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余芳赶紧把几件女人衣裳拿出来给她们，有套新的袄子是给吉祥的表姐吕圆圆。

“小姨，我不用，你给表妹穿吧。”吕圆圆往外婆身后缩了缩。

站在后头几个妇女也泪水涟涟，一时间，院子里气氛凝重得很，叹气的叹气，哭的哭。

“害，大家怎么光顾着哭啊，快把人带进去，别让孩子们冻坏了。”一个长相和梁余芳很相似的妇女抹了抹眼泪，走了出来，“你是吉祥吧，我是你二姨，来，快进来，别冷着了。”

再看自己的哥哥，背着身子擦眼泪，吉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这氛围感染，嚎啕大哭起来。

“嫂子你就是客气！我妹妹给我的衣裳，我可收了。”二姨梁余芬倒是豪爽，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厨房里啥也没有，空荡荡的，连水缸都是空的。

一群人又转移到堂屋，看着林春武他们卸下来的东西目不转睛。

“你这孩子跟小姨客气什么？这红色你不喜欢？”梁余芳拉着她不许她躲，“你表妹也穿红的，你们这走出去才是姐妹的样子。”

吉祥总算知道，自己娘今早上去自己的衣柜里翻什么了。

“我们没事，你留着穿吧。”瞧着是大舅妈的人弱弱地推脱，她也看得出梁余芳日子好过些，可是白拿别人的东西，真的不好意思。

吕圆圆脸红了红，小心翼翼地把袄子抱在怀里。

“你是二丫，你是小海，对吗？”吉祥拉着两个蹲在她身边的孩子看着，一个是大舅的小女儿，一个是二姨的小儿子。

都很瘦弱，看不出谁大谁小。

“大嫂、二姐，这里是几件衣裳，你们拿去穿吧。”梁余芳一边抽噎一边把自己早上找出来两大包袱衣裳找出来。

几次探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时间，堂屋里没有声音，这时候也没人讲什么体不体面的问题，大人先回房间把衣裳给穿上，省得挨冻。

只有外祖父母和梁余芳泪眼朦胧的说起这几年的事情。

“大家先坐一会，我去打水做饭。”林春武知道妻子的娘家也不好过，这时候大家也没人能腾出手做饭，为了让大家吃饱，主动走出去干活了。

吉睿抹抹眼泪跟着爹出去了，出去劈柴也好，提水也行。

“阿姐~”吉智软软地倚在吉祥身上，“吱吱跟表哥、表姐玩。”

“好，阿姐去把被子铺上，你们坐床上玩，别冻着。”吉祥走到堂屋的一角，把棉被拆出来，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一袋粮食放在地上，假装是刚刚带过来的。

大人们陆续从房屋里出来，吕圆圆拘谨地靠近吉祥，过来帮忙。

“表姐，帮帮我，我干不来这细致活。”吉祥朝吕圆圆笑了笑，指了指绑着被子的麻绳，太难了。

“啊？哦！我来。”吕圆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回温的手指很快就解开了麻绳。

两人铺了被子，把三个孩子抱到床上安置好。

“阿姐~糕糕~”吉智伸出手掌讨要糕点，“表哥、表姐吃。”

“好，糕糕给你，别吃太多，等会吃饭了。”她担心二丫和小海的胃不好，会噎住，把糕点掰成小块，递到三个孩子跟前。

二丫和小海怯生生的不敢伸手，是吉智一小块一小块递到跟前才敢吃。

“啊—我可怜的女儿啊！”吉祥正看着温馨的一幕，突然听到堂屋里传来二姨的嚎哭声，“我可怜的女儿啊，是爹娘不争气，给不了你们好日子啊！”

吉祥连忙冲出去，看到二姨抱着吕圆圆痛哭，男人们面色悲痛，女眷都泪流成河，看起来好凄惨。

吉祥抚了抚额头，自己今天是跌进泪河了吗？

“二姨，怎么了？”吉祥朝着进来的哥哥指了指粮食的位置，然后走到梁余芳身边坐下。

“吉祥啊，没事，二姨让你看笑话了。”梁余芬强颜欢笑，让吕圆圆带着吉祥出去玩。

“二姐，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的。”因着消息闭塞，梁余芳和娘家各不知道对方的消息。

梁余芬和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会，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二姨嫁给了住在村头的二姨夫吕家俊，家中贫寒，却也快乐。

只是这日子没有一天天变好，家中的老人却一点点老去，婆婆和公公都患上了病，几次治疗，甚至借了梁余芳补贴给亲娘的银子，救回了两个人，却欠了三两银子，赊了三两银子。

六两银子，在这个村子里简直是天文巨款，穷极一生，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可是借钱的人家中也要急用，大夫的银子也不能不还，实在无法，只能把十二岁的吕圆圆送去镇上做丫鬟。

如果夫妻二人有办法，他们宁愿自己去，可是没人愿意要他们夫妻，只要十几岁的小姑娘。

六两银子，就能买走自己养了十二年的女儿。

不舍，也没用，家里吃饭要钱，长辈吃药要钱，吕圆圆不送走，他们一家子都得死。

吉睿帮着小海穿衣裳，摸着孩子的手臂瘦得只剩下骨头，想起了三个月前的吉智，埋头兀自掉着眼泪。

吉祥也一样，摸着二丫冰凉的耳垂，不住地叹气。

两个孩子点头，怯怯地看着她，可是挨着吉祥热热的手，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吉祥摸着两个孩子冰凉的身体，忙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饶是吉祥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也忍不住鼻酸起来。

吉智不明所以，擦干泪珠，连塞进自己姐姐的怀里，三个人挤作一团。

这孩子气的行为把大人逗笑了，大人们都不记得哭了。

“瞧我这脑子，吉睿、吉祥，快给表弟表妹把衣服穿上。”梁余芳从另一个包裹里掏出衣裳递给二人，林春武主动接过剩下的衣服分给自己的大舅哥和二姐夫、大侄子。

吉祥很顺从地被牵着走，不忘牵着弟弟。

林春武和吉睿带着舅舅梁余安和大表哥梁大志去卸东西，驴就拴在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