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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他真的动心了

  • 作者:盛夏梅子冰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3-09-23 03:38:25
  • 字数:4902字

一遍遍残忍地提醒着她发生过的事,让人心力憔悴。

就如现在,她不但认得出容久,还记得自己曾与他达成的合作。

他举着伞撑到对方头顶,紧皱的眉头间夹杂着急切和担忧,眼中怒火熊熊。

“你是蠢货吗?”

她醉倒在一处无人问津的窄巷中,雨水浸透了衣衫和头发,整个人像一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落汤鸡,狼狈不堪。

可偏偏像今日这般,想要从这忘忧汤中讨得片刻轻松时,却又格外清醒。

“还能认得人,本督还以为你想醉死在这里,”他咬着牙,想要将对方从地上拽起:“走,先找个地方避雨。”

雨水瞬间便湿了容久大半的肩膀,手中握着的胳膊却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手中滑脱。

他们要做弘光帝手中针锋相对,彼此制衡的两把刀。

酒入愁肠,难自醉。

她的酒量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平日里也不是没有醉过,但都能在彻底失去控制前停下来。

因此,容久不该来找她。

雨幕倾颓,水珠溅落,朵朵银花在脚边绽开。

唯有两人头顶被雨伞隔开一片方寸之地,像是汹涌大海上屹立不倒的灯塔。

沈莺歌甩开对方的手,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你,你不该来。”

轰隆——

握着伞柄的手指陡然收紧。

“……没有。”

玉雕似的俊美面庞轮廓利落,线条冷硬,惊涛骇浪都被藏在眼底。

有那么一瞬,他像是在雨中凝固。

沈莺歌抬起头来,直直望进对方眼底。

琥珀色的桃花眸漂亮得过分,雨水被风斜斜吹入伞中,沾湿了乌黑睫羽,他稍一眨眼,水滴便顺着侧颊淌落,划过下颌。

沈莺歌忽地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并无愉悦之意,反而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悲哀。

她知道,容久在骗她。

因为他眼中分明有和自己相同的挣扎不甘,以及掩藏更深的仇恨。

然而等她张嘴时,说出的却是:“是吗,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也对,九千岁有仇必报,哪里等得到追悔莫及的时候?”

容久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手握重权的九千岁当然是有仇必报,但更远之前呢。

在他还不是这所谓的九千岁时……

这重身份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是坚不可摧的囚笼。

落入渔网的鱼儿若是想逃出生天,甚至反咬一口,必得拼尽全力挣脱禁锢,直到自己遍体鳞伤才能与仇人鱼死网破。

他合该孑然一身,独自走向那可以看得到终局的末路。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一直都是这样计划的。

可命运慈悲又残忍,它残忍地剥夺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又在即将踏上归途时赐给他这片刻的欢愉。

容久看着面前身形单薄,脆弱又坚韧的家伙,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真的……动心了。

想要将人拥入怀里的冲动在方才对方看向他的第一眼时,就不断在胸腔内鼓动。

容久闭了闭眼,按捺下澎湃的心潮。

将死之人不该有太多奢望和牵绊,他难得发一回善心,就不带着这家伙共赴黄泉了。

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冷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殊不知眨眼间便已是潮涨潮退,日升月落。

容久低声道:“走吧,先去附近找地方换衣服。”

——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并未回北镇抚司和东厂,而是就近找了家客栈。

两人也很是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

如同云开雾散,泼天雨幕下的那些欲言又止,或明或暗的心思都被留在了雨中。

不过巧的是,容久找的这家客栈正是凌烽口中那一百二十六处暗桩之一的——裕丰客栈。

本来沈莺歌想换一家,却被容久以“附近的其他客栈脏乱差,本督看着眼睛疼”为由拒绝了。

沈莺歌:“……”

行吧,你出银子,你说的算。

裕丰客栈的掌柜对沈莺歌还有印象,记得她曾处理过王公子和苏含章的争执,再加上那之后凌烽特意吩咐过他,让他日后再见到沈莺歌的话,注意对方的动向。

凌风没有点名沈莺歌的身份,但掌柜的凭借多年经商和探查情报积攒的经验,还是判断出此人不简单。

至于是敌是友……他暂时还不能确定。

不过既然凌烽只让盯着,没其他命令,那他也不多事,只暗暗将沈莺歌的一举一动都记下,准备回头整理好告知凌烽。

好在容久出来时并未穿那身招摇的蟒纹飞鱼服,掌柜的也只当他和沈莺歌一样是锦衣卫。

两人在掌柜殷勤地招待下进入客房,并且迅速为他们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沈莺歌望着热气蒸腾的浴桶出神。

“发什么愣?等染了风寒再去洗?”容久从她身边走过,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

她见对方堂而皇之地开始宽衣解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个……要不我们让掌柜的再开一间房?”

容久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再开一间?你是要在这里过夜吗?等下会有人将干净衣服送来,等雨停了就走,本督可没你这么闲。”

见沈莺歌还犹豫着没动,他转过身来,笑意玩味:“你怕什么?本督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况且我对你那没有二两肉的小身板没兴趣。”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天边雷声炸响。

容久脸上的笑意登时一冷。

沈莺歌:“……”

她一时都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方被雨幕隔绝的天地中,容久差点就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了。

忽地,沈莺歌闷闷出声:“容久,你有没有过特别想要留住一个人,却发现不论自己做什么,再怎么努力,都为时已晚,哪怕付出一切也救不了对方的时候?”

容久简直要被她气笑:“你平时不是小聪明多得很吗,怎么这点小事就将你难倒了?”

沈莺歌蓦地抬眸,眼眶通红。

容久根据暗卫的指引找到沈莺歌的时候,坛中的酒已经见底。

不知是被他的话气得,还是因为刚喝下的那坛酒太烈。

容久怔了下,不太自然地别开视线:“放心,本督让人在附近守着,不会有人发现。”

沈莺歌重新垂下脑袋,似是偃旗息鼓了。

饱含愤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沈莺歌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勉强辨认出来人的面目。

她咧嘴笑出了声:“督……嗝,督主,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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