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再次微服出巡，却又非要让担着水城城主身份的江湖女子冰雨浓重新做回孝柔皇后，薛之煜依然不明白圣上怎么就突然又想起先皇后了，还当着御林军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称呼出来？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在天下臣民眼中已经死去的人岂能仅凭皇帝一家之言就再次复活，还要坐上皇后之位，这岂不太过可笑荒谬。

夜风呼啸，寒凉萧瑟，澜惜心中愤恨，都怪她心慈手软，明知皇甫萱滢那女人有问题，却碍于慕容辰澜和主子的交情，屡次按兵不动，失去了斩杀妖妇的绝佳机会，导致如今水城被占，众人败退的悲惨结局。

“薛卿言之有理，但水城是皇后一手建立，理应有皇后全权做主，朕不会横加干预，如果皇后醒来后坚持要夺回水城，朕即刻调兵前来助皇后攻城就是。”

薛之煜的话正是澜惜等人心头的不甘，草原铁骑攻城，主子莫名失踪后陷入昏睡，墨沙手下那些兄弟、城主府培养的护卫都折了进去，却依然无法阻止大军入城，内有奸细做乱，外有大军攻城，他们没想到区区一座水城居然引来草原三王之一的浩蔓王觊觎。

他不知为何当初先皇后故去时皇帝明明心痛万分，却又转头将人丢之脑后，仿佛世间从未有过那个人一样，然后专心独宠玉妃一个，令后宫所有妃嫔受尽冷落。

“皇上，孝柔皇后已死，中宫空虚，水城城主身份不明，若皇上实在喜欢，纳为妃子便是，皇后二字切莫再轻易出口，否则恐会招来天下臣民议论揣测。”

无论这个水城城主的真实身份是谁，先皇后鄢氏都已经葬入皇家陵园了，这个女子可以为皇帝宠妃，但却决不能再以孝柔皇后的身份出现在天下百姓面前。

看来要尽快传信给妹妹，将水城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不管皇帝最终做何决定，都该让淑妃娘娘事先心里有个准备。

“放肆，薛卿，你僭越了，后宫之事乃朕的家事，岂容你一个外臣横加干预？”若他果真曾独宠鄢氏一人，又在沁贵妃死后追封其为孝柔皇后，那他当年该有多爱怀中这个女孩，失去后又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胸口骤然传来刺针般的疼痛，淳于泠洬知道那是冰玉芽察觉到他动了情，所以又不安分了。

“皇上恕罪，卑职不敢，只是立后一事郑重庄严，事关国本，臣不能眼见陛下犯险，而不行进谏之事。”

“好好好，薛卿这是要学朝中御使大夫在朕面前玩忠言逆耳那一套吗，”皇帝面色铁青，语若寒冰，仿佛淬了毒液一般钻入薛之煜耳朵，“今日之事若有半点泄露，尔等提头来见。”

身为万里江山的主人，他要立谁为后何时需要一个小小御林军统领来置喙，薛之煜诸多刁难微词不就是因为宫里薛淑妃有孕了吗，可那个孩子薛彩浵是怎么怀上的，真当他这个皇帝好糊弄吗，留着他们一时蹦跶，不过因为另有谋算罢了。

天际曙光微露之时，清欢在皇帝怀中醒过来，“唔”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好像有点不对劲，身下躺着的似乎不是她的雕花架子大床，鼻端闻到沙漠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大妹薛彩浵贵为淑妃，且身怀龙裔，正是下任皇后的不二人选，他这个做哥哥的岂能眼睁睁看着后位被一个本该早就死去的女子抢走。

“站住，皇后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水城城主、药仙宫宫主、青药阁东家，皇后真是能干的让朕刮目相看，”皇帝挥手命拦路的御林军退下，步子微动便挡在清欢身前，内力深厚竟是比女孩更甚，“这张脸跟御书房暗阁中画像一模一样，你就是朕的孝柔皇后，欢儿还要骗朕到什么时候？”

睁开眼睛后正对上皇帝那张熟悉的俊脸，怎么回事，目测他们此时正躲在一片石林中，周围看到的景物都是各种嶙峋的怪石和高大翠绿的仙人掌。耳边风声呜咽回旋，是沙漠狂风穿过石林后留下的特有声音。

“冰姑娘醒了，”皇帝无赖似的双臂环住清欢腰身不肯松开，这个狡猾的小女人，一次次从他身边逃离，将他骗的团团转，这次他定要将人看紧了，“既然醒了，即刻随朕回宫吧，朕的皇后岂能顶着一届江湖女子身份游荡在外。”

“主子，我们就这样离开吗，水城毕竟是娘娘辛苦建立的势力，浩蔓王胆大包天，私下发兵抢占，若任其发展下去，恐会生出不臣之心，威胁帝国安危。”

清欢青丝如瀑飞泻而下，明黄披风下是一袭单薄寝衣，白净小脸上素色如玉、不施粉黛，整个人一副刚睡醒的迷梦娇俏模样，该死，她的面纱，哪里有人睡觉还蒙着面纱的，自从来了水城她已许久不吃易容丸了，每日只以轻纱覆面在城主府内行走。

“皇后，皇上是在说笑吗，民女水城城主冰雨浓，”清欢运转内力挣开束缚，远离淳于泠洬温热的胸膛，即便她此时以真容出现在皇帝面前又如何，眼前这个男子根本没有属于她的记忆，“水城子民还在等本城主回去主持大局，雨浓不知陛下为何骤然生了雅兴深夜将民女带至此处，但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雨浓告退。”

女子脚步轻灵转瞬身形已在几丈开外，分明就是施展轻功及于逃离他，这个认知让皇帝怒火中烧，放肆的小女人，明明就是他的皇后，都已经漏了真容，还妄想逃走，欺负他被冰玉芽折磨没了过往记忆吗。

又是一年秋狩时，草原三大部落一向不睦，这次狩猎他表面打着查访草原王意图谋反之事，实则暗中赶往水城确认孝柔皇后之事。

如果小喜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之前最宠爱的沁贵妃其实并没有死，那么青药仙子真的是孝柔皇后吗？带着这个疑问出发，在水城见到澜惜等八名凤隐卫后，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他的记忆残缺不全，其中有太多旁枝末节尚没搞清楚，但淳于泠洬已经可以确定怀中的女孩就是他一直以来要找的那个，凤隐卫是他命人训练的，这件事他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