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媛没有理会书香的念叨，执意带人进了流云宫，书香永远不会明白，昔日她被丞相千金踩在脚下时是何等屈辱不甘。

如今有机会当面踩踏姚纤蒙，还是以皇后这样高高在上，充满优越感的身份，亲眼见证昔日京都名媛何等落魄凄惨，她怎能错过这个机会，今日践踏过姚纤蒙出了心中恶气，她这个皇后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忍受无数憋屈，今天总算要扬眉吐气了。

第二日皇上去早朝时外面天色依旧黑沉沉的，清欢却也立刻没了睡意，吩咐紫茉服侍她起身，“娘娘，眼下时辰还早，皇上走时特意吩咐让您再多睡一会儿，为何急着起来？”

紫茉不解问道，主子平日可是不睡到太阳出来绝不起身的，除非是阖宫请安的日子才会特意早起，否则那都是雷打不动睡到自然醒的，怎的今日却如此反常。

淳于泠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并没有给清欢多少安全感，女人狠辣起来不是他们男人可以想象到的，她还是暗中吩咐紫淼保护好两个表妹才是正事。

书香竭力劝阻，左相一系在朝堂上公然与皇上叫板，早就惹了皇帝痛恨，左相府崩塌，贤妃被贬斥为贵人，虽然皇上为了名声着想，暂时留了贤妃一条命下来，但很显然皇上从未真正想要贤妃活下来，太医来报姚贵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皇后便决定要来见姚纤蒙最后一面，她说出了无数个理由，却无法阻止皇后一意孤行。

紫缕不确定主子这么早让她过来是要干嘛，昨晚皇上歇在翠滟殿，又出了投毒的事情，她们这些服侍的奴婢一整夜没敢睡，刚刚皇上走后才偷着眯了眯眼儿，就被主子打发人叫了过来。

“你这丫头就爱胡乱猜测，宫里的事情与你哥哥何干，本宫是想问你画倾那边你打听的如何，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左相府倒台，贤妃被贬为贵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提前设计好一切，事后又不断推波助澜，再加上渃凤和渃雪接连出事，清欢非常怀疑是鄢倾城在暗中搞鬼，却也没有任何证据。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真是让臣妾的流云宫蓬荜生辉。”昏暗不见一丝光线的寝殿内幽幽传来一声干哑的女音，将走进来的孟皇后吓了一跳，流云宫什么时候成了这幅鬼样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孟皇后高居后位多年，却始终被贤妃和淑妃死死压着，一如当年在闺阁中时一样憋屈，如今眼见姚贤妃失势，又岂会放过这样耀武扬威的好机会。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姚贵人已经落魄到如今这种地步，这辈子翻身无望了，若是被皇上发现您私下来了流云宫，会不高兴的。”

壮着胆子拨开层层轻纱帐幔往内走去，孟可媛的眼睛逐渐适应室内黑暗后，看到了坐在床榻边沿披头散发，满脸沟壑的女子，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孟可媛握着书香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来耀武扬威的，不是送上门来给姚纤蒙看笑话的。

“贤妃娘娘，不，应该叫你姚贵人才对，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孟皇后声音中的颤抖瞒不过一向精明的姚纤蒙，这个讨厌的女人就是见她落魄了，故意前来羞辱找事的，姚贵人明白左相府没了，她的风光和肆意也结束了，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也被人做了手脚毁掉，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一切，连死前都无法落得清静，孟可媛，既然你上赶着找死，不要怪我狠心，本宫曾是宠冠后宫的贤妃，本宫得宠时，你不过还是个无宠幽居的傀儡皇后，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到本宫面前来嚣张。

紫缕暗中监视鄢倾城时，见到皇后带着贴身宫女进了流云宫，匆匆折返翠滟殿的路上又遇到御驾往流云宫方向而去，心中担忧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忙跑了回来禀告主子。

“哈哈哈，”姚纤蒙突然开口疯狂大笑，“孟可媛，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皇上身边有你这个皇后在，后宫怕是再无一日安宁，如此即便本宫到了地下也能放心了，你会替本宫将那些人一个一个除得干干净净，最终落得比本宫凄惨百倍千倍的下场。”

面貌丑陋的姚贵人发起疯来，凄厉恐怖、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将孟可媛吓的连连后退，“书香，给本宫掌她的嘴，居然敢诅咒本宫，往死里打，狠狠惩戒这个贱妇！”

脸上传来啪啪啪的响亮掌嘴声，姚纤蒙嘴角很快有血迹涌出，整个人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她的脸早就没有一丝直觉。

窗外修长挺拔的身影闪过，姚纤蒙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想要再次激怒孟皇后，故意放声大哭道：“皇上，臣妾对您一片真心，为了您不惜亲手杀死前太子，那人也曾是臣妾的夫君，为了您臣妾不惜手染鲜血，为何您却不愿给臣妾一丝真心？”

孟皇后见姚贵人突然哭喊皇上，心中满腹疑惑，却吩咐书香加重手下力道，一定要狠狠羞辱姚纤蒙，接下来听到皇帝那熟悉严厉的声音后，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姚纤蒙的诡计。

“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朕早已下旨姚贵人禁足流云宫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后公然违抗圣旨打扰姚贵人养病，是不是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带着明艳可人的淑妃出现在流云宫内，将本来得意洋洋的皇后吓得跪地不起，颤声开口道：“臣妾有罪，但姚氏满口胡言，污蔑臣妾清誉，臣妾身为皇后有训诫之责，今日太医过来请示，说姚氏病情有变，恐是感染了疫病，有传染扩散的危险，臣妾放心不下才带人亲自过来看看，绝不是有意违抗圣旨，请皇上念在臣妾一时情急，宽恕臣妾无心之失。”

“姚纤蒙，你这个贱人，有什么可得意的，你的陪嫁侍女画心在掖庭局受尽刑法，早就将一切都招供了，皇上能够那么快掌握左相一切罪证，还要感谢你的侍女吐的够快、够干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画心在宫外那个妹妹，已经到了凤坤殿服侍，本宫承诺只要画心肯乖乖认罪，并将左相和你拖下水，本宫会照顾好她的妹妹。”

孟皇后说完这些满意的看到姚贵人变了脸色，心中再也无法忍住得意，跟她斗，从前贵为丞相千金姚纤蒙没赢过，如今卑贱入地上烂泥，更别想赢上一点点，她就是要肆意践踏姚纤蒙，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发泄这么多年心底隐藏的不满，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稍稍祭奠她深埋心底的少女怀春幻梦。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体不适，无法起身给您见礼，流云宫中衣食粗陋，臣妾这里的茶水想来皇后也是看不上眼的，只能委屈娘娘干坐着说话了。”

姚贵人伸出右手轻轻拂过枕边的一对赤金血玉如意，这是她入宫当晚承宠时皇上赏赐下来的，那晚皇帝曾亲口对她说希望她这一生能像这对如意一样，富贵安康、吉祥如意、福运不断，啪的一声，姚贵人眼中有清凉泪珠滑落，滴在玉如意之上，引来皇后注意。

“爱妃无须忧心，有朕在定会护你周全，一切鬼魅魍魉都不敢伤害你的，贞妃背后站着的人是镇国侯，汝家势力雄厚，查明事情真相不过是时间问题，镇国侯千金的陪嫁侍女做出这种事情，汝南赢那个老家伙岂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吃下这个闷亏。”

“姚氏，事到如今你还在本宫面前端什么丞相千金的架子，想当年你和淑妃并称京都双姝，引来多少世家公子仰慕，明明本宫才学样貌皆不输于你们二人，却被你们死死压着，没有一点出头扬名的机会，你大概从未想到本宫会有登上皇后宝座的一天吧。”

孟皇后穿着那身凤袍在她面前故意嘚瑟的样子，引来姚纤蒙一阵不屑冷笑，“孟可媛，你真是可怜可悲又可笑，为着当年一点小事，便嫉恨本宫到现在，你还在怨怪那年赏花宴之上，本宫抢了你的风头，让你无法在昭平公主面前露脸，没有得到慕容辰澜青眼吗？本宫出身姚氏大族，岂是你一个不入流的吏部侍郎之女可以比肩的？慕容辰澜那样的世家贵公子，如何会喜欢你这样不入流的卑微女子？”

掩藏许久的最隐秘心事被姚纤蒙毫不留情当面道破，孟皇后一时恼羞成怒，原来她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秘密，早就被姚纤蒙看穿，在姚纤蒙眼中她就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即便如今她贵为皇后，姚纤蒙依然对她鄙视不屑。

“叫紫缕过来，本宫有事问她。”快速梳洗一番，简单对镜理妆后，清欢抬脚出了寝殿。

一盏茶时间不到，紫缕已经到了跟前，福身行礼后小心开口问道：“娘娘有何事吩咐，可是哥哥做事不利落，惹了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