穿好衣服在玄关处蹦蹦跳跳,顾宴辞正在换鞋,抬头无意间扫了眼顾晏礼手上的信,愣了两秒。

顾知野:“大哥,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顾宴辞心?中一紧,弯身?拖着吱吱往房间里走。

“NONONO,我要换鞋。”吱吱急得飙平生所学的所有?英文,顾宴辞尴尬躲过顾晏礼的眼神探寻,把吱吱拽到儿童房间里:“我们再换一套衣服。”

“这套不好看。”

吱吱:?

她?低头,抖抖漂亮的裙子外套。

明?明?超漂酿的!!

第 90 章

“我好看。”吱吱挣扎着, “不要换衣服。”

“救命——!”

“爸爸,NONONO!”

顾晏礼、顾知野愣愣看着被拽到?房间里的吱吱,砰一声, 儿童房彻底关上。

顾知野:“他做什么?”

顾晏礼低头拆信,看清上面?的字迹时愣了?两秒。

[晏礼:

见字如面?。

现在是2024年2月8日, 提笔写下这封信时, 我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了?长达二十年。

二十年前?我离开顾宅,将继承顾氏当作一生追求的目标, 从未有半点迟疑。

世间追逐名利者众多,贪婪者不少。

我自认一路走来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终归骄傲自满了?些。我近几日才明白, 为何我们曾经会是敌人。

你我之间亦或者我们与旁人之间,有数不清的误会与隔阂, 像线杂糅成一团, 纷扰复杂。

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向你解释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理清你我之间的这条线。

二十年前?, 我误会父亲将我当成工具,决然?离开顾家?。

当时我已有目标。

我想把控集团, 坐在最高位,绝不做能被顾延川轻易捏死的小蚂蚁。

离开家?的第一个春天, 父亲与郁女士成婚。

我尝试给你写信, 计划将你接到?我的身边一同生活,两个月过去迟迟未有回应。

又过了?一个月, 我收到?了?陈管家?的回信,信中他百般强调你已有新生活, 和新的家?庭相处愉悦,让我不再打扰你。

我不够成熟, 不懂眼见为实的重?要性。

陈管家?是顾长海安排在你亦或者父亲身边的人,顾长海专注□□,掌控欲极强,你我以及整个顾家?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几颗棋子。

如今棋盘碎裂,我们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晏礼,没有人抛弃你。

我没有。

从来没有。

在每一个你等我回信的时刻,我同样?期待着你的答复。

只是,过去的事已成云烟,不必遗憾悔恨。

近来你我的人生里发生了?一些改变,吱吱打开了?生活里的另一扇门。

晏礼,不要再回头。

我们在泥泞里成长,艰难挣脱泥泞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不要再低头回望。

我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封信。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每周日下午三?点,写一封信放在我的书?桌前?,我的回信将于周一放在厨房餐桌前?。

最后,祝一切安好。

你的哥哥,顾宴辞。

2024年2月8日]

“二哥,什么?信看得这么?出神??让我也看看。”

顾知野笑着想拿,顾晏礼不动声色地躲开:“你看不懂。”

顾知野:?

“谁说的,我怎么?就看不懂!”

顾晏礼:“我说的。”

顾知野撇撇嘴,跑去敲儿童房的门,找吱吱诉苦:“知姐。”

门把手动了?两下。

“窝要粗去!”

门那边,小奶音嘹亮又气?恼。

“讨厌爸爸。”

吱吱气?嘟嘟地推门出来,整理小裙子外套,顾知野笑了?笑:“知姐没换衣服?”

吱吱:“我好看~!”

“是是是,小知姐好看。”顾知野笑着牵起她的手:“我们走。”

吱吱小手指着顾宴辞,凶巴巴的:“爸爸坏。”

顾知野:“你的二叔也很坏,不管他们两个人,我带你出去玩。”

吱吱煞有介事地附和点头:“不理他们。”

“走走走。”

顾知野和吱吱迅速换鞋离开,客厅里只剩下顾宴辞和顾晏礼两个人。

“走喽走喽,去玩喽~”

电梯口传来吱吱欢快的小奶音。

顾宴辞、顾晏礼沉默以对。

顾宴辞扫了?眼顾晏礼手上还没来得及关上的信件,顿了?顿,浑然?未觉地擦肩而过,离开。

“爸爸——!”

“二叔~”

吱吱站在电梯口蹦蹦跳跳:“快来呀。”

顾宴辞、顾晏礼一前?一后出门。

**

顾宴辞要给吱吱买衣服、玩具,还得买一些红红火火的装饰物品,去商场的路上,顾晏礼主动问:“跟老三?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顾知野懒洋洋地说:“说有工作,来不了?。”

顾晏礼:“明天我出差,让老三?过来接替我,好好教小芝士跳舞。”

商场里红红火火,人群嘈杂,音乐热闹。

吱吱定?格在原地竖起小耳朵,半晌得意又欢喜地说:“恭喜恭喜你鸭歌!”

顾宴辞淡淡一笑。

吱吱听了?两秒,兴致过去后像一只激动的小企鹅,在商场里乱窜,看看抓娃娃又看看糖果店,成人衣服店也要进去看两眼。

顾知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跑。

顾宴辞、顾晏礼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顾宴辞给吱吱买了?三?套羽绒服,她抱起淡蓝色的羽绒服,小脸贴在毛绒绒的衣领上:“我好喜欢这个呀。”

“想不想穿?”顾晏礼问。

吱吱抖抖粉色小裙子外套,不舍犹豫,最后按捺不住穿新衣服的激动,换下粉色外套,穿上新衣服。

他们还买了?很多春节红的装饰物,春联、灯笼、梅花、福字、福桶、贴纸、地毯、窗花等等,连门垫都准备了?红色的款。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拎着不少东西。

吱吱被顾宴辞抱在怀里,手上攥着一个小兔灯笼,左看看右看看,小脸挂着新奇的笑容。

顾知野:“知姐,喜不喜欢过年?”

“喜欢!”

他们在外面?吃过饭,玩到?十点才回家?。

上车后吱吱打了?会瞌睡,顾宴辞塞给她一个能放音乐的小灯笼,吱吱抱着捣鼓了?一会。渐渐有了?精神?。

快到?家?时,再度困倦下来,她坐在儿童座椅上一动不动,双眼逐渐无神?,呆滞。

打瞌睡的模样?呆得让人想笑。

顾知野笑了?笑:“看来小知姐能量消耗完了?,要充电。”

顾宴辞、顾晏礼低笑。

吱吱确实困得不行,下车时趴在顾宴辞肩膀上打瞌睡,小手攥着小灯笼,又呆又认真。

“知宝再撑一会,外面?冷。”

“回家?再睡。”

吱吱乖乖点头。

一行人往楼里走,顾晏礼漫不经心地嘱咐着:“明天我飞南城,你们去外面?吃。”

“小芝士,明天二叔去出差,不能给你做早餐,跟爸爸、弟弟一起出门吃饭。”

吱吱困倦地揉眼睛:“二叔去哪里。”

“为什么?没有饭饭。”

顾知野笑着解释:“你的二叔要坐飞机去南城,明天不在这里,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吱吱打了?个哈欠,困倦的小脑袋瓜不怎么?灵敏,趴在顾宴辞肩膀上睡了?一会。

顾晏礼、顾知野没去九楼,回了?八楼。

顾宴辞抱着吱吱进儿童房,放下昏昏欲睡的她,去洗漱间洗了?个手,浸湿毛巾,准备给吱吱擦脸、洗脚。

刚倒好水——

“哇——”

儿童房里哭声阵阵。

哭声由远及近。

吱吱哭着跑出来,着急跺脚脚,小脸满是泪痕:“爸爸,去找二叔。”

“不能坐飞机。”

“飞机会坏掉!!”

以往顾知野提出带吱吱坐飞机时,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二叔坐飞机”五个字闪入脑海,某个特定?词汇被激活,吱吱蓦地着急害怕。

其他人可以坐飞机。

二叔不行。

会坏掉的!!

“找二叔。”吱吱呜咽着说:“飞机坏掉,见不到?二叔啦。”

“不能坐飞机。”

吱吱杏眸睁大,水汪汪的认真强调:“不可以坐飞机。”

顾宴辞以为吱吱刚才做了?什么?可怕的梦,抱着她安慰:“知宝,飞机不会坏掉。”

“你还能见到?二叔。”

“不行不行,”吱吱着急地从顾宴辞怀里挣脱,抱着他的脚往门口拽:“找二叔。”

“不行飞机。”

她来来回回就念叨着这几句。

顾宴辞弯身:“知宝做噩梦了??”

吱吱着急得手足无措,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念头,但她太小,表达不出来,一急之下,“哇呜”一声,嗷嗷大哭。

“呜呜呜仆行飞。”

顾宴辞尝试哄了?两句,没什么?用,只能抱着她下楼,见到?顾晏礼,吱吱一把抱住顾晏礼的大腿,说什么?都不让他坐飞机。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

顾晏礼皱眉:“她怎么?了??”

“不知道,一直说不让你坐飞机,会坏掉。”

“不行飞机!”吱吱委屈巴巴抱着顾晏礼的腿,“爸爸不听我说话?。”

顾知野想了?想:“她是说你不相信她的话??”

“嗯。”

吱吱像一个树袋熊,紧紧抱着顾晏礼的腿,顾晏礼走一步,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拖一下,说什么?都不放。

顾晏礼万般无奈:“好,二叔不坐飞机。”

吱吱昂头,眼眶里水汪汪的一片,杏眸微亮:“真的?”

“二叔不骗你。”

“你怎么?去?”顾宴辞问。

顾晏礼淡淡一笑:“交通发达,还有动车。”

顾知野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偷偷飞去?”

顾晏礼:“不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即便面?对不知实情的小芝士,他照样?遵守承诺,给小芝士一个安心。

顾晏礼弯身道:“小芝士,二叔不坐飞机,明天坐动车。”

“到?时候二叔给你打电话?。”

吱吱无声抹掉眼泪,呜咽着:“不行骗我。”

“不骗你。”

顾宴辞抬手,看着委屈抱着顾晏礼的小宝宝轻声道:“二叔明天要出门,我们不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吱吱勉强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说:“不行骗我。”

“骗我就是祝!”

顾知野:?

“猪?”

“嗯!”

顾宴辞无奈,笑着抱起吱吱离开,边走边问:“知宝,是不是做噩梦了??”

吱吱扭着小手,语气?认真:

“阿拿说,不可以坐飞机。”

“阿拿?”顾宴辞蓦地想到?一件事,微微一顿:“知宝,前?段时间也就是昨天,你是不是跟爸爸说过,爷爷手术会好的?”

那时他还不知道顾延川即将做手术,去公?司参加融资案会议。

后来情绪大起大落,忘了?这句话?。

吱吱昂起小脑袋,煞有介事地问:“是不是好啦?”

“听不听我的话??”

顾宴辞沉吟半晌,拧眉道:“知宝,是谁跟你说爷爷会做手术?”

“是阿拿?”

这是?假笑,不好看。

她想看真正的他。

顾知野乐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成妖怪了?”

“恭喜,终于丑了一次。”顾晏礼挑眉,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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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既白没什么反应,仍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

内心,波涛汹涌。

吱吱的意思是?:

吱吱笑靥如花, 小胖手放在?下巴下, 勉强做出开花的模样。

“大哥”蹲在?最前?方,左右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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