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发一张牌，事实上也等同于重新开了一局，意志不坚定的也有那么几人，有从曲禾那里换到傅天辰的，也有从傅天辰那里压到曲禾的，无外乎都是一些写着各自区域百分比的条子，如果赢了，将获得这个百分比的双倍地域，输了自然就会失去这一部分地域！

别人赌钱，这些人赌的是势力。

我紧张地看向曲禾，却见他微勾着唇瓣，眼波在灯光下闪过一线锐利：

“真巧，我也是七点。”

“七点。”

“各位是否需要重新下注？”

难道说，早就已经是站好队了么？！

那么今晚还真的是泾渭分明的一场赌局！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些人，是在赌命。

明哲者必先保身，这点无可厚非。

西藤眯细着眼，眼角的金色图腾带着迷离的光彩，清了清嗓子询问：

“我要加注。”所有人都纷纷下好注，不再更改时，乔也已经发好了牌，傅天辰垂眸看了一眼，蓦然开口重复道：

“我要求加注，如果我赢了，希望曲先生也能割爱了，她，是我今晚想要带走的人。”

手指指向我的方向，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霸气，我无风自凌乱了一阵，有些想翻白眼，合着我是附属品么？想带走就带走，想挽留就挽留？

那些下家们自然没有胆识独自挑战两大合并的势力，年轻些的会估量着来下注，有经验些的还就是直接来打酱油的！

一时间嘈杂声起，西藤拿着话筒和飒飒对视一眼，很快又出现几个侍应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下场子去协调状况。

“你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缺少点什么吗？甄小竹？”傅天辰突然撇下牌，大步朝着我走来，他的身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股子冷沉，比以往的冷漠也好，淡然也好，都要更加阴沉得多！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小狼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死死咬住他的裤管不让他靠近！

“你是所有芯片人之中，最出色的一个，所以，我们必须得到你，甄小竹，听明白了么？你……是芯片人！”

我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现在并不是在做梦，吞了口口水，颤悠悠地反驳：

“傅天辰，你这是在讲冷笑话么？”

一点都不好笑！

我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素质，社会四有公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芯片人！

真的是本世纪最最失败的一个笑话！

可是害怕和惶恐还是在心头萦绕，我咬着下唇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有气势一些，手掌已经不自觉地抚到腰间。

这是我惯常的，遇到危险时的动作，这个世界上，能在第一时间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以及我腰间的薄刃。

“笑话是吗？呵呵，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叫曲禾的人？千方百计利用你将我们引出来，难道还真的是因为那么没出息地爱上了一个……芯片人么？”

整个大厅好像被人下了咒语似的，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惊诧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怪物一样，可怕又可笑……

“我不是……”我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可是喉咙竟然像是被谁死死扣住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心里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去你妈的芯片人！

老娘才不是劳什子的芯片人！

“芯片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而且生理机能几近瘫痪，越是五脏器官衰竭的人越容易被利用制作成芯片人，所以……那些人，在用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的人做实验之前，都会将他们毁灭到体无完肤……”飒飒刚才的那一番话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我之前还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能狠下心对着自己的亲人爱人下手呢？那是因为……这种关系的人，最没有防备心，也最容易被利用！”

对着自己的亲人……爱人……下手……

“她是我的老婆。”一道清润的嗓音如同漫漫长夜里倏然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带来了决绝的希望。

“傅先生，请不要拿曲某的老婆开玩笑。”他轻顿了声，含笑道，“还有，不好意思，我赢了。”

九点对八点。

完胜。

不少人唏嘘着，似乎也选择性失忆地忘记傅天辰刚才的话。

但是傅天辰却像是完全不在乎结果，只是看紧我，用一种隔着苍茫云雾几分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甄小竹，你可以活得更无忧无虑些的。”

“离开他吧，我带你走。”

我失神地看着这个人，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他这句话，放在一个月前，甚至一个星期前，我都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拿着课本骂我是笨蛋的少年，不是偶尔心情好就由着我胡闹，半夜给我讲故事的少年，不是眉眼清俊中叫我沉迷无法自拔的少年，更不是……我始终无法匹敌的视为劫数的那个少年。

岁月荏苒中，光阴不再，冲动不再，一丝懵懂的悸动也终于被时间磨平了。

“傅天辰，你又开玩笑了。”

我抬眼对着他笑，安静地轻声说：

“我爱上他了。”

“所以，如果他想利用我，我也乐意。”

“怪不得！难道说现在整个甄盟也是曲……”

……

站起身，淡声拒绝：

“可我不是任何人的筹码，谢谢。”

先报数的是傅天辰，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的的意味：

有几个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我来，小声议论着：

“这个孩子应该就是甄家的那位吧？之前去委托任务的时候，偶然见过一次呢！”

“我想起来了，前写日子首城这边不是也传出消息来？甄家堡是把女儿嫁入曲家了！”

四张牌甩在桌面上，竟然是罕见的撞点！

乔习以为常地重新洗牌，准备发第三张牌，众人都端着一副大气也不敢出来的姿态来，我猛地发现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眼神在皇甫尹身上停滞了许久，才发现……似乎他并不是来参赌的，而是，直接站到了箫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