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深？”

萧南雪坐到了剑匣旁，太叔京便也坐了过来，道:“深过百丈，但恐怕不止百丈，但至多也不超过两百丈。”

“炼冥珠，我问，你答。若我说对了，你点一点便是。”太叔京凝视下方，问道:“这裂痕以下，是否岩壁之上都是这些锋锐异矿？”

炼冥珠点了一下。

他这一趟走得也不算近，来回有一日之期，但见这巨大的裂痕下面布满异铁宝矿，全无可落脚吃力之地，深邃无比，那呜呜哀嚎之声若隐若现地传到耳中，又让太叔京想起那头自噬而死的灰狼来。

太叔京闻声回头，是萧南雪和雪燎原查探回来了，便起身对萧南雪笑道:“没什么，我先一步回来，闲着无事，问炼冥珠这下面有多深而已。”

“那么，可有两百丈？三百丈？”

太叔京问的很快，炼冥珠迟疑一下，左右晃了晃。

萧南雪一回来，炼冥珠就飞快地钻到了她身边，一旁的雪燎原见了这珠子便莫名喜爱，也忍不住抬手将珠子拨弄来拨弄去地玩耍。

“那俩大妖死斗，竟将地面撕得如此之深，这可足足半里有余啊……”太叔京重重一叹，他从见了那头灰狼逃窜，尾随一阵之后就萌生了去寻另一只聪明一些的妖异偷偷跟踪的想法，可见到那灰狼宁肯自噬也不苟活之后便明白了想从这些妖异身上找到出路只怕很难。

“我在远处便见你坐在这裂痕边缘了，你想做什么？”

“你下不去的，即便是没有那些异矿也下不去。”萧南雪道:“而且更关键的是，下去了，便回不来了。”

太叔京递过狼肉给萧南雪，也点头道:“是，下去的确不难，难的是下去之后回不到上面，我知道。”

萧南雪咬了一口肉在嘴里，又问太叔京:“你知道为何还想要下探？”

这下便知这道裂痕起码有百丈之深，而不及两百丈，至于究竟是多深恐怕炼冥珠也没有测算过，这也只是个大概深度。

但听着这裂痕下面如风一般飘荡而来的哀嚎之声，太叔京总觉得自己非要下去一趟方才甘心。

这不是说太叔京对妖异同情心泛滥，或者真的指望焰鳞狼能帮忙指路，这都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他只是认为在永夜之狼被消灭的现在，冰原上可以称得上狼祖的大妖恐怕就只剩下焰鳞狼了。

杀死妖异容易，树立一个看得见的信仰却很难，尤其是这种燕人信奉了不知多少年的狼祖概念，一旦失去了具体形象，无所凭依，甚至可能会使祖脉的命运之河土崩瓦解。

即使不考虑所谓祖脉之说，冰原诸部还在立国之初，实则内部并非那么团结，各自信仰不同，只有信仰燕人部族的蓝王才有这个能力改变千百年来冰原人的生存环境，在眼下诸部图腾都逐渐消失的现在，如果能有这么一头符合狼祖形象的巨狼出现，对燕国诸部诚心归附大大有益。

就连越国也不得不承认燕国是有‘狼祖庇佑’的正国大统，从此不敢妄动，这才是太叔京真正想办到的事情。

越人来掘祖脉，真正意义，是来掘根！须得震慑才能永绝后患。

太叔京和萧南雪休养小半日时间，又要各自去别的方向查探。

太叔京背起剑匣，说道:“我决定去先前那灰狼逃走的洞道再看一看，妳有什么打算？”

萧南雪伸手指了一下他们俩之前的来路，道:“我今日打算跳到那边去看看，我们照旧，明日在此会合。”

她转身便要离去，忽然回身冷道:“遇到任何危险，切莫乱来，等我回来再议。”

“放心……我这一路过来都差点死几回了，傻子才接着找死呢。啊……我不是说妳。”

“好自为之……！”萧南雪微微瞪了一眼，腾腾踏着重步转身离去。

太叔京按昨天的路走去，路程过半，忽然转身，又回到了裂痕边上，他转头看了一眼，确认萧南雪没有回来，便把背上的玄晶剑匣卸了下来，打开匣门放在一边，对炼冥珠说道:“我等会儿将这剑匣抛到半空，然后我会乘机跳到匣内，劳你撞我一撞，避开这些异矿，免得摔死。”

炼冥珠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围着太叔京急急转圈，又飞到裂痕上，忽上忽下，珠光一闪一闪的。

太叔京笑道:“我自然知道下面危险，也知道下面可能是有去无回，所以我才请你帮忙，我料焰鳞狼此刻正在下面苟延残喘，浑身妖气崩泄，若是再迟几日等它妖气散尽，便是形消魂灭，便来不及问它出路了。”

炼冥珠气得黑光连闪，萧南雪明明说了焰鳞狼不可能帮忙指路，还要下探，那不是寻死吗？

哪料太叔京也不等它回应，直接一掌将剑匣推下裂痕，而后脚下在岩壁边缘上运劲一蹬，飞身冲进剑匣之中，叫道:“炼冥珠！撞！”

炼冥珠阻拦不及，只得飞速冲下裂痕，珠光化成一道黑光，流星一般将玄晶剑匣撞离岩壁边缘，太叔京立刻在剑匣内以灼息催动剑匣，将匣门一锁，任其下坠，依照他的估计，那焰鳞狼妖气崩泄，势必形成一股黑风，只要剑匣落在黑风口上便不会摔死，为了以防万一，又灌入数道灼息催动玄晶剑匣的灵光，增强硬度。

炼冥珠和剑匣一黑一白，两道流光便一起坠入百丈深渊。

“我族之人与这些畜生争斗千年，有许多事情也是从它们身上习得，其中之一便是宁死也不能带敌人回到族群。你莫说是下不去，便真的下去了，焰鳞狼也定是不会助你我出去的。它更乐意让我们和它死在一起！”

太叔京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萧南雪对此事的判断，虽然她是在南方出生的燕人，但是也在冰原待了近十年，生存智慧和战场经验都是非常值得相信的。

太叔京被问的怔了一下，便说起了他前去另一头查探，遇见重伤灰狼之事，萧南雪听了之后就明白了太叔京是想通过追踪妖异找到出路，也说起自己查探的经历。

“我去的那些洞道多半都是塌了一半，也没有能走得通的路。明日还要去寻别的方向。”她又提醒道:“你也不必再想下探之事了。”

太叔京凭着记忆，先行一步回到了约好的会合地点，见萧南雪还未回来，便先立起剑匣，给震灼剑注入灼息使其亮起剑光，然后便坐在裂痕边上，取出身上的狼肉，一边吃一边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为什么？如果那焰鳞狼未死，或许可以让它带我们出去。它可不是灰狼那种凝形妖异，应该是能做一些交易的。”

萧南雪冷冷哼道:“你道那灰狼自噬是因为其不通晓利害？非也。这些畜生最是能将好处和坏处看得清清楚楚，它除了因为知道自己活不成以外，根本原因是它宁死也不肯带你出去！”

太叔京一时讶然:“不会吧？它们这种妖异只会自己求生，怎会自我牺牲？”

“你下去见到焰鳞狼的地方离此地是否深逾百丈？”

炼冥珠又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