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司机送走后，山杏她那死爹张老头便在房门前出没了一下。不一会儿一家人都出来了。山杏喊：“爹，妈，你们瞪大眼睛看看，看看我是过的啥日子，看看我穿的戴的是啥，看看我每天吃的是啥，看看艾文是啥人。你们再想想李光荣有啥，想想我是给艾文当小的享福还是给李光荣当大的享福。我们给你们买了两头猪，怕你们吃不完坏掉还买了冰箱。”

她说到这里哭了，说：“你们咋就想不开呢？当什么无所谓，主要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愿意，我快乐，我欢喜。我的衣服一千块钱一件，我的皮鞋三千块钱一双，艾文对我比对李光荣好一万倍。我和艾文在一起，天天喝牛奶，天天吃肉，和李光荣在一起天天吃剩饭。艾文个子大，心肠好，身体也好。我们一晚上干那个能干三次。我快活着呢！我们现在就差小南了，那是我们的亲闺女，我们三个是连在一起的。”

我吃完药后还是想着死亡，心里很不舒服。梦然说：“自然规律，有生就有死，世间没有永恒的东西。”然后指指自己的肚子说：“但是可以延续。”

“我虽然活得很累，但是我还是对死亡恐惧。”我说，“虽然我无数次的站在阳台上幻想着自己跳下去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想活着。”

梦然楞了一下，然后把水递给我。把药放在我的手心里，“吃药。”

车一直开进了山杏娘家的院子，进去后我就开始往下扛猪肉，山杏从棚子里拽出个蛇皮袋子铺在了地上。我把猪肉一块一块扔在上面。司机又帮我卸下了冰箱。

第二天我买了一个猪大腿，觉得不够又买了一个猪前腿。最后干脆把整只猪都买了下来。这是收买山杏父母的贿赂品。山杏说她家没有冰箱，我说我给买。于是我又去买了冰箱，租了辆车就装上了。顺便把猪肉扔在了车上。小沫让我买牛奶啥的，那些烟酒营养品之类的，我不干。我说：“在农村，最好的礼物就是猪肉。”我拍拍猪头说，“二师兄的肉在农村是最招人稀罕的。”

小沫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哼哼笑了两声：“大哥被抓了，偷孩子的罪。那孩子是我的，是艾文的，除了我们谁也别想带走。公安局的说了，找不到孩子，就让大哥蹲监狱蹲一辈子。”

山杏点头说：“我看行，两头猪估计能打动我爹的铁心和我妈的芳心。”

小沫一听乐了，我让司机陪着我去了菜市场，又整了一头猪装上了。我一挥手说：“出发。”

她对抱着孩子的大嫂说：“嫂子，你快去把孩子给我要回来，不然你的孩子就没爹了。只要你要回来，我保证让你们过上富裕日子。艾文有的是钱，给你们钱，让你们也买汽车，也西装革履，不用下地干活，吃香的喝辣的。”

那个死老张看着猪肉，看着冰箱，听着山杏的发言，一下被打败了，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我再接再厉道：“大叔，小南和我过日子能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将来是前途无量。出国留学，找个博士当老公，坐着火箭去月球。如果和李光荣，将来的命运就是下地干活，撒化肥，喷农药，拿着锄头搂大地，看着大粪不恶心直夸这粪有营养，。那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啊！你咋就这么糊涂呢？”

山杏妈用脚踢了踢老张的屁股，老张这时候说：“进屋吧。”

我说：“如果觉得少，就再买一头猪。”

我又说山杏嫂子说：“嫂子你快去，去晚了指不定出啥变故，你那哥我也看出来了，是个魔怔精。我们出发吧。”

她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去了反而不好。我哥是啥人我知道，只要我和他一哭，指定把孩子给我。你们去了兴许还要坏事呢。”

“那你抱住孩子就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叫人去村口接你，送你和大哥回来。”

她把孩子交给了山杏妈，然后去洗手洗脸去了。说是打扮打扮就去火车站。我赶忙掏钱包给盘缠。

“去你的，你就是个流氓。不过流氓就流氓，对山杏好就行。”

我说：“你说流氓就流氓，只要把孩子要回来，是牲口也行啊！”

我们并排坐在炕沿上，小沫说：“大哥在里边绝食了，那里边不是人呆的地方，你们想，要是里边好过，大家就要抢着犯罪了。你们最好赶快把孩子弄回来，不然大哥放不出来。”

山杏嫂子急了，说：“爹，你让我去吧。不然，不然我这日子咋过啊！”她说着还就哭了，又说：“我离不开大山啊！”

她穿了睡衣，去了小沫睡觉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把药拿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水冒着热气，我就觉得水一定是在越来越少呢，虽然看不出来，但水绝对是越来越少呢。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我的身体也是在越来越少，我的生命每一天都在朝着死亡前进。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难以承受起来。我突然说：“我们在走向死亡。”

我的思想是多么的龌龊，我这时候还在想，山杏的嫂子肯定是憋坏了，守不住空房了。我竟然一下冒出了一个闪念，真想把她干得哇哇叫，那样才解恨。把她干出一个眼儿，让她流出血，而不是水。

老张总算被击倒了，他站起来说：“去吧，去吧。那孩子受苦了，快接回来，我养着。”

我赶忙说：“亲爹，你养着我放心又省心，你交给一个外人，我真的是受不了。我和山杏指定孝顺您，逢年过节指定回来看您。只要你活着，我就给您磕头，死了我也磕头。不过我兴许会偷懒少磕个一个半个的。”

“每个人都很累，你只是过分了一些。但是没有本质的区别。”她说，“睡觉吧，睡醒了再胡思乱想吧。”

我闭上眼睛，对她说：“我要做个会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