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认真教导，一个努力学，进步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王翦看到李然不断进步，反而有些羡慕，想他戎马一生，虽然不能说是举世无双，但是也算有所建树，怎就没有跟王上一样，有这般亲近自己的孩儿呢？

哪怕是用最笨的办法？弄不懂的地方她就一直缠着王翦, 跟王翦学不明白, 还会问其他人……直到全部弄懂为止，并没有不懂装懂。

可恰恰是这种笨办法让王翦越教越上头，不怕学生笨, 就怕学生不努力……

她也知道自己一旦女儿身暴露，这样的机会自然就没有了, 就算父王对女儿们还算疼爱照顾, 但要想跟男子一样建功立业，也是很难的，所以更是知道跟名将学习的机会有多珍贵，特别自己这个还是毫无保留的小灶教学, 所以自然学的认真。

小公子太刻苦，偶尔休息休息，王翦觉得也算好事儿。

王翦身为将领, 自然是能感受到属下们的心思变化的。自然也能看到他们看向小公子时候的尊敬跟崇拜。

所以王翦并不认为小公子是个笨的，真笨就想不出这种方法了。小公子虽对兵法的理解还比不上孙儿，但是就这个态度，莫名的就是让王翦心生欢喜。

每次看到小公子提及王上的那种亲近，就让他心中有些羡慕。

想想自己的孙子，天分不俗，可……就是不如他父亲踏实。

因为李然表现的太好了，就连她要求每学习五日要休息一日回宫，王翦也都没什么不满。

李然不知王翦心中所想，休息的时候，她就直接被接回宫中。劳逸要结合，自己虽想掌权，却不想把自己累到。

“近日跟在女公子身边，可有进益？”目送小公子回宫王翦也就回家了，只是在门口看到孙子王离，直接叫住他问。

不等王离回答，王翦又出了一个问题，是今日小公子不明白的兵书中的问题。同样的问题问孙子，王翦也想好好教导教导孙儿。

即使小公子经常戳他痛处, 王翦也是真的喜欢。这比他明明天分不错，却不够努力的孙子可是强太多了。

说完又发觉自己回答的不够恭敬，便谨慎道：“女公子身边事情极少，孙儿便可以做自己能做得事情，孙儿并未懈怠练武，每日都有跟宫中侍卫练习。”

说到这里，还紧张的看着王翦。

王翦见他这幅模样，失了想说教的心思，便没有在说什么。

没人会喜欢跟木头说话。

直接带去校场狠狠教训了一顿，看到孙儿被自己打狠了，也不敢吭声的模样，心情就更不舒服了。

不懂他为何不知反抗，不懂讨饶。自己是他祖父，难道会不心疼他？

明明小公子输了都会笑眯眯的要自己夸奖，说是比之前进步了几息，那小模样可讨喜了，自家孙子怎的这般木讷无趣？

想到这里，王翦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也看的王离更加胆寒，以为是自己拒绝祖父的提拔，惹对方生气了。

他也实在不明白祖父想什么，但祖父跟父亲都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身为人子，实在是太累了！

最终王翦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甩袖离开，准备进宫……跟王上……嗯……说说收拾魏国的事情，他决定如果王上需要自己出征，他想带着小公子，只有真正见过战场，小公子才能得到蜕变。

他已经将儿子培养出来，孙子不是自己的责任，是王贲该去操心的事情。

他将儿子教导的如此优秀，孙子就该是王贲的责任。自己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有自己，有儿子，孙子这个小弱鸡，也是能平安到老的，资质就在这里，还没有小公子努力……就是去了战场也不过是送人头而已。自己还不如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带徒弟上面，起码会心情舒畅。

“然弟，夏无且带着众位太常，已经将简单病症的册子，你要不要看看可有添加？”李然刚回宫就被扶苏拦住了，他递给李然一个厚厚的册子，笑问。

李然停下脚步，好奇翻开一看，第一页就是关于异物卡喉咙的救治方法。往后翻去，不同病症的不同药方。

很多他看不懂，但是……有很多阿娘教她的急救小方子都没有，于是李然随口说了落水昏迷的救治办法，还有伤寒怎么快速让身体恢复，以及发烧后快速降温应对方法……

李然也不是瞎说，她只是大概说了曾经见过的阿娘救别人的法子。

扶苏眼前一亮，正准备找夏无且去验证验证，结果夏无且突然就从身后走出来，对李然深深行礼之后，拉着长公子就走。

李然见他们拉拉扯扯的，好奇的问身后的侍女道：“我大兄何时这么不讲究了？”竟然被人拽着匆匆离开？

对方只是笑笑不说话，李然也不脑，宫里头这些漂亮阿姊可讲规矩了，哪里会说主子的闲话?

对于阿姊小妹，她一向是体谅的，改变不了她们的生活，那就不去多添烦忧就是。

“老将军想去攻打魏国？”嬴政正跟儿子说话，王翦就到了，听到他说什么，嬴政有些好奇问。

攻打魏国嬴政并不准备动用王翦这个老将，毕竟他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就算知道王翦每次战前战后故意失礼的，嬴政心中其实也是想要这个老将善终的，所以并未追究。

可这也不代表嬴政就想将灭六国的功绩都给王翦。

王翦听到嬴政这么问，先是看了小公子一眼，然后道：“正是因为魏国积弱，老臣以为，小公子虽年幼，但战场上的事情，必须亲自经历。”

要是楚国，王翦是不敢带十九公子出征的，楚国虽说王室多事端，但是项燕确实厉害。可是魏国……

嬴政听懂了王翦的意思，他知王翦谨慎，所以是有把握能护住然儿，这才……

“寡人再想想。”嬴政没有拒绝，他看了眼一旁乖乖帮自己整理竹简的幼子，没有继续拒绝。

“你想去吗？”等王翦离开之后，嬴政看着幼子问。

李然歪着头思索一会儿，伸手举了两根手指，他要两万属于兵马。

嬴政看了儿子一会儿，随即轻轻点了头，他心中虽然有些想法，但是还得再看看，更重要的是扶苏，嬴政想再试试他。

“扶苏，你可想过未来。”扶苏跟夏无且商量许久，两人都觉得可能民间会有许多的救人窍门，就打算出宫去看看，可当他跟父王提及准备出宫几天后，突然听到父王的提问。

扶苏奇怪的抬头，却看到父王黝黑的眼神。

嬴政继续问：“你想做太子吗？”

扶苏眉头微皱，不明白父王的意思，但是还是老实道：“儿子是……”

想吗？扶苏觉得自己是想的。

身为公子，应该没有人不想吧？

等等……好像二弟三弟确实都不想。

可是他虽无太子之名，父王并未限制他，他平日所行，都是太子的职责。父王也并非让任何人威胁自己的地位，甚至还让他行兄长之责。

所有弟弟妹妹都对他很尊敬，就是调皮的十九弟，对自己也都是服气的，在外面更是会控制自己的清晰版，对自己尊敬有加。想到这里，扶苏的心情还不坏。

想说想，可又想到自己的理想，又觉得不现实。

于是折中道：“父王，儿尚有不足。”

不是不想，而是现在的自己不足以成为太子，他还不能将不切实际的梦想……放下。

嬴政叹口气，随即试探道：“你是寡人第一个孩子，寡人实在不愿看你为难，你若不愿，寡人再看看其他人。”

扶苏浑身一震，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发刚才好像没有拒绝八？再次看向父王的时候，莫名的从他眼中看到了忧伤，张张嘴，想说自己不会让他失望的，可是……说不出来。

“好在你弟弟不少，寡人仔细挑选几年，许是能找个备选，在此之前，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吧！寡人一生不得畅快，却是愿吾儿此生事事顺心的。”嬴政眼眸微垂，不去看令他心疼的长子。

扶苏鼻子一酸，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怎么就做不到让父王不要这么操心呢？,

只是路上王翦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他跟小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就从未这么寂静过，小公子总有说不完的话，于是王翦走了走，又问：“你在宫中如何？要不要祖父替你换个职位？”

王离忙道：“不必！”

王离一顿，随即恭敬行礼开始回答。

王翦见他这个模样，心中微叹，也不说话，想到小公子说的，就算是亲人也要多相处才是，于是放缓了语调，又道：“你随我去校场，我陪你练练。”

一听二想三问……王翦已经是当世最好的将领, 李然想要掌权，自然是要有真才实学的。

王离深吸一口气，心中再有不情愿，也还是乖觉的跟在祖父身边，两人一言不发的朝校场走去。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日后待十九公子休息日，自己绝不太早回家。

明明听说祖父近日心情很好，怎的心情好就要收拾自己？

一想到自己从小调皮挨的打，就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小公子不光自己努力, 还能带动身边的人, 跟他谈过话的那些将士，见小公子都这般努力，现如今也都他格外努力，嘴里念叨什么平日多流汗, 战场少流血的口号。

对此王翦很是惊讶, 小公子虽然年纪不大, 甚至……没太多心眼儿，可是却出奇的拥有让人为他拼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