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着又摘下眼镜，似乎多看清楚这世界一会儿都会让他觉得很累。

“你那些话也只能拿去骗骗小孩子了。”白泽走向前说道，“你为何要蛊骗金乌去化身太阳危害大地，你有何所图？”

人影晃动，里面的人从藤椅上坐了起来，半个身子探出柜台，黄山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极为苍老的人，黄山根本想不出第二个形容他样貌的词，他的脸就像是千年古树的皮，沟壑纵横，且坚硬粗糙。

“喂，老头，是我。”金乌对着里面喊。

“该说的我都跟小金乌说了，再想问其他的，老头子我就不知道咯。”

老人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慢慢的戴好，吃力地抬头往外面看，他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就连他的声带都已经饱经了沧桑。

“哦，是小金乌啊。”老人坐了回去，又藏进了阴影中，“你不去找你的主人，又回我这里干什么？”

“哦呵呵呵，危害大地？这话言重了吧。”

“你又是谁啊？”老人再次把老花镜架在脸上，循着声音看向俞白霜，“哎哟，这不是烈阳族长的女儿嘛。”

“没错，是我。”俞白霜朗声说道，“我听金乌说，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我便是特意为此事前来。”

老人像是听到了笑话，干瘪瘪地笑了几声，说道：“让我看看这又是谁。唉，今天老头子这里还真是热闹。”

第三次把老花镜架好，老人苍老无比的脸上神色微变，不可置信的说道：“哎哟，这、这是白泽上仙啊！”

白泽冷哼一声，说道：“哼，你倒是谁都认识。”

“我们来找你，是有些事要问你。”俞白霜说道。

“世界终不会一成不变，它总要演化成最合适的样子。”

老人似乎根本没听进白泽的话，只是干瘪瘪的笑，继续说道：

“老头子我活了几千年，亲眼看着人类推倒古林，填平大海，就为了弄出来这些钢筋水泥堆砌的东西。”

“他们掏空了大地的灵气，根本不配再做大地的子民。”

“没有谁是大地的子民。”白泽说道，“所谓大地，不过是一个生存的空间。”

“而且人类现在已经不再修习法术，有无灵力也不再重要，更何况，神族首领把大地交给人类，他们就是大地的主人。”

“啊，是这样啊。”老人如树皮一样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那若是，神族首领她后悔了呢？”

“你什么意思？”白泽脸色骤变，忽然紧张起来。

“哼哼哼。”老人在喉咙深处发出笑声，却不再说话。

“你把话说清楚！”白泽踏步向前，想要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把话说清楚，可还未等她出手，忽然一道凌厉的光芒疾闪而出。

“当心！”俞白霜离她最近，察觉到危险，她第一个冲了过去。

银色的光芒像一条光速游动的蛇，凶猛且灵活，它左突右闪，缠绕过所有人的身体。

然后猛地收缩，在场的五个人连烈阳金乌一起，都被紧紧地缚在了一起。

银色光绳变作一张巨大的网，让他们动弹不得。

“是捆仙绳！”白泽惊呼，“大家都别挣扎，会越来越紧的。”

“哦，哼哼哼。”老人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喉咙里的笑声异常刺耳。

他站在众人面前，佝偻着身子，可依然有接近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从而凸显地他无比消瘦。

黄山看着他都怀疑他的衣服下只有几根竹竿在支撑。

“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泽怒目相向，老古农尸刚才提到了神族首领，这让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慌。

但是老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哼哼”地笑，笑得让人讨厌。

“上仙莫急，到了明日便自见分晓。”

老人终于笑够了，勉强睁开眼扫视了众人一圈，看到黄山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这捆仙绳上仙应该了解，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从内部挣脱。”老人踏上破旧的木梯，吱呀声中激起了一阵尘土。

老人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明天，明天就全都结束了。”

“他说什么鬼话呢？”俞白霜扭着身子说道。

他们几个背靠着背网罩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坐在地上，正好碰到了她的伤口，痛苦难耐。

“别管他说什么了，我们先想办法把这东西弄开啊。”黄山的姿势也很别扭，他的头歪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没有人能从捆仙绳的内部逃出去的，这东西比我的三宝玉如意威力更甚。”白泽说，“既来之则安之，就看看他明天还有什么把戏吧。”

“可我们晚饭还没吃呢！”黄山的独自咕咕叫，“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好几家火锅店，唉——”

像是被传染似的，所有的肚子都开始叫了起来，俞白霜扯着嗓子大喊：“喂，老东西，给我们拿点吃的来！”

“上仙啊，您就不觉得现在的世界毫无灵气与生机可言吗？难道，您就不怀念过去的山川和大海吗？”

白泽挥手扇走眼前的浮尘，她忽然觉得这个老古农尸跟这些尘土一样烦人，便不耐烦的说道：

“呵呵呵，活得时间一久啊，知道的就多了，而且活得越久，就越爱想些以前的东西。”老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扶着老花镜继续看旁边的人。

看到陆雨笙时，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看到叶诩时，他又摇了摇头。

旁边放着一排高柜，正挡住了本就不明亮的灯光，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黄山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把眼镜摘下，坐了回去。

白泽有些不耐烦，就对他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人倚在藤椅上晃动，木质地板咯吱咯吱作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或许是活得太久了，他的眼眸之中反而倒是变得特别的死气沉沉，很难让人感受到他体内的活力。

“是谁啊，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