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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仰慕她。”

  • 作者:叶猗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4-16 03:22:10
  • 字数:10872字

苏蓁弯起嘴角,“……说笑罢了,我是要出远门,得和他讲一声。”

说完起飞直奔山巅,到了熟悉的院落之外,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几个小问题。

很快讲解完毕,苏蓁一拍手,“好了,前辈若没有不解之处,我就去和我师父吵架了。”

等到某人恢复了常态,她就淡定地讲起之前没讲完的法术。

但偏偏他一言不发,她的心情就又莫名好了一点。

虽然都是上辈子的事。

萧郁缓慢地点了点头。

夜色正浓,盛夏晚风燥热,庭院里树影婆娑。

但他仍然什么都没说。

如果他开口劝阻,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苏蓁可能都会觉得无趣。

树边的石凳上,红裙少女正掩面而泣。

柳云遥并非安静内敛的性子,哭起来自然也不是无声无息的,动静还不小,一边抽噎一边呜呜地落泪。

她手里的丝帕都已经完全被打湿了,看上去简直能拧出水来。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可能不太赞同她的这种行为。

等她从那边回来,大约就可以出师了,届时就能彻底甩掉这些烂摊子。

苏蓁不愿多言,转身就走。

“……蓁儿。”

背后传来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苏蓁脚步不停。

她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譬如斥责她对师妹使了那节忆之术,譬如说她如何混账不顾忌师妹身体虚弱云云。

上辈子也就罢了,这辈子她知道柳云遥的血统,身怀恶咒是真,但那什么虚弱全是扯淡。

当然,肯定也怕她“伤”了师妹,让师妹暴露出魔相真身罢了。

“……你方才与什么人在一处?”

苏蓁已经走到门口,闻言驻足。

她回过身。

白衣青年从树荫里走出几步,此时眉头紧锁,那双漆黑的眸子浸着月色,霭霭浮光遮不住目中的冷意。

“……你管得着吗?”

苏蓁原本还想讽刺几句,一转头看见柳云遥,顿时又没了心情。

“师尊若是有闲心,比起问我的私事,不如问问你的好徒弟先前对我说了什么,我险些被人杀了,到头来我竟是没有同门情谊的那个。”

苏蓁没好气地道:“看来小师妹是觉得,我就该让周子恒宰了我,那才是有情有义。”

“行了。”

玉尘仙尊疲惫地打断了她,“云遥便是知道说错了话,方才如此难过。”

说完手指微动,隔音结界横空浮现,挡在了柳云遥身侧。

“你师妹才堪堪练气,魂魄虚弱,你对她使那节忆之术——”

“她魂魄有没有伤,师尊瞧不出来?”

“没错。”

玉尘仙尊沉声道,“你确实不曾伤她,你那法术完美精妙,但你随便使这种等级的精神异术,你有没有考虑过——”

苏蓁直接打断了他:“没有。”

他要说什么?

有没有考虑过师妹会受伤?

柳云遥若是个寻常人族修士,可能还真有这种风险。

但混血魔族的魂魄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蓁只觉得反胃,“我为何要考虑她?”

玉尘仙尊皱起眉,“我何曾这么说?”

苏蓁冷笑,“哦,师尊原本想说什么?”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对你师妹使的手法,你已经学会就罢了,只是日后不要随便用,否则会招来祸患。”

苏蓁明白过来。

虽说正经的玄门法术也有类似的效果,但她使的那手法确确实实掺了几分魔门路子,属于她借鉴了其他魔修的想法又自己改良过的。

否则以她现在的修为,不会用的如此轻松。

苏蓁眯起眼睛,“怎么?师尊从哪里见过?”

这不算是真真正正的魔门法术,他也不是亲身经历、而是仅从柳云遥的状态里就能瞧出端倪,那只有一个答案。

……他也会被自己借鉴的那个原版法术!

所以那句话应当是要说,她有没有考虑过会暴露自己学魔门秘术的事。

话一出口,两人就相对沉默了。

苏蓁其实有点意外。

她原本以为这家伙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苏蓁挑起眉,“你身上不会也有个魔神契印吧?”

玉尘仙尊侧过头,“也?”

苏蓁:“……”

无所谓。

反正现在的她也没有。

“没有那种东西。”

玉尘仙尊疲惫地道,“罢了,我管不了你,但是法术看看就算了,其他的莫要再沾,否则再无退路。”

苏蓁垂眸,“多谢师尊提醒。”

她一清二楚。

上辈子也不曾后悔过。

玉尘仙尊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柳云遥,后者已经不哭了,因为隔音结界的存在,听不见师父和师姐的对话。

他将结界撤掉,让小徒弟道歉。

柳云遥站起身来,“对不起,师姐,我不该那么说,原是我在大师兄面前胡言乱语,他才去寻你的麻烦。”

苏蓁一言不发。

“……五师兄不提了,大师兄这事,你也没错。”

柳云遥喃喃说道,“是我太虚伪了,我与他关系好,我才想让你帮忙,我不曾考虑过师姐怎么想的,若非师姐厉害,或许就被他伤了。”

“他没这本事。”

苏蓁不耐烦地道:“你说完了是吧,可以,那我走了。”

她才闪身至门口,却没能将院门推开,再仔细一看,院落的结界竟然封锁起来,不许里面的人出去。

苏蓁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和师父吵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结局都是她摔门而去,玉尘仙尊也鲜少拦着她。

但像是此时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师尊若是还想旧事重提,我保证接下来我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或许会将小师妹当场气晕。”

她头也不回地道。

话音落下,苏蓁忽然感觉身后少了一道灵压。

她诧异地回过头,发现柳云遥已经不见踪影,显然师父将她送走了。

偌大的院落中仅剩下两人。

白衣青年伫立在树下,眼神莫测地看了过来,“你方才与朝华仙尊在一处?”

他能猜到其实不奇怪。

因为当时萧郁那一手,足以显露他的修为境界。

若非境界在危云峰首座之上,也无法为苏蓁挡住来自师父的传音。

整个天元宗里,还有谁的境界高于玉尘仙尊。

苏蓁:“如果我说不是他呢?”

玉尘仙尊:“是吗?那就是宗主?”

崇云仙尊又闭关去了,就算真的出关,也不至于和她大半夜在危云峰溜达。

苏蓁冷笑,“就非得是修士?如果我说当时我在一起的是某位魔神,你要怎样?”

玉尘仙尊:“?”

玉尘仙尊默然片刻,“哪一位?”

苏蓁:“……”

你还真问啊。

“……蓁儿,你年龄尚小,有些事也不曾传开,我原先没与你讲,也是不想在背后非议他人,只是你执意与他相交,我就提醒你一句。”

他停了一停,“萧郁此人性子乖戾,喜怒不定,又极是冷情,初入宗门时就与人大打出手,后来常常在比试中将人重创,其中有几位数年都不曾恢复,乃至因此死于妖族之手,而曾经凌霄峰几位前辈,只是与他稍有口角,他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魔修屠宰……”

苏蓁哂笑,“让我猜猜,师尊是不是觉得,我和周子恒之间,也算是稍有口角呢?”

玉尘仙尊微微蹙眉,却没有立刻反驳她。

苏蓁摊开手,“你看。”

才说完又低头瞧了瞧手,琢磨着自己还真被萧郁影响,竟也喜欢做这动作了。

“师尊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毕竟你也不是凌霄峰的人,就像之前还有谣言说我嫌弃师妹想把她逐出师门呢,哈,多谢师尊好意提醒我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神情却是毫无波动。

玉尘仙尊举的那些例子,就算十成十是真的,她也不当回事。

上辈子她结识了不少魔修,与她关系好些的那几位,虽然没有那滥杀屠城之辈,但也只是不对凡人下手罢了。

他们宰过的修士也不计其数,理由各种各样,总结一下无非就是,老子乐意。

随便哪一个人拎出来,数数其事迹,好像都比萧郁更吓人些。

……当然这说的是残忍麻木冷情的程度,而非是实力。

玉尘仙尊头痛地看着她,“蓁儿,你莫要将之当成玩笑。”

“师尊,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苏蓁茫然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还要我如何?让我赌咒发誓,不与每个你觉得德行操守不够完美的人说话?”

说完又讽刺地道:“如果是旁人,听说自己徒弟与剑神相交,恐怕只有高兴的份,巴不得让我赶紧去讨好他,大家都有好处,师父果真是与众不同。”

玉尘仙尊微微摇头,“外面传的事迹,自然只捡那好听的说,你听了他的过往,或许对他心有崇敬仰慕,故此……”

“等等。”

苏蓁打断了他,“师尊,我要把话说清楚。”

说着拿出了玉简,伸手点了点,然后写了八个大字。

——来我身边,结界砸了。

写完输入一点灵力发送出去。

她还在将玉简放回腰间的香囊里,这动作都没结束,整个院落忽然就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股磅礴深沉的灵力猛然袭来,霎时间击碎了层层结界。

那些坚不可摧的、足以抵御各种高深法术的壁障,在这一刻,悉数破裂粉碎。

漫天金色光点飘落如雨,很快又在空中消逝。

玉尘仙尊露出惊愕之色。

苏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十分淡定,垂眸时望见地面有阴影拖曳而过,然后是熟悉的声音。

“什么情况?”

萧郁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换了一身暗银绣纹的玄色箭袖,看着极为潇洒利落,像是要出门的装扮。

苏蓁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这才多久,你就换衣服?”

“这不是……”

萧郁歪头看向她,“咳,待会儿再说,咋回事?”

一边说一边又扭过头,眼神复杂地望向不远处一身白衣的男人。

苏蓁则是打量着旁边的人。

萧郁摘了头冠,那浓密鸦黑、又稍有弧度的长发,松松地束了一个蓬松的高马尾,发梢一直垂到腰下。

他原本就是双十年华的模样,这样一打扮越发显得年轻,乍看甚至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或许是她盯的时间有些久了,萧郁又无奈地回过头来。

他似乎有点拘谨,“怎么,有什么不对?”

苏蓁视线微动,划过他英俊深邃的侧颜,看向他耳畔光芒冷锐的白宝石,“嗯,没什么。”

萧郁在紧张中会错了意,抬手摸了摸耳朵,“你喜欢这个?我送你——”

他还真不是客气,直接就把耳钉摘下来了,往她面前递。

苏蓁连连摆手,“前辈,不是这样的,只是造型有些新奇,故此多看了两眼,哦,对了,说正事。”

她说着扭过头看向前方。

玉尘仙尊一言不发地站在树下,表情称得上十分精彩。

苏蓁搜肠刮肚了一番,也想不出哪个词能形容他如今的模样。

萧郁才把耳钉戴了回去,就看到旁边的绿衣少女后退一步,向他俯身行了个礼。

萧郁:“?????”

苏蓁面色肃然,语气恭敬地道:“仙尊,我师父说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必然对你心生崇敬仰慕——”

话还没说完,萧郁已经急了,猛地看向一边的危云峰首座,“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甚至怒极反笑,只是目中没有半点喜色,望向树下的白衣青年时,眼神森然。

“姓徐的,你他、你瞧不出是我一直在纠缠吗?我对她心有崇敬仰慕才是真的,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危云峰夷为平地。”

庭院里霎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苏蓁好奇地问道:“那危云峰里的人呢?”

“毁山不杀人于我而言并非难事,毁了山再复原回去也容易。”

萧郁淡淡道,“肯定是让他们都活着,哦,不过魔族除外,这种东西死了就死了,也不会再复原的。”

玉尘仙尊全然色变,“萧郁,你——”

苏蓁差点笑出声来。

萧郁抱起手臂,“师侄想说什么?魔族杀了就杀了,有问题?”

玉尘仙尊也无法和他争辩这个,“师叔说笑了,危云峰何来魔族?”

萧郁无所谓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说完就起了抬手。

他掌中空空荡荡,也没有将剑拿出来,只是随随便便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动作极为随意,仿佛只是比划着玩一般。

“萧师叔,是晚辈失言!”

玉尘仙尊几乎是惊呼出声,根本也没心思去考虑前辈为何仰慕自己的徒弟了。

苏蓁都有点惊讶。

她和他吵过无数次,也见过他失态失控的样子,但似乎还没有哪一次,眼中流露出如此浓烈的惊惧之意。

不过——

这还是在担心柳云遥。

苏蓁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讽刺,想想也就说得过去了,反正往日里每回他发怒也都是因为这个。

萧郁放下了手,“你失什么言了?”

玉尘仙尊默然片刻,“我先前说的不对,我徒儿不曾仰慕你,是——”

他停了一下,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你仰慕她。”

萧郁满意点头。

苏蓁:“……………”

她常见有人恃武力威胁他人,但还是首次看到有人折腾一番,最终要的居然就是这么一句话。

苏蓁抢先道:“我要出山,暂时不知多久会回来,可能几日,也可能几个月乃至几年,按照门规,来给首座报备一声,省得莫名将我当叛徒挂了悬赏。”

主要是拿不准时间,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一句更好。

旁边立着一道高挑修长的人影。

玉尘仙尊仍然是一身白衣,伫立在树下的阴翳里,上方花叶错杂,在清俊面容间落下斑驳碎影。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苏蓁在询问和沉默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侧过头来,精致如画的眉宇间沉浸着郁色,看上去很是不快。

苏蓁早就熟悉这种神情了。

这家伙肯定要教育自己。

“……还要去见他?”

苏蓁摇头,“前辈教了我,我也得教完前辈,故此方才不想理他,但既已结束,啧,我又不怕他,我们都吵过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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