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茜冉并没有真的发疯，云裳在她最初发出那一阵啊啊叫喊的时候，就认真观察了一下祝茜冉的眼神，在她的眼中有着强烈的怨恨、狂躁，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一个发疯的人，是不可能有不甘心这样的情绪的。

而就在祝茜冉越来越发亮跟激动的眼神中，炼根阵失败了。

看到阵法失败的那一刻，祝茜冉整张脸都凝固住了，她望着被阵法挤压得直接化为了灰飞，什么都没有剩下来的林飞羽之前呆的地方，好一阵沉默。

甚至，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起了变成单灵根的自己，等回去门派的时候，该受到何等至高无上的待遇。

对的，“似乎”疯了。

“她是不是疯了？！”徐坡惊愕地望着祝茜冉，终于还是将刚刚被卡住的那句话给问了出来。

云裳想了想，“我倒是低估了林飞羽对她的影响力。”

“所以她真的疯了？”徐坡说道，“那算她还有点良心吧。”

也正是因为有一定的地位，她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否则的话，只看之前王巧死亡时候她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她最多就是失望罢了，不至于这样癫狂。

不过，这并不是说她就爱上林飞羽了，只是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牺牲了林飞羽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强烈的不甘心之下，才有了祝茜冉现在这一番看上去似乎疯了一样的举动。

“你做啥梦呢？！”云裳白了徐坡一眼。

徐坡：“？？”

徐坡：“她没疯吗？”

冲着祝茜冉现在的表现，还是看来出来，林飞羽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徐坡无聊地再呆了一阵，躺在地上的祝茜冉，看上去一时半会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而他们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好戏看了，他就问云裳：“我们回去吗？”

云裳的手突然朝着空气中一挥，徐坡似乎是感觉到她收了什么东西，可他还来不及发问，云裳就说道：“我们走吧。”

徐坡抬脚就要离开隔绝阵。

“等下！”云裳突然叫住了他。

徐坡回看她。

“跟我走。”云裳一边说，一边施咒。

“我……”徐坡看出来云裳施的是隐身咒，他很想说一句自己可是金丹期修为，祝茜冉一个小小的炼气期，自己难道还怕她发现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裳就先一步说道：“她服了浑天丹。”顿了一顿，云裳补充了两个字，“极品！”

徐坡：“……”

对啊，他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居然那么好命地服到了那枚传说级别的浑天丹，更好命的是她居然熬下来了。

可自己金丹期的修为，云裳居然都担心他的存在会被她发现，那她现在的元神，到底是有多强大？！

不过，也怪不得之前云裳要做隔绝阵了——一开始，徐坡还以为她只是懒得一直运转灵力隐身，原来敢情是为了自己。

一边在心中犯嘀咕，一边在云裳的“保护”下，徐坡跟着云裳一起离开了秘境。

出了秘境之后，徐坡以为云裳就要按照之前说的，返回天元宗了，没成想，两个人踏上路之后，云裳却在没多久，就下了地。

“怎么在这里……”徐坡看了看周边陌生的山头，有些不明白云裳咋个突然停下来了。

“看得见吗？”云裳手动了动，指了指两人面前不远的地方。

徐坡看了看，问云裳：“你指的是那边的草地还是树？”

云裳：“……”

“我指的是那边的人。”云裳说道。

“怎么可能？”徐坡再次朝着云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根本没有人。

“具体来说，是一缕魂。”云裳重新更正了一下说法。

徐坡眨眨眼，闭上眼睛，用元神去感受。

在云裳的指导下，他终于慢慢地“看”到了那一抹虚弱得似乎随时随地都要消失的魂。

“哪里来的？”徐坡问道。

云裳摇摇头：“看来是真的太碎了，这才刚见过面，你就不认识人家了。”

徐坡：“……”

“你不会说这是林飞羽吧？”徐坡猜测说道。

刚才见过面，又是鬼魂之态出现的，也只有林飞羽一人了。

云裳点点头。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徐坡好奇地问道，“那个阵法居然没有让他魂飞魄散吗？”

“差一点。”云裳说道，“我救的他。”

徐坡：“……你还救他干嘛？”

“当然是得让他知道真相。”云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给那一缕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要消息的魂度鬼气，等到那一缕魂看上去稳定了一些之后，她才停了下来。

这鬼气一输送，林飞羽整个身形都清楚不少了——至少，徐坡肉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存在了。

“你刚给他输的什么？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徐坡问云裳。

“鬼气。”

“你哪里来的鬼气？”

“之前收集的。”

“之前收集的？你还专门收集鬼气？”徐坡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专门为了林飞羽收集的吧？”

“算是吧。”那个阵法之下，林飞羽很难存活，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出手。

徐坡：“……”

可怕的女人，都算计到了这一步了吗？

“林飞羽，”云裳叫了叫眼前的魂。

那本来神色迷茫的鬼魂，在听到“林飞羽”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先是一滞，随即就迷茫从眼神之中退却——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迷茫退却，神志回归，伴随着清醒，林飞羽的眼中也飞快地浮上了重重的恨意。

他的目光开始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

云裳知道她在找什么：这位是在找祝茜冉呢。

“林飞羽，”云裳又叫了一声林飞羽的名字，“还认识我吗？”

林飞羽再次被云裳叫回了神识，他的目光落到了已经叫了自己名字两次的云裳身上，一时半会，他虽然觉得眼前的云裳很是眼熟，但他却没有立马认出云裳来。

“祝茜冉在哪里？”对于一个鬼魂而已，林飞羽现在最牵挂的，就是害死了自己的仇人祝茜冉，他冲着云裳吼叫，“让她出来见我，让她出来见我！”

“让她见你，是因为她害死你吗？”云裳却不介意林飞羽的态度，她慢悠悠地冲着对方问道。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林飞羽不管不顾地叫道。

一边叫嚣，他还一边试图朝着云裳冲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动不了。

“你放心，她肯定会死的，我不会放过她。”云裳说道，“我也要祝茜冉一命偿命，她的死法会比你凄惨一百倍。”

当一个人充满了怨怼与仇恨的时候，听到身边另外一个人说出比自己更加怨恨恶毒的话的时候，这个人的理智就很容易回笼了。

林飞羽也不另外。

他终于用一种稍微理智的目光看向了云裳：“你也要杀她？你是谁？”

“林飞羽，你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作为一个在祝茜冉身边很有存在感的人，林飞羽自然是认识赵云雪的。

所以，很快，林飞羽就认出了云裳的身边。

“云雪师妹？！”他叫出了自己之前对赵云雪的称呼。

云裳勾唇一笑：“不错嘛，果然还是记得我的。”

“你也要找祝茜冉报仇吗？”林飞羽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之后，也不等云裳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对，你是要祝茜冉报仇的。你知道吗？祝茜冉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她根本就瞧不起你，没有将你当朋友看，她还要将你献祭给炼根阵，让你当她的单灵根……”

似乎是生怕云裳不恨祝茜冉似的，林飞羽飞快地说着祝茜冉对不起赵云雪的那些往事，但是也因为太急切，说的话颇就有些颠三倒四了。

比如那炼根阵的时候，试想一下，如果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赵云雪的话，那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呢？

但好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云裳。

她不慌不慢地等林飞羽说着，等他说得差不多，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杀了祝茜冉，去杀了她。”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那炼根阵是我弄出来的，祝茜冉做的事情，都是我故意放纵的。我跟你可是不一样的。”

“什、什么？”

“告诉你吧，林飞羽，不但炼根阵出自我的手笔，就连你的死也是我算计的。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祝茜冉突然对你动手吧？老实告诉你，是因为我告诉她，你的资质符合炼根阵的需求，只要你死，她就有很大的概率得到她想要的单灵根……”

随着云裳一步步地将“真相”揭露出来，林飞羽的眼睛越瞪越大。

“是你，是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不，不对，怎么可能是你？你就是一个废物而已，你做不到，做不到……”林飞羽一会儿仇恨地望着云裳，一会儿又急急地否定云裳的话。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我，我怎么知道炼根阵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秘境里面发生的那些事？你想，如果我不就在那里，我怎么知道你们发生的这些事情？还有你的魂，出现在这里，也是我带出来的。要不然，你以为祝茜冉难道不会斩草除根吗？”

随着云裳的“循循善诱”，林飞羽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秘境以及炼根阵，真的跟云裳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是一开始意识到云裳就是“凶手”，他一定是不管不顾地要报仇，可现在在这样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害怕。

因为这个时候，他的神志与理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而当一个人是理智的时候，面对极端的自己完全掌握不了的情况的时候，最先出现的情绪就是——害怕。

注意到了林飞羽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惧怕之色，云裳一下就笑了。

“你、你到底是谁？”太恐惧了，云裳给他的感觉真的很恐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毫不起眼，任由祝茜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赵云雪呢？林飞羽根本没办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当然是赵云雪。”云裳勾唇笑了笑，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笑容，却是让林飞羽整个魂体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那寒意差点要将他冻住了。

“林飞羽，没想到吧，被你跟祝茜冉害死的赵云雪回来了。”

“你胡说！”林飞羽一下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他对云裳强调说道，“我们没有害死赵云雪，你明明好端端地活着。”

“是吗？”云裳问道，“难道不是你跟祝茜冉计划着要回去天元宗，将我骗来，用那炼根阵来祭炼我，用我的命来换取单灵根吗？”顿了一顿，云裳反问林飞羽：“怎么样，林飞羽，自己被祝茜冉祭献的滋味，如何？为了能让你好好地体会一下我的滋味，我可是贴心地让你体会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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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说道：“那你还能指望她自己怪自己吗？”

“也是。”

“当然没疯。”

云裳的话音刚落，那边祝茜冉的憋闷情绪终于发泄完了，她再度狠狠地踩了两脚地面，大概是这么一番发泄，太累了，她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因为从传承那边知道了林飞羽绝对符合炼根阵的资质要求，祝茜冉几乎是带着阵法必然成功的想法，在期待着自己的单灵根。

因为心中还是气不过，即便是躺在地上，祝茜冉的后槽牙还是恶狠狠地咬着。

“等我成了单灵根，我就毁了整个秘境！”沉默了一阵之后，祝茜冉发誓一般地说道。

“怪秘境什么事。”徐坡吐槽。

“她……”徐坡正要说话，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毫无预兆的凄厉叫喊声，被吓了一跳的徐坡，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突然冲着空气大喊大叫起来的祝茜冉——祝茜冉情绪失控了：她一边冲着莫须有的空气叫喊着，手也对着空气不断地抓挠，就仿佛那里面有一个人似的。

而且，就这样，她还不解气，很快地，她冲向了阵法之中，对着地面就是狠狠地跺脚、踩踏，嘴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