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论怎么样都劝不动的儿子，康熙叹口气, 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此时寝殿内只剩下了曹寅和他们父子俩。

此时的僵局已经维持了半个多时辰。

原因是胤礽要跟着曹寅学武功。但是这事哪里是曹寅可以决定的, 于是便去禀告了康熙。

康熙得到消息, 匆匆赶来，他无奈的看着胤礽。

胤礽闻言扬了扬下巴，伸手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 胤礽都异常平静乖巧，乖巧到有些异常，甚至可以说是萎靡, 直到今天。

“学武功很苦的，保成如果要学, 便要每日和保清一起早起，保成真的还要吗？”

“保成可以告诉朕, 为什么一定要学吗？”

但怎奈，康熙好像低估了胤礽的决心。

“保成可以！”

没有多余的人, 这让他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康熙在桌前坐下，他伸手将胤礽拉到跟前，问道。

“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护保成, 所以保成要自己保护自己。”

胤礽看着眼前的阿玛，语气坚定。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康熙身子一怔。

看着样子执着的胤礽，康熙便开口以胤礽最讨厌的早起恐吓。试图让胤礽改变心意。

“朕同意你学。”康熙说着，抬头看着胤礽，看着胤礽随着他话语一出，立马亮起来的眼眸，康熙有些失笑。

“但是...”康熙故意拖长音，同意胤礽学肯定是有条件的。

“但是什么？阿玛快说。”

胤礽被这大起大落的情绪搞的受不了，他伸手抱住康熙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

“但是若哪日，被朕听到子清来告状说你偷懒，又或者是没有好好练习。那以后上学便都不能早退，每日都必须全部上完才准回来。”

以前胤礽每次上午只上半日，甚至都可以说是康熙默认的。

但如今随着他年龄的增大，学的知识变得更多，尽管每次上课的老师都说太子殿下学的没有问题，但是康熙仍然担心他会学的不牢靠。

康熙一直在愁要怎么让胤礽心甘情愿的每天上完课，现在来了个好机会，他当然会好好运用起来。

胤礽听到康熙说曹寅告状，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曹寅。这是胤礽第一次听到康熙叫对方的字诶。以前听到的都是直接叫名字。

而曹寅此时却是低着头，不去看康熙和胤礽。

曹寅现在愁的要命，给太子当老师，这是他这辈子没想到的事情。

太子身份高贵，他只是一个暗卫，如果太子做的不对，他是该严还是该装作看不见？如果皇上嫌弃他管的太严，怎么办？

正乱七八糟想着，康熙叫了他一声。

“子清。”

曹寅连忙回过神。“奴才在。”

“念在你需为太子多为费心，朕封你为銮仪卫总管大臣，和原来的总管大臣并称。除教导太子的时间外，其余时间做原本的本分工作便是。”

要做太子的老师，那职位可不能太寒酸。

但子清本身又是汉人，他也还需他留在身边有用。于是康熙思来想去，决定只给曹寅往上涨一些些。

“多谢皇上。”曹寅低头谢恩。

那这件事到这里便是定了。

“你该去用膳，快到时辰上下午的课了。”

康熙伸手摸了摸胤礽的头，他们已经耽误了许久，胤礽下午的课马上要开始了。

“谢谢阿玛。”

胤礽现在整个人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他伸手抱住康熙的脸，亲了一口后，开心的跑了出去。

“唉，子清你看这孩子...就总是这样调皮。”

这是康熙第一次受到孩子这样亲昵的举动，愣了好半晌，他摇着头，嘴上无奈。

曹寅目睹了全过程，他看着康熙脸上无法抑制的笑容，便知道对方内心肯定是十分开心。

“子清，这孩子就拜托你来教了。”

康熙转头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曹寅，示意对方坐下，他现在心情大好，所以语气格外温和。

“皇上是真想奴才教太子些本事，还是...”后面的话，曹寅犹豫着没说。他会武功不错，但是学习这些是很苦的，太子又自幼养尊处优，未必能受得了。

看着康熙现在心情特别好的模样，曹寅犹豫再，还是开口问道。

“好好教吧。以后随着保成的年龄增大，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想要他的命。”

如果可以，康熙自己也是想习些武功，但年幼便登基的他并无时间。能自己护自己周全是最好的。

康熙叹口气，说道。

“子清无空时，可将容若拉来，让他代替你教导。”

曹寅以后是銮仪卫总管大臣，就不如现在清闲了。康熙想了想后，随即补充道。

容若一个一等侍卫，教太子这些完全是绰绰有余。

“是。”

曹寅一边点头答应，心里一边暗暗盘算着要从什么开始给太子安排，毕竟在他看来太子的身体属实是有些缺乏锻炼。

另一边，今天的胤禔上课也一样来的十分早，他正在原地做热身运动。

脑子却有些放空，胤禔想着今日早上胤礽跟他说，要跟阿玛说要让曹寅教他武功，不知道阿玛答没答应。这都快要上课了，怎么胤礽还没回来。

胤禔这边正出神想着，胤礽此时来到训练场，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偷偷笑了下。大致比划了下距离，对准了。胤礽一路小跑，跳起来挂在了胤禔背后。

胤禔脖子猛地被一勒，再加上胤礽跳上后背的冲击力，胤禔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要向前倒去。

“哎呦我...”

胤禔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脖子向后扭去，刚要发火，却看到背上是自己熟悉的人。也是，这世上除了胤礽，也不会有其他人胆敢这样扑到他背上了。

胤禔看着胤礽笑嘻嘻的笑脸，顿时没了脾气。

“爷差点被你扑摔跤了。”

胤禔微微歪了歪身子，让胤礽方便下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勒的有些痛的脖子，小声嘟嘟囔囔。

“这不是没摔嘛。”

胤礽双脚在地上站定，他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胤禔。

“这么高兴？皇阿玛这是同意了？”

胤禔扭了扭脖子，看着胤礽那模样中止不住的雀跃，开口问道。

“嗯！”

胤礽闻言猛地点头，阿玛同意啦！

“那以后每日，保成便不能赖床了，得和我一样每日早起晨练。”

胤禔闻言摸摸胤礽的头，说道。

“没事，最多晚上早点睡便是了。我相信我可以的。”

胤礽拍拍胸脯保证道，他虽贪睡，但为了自己的目标还是会早起的。

“好。我也相信保成是可以的。”

胤禔放在胤礽脑袋上的手没有放下，他边附合着胤礽的话，又动手揉了揉胤礽头上的头发。

胤礽的头发发质和他完全不同，胤礽的头发摸着是软乎乎的，不像他的头发摸着是硬硬的。摸胤礽的头发就很舒服。

“大阿哥和太子殿下关系可真好啊。”

胤禔的哈哈珠子此时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抱着胸看着胤禔和胤礽的相处，对一旁的德柱感叹道。他们作为哈哈珠子的，可以说是除了阿哥们的贴身侍卫外，和阿哥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了。

如果说原本的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好但是总感觉莫名的有些不和谐的地方。就像是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膜，虽然一直相处也很和谐，但是在他们外人看来，总觉得他们之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方都没有突破那个膜。

但是这几日，他们发现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变得更加好了，就好像那层原本隔在两个人之间的膜终于被他们自己给捅破了，现在他们彼此可以真实的碰到对方了。

原本大阿哥和太子之间，他们哈哈柱子便融不进去。但那时候，太子不在大阿哥身边时，大阿哥还能跟他们玩一玩，闹一闹。

但一旦太子殿下也在场，大阿哥眼里就仿佛没有别人了般，全程便只和太子殿下走在一起。

现在更是离谱，即使和他们玩闹着，大阿哥满脑子也都是太子殿下，和他们说话也五句话句不离太子。

胤禔的哈哈珠子看着不远处的胤禔。他一回想到一开始被选中当大阿哥的哈哈珠子时，他阿玛跟他说的话就觉得好笑。

什么大阿哥肯定和太子殿下不合，你要取得大阿哥的信任。

但凡他阿玛进宫瞧上一眼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的相处，肯定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关键就是他们见不到两位皇子。

然后他说的，他阿玛还不信。想到这，他只觉得一阵无语。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德柱。

胤禔的另一位哈哈珠子这段时日请假了。现在每日只有他一个人天天陪着大阿哥上学。

“德柱，你阿玛有没有说两位皇子不合什么之类的话？”

德柱原本注意力全部都在胤礽身上，闻言他慢半拍的转头看着他。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随即他摇了摇头。

“...未曾...阿玛只跟我说，叫我好生照顾太子殿下。”

说着，德柱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也是，大概是知晓德柱的性格也参与不来这些弯弯绕绕，所以他阿玛也就并未和他说这些。

胤禔的哈哈珠子挠挠头，他觉得自己居然问德柱这些问题，没想到这其中的关键，也是够蠢的。

不过，若是德柱是那样精明的性格，他倒是不会和他说这些了。毕竟在背后讨论皇子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个人又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走吧，要开始上课了。”胤禔的哈哈珠子看着不远处，走来的谙达，转头对德柱说道。

“好。”

德柱点点头，抬头看了眼谙达来的方向，应和胤禔的哈哈珠子一声，跟他一起往两位皇子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下课时间很快便到了，德柱带着和以往一样腼腆的笑容，拒绝了胤禔哈哈珠子想要一起离开训练场的邀请，理由是他还想再练练。

“好吧，那你也早些回去，我先走了。”

此时两位皇子已经先行离开了，训练场只剩下他们俩和他们的贴身奴才。

“好，你先回去吧。”

德柱点点头，和往常一样，和胤禔的哈哈珠子告别。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德柱收回目光同时笑意收敛，他又继续站了一会儿马步。

“到了？”

不一会儿，德柱的贴身奴才走上前来。他没开口，德柱慢慢收回站着的姿势，率先开口问道。

“是的。”

奴才弯了弯腰，回答道。

“那便走吧。”

德柱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率先往训练场外走去。

因为要和皇子们一起读书，哈哈珠子们也就一起住在山庄里。德柱和胤禔的哈哈珠子是住在同一个园子的。

回园子的路应该是出了训练场往左转弯，但德柱在出训练场后，并未转弯，而是径直往前走。

没一会儿他来到了一个园子前。

“给太子殿下，大阿哥请安。”

德柱对眼前坐着的两个人请安。

“起来吧。”

胤礽将手中倒好的茶水递到胤禔面前，他刚要和胤禔用些糕点，毕竟离晚膳还有些时辰，但是他们已经饿了。等会儿还要完成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何事？”

胤礽歪歪头看向德柱。他这个哈哈珠子平日里安静的很，也很少见他主动来找自己，一来找指定是有事情。

“是刚刚上课时...”说到此处，德柱抬头看了眼胤禔，欲言又止。

“无事，保清在这也无妨，你说便是。”

胤礽看向德柱看向的目光，摆摆手示意无碍。

“是。回太子殿下的话，刚刚快上课时，大阿哥的哈哈珠子问奴才，奴才的阿玛可有跟奴才说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不合之事。”

刚刚上课，德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太子殿下说，因为这可以说是一件小事，毕竟只是他们还是孩子之间的话语。但是也可以往大了说，这话孩子怎么知晓，那肯定便是家里大人说的。

于是犹豫再，德柱还是前来和胤礽说了。

“他当真这样说？”

胤礽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眼胤禔，放下茶杯对着德柱确认道。

因为在他看来，曹寅是很厉害的，甚至可以说应该是他接触到的人里武功最厉害的。

康熙听着胤礽这话沉默了半晌，他惊喜于胤礽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心疼。大彻大悟往往是在经历挫折，经历大灾后。

关于学武这件事，胤礽并不是一时兴起决定的。这几日胤礽一直在想，如果梦中的怪物不是那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怪物，那他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他光有面对的勇气是不够的，因为现实里他以后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说不定会有许多对他抱有坏心思的人。

“保成！”

梦里的怪物伤害不到他，可是现实里的可以，他们会在暗中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出对他不好的举动。

到那种时候他光有面对的勇气是根本不够的，他还需要有解决的能力，不管是知识上的储备量还是身体的素质方面。

所以胤礽今日才会不管怎么样，都缠着曹寅要学武功。

康熙听罢, 第一反应是不同意，哪有太子练这些武功的。但等他赶来后，对上胤礽执着的眼神，康熙又有些迟疑了。

自从那日晚上醒来, 康熙教胤礽说要直面恐惧后, 胤礽那一觉便没有再被吓醒, 而是一觉安稳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