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笑了声，眸色深沉：“早听说你与那位姑娘私下是好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难得啊，这烟花之地竟还有这般深情厚谊。”

话说到这里，即使沈莺歌不明真相，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重新拿起搁置在一边的两柄轻剑，莞尔一笑：“那就献丑了。”

语毕，沈莺歌结合之前去拈花阁时见那些姑娘跳过的舞，稍加改动，便临场编了一支剑舞。

事已至此，反正这些人也走不出这间屋子，她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可现在骑虎难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客官谬赞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能离开这里，自然再好不过。”

莫名紧绷的气氛在屋内蔓延开来。

领头的男子忽然开口：“听闻这楼里之前有一位姑娘，与你并称琴舞双绝，只是后来那位姑娘不知去向，如今没了伴乐，只留璇姬姑娘独舞，真是可惜啊。”

看来这些人果然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

她哪儿知道这之前谁与璇姬并称“琴舞双绝”，容久也没跟她说过这背后的故事啊。

早知道就问问窅娘，多了解些了。

一舞结束，沈莺歌轻轻喘着气，额间也沁出一层薄汗。

男子朝身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辛苦了，来坐着歇歇吧。”

沈莺歌无意识地抠弄了下剑柄，心念电转也不过一瞬。

沈莺歌倏地攥紧剑柄。

男子朗声一笑，放下酒杯。

然而下一刻，笑意眨眼间从他脸上褪去，露出冷厉的本相：“听说最近琼姬逃回了南岐，怎么？她没来找你吗？”

琼姬？！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莺歌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晋陵与墨烛和琼姬一战后，她便再未见过那二人，剩下的事也被容久揽了过去，再没有交到她手里。

而她后来自然也就没有得到过他们的消息了。

可这些人为何会突然提起琼姬？他们与她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样的诧异只浮现了一瞬，便很快从沈莺歌眼中褪去。

在旁人看来，她的反应不过是在听到昔日好友的消息后，自然而然的惊讶罢了。

想到这人方才故意提起璇姬有一位好友，难不成那人就是琼姬？

电光火石间，沈莺歌已拿定了主意。

她垂眸浅笑，敛去眼底暗芒：“不瞒您说，我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不过这南岐也并非只有我这一处容身之所，说不定她已找到了其他落脚处，客官如此惦念琼姬，来日若我与她再见面，定会替您转告。”

听到这话，男子的神情越发冷凝。

他盯着沈莺歌的面容看了半晌，转而道：“姑娘今晚一直戴着面纱，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本来这面纱就是窅娘给沈莺歌后来加上的，想到逐暖之前给她看的那幅画像上璇姬并未遮面，想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取下面纱，问道：“对了，璇姬还不知各位身份，不如请各位留个姓名，来日见到琼姬，也好与她说清楚些。”

男子将她的脸细细端详了片刻，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开口：“姓名就不必了，到时候只要告诉她，他们之前的事办砸了，一味地躲藏并无用处，不如早日想好怎么交代，也好平息主子的怒火，她自然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说完，男子拿起放在桌边的佩剑，便要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忽然身形一滞。

沈莺歌看到这一幕，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她冷眼对上男子射来的锋利目光，半步未退。

对方面上浮起怒意，想要向她走来，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与此同时，守在门窗边的几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晃了晃脑袋，想要甩掉体内的异样，然而浑身无力的感觉如浪潮涌上，一点点侵袭了他们的四肢。

只听叮了咣啷的一阵乱响后，除了桌前的男子仍勉强支撑着身子，其他人都已软倒在地。

领头男子恨恨瞪向沈莺歌：“你何时下的药？！”

沈莺歌冷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呢，原本都没抱希望。”

语气里明晃晃的得意狠狠刺痛了男子的耳膜，他更加恼羞成怒了。

沈莺歌为他们布菜时他确实有些疑心，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动筷，就连喝酒都是见其他几人没有异状后，他才浅尝了一杯。

哪知这不过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真正的药是随着她跳舞时散发的香气侵入肺腑的。

说起来，这一手沈莺歌还是跟墨烛学的。

此刻，她的耐心终于告罄，劈手躲过对方的刀架在了他脖颈上，眼尾挑起的殷红弧度一弯，勾起个狐狸般狡黠的笑容，顺带将方才这人冒犯的言语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现在就开始吧，说说，你们的身份，以及……目的。”

对方摩挲着光滑瓷杯，目光落在杯中清透酒液上，缓缓道：“姑娘可知我等的身份？”

沈莺歌微微皱眉：“不知，还请明示。”

她作势收起轻剑，再开口时已换了副语气。

“不必了，如您所说，今夜时间宝贵的很，几位看着似乎也不只是为了璇姬而来，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

对方异常的举动，让沈莺歌暂时按耐下想要动手的心思。

屋内骤然静了片刻。

原本觥筹交错的其他几人纷纷放下酒杯，起身守到了门窗边。

沈莺歌只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看向仍不慌不忙坐在桌前的男子。

比在台上时更加隐秘的幽香自她身上飘散开来，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屋里每一个角落。

那几人并未动筷，只是倒了几杯酒，边看她舞剑便漫不经心地浅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