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不远处躺在沈夙之怀里的宋宴，手的剑还在淌血，眸『色』阴狠，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宋宴然虚弱无比，意识在逐渐消散，就连体温都比往常更低了些，沈夙之紧紧攥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阴云笼罩了在场的众人，除了苏承和他精心训练的手下之外, 所有的修士面『色』都十分难看。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音自不远处传来，来人是一名紫衫女修, 生的极貌美，雪肤花貌，顾盼生辉, 就连生气时都是楚楚动人。

灵都的夜空在经历过各种灵力洗礼后再一次迎来沉寂, 而这种沉寂，则是建立在无数生命消亡的前提下。

苏承虽依旧皱着眉，却没有推开紫云，而是收下了那瓶丹『药』。

紫云仙子惊叫一声，同一只蹁跹的蝴蝶一般扑倒苏承身前，盈盈的眼眸全是担忧：“师兄，你怎会变成这副模？！”

一身狼狈的苏承见到紫云仙子, 皱起眉道：“你怎么来了？”

意识模糊，宋宴只听到什么“无妨”“陪你”几个字眼，他费力回握住沈夙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又听见苏承刻意放的嘲讽声：“本尊当以有多的本事，今看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尽管紫云不满苏承此待她，但她还是忍气吞声道：“紫云心担忧师兄，于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完，没等苏承开口，紫云自顾自地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道：“师兄伤得这般重，还是吞服一枚丹『药』吧。”

“既然这只纸老虎然被本尊撕碎了，那接下来便轮到你。”苏承飞身而起立于空，染血的衣衫微微晃动，强又恐怖的威压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紫云也都无差受到了攻击。

而在这的威压下，宋宴的神魂竟奇异地稳住了。

概苏承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威压会阴差阳错地帮宋宴稳住他即将消散的神魂吧。

紫云仙子没想到苏承会这般同她说话，一时间有些委屈, 她自掏腰包花了许多灵晶，特地去天地塔历练了一个多月，受了诸般委屈, 就是了能帮上苏承的忙，而苏承却丝毫不领情。

宋宴牵起唇角，由于面『色』太过苍白，平日里的冷漠疏离之感随着这一个笑容的出现而尽数散去，显得他竟有些柔弱：“我总归是死的。”

“你不会死。”沈夙之重复道，“你不会死，师尊，你若是死了，弟子也不会苟活。”

宋宴突然想起苏承植入他脑海的记忆里的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

“不管死的人是谁，但那个人不能是你！”沈夙之几乎是低吼着断了他的话，他额上青筋暴起，一边抵抗苏承的威压，一边宋宴输送灵力，身体显然经到了极限，却仍旧在苦苦支撑。

宋宴不再言语。

他知道自己不论说的再多，都没什么用处，反倒会增加沈夙之的逆反心理，更加不命地他输送灵力。

或许他死了，神魂便以回归天道本体，届时天道力量增，能彻底解决掉苏承也说不定。

那他也不算是白死，或许在天道那里，也算是得到了新生。

等等。

新生？

宋宴突然觉得脑海好像多了些什么，原对于法则的那种朦胧之感好似被散，『露』出它原本的真面目来。

何新生？又何能拥有新生？

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徘徊，挥之不去。

这个时候，宋宴突然想起了曾经在领悟生死法则之时见过的一句话，当时他一直不太理解那句话的含义，但今，突然像拨云见雾一般，隐隐窥探到了那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生亦死，死亦生，若得参悟，则道将成。

死亡亦新生。

苏承睥睨着众人，身上散着强势的威压，见众人抵抗地十分吃力，他鼻腔出一声讥讽似的轻哼，瞬间将威压又加重了一层。

随远山修低，当即喷出一口血，身子一软，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地板，努力让自己不趴下，手上青筋暴起，看起来极费力。

“远山！”云木见随远山突然吐血，想过去帮他，却因这山一般重的威压而难以挪动一步。

苏承满意地看向用尽全身力气抵抗自己威压的众人，眸充斥着压抑的疯狂，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权势会使人变得疯魔，这条定律在无数人身上都得到了证实。

他正欲再添几丝威压，鼻尖突然传来某种『潮』湿的味道，空气飘起一阵微风，苏承愣了愣，抬看向天空。

那会儿因他晋升失败而飘走的劫云又飘了回来，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天『色』暗沉，只有身后的苏府内透出来一点儿光亮，街上的灯笼不知何时都被熄灭了。

苏承借着那一点儿光亮，惊疑不定地看向本该魂飞魄散的宋宴，狠狠握紧了手的剑。

沈夙之第一时间现了怀之人的不对劲。

是原本经变凉的体温突然有了温度，再是周边灵气突然暴动，了疯似的往怀人的体内钻，最后是顶聚起来的那片厚重的劫云。

他放轻了声音，低声问了一句：“师尊，你不会死了对不对。”

虽说是提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不过宋宴根本没听到沈夙之的声音，他脑海然完全被生死法则所占领，法则在修补他身体的每一处破损，肝脏，丹田，肺部以及被彻底刺穿，还被搅碎的心脏。

空沉闷的雷声逐渐增，几丝闪电划破夜空，原本缩回家的修士见到这个势，又纷纷探出神识，悄悄观察着外面。

雷声越来越，在场之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苏承也越来越慌，他的威压经散去，眼前的宋宴看起来是真的晋升至登仙境界，他一个半步登仙，何能与之相比？

他咬了咬牙，举起剑又在方划过一道的手腕上加了一道新伤，殷红的血『液』顺着阵法向最央流去。

“师兄！”紫云见此情形上前两步，想苏承包扎，却又犹豫地停下脚步。

苏承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厌恶道：“滚开！”

紫云眼睁睁看着无数血『液』汇集在一处，苏承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不明白师兄是在做什么，也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陌生。

这不是她记忆那个孤高冷漠，令人钦佩爱慕的师兄！

“轰隆——”

不知何时，宋宴体内的伤经被法则修复，沈夙之也退到了一旁。

“轰隆——”

又一道雷狠狠劈下，宋宴周身原本因领悟法则之力而生出的防护罩轰然破碎。

宋宴本想抵抗，脑海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抵抗。

登仙之境的雷劫不同于乘期的雷劫，它只有五道，每一道都劈在身上，淬炼根骨，磨练神魂，成功抗住这五道雷劫之后，算真真正正地成仙者。

前两道雷只是开胃小菜，待宋宴周身的防护罩彻底碎裂后，真正的雷劫算是到来了。

恐怖的紫『色』雷电在空酝酿许久，终于毫不吝啬地狠狠劈向地上之人。

第一道。

皮肉被烧焦，丹田处狠狠一痛，电流流过全身，酥麻带着同被锯齿割过一般都痛楚，那个与宋宴一模一的小人周身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第二道。

衣衫然成黑『色』的布条挂在身上，丹田处的小人直接破碎，丝丝缕缕的血宋宴唇边溢出，他眉紧锁，强撑着等待下一道雷劫。

第三道，筋脉尽碎，同被剜骨割肉一般，甚至疼痛更甚于它。

第四道，神魂生生被割裂成无数碎片，宋宴摇摇欲坠，却依旧咬牙苦苦支撑。

旁人只知道突破登仙境界便是真正的飞升成仙，未有人想到，真正的登仙境界经历千倍万倍的苦痛，丹田碎裂，筋脉俱断，神魂尽毁，每一次都恨不得让人即刻去死。

终于，第五道天雷，来了。

“轰隆——”巨的雷声瞬间传遍了整个灵界，狰狞又粗的紫『色』雷电毫不客气地直接俯冲下来，狠狠劈在宋宴身上，周围所有人都被这粗的紫『色』雷电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沈夙之更是直接冲了过去。

但出乎意料，这道雷电看起来十分恐怖，落在宋宴身上却有些舒服，完全不同于前面的四道，断成一截一截的筋脉被自动修复，跟骨一起直接变成了金『色』，被毁的神魂也重新恢复，变得更加稳固。

甚至，宋宴试了试，他的神识若是覆盖整个灵都，都不是什么难事。

沈夙之被保护宋宴不受旁人影响的防护罩拦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雷电落在宋宴身上，双眸徒然睁。

破云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沈夙之，他颤抖着手，抚上那层薄薄的防护罩，心里涌现出无尽的悔意。

然而下一刻，防护罩却直接消散在空气。

漆黑的夜空突然透出光来，一开始只是几丝，紧接着越来越多，直至覆盖了整个天空，灵界亮白昼。

各处修炼的修士纷纷睁开眼，有些疑『惑』。距离天黑不过几个时辰，怎么突然天就亮了？

然而，等他看清天上五彩的霞光，竟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天降霞光，乃是有人晋升成了登仙之境仙者！

近万年了，他灵界终于又出了一个登仙境的人！

且不论灵界的众修士是何心情，苏承此刻，心是复杂无比。

见宋宴成功突破至登仙境，苏承牙一咬，又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汨汨鲜血流向阵法，阵法却一点反应也无。

宋宴站起身，在防护罩消散之前，他用法术换了套衣服，霞光潋滟，白衫飘扬，他冷眼看向一身狼狈的苏承，同九天下凡的神只。

他动了动手，手银光一闪，浮尘剑便出现在手。

空气传来微弱的波动，再一看，宋宴经消失在了原地。

“噗嗤——”

只听见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宋宴垂眸看向眼前之人，毫不留情地将浮尘剑拔了出来。

紫云喷出一口血，软软瘫倒在苏承怀里，她张了张嘴，满目哀求地看向宋宴：“……杀我师兄。”

宋宴眸怜悯之情一闪而过。

紫云见他不所动，仰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磕磕绊绊道：“师……师兄，咳咳，我一直都……都很喜欢……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我都……喜欢你。”

“所以，……再错下去了，好吗？”

苏承低看着诉尽衷肠的紫云仙子闭上眼睛，没了生息，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到一旁，尸体被重重摔在地上。

世间万千，好似谁都有所偏爱，但他不同，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本尊不知何这阵法吞了足够的血却不启动。”苏承冷冰冰地看着宋宴，握剑的手紧了紧，“但就算没有阵法，本尊也能同你一决高下，不过是登仙之境，纵然本尊只是半步登仙，也照能杀了你。”

宋宴面『色』不动，直接使出空间法则之力将苏承牢牢固定在这片小空间之内，然后身影突然消失。

苏承虽嘴上这般说，但他失血过多，然是强弩之末，只能耍耍嘴皮子罢了。

下一秒，宋宴直接出现在了苏承身后，手浮尘剑毫不留情地刺出去，径直穿过了苏承的身体。

一剑穿心。

苏承低看向穿过自己的剑，他还未能出手，身体便经慢慢消散在空气，彻底魂飞魄散。

灵界又恢复了平静。

宋宴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沈夙之，收起剑缓缓走了过去，向他伸出手：“夙之。”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修的手，沈夙之轻轻弯起眸，将手放在他手心。

“师尊，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两人并肩看向逐渐消散下去霞光，在众人的目光，宋宴侧过脸，微微抬吻上沈夙之有些温凉的唇。

夙之。

此后，三千零一界皆归天道管辖，而你，只属我一人。

-end-

“你不会死。”沈夙之加快了输送灵力的速度，身体在轻微颤抖，“我不允许。”

他在害怕。

众人都在咬牙抵抗威压，紫云修不高，当下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她微仰起，不置信地喊了声：“师兄。”

“师兄！”

苏承瞥她一眼，挥了挥衣袖，减去她身上的威压，紫云得以地上爬起来，却不免有些狼狈。

沈夙之紧紧握着宋宴的手，一边抵抗威压，一边不命似的给宋宴输送灵力，原本就浅的唇『色』今更是惨白，额上都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神魂被稳住，宋宴比原好了不少，但仍旧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失，他冲沈夙之微微摇了摇，眉眼竟有些温和：“莫再白费力气了，夙之，我死了。”

这名女修，正是乘虚宗的紫云仙子, 苏承的师妹。

天地塔出来之后, 她本想直接来灵都同师兄会和，却被沿途的新鲜玩意儿绊住了脚，磨蹭了将近十日的时间来到灵都, 没想到半夜一下飞舟便现灵都不太对劲，心觉不妙，于是火速赶来苏府, 就有了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