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没有回答他,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班教室里面。

林白愣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林白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同学：“我刚刚没听错吧？”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的表情。

“什么？”

“真是好笑,也不知道是谁喊的这句话，”林白笑着攀着顾尧的肩膀，“顾哥你说是吧？”

顾尧和林白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我记得每层楼的公示栏会贴成绩单，那边正好有人在贴,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人提议。

一班教室的最后一排。

一伙人立马朝公示栏走去。

顾尧没动,站在了一班教室后门的位置。林白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见顾尧没去，他也站住了脚步。

叶朝然正一脸笑吟吟地跟旁边的姜寻墨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姜寻墨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叶朝然更是乐得前仰后合,手都搭在了姜寻墨的胳膊上。

姜寻墨垂眸，盯着叶朝然白净修长的手指看了片刻，用另一只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叶朝然的手背。

“走走走！”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另一道声音难以置信道：“卧槽！我不会看错了吧？姜寻墨竟然真的是年级第二？！”

这道声音非常洪亮,即便是下课哄闹的走廊也格外清晰。

一班教室不少同学也听到了这道声音,纷纷探头出来。

叶朝然也听到了。

姜寻墨说道：“顾尧来了。”

叶朝然偏头往教室外看了眼，顿时蹙起了眉头。

他大概猜到了顾尧一群人的来意，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恭喜姜寻墨。

叶朝然很快收回视线就对姜寻墨说：“不用理他们。”

姜寻墨点了下头，没说话。

和林白顾尧交好的一名六班学生此时也跑到了两人面前，他脸色有些难看，瞥了眼林白和顾尧的脸色，才压低声音说：“姜寻墨他……确实考到了年级第二。”

顾尧和林白脸色同时一变。

林白甚至都忘记要压低自己的音量：“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早在这两人到教室外时，一班的不少同学就已经看到了他们。

一班的同学也没比顾尧林白他们早多久知道姜寻墨考了年级第二，张齐看到成绩单时，更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会儿听到林白在教室外的大声嚷嚷，张齐顿时翻了个白眼，他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干脆就打开窗户伸出了头：“什么不可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成绩表可是老师们打印出来的，还能有假？”

林白闻言当即瞪了眼张齐：“你知道什么？”

张齐老早就见不惯林白顾尧这行人了，之前叶朝然追顾尧的时候，这群人格外看不起叶朝然，当面背面嘲笑过叶朝然好多次。

当时张齐碍于叶朝然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叶朝然跟他们划清了关系，他们反倒是急了。

一次两次就算了，还三番五次往别人面前舞。

张齐嗤笑一声：“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不仅知道姜寻墨这次考了年级第二，我还知道顾尧你这次跌出了年级前十，林白，你就考得更差了，年级前五十都没有你。”

顾尧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张齐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站在顾尧和林白旁边的那个学生也点了下头。

顾尧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林白愣了好几秒，突然笑了一声：“年级前五十没我又怎么了？老子的成绩光明磊落，倒是姜寻墨，他敢承认他的成绩也是干干净净？”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齐拧紧了眉头。

林白笑：“什么意思？你不是刚刚还在嘚瑟自己成绩好吗？怎么现在又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

其他跟上来的六班学生之前都还沉浸在震惊里，这会儿听到了林白的话，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是啊，他们毕竟是尖子班的学生。

成绩虽然有起有伏，但也在正常可控范围内。

倒是姜寻墨，他一个普通版的学生，平时的考试每次都垫底的人，怎么在这次考试中就一飞冲天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上升一百名两百名，还能说是补课的成效。

但倒数第一和年级第二之间，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甚至用天堑来形容也不为过。

姜寻墨是怎么在一个月之间，从倒数第一考到年级第二的？

不少人心尖都划过了一个念头——作弊。

张齐也想到了这点。

老实说他对姜寻墨并不了解，但他了解叶朝然啊！

刚刚公布成绩时，叶朝然可是第一时间朝姜寻墨说了“恭喜”，那就说明叶朝然对姜寻墨的成绩是认可的。

并且姜寻墨和叶朝然还是同桌，之前张齐和叶朝然做同桌时，好多问题他都不用去问老师，叶朝然讲的解题思路跟老师讲的几乎相差无几。

与其怀疑姜寻墨作弊，张齐更侧重叶朝然给姜寻墨补习了。

“所以你们是对姜寻墨的成绩抱有怀疑？”张齐问，“那事情好办啊，你们去找年级主任不就行了？跑来我们班门口是想做什么？”

林白反驳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道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响起——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为了来亲口叫我爸爸的。”

姜寻墨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缓步走到了教室门口，视线淡淡扫过门口的几人，淡淡开口：“特地跑来我们班，真是辛苦你们了。”

六班的人各个面色铁青。

张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班其他的人也听到这句话，也纷纷乐出了声。

“原来如此啊。”

“还特意大老远跑到我们班教室门口，你们未免有些客气了。”

“是啊是啊，早说啊！”

“哈哈哈哈哈那敢情好啊，姜寻墨都已经出来了，你们叫呗。”

“正好我们也听听！”

“声音一定要大，要洪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先不管姜寻墨的成绩到底如何，一班的学生就是见不惯他们六班这幅吊样子，一边出言讽刺，一边纷纷都跟着出了教室。

来一班门口找事儿？他们一班是怕事儿的吗？

姜寻墨可是他们班的人，想欺负姜寻墨那可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其他班听到风声也都围了出来，不一会儿时间，走廊上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白额头的青筋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姜寻墨：“你那抄出来的第二名，你也好意思说？”

“抄的？你有证据？”

“搞笑，我们学校的监考老师有多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姜寻墨怎么可能在老师眼皮底下抄？”

“别不是你们输不起吧？”

姜寻墨也跟着点头：“输不起的话你们早点说，我就不出来了，免得你们难堪。”

六班这群人心里那个火，蹭蹭地就开始往上冒。

“我们怎么就输不起？”

“我他妈又没说过这种话，我叫个屁。”

本来不少六班的学生就是凑上来看热闹的，现在热闹没看到，反而他们变成了热闹，不少人就心生了退意。

“算了，懒得跟你们废话。”

“我先走了，无聊！”

“哎！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

傅辛见状，直接就把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想做什么？”六班的人怒道。

“做什么？”傅辛笑，“当然是愿赌服输啊！现在姜寻墨的成绩都摆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赶紧的，爽快点叫声爸，叫完就让你们走！”

六班的人只觉得他们不可理喻：“那句话又不是我们说的，凭什么让我们叫？”

“你是不是有病？”

几人说着就开始急，一急就不免有些推搡的动作。

一班的同学直接扯着嗓子叫：“打人了！打人了！六班的人打人了！”

顾尧和林白震惊地朝那边看去，可没等他们看清，数不清的拳头就朝他们砸了下来。

“揍他们！”

“他妈的！敢来我们班门口找事！还打人！欺负我们班没人是不是？！”

“娘的，都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

“打！”

林白气得咬牙切齿，他们什么时候打人了？

他娘的，是哪个孙子在后面偷袭他？

顾尧一开始还算冷静，可眼看朝他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顾尧脸色一黑，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旁边的人给扔到了地上。

地上的男生发出痛苦的哀嚎，再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一班的学生！

是六班的人！

“顾尧打人了！打的还是六班的！”

又有人扯开嗓子吼。

顾尧脸色更臭！

围在顾尧身边的六班同学也震惊地看着他，纷纷让开了位置。

姜寻墨瞅准时机，终于在这时候出手。

顾尧被猝不及防地一踹，身子直接往前倒去。

“你他妈——”顾尧回头，对上了姜寻墨的脸。

“叫不叫？”姜寻墨居高临下问道。

顾尧再难压住心里的妒火，直接翻身朝姜寻墨袭去：“我叫你妈——”

叶朝然早在打架一开始就准备去帮忙，可他还没站起身，就被张齐给按在了凳子上。

“你给我坐好了！别去凑热闹！”张齐说。

刚刚姜寻墨出去的时候，就给他试了一个眼神。

张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就回了教室，稳住了叶朝然。

“这件事交给他们就好，咱们班不惹事，也不怕事！”张齐安慰道。

叶朝然很是无奈：“但你们现在这——”

张齐安慰：“没事，法不责众，就算待会儿老师来了，也是他们六班有错在先！”

话虽这么说，叶朝然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他着急地看向窗外，姜寻墨的身影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

只见他扯着顾尧的衣领，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

叶朝然：“……”

他的担心好像没有必要。

一班门口的这场混乱发生得突然，好些学生都还没回过神，那边的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不少人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想起来要去找老师。

“别打了！年级主任来了！”

“快快快！住手！”

年级主任大老远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怒吼道：“你们还不住手！哪个班的？！谁先动手的！”

一班的学生瞬间松开六班的人，好几个人眼神一对，瞬间往地上一趟“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六班的学生看着几个前一秒还揪着自己狂揍，下一秒就躺在地上哀嚎的人，顿时傻眼。

“六班先动手的！”

“他们跑到我们班挑衅！”

“他们还骂我们班姜寻墨成绩作弊！”

“我们是自卫！”

六班：“？”

他妈的还能恶人先告状？

年级主任看着为首的几名学生，只觉得头痛。

来之前，他还以为这次又是哪个班调皮的学生在胡闹，结果走进才发现，为首的这几个人还都有些眼熟。

年级主任的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视线扫过顾尧林白，最后落在了姜寻墨身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年级主任问姜寻墨。

姜寻墨耸了下肩：“主任，我们先去办公室吧，一时半会儿也交代不清楚。”

年级主任：“……”

叶朝然这会儿终于被张齐放出来了，他挤出人群：“主任我也一起……”

“你来做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寻墨几乎和顾尧异口同声说。

叶朝然没看顾尧，对姜寻墨说：“我也去。”

行了。

这下不仅是年级第二，年级第一也掺和进来了。

年级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叶朝然跟你有关系吗？我都没看到你动手！没关系的人都回去给我上课！其他动手了的人都跟我去办公室！”

这句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乌泱泱地散去。

叶朝然还想说，姜寻墨忽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叶朝然抬起头，对上了姜寻墨深邃的眸子。

“你去上课，”姜寻墨朝他弯了下嘴角，在年级主任转身的那一刹，他忽然低下头，凑到叶朝然耳边说，“我联系了律师，不用担心。”

叶朝然错愕地看他。

刚刚他没看见姜寻墨联系律师，也就是说姜寻墨早就料到了今天六班的学生会来找茬，所以他提前联系好了律师？

叶朝然还想再问，姜寻墨却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了教室。

叶朝然没动，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名被一班同学搀扶的伤员突然转过头，朝叶朝然比了一个耶。

叶朝然却笑不出来，等到科任老师进了教室，他才抬脚朝座位走去。

办公室。

王老师收到年级主任的消息，匆匆就朝办公室赶来。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六班班主任的怒吼：“我不管！这件事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们班就十几个学生，竟然被他们将近二十个学生围殴！这件事情的兴致太恶劣了！”

王老师眉心一跳，她推门进去。

一班的学生看到她，眼睛都亮了一瞬。

王老师瞪了他们一眼，忙露出一个笑，看向年级主任：“主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年级主任气得气都不顺畅了，这会儿正在喝茶，他指了一个学生：“你说。”

那个学生是六班的学生，赶紧开口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们就只是想到一班门口过来看看成绩，又不是真的找事，当时我们看到姜寻墨同学的成绩后，都已经准备走了，可他们一班的人不讲理，拦着不让我们走！还说……”

“说什么？”王老师看他。

那名学生顿时更委屈了：“还说让我们叫声爸才放我们走，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六班班主任姓吴，听到这里也愤愤道：“王老师，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王老师有些头疼，看向为首的傅辛姜寻墨，又在人群里看见了目光躲闪的班长，她真是恨不得削了这群小混蛋，她故作深沉问：“是这样吗？”

傅辛第一个开口：“当然不是！王老师，你看我们像是主动挑事的人吗？”

姜寻墨和班长不是，但傅辛还真是喜欢挑事的人。

王老师没说话。

傅辛就可怜巴巴说：“我们班本来高高兴兴地在看成绩，他们六班的人一来就说姜哥的成绩是假的，说姜哥作弊。可我们都知道，我们学校的监考可严了，就算姜哥要作弊，也不能直接抄一个年级第二吧？他们血口喷人不说，还污蔑你们老师的清白，我们当时就气得跟他们理论。”

“可他们六班的人都不听，至于那个叫爸爸……”傅辛轻咳了一声，“之前不是有人在论坛发帖吗？说姜哥要是真的考了年级第二，就来找姜哥叫爸爸。这成绩刚出来，他们六班的人就找上来了，我们当然就以为那个帖子是他们发的啊！”

“你放屁！”

“我们压根就没说过这种话！”

“你、你可真会颠倒黑白！”

六班的人就没见过这么会指鹿为马的人！

“就算是因为这种事，你们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吴老师很维护自己班的学生，他身后好几个学生眼睛都肿了！

“那是你们先动了手！”一班的人说。

“主任！”吴老师瞪了那名学生一眼，“你看他们还在狡辩！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如果处理不好……”

王老师正想开口，就听一道声音说：“我也觉得应该严肃处理。”

众人回头看去，说话的人就是姜寻墨。

年级主任偏头看了他一眼。

顾尧和林白眉头都蹙了起来，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妙。

吴老师最烦这种没有礼貌打断自己说话的学生，他眉头一挑，怒斥说：“我让你说话了吗？”

姜寻墨勾了下嘴角：“我只是附和您的话，您怎么还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吴老师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姜寻墨淡淡说：“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班的学生吃亏，当然，我更不会让我们的同学们受委屈。所以我已经提前给我家的律师团队打了电话，他们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谁先动了手打人，既然大家都说不明白，就交给我的律师团队处理吧，相信他们会给一个公正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我们的同学先动了手，我愿意承担每个人的医疗费，”姜寻墨说着顿了一下，“反之，如果是你们班的学生先动了手，那咱们就法庭见了。”

吴老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班和六班的学生脸色也各有不同。

一班的好些人都不了解姜寻墨，不由拉着傅辛问：“真的请律师了？”

傅辛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据我所知，姜哥的律师团队就没输过一场官司！”

六班的学生也被这番话给吓到了。

他们就打个架，有必要闹到法庭上吗？

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害怕，看了眼为首的顾尧和林白，低声说：“这、这件事也不能怪我们啊，是林白先说的来看热闹，我们才跟着到一班去的……”

有人松口，其余人很快接上：

“对啊，我们原本也就想去看个热闹，没想把事情闹大的……”

“真的没想打架。”

“其实都是小事，我觉得我们都写个检讨就好！”

“对对对！主任你也别生气，我们小打小闹，不碍事……”

林白是怎么都没料到，他就这么被卖了！

刚刚这群人想来看热闹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尧脸色同样难看，可他到底是不怕事的，他们家给学校捐了这么栋楼，他就不信学校敢轻易得罪他！

于是顾尧沉着脸看向年级主任。

却不料年级主任看也没看他，而是转头对姜寻墨说：“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张口闭口就是律师了，吴老师，我看你们班的学生伤的也不重，谁打的人，让赔点医药费就算了吧。”

吴老师瞪大眼睛。

就这么算了？

就算是他们班学生有错在先，也不能就这么完了吧？

不就是要闹到法院去吗？威胁谁呢？

年级主任瞥了他一眼，加重语气：“除非你也想把这件事闹大，刚刚我也去看了监控，确实是你们班的学生先动的手，如果真的闹到法庭上去……”

他话没说满，吴老师就沉默了下来。

顾尧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六班的学生朝他们俩跑了过来。

“看到了看到了！”

温热的触感传来，叶朝然顿时止住了笑意，略带慌张地把手收了回去。

姜寻墨就又翘了一下嘴角。

第44章

林白赶紧看向顾尧。

顾尧紧紧地盯着两人,牙关都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林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说：“没事,顾哥，他们马上看到成绩了，待会儿姜寻墨就该笑不出来了……”

“我貌似听有人说姜寻墨考了年级第二？”有人不确定地说。

“你确定是年纪第二，不是倒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