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禹恒知道麻好好不方便讲话，他也没想着得到她的回复。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就已有了自己的定论，会多此一举地一问，不过是和麻好好分享自己的想法罢了。

两人没在外头等多久就轮到了。

大晚上急诊的病房特别忙，听说最近是流感的高发期，到处都是抱着孩子来看病的家长，输液厅里坐满了人，两个轮班的医生忙得焦头烂额。

莫禹恒陪麻好好排队等在门口，被咳嗽声和孩子的哭声包围着他显得很不适应。

这个点，门诊已经下班了，麻好好是挂的急诊来看病，取了号站在医生的办公室前等着。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一晚上要看几百个病人，速度若是慢了点，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见得看得完。

好在今晚的医生速度感人，队伍是长了一些，但人家看病也快。

可就因为这样，莫禹恒又不满意了。

给麻好好看病的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眼下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胡茬没剃干净，看起来有些颓废。

麻好好颇为好笑地看着他。看来患者对医生的怨念都是一样的，甭管是有钱人还是普通人，都无法免俗。

只是他这言论若是被那医生听到了，少不得要招来几记白眼。

莫禹恒更觉得这个医生不靠谱了，他平日里见的医生都是收拾得干净整洁，就算长相并不是讨人喜欢，起码能给人一种精英气质，哪里见过处在底层的医疗工作者？

麻好好的伤势如她自己所说没有特别严重，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满嘴是血，看着可怕罢了。

医生给麻好好开些药，又嘱咐她最近少说话，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就让她交钱去药房领药了。

他紧皱的眉头还没松开，求证般地询问麻好好：“这医生会不会不够专业，一两分钟能看出什么来？”

“啊？”医生被他一问也懵了。

小伙子长得挺机灵的，咋滴脑子不太好使的亚子？他这是想让他回答像呢，还是回答不像呢？

门口的病人还排着长队，医生真后悔自己多嘴说了一句。

他斟酌着看了看麻好好，又看看莫禹恒，最后以单身狗的直觉赶人：“行行行，像像像，你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宣布你俩立马给我结婚，行了不？我好多病人等着呢！”

莫禹恒满意地看了医生一眼，带着麻好好走了。

“……”单身三十年的医生一阵沉默。

他决定今晚回去就给手机里的纸片人女朋友充钱！有女朋友了不起啊，谁还没有女朋友似的？

麻好好沉默地跟着莫禹恒去药房领药，又沉默地坐上莫禹恒的车子回剧组。

刚才医生说的话他是怎么想的，又是什么意思？

麻好好想问问莫禹恒，却拉不下脸来。她怕问出了口，结果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那不上赶着让自己难堪吗？

回剧组的一路上，麻好好偷眼去看莫禹恒，这人的表情和来时一样冷冰冰。

她不能说话，莫禹恒这个能说话的也不说话，车上气氛说是尴尬，却又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缠绵，叫麻好好坐立难安。

快到片场的时候，麻好好总算想起了一件正事。

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和莫禹恒之间的那个误会，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

本来想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说，现在这个环境倒是正合适。

……

路边的灯光一路变化，在两人脸上掠过或明或暗的光影。

黑夜是很奇妙的，它时常让人恐惧，却又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麻好好的勇气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了。

虽然还没完全组织好语言，她还是偏头看向莫禹恒，挑起话题说道：“那个……”

莫禹恒直视前方，看也不看麻好好，冷漠道：“医生让你少说话。”

“……”麻好好被他几个字堵了回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了，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医生说的是少说话，又不是让她当个哑巴。

莫禹恒的车没有开回片场，导航的目的地不是拍摄地，而是他们住的酒店。

麻好好眼前一亮，又发现了一个话题的切入点。

“导演大大，我们不会剧组啦？”

她的声音含在嘴里，听得出来她想努力说得标准些，奈何正是这份认真和她不伦不类的发音造成了一种反差萌。

莫禹恒没忍住还是笑了。

笑了一下，他又马上绷起了脸。

不过再怎么严肃，也没刚才那么唬人了。他说道：“不回片场，给你放假，什么时候能说话了再回来。”

“……”说放假就放假，这真是麻好好见过最佛系的导演了。

麻好好顺着莫禹恒给的杆子爬：“导演大大，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导演！”

莫禹恒状似不屑地“哼”了声，嘴角却勾了起来：“你见过几个导演？这夸奖没什么可信度。”

说的也是，麻好好见过的导演，可不就他一个吗？

麻好好机智地没将这话说出口，尽挑莫禹恒喜欢的说：“不管以后见过几个导演，你都是我心中最棒的。”

她这个彩虹屁算是拍对地方了，莫禹恒的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他心情好了，麻好好的胆子就更大了点，绕了半天总算绕到了正题上。

“导演大大，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麻好好说道。

莫禹恒瞥了她一眼：“我说怎么尽夸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这么严肃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吗？”

麻好好被戳穿了套路，腼腆地笑起来：“不怕。我就是想告诉你，不喜欢莫禹飞。”

说完，她顿了顿，又讨价还价道：“作为等价约定，你也别喜欢汤眉好不好？”

莫禹恒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地正好开道了酒店的停车位上。他解开安全带，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就着车内的灯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麻好好。

麻好好疑心车里那种缠绵的气氛变得更浓了一点，莫禹恒已经倾身凑到了她的身边。

他靠近的呼吸吹在耳廓上，麻好好被弄得痒痒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莫禹恒却不肯放过他，用他独特的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喜欢汤眉，我喜欢你。”

这不，还没说话呢，观看眼神就能看出别人想说什么了？

莫禹恒被医生先声夺人，准备好的台词没了用场，半天才问出一句：“我们看着像男女朋友？”

整个过程加起来差不多一分钟。

好嘛，排队一小时，看病一分钟。

影视城附近的大医院就一家，麻好好下午才刚从医院回来，半天不到的时间又跑了一趟。

莫禹恒死死地盯着医生，直把那医生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出言说道：“大哥，你能别这样看着我不？不是我骗你，你女朋友真没事！”

莫禹恒：“……”

麻好好憋笑，看来医生工作经验挺丰富的，怕是没少遇到莫禹恒这样误会他专业性的人。

麻好好猜测他应该没什么机会来医院的急诊，或许根本就没来过。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据说孩子生病了，都是专门叫家庭医生来看病的。

莫禹恒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对着长长的队伍眼里不耐烦，又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