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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156 礼完了。

  • 作者:姀锡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3-09-26 09:42:41
  • 字数:10200字

或许在场这么多人里,也只有他窥探得了几分,那副故作本分的脸面下, 究竟藏着怎样一副睚眦必报的脾气来?

他就说, 但凡拿出半分对待他的无情无义来, 哪会有今日这受气一幕?

便见柳莺莺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她原来的位置, 双手置于腹前,目光却紧紧盯着姚玉兰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不知姚姑娘今日为何要这般煞费苦心的污蔑于我, 今日之举,究竟是想让我名声大毁, 还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柳莺莺忽而直接这般语出惊人的平铺直述着。

大家纷纷转过身再度看了过来。

沈琅嘴角略勾了勾。

大家没想到,她竟在这般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直接撕起了姚玉兰来?

一瞬间,整个廊下的紧张气氛直逼方才柳莺莺和红拂姑娘二人的面面对峙时, 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说姚玉兰虽在沈家多年,却因身份地位等原因并不惹人注意,眼下, 竟成为踏入沈家整整四年来,她最受瞩目的时刻,只见全府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她一人身上。

就连远处沈琅见此画面, 似也来了兴致,只将手中的茶碗朝着一旁的案桌上一搁, 随即缓缓站起了身来,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这场大戏来。

目光落在远处那道一本正经的身姿上, 只与昔日大胆调戏他的那副狡黠模样相去甚远。

然而,姚玉兰眼下哪有功夫消受这些瞩目的目光,只见她的脸色一瞬间大变,变得一脸苍白菜色,一脸懵懂懵然的看向柳莺莺道:“我……我不知妹妹此话何意?”

姚玉兰装糊涂应对着。

心中亦是被柳莺莺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打得措手不及。

众人视线再度随着柳莺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姚玉兰身上。

说着,只忽而一把抬手抚向自己胸口的伤口,一脸苦笑道:“不过是兄长念及我近来受伤,又想着婚事……婚事将近,便想着从老家采买两个可心的婢子照拂于我,哪想到会惹出这么些事端来,妹妹,你万万莫要误会我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不过一场巧合罢了,我也懊恼死了。”

姚玉兰拿伤势示弱着。

一连番话语倒是合情合理,见诸多看客同情又理解。

最终,双眼一红,适当溢出两条赢弱的泪花道,小心翼翼看向柳莺莺道:“我知今日之事险些连累妹妹名声,妹妹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妹妹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便在此向妹妹致歉便是——”

说着,一时朝着柳莺莺遥遥一拜,久久不起,而后,见柳莺莺依然面无表情,未做回应,便又忽而咬咬牙,将心一横,竟要朝着柳莺莺当场下跪致歉。

此举一时惊得众人连连瞪圆双目,连连下意识地抬手去做搀扶,姚玉兰被扶起后,当即一脸无措又无辜。

她处处示弱,竟倒是显得毫无证据,无故讨伐的柳莺莺无规无矩,得理不饶人了起来。

柳莺莺静静的看着她表演,面色终于一点一点发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莺莺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之际,忽见这时柳莺莺在所有人都没有缓过神来之际,只径直走到荷花跟前,忽而一把死死拽住了她的粗壮的胳膊快速冷面质问道:“听说万花楼的身契共有两份,一份是卖身契,一份是当年卖身进去时,所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哄骗着签了一份五百两的欠条,不知姚姑娘为你赎身时,可有将那张欠条一并赎回?若不曾赎回,那秦三娘这会儿怕是要拿着那张欠条到你家中去讨债了。”

柳莺莺将荷花整个人拽了过来,将脸贴过去,脸对着脸,眼对着眼,死死盯着荷花一字一句快准狠质问着,压根不给荷花任何反应的机会。

话一落,果然,便见荷花神色大惊,而后猛地摇头道:“还有这事?“

说罢,立马转脸朝着姚玉兰方向看去,一脸紧张着急问道:“姚姑娘,您当初可有将那张欠条一并替我赎——”

荷花一脸抓耳挠腮的问着。

话说到一半,对上姚玉兰厉色的目光。

心直口快的荷花噌地一下缓过了神来,立马着急忙慌的抬手一把死死捂住了嘴巴,将后头的所有话语齐齐堵住了。

然而,晚了,她这话说不说完,都早已盖棺定论了。

一时,所有清明的目光全部齐齐看向了姚玉兰,便见这时的姚玉兰脸色终究微微一白,往后踉跄了半步。

蠢货!

姚玉兰被气得一度死死闭上了眼来。

半晌,只见姚玉兰死咬横牙,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柳莺莺与沈大公子珠胎暗结的丑事和盘托出,与她彻底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然而看向远处那道天神般的身影,终究不忍不舍冒这个险,更不甘就此成全他们二人。

最终,颓败般身子一歪,无力栽倒在了翠翠怀中。

四周一瞬间再度陷入一片静悄悄的死寂中。

大家纷纷惊诧不已,没想到今日这场闹剧不是偶然,竟是有人刻意编排的,而这场闹剧的主人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姚玉兰?

大家瞠目结舌的同时,自是觉得气愤不已。

所以,整个沈家人今儿个沦为了这个姚玉兰替她铲除祸端的棋子?

这对在场所有人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多么乐见其成的事情,尤其对今日这场宴会的操办人沈月澶来说。

就在沈月澶冷着脸面将要质问姚玉兰之际,却见这时郑雪蕴忽而突兀笑道:“柳莺莺对这万花楼倒是知之甚多。”

郑雪蕴话里话外略有些讥讽和别有深意。

柳莺莺却目不斜视地直接迎上郑雪蕴的讽刺,亦是微微一讽,道:“郑姑娘说笑了,我对万花楼一概不知,我不过是随意编造几句诈出她的真话罢了。”

说着,又淡淡一笑道:“我爹是县令,不知查封过多少风月场所,我知道这些也并不足为奇,不像郑姑娘,家父身居高位,眼中皆是天下乾坤,自是对这些平头百姓之事一概不知。”

柳莺莺淡淡一讽,竟也毫不客气地回击着,一语竟噎得郑雪蕴面色一胀,无话可说。

这时,便见柳莺莺直接无视了郑雪蕴,再度抬眼看向面色发菜的姚玉兰道:“我柳莺莺素来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行事标准,可人要犯我,我也并不是畏惧谁,我今日并非故意要刁难与你,正像姚姑娘你自己所说,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作甚要谋害与你?

“今日之事我不会再去求证,就像当初寒山寺那晚,我将表姑娘从歹徒手中拼死救回,将她藏好于山石后却被歹徒当成了表姑娘给一把掳走,等到好不容易从悬崖底下平安上来时,竟不知为何她的救命恩人怎么就离奇的变成了姚姑娘你,这件事情我同样不曾去求证过,因为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柳莺莺自顾自地说着。

说到这时,不过随口提及了寒山寺那晚之事,提及到了宓雅儿地名讳。

便见宓雅儿神色一愣,登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柳莺莺,而后,又嗖地一下调转了目光直直扫向姚玉兰,迎上姚玉兰心虚的目光,宓雅儿惊得身子亦是往后退了半步。

众人见状,亦是纷纷大惊。

就连沈老夫人亦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柳莺莺。

所以,寒山寺那晚,表姑娘宓雅儿的救命恩人其实竟是……柳莺莺?

这似乎正好解释了,为何那晚被刺客劫持的会是柳莺莺。

大家纷纷震撼不已。

然而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却被柳莺莺一笔带过,仿佛压根不值一提。

只见柳莺莺这时视线忽而从姚玉兰脸上挪开,看向众人,继续道:“我只是厌恶有人竟用这般腌臜手段试图污名构陷咱们女子罢了,给女人头上盖上一顶妓、女,盖上一顶风尘女子的帽子,就当真能将她给打趴下了么?呵,世人皆苦,女子尤甚,同样都是女人,咱们又何苦女人为难女人,又何苦用这般下作手端来污秽女人呢。”

“退一万步来说,我柳莺莺便当真是名妓、女又如何,我不偷不抢,不谋不害,这世间女子有多少身不由己,而沦落红尘之人,又有几个是当真自轻自贱,甘愿堕落的?”

柳莺莺一字一句说着,说到这里时,一时与云霓裳对视了一眼,便见云霓裳双眼微微泛红了起来。

柳莺莺便又道:“像是今日在场的我们,投身在富贵之家,日日金银玉器,美味佳肴,又何曾知晓这世道之艰,又何不食肉糜,若我柳莺莺今日走投无路当真投身在烟门,我并不会觉得有任何可耻之处,我只会一心向善向上,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拼命存活,拼死挣脱泥潭,若我尚且还有一丝余力,我还会拼命成家立业,繁衍子嗣,好让我的下一代不会重蹈我的覆辙,我柳莺莺敢说,我此生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自己,而在场金银玉器,美味佳肴堆砌成玉面人儿的你们,你们呢,你们敢说么?”

“所以,要害人可以,请别再污话女人,因为,那是害人也是害己,受害的都是天底下的女人罢了。”

像是在这沈家憋了整整四个月的气,眼下柳莺莺一股脑全部宣泄喷洒了出来。

不知是否情绪过于外溢,忽觉得腹部阵阵翻滚。

柳莺莺死死掐着手心,生生将涌入到咽喉的干呕之物,一点一点咽了下去。

有人厌她害她,她都无所谓。

她只是忽而厌倦了在这女人堆里,你害她,她害你,竟比娼门里的腌臜手端还要下作。

然而,一股脑地宣泄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天真可笑了。

一瞬间,柳莺莺冷静下来,忽而觉得有些疲累,只冲着众人遥遥一拜道:“今日这场生辰宴叫大家看笑话了。”

说着,视线一一看向众人,又道:“今日是我在沈家最后一日,感谢大家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拂,莺儿身子忽而有些不适,便先告退了。”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柳莺莺直接转身离去,走了两步,柳莺莺停下脚步,头也未回道:“也感谢今日姚姑娘和郑姑娘在我成年之日联合送上的这份大礼,我受教了。”

说着,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而柳莺莺这袭话语明明冷静淡漠,却又仿佛掷地有声,仿佛千金重般,一句一句震在众人的心口。

尤其,在场的所有人中多半皆是女眷。

是啊,谁又能保证,今日这奢华富贵的沈家,能保万世千秋,屹立不倒呢?

若有一日大夏倾倒,沦落风尘,又有谁能笑得出来呢?

不知是柳莺莺这话过于字字珠玑,还是过于前卫前瞻,一时,让所有人齐齐愣在原地,只有些缓不过神来。

还是这时,一道威厉之声骤然响起,这才猛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且慢!”

有人穿过人群,淡淡唤声而出。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然而出自这人之口,却有种不怒自威,令不得不遵循的气势。

这话一出,远处柳莺莺身躯一愣,停了下来。

众人争相看去,便见沈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只随手将手中的佛珠取下,交由一旁吴庸,淡淡吩咐道:“生辰之礼,送过去。”

大家看到大哥给柳莺莺赠礼,惊讶之余,却也不足为奇,毕竟,今日乃柳莺莺的生辰,二人又有生死与共的一番渊源。

唯有沈老夫人看到那串佛珠时,双眼骤然一眯,心下微微一震。

只因,唯有沈老夫人知,沈琅手中那串佛珠从不离身,那是当年沈琅欲剃度时,元一大师所赠。

无人知道,沈琅与元一大师有个十年之约,十年后,若沈琅还欲皈依佛门,佛珠归,将为他剃度。

一直目送吴庸将贺礼颠颠送了去,众人视线下,柳莺莺无可推辞,只得收下。

一直目送那道倩影远去。

沈琅这才满意收回目光,而后,清冷的神色形容柳莺莺方才那般,一一扫过众人,这才看向宓雅儿,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道:“这就是你给我挑的人?”

沈琅扫了宓雅儿一眼,而后,冷如寒冰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姚玉兰脸上。

只一眼,便厌弃收回,仿佛看到了令人恶心的脏东西。

只这冷漠一眼,竟足矣让姚玉兰身子瞬间歪倒,溃不成军。

说着,姚玉兰顿时一脸激动道:“实在是冤枉啊,妹妹当知,在沈家借住这些年来我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清远城都从未曾出过,又从哪里得知柳妹妹竟会与江南第一名妓红拂姑娘生得同一张脸呢?妹妹未免也太过高看我!”

又道:“何况,我与妹妹相识不过数月,往日无冤枉近日无仇,作甚这般费尽心机构陷妹妹。“

柳莺莺来沈家这几月看着和和睦睦,不像是刨根究底之人,她没想到今日谋算竟百密一疏,更没想到她竟不顾脸面当众跟她撕破脸来。

姚玉兰神色一愣时,苍白的脸面下飞快盘算着应对之策。

柳莺莺的话成功阻拦了众人脚步。

却见那柳莺莺压根没功夫跟她饶弯子,只开门见山,直接挑明道:“今日若没有红拂姑娘恰巧路过作证,我柳莺莺头上这顶妓、女的帽子怕是无论如何也摘不干净了罢?”

柳莺莺冷冷说着,话一落,还压根不待姚玉兰回应,便见柳莺莺很快将视线一扫,落在了她身侧那道黑胖粗犷的婢女荷花身上,冷笑一声道:“此人,姚姑娘千里迢迢从元陵城找来,费了不少心思罢?”

姚玉兰一愣,片刻后,装作才刚缓过神来,立马义正言辞,一脸目瞪口呆道:“妹妹此话何意?妹妹怎会做如此设想?妹妹的意思莫不是是说今日这些巧合皆是拜我故意所赐?”

说这话时, 只见柳莺莺神色淡然,语气不急不缓, 脸上并没有任何狰狞激动讨伐之色,神色淡然得似在跟人闲聊说话似的。

却在这一瞬间,一石惊起了千层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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