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走到后山山脚下，顺着刚才跟奶奶走的路线看到了几颗枇杷树还有板栗树，天色马上黑下来了，也来不及一片片摘叶子了，‘邦邦’两拳，就拦腰打断了两棵树，用老藤蔓捆住，拖着往下走。

捡了板栗，扎手得很，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带先存好，明日再来拿。

吉祥没跟着去，她的记忆里对上下村的人都不大熟悉，留在家里跟哥哥弟弟待在一块。

林吉睿从旁边的人家接了镰刀，把这破院子里的生得跟人差不多高的杂草割掉，尽可能弄洁净些。

林秀英闲不下来，马上拿了银子去买些菜，先吃饱了再说。

“好，你小心点。”林吉睿割着草，被飞起来的草屑呛得咳嗽不止。

没有储存的地方，刚从吉大福那里扛来的十五担粮食就堆在杂草上，更显凌乱。

秋收刚过，马上就要凉了，这地方要是就这么住着，一家人的身体迟早要受不了。

好在以前做过植物培育，也能认得几种野菜，随手摘了，用衣服兜住，就下山去了。

“阿姐，吃。”吉智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块磨得稀碎的窝窝头，这难道就是谢淮之给的那一块？

“乖，你吃，阿姐不吃。”吉祥摸了摸他的头，冲他哥说道，“哥，我去山脚下摘点野菜，马上就回来。”

路上看到枯柴就往枇杷树上累起来，又害怕枇杷叶子受到了伤害，踹断了两棵松树垫在底下，拖回去做个房梁也行，砍柴烧了也行。

“吉祥，你怎么去这么久——”梁余芳带着吉智来寻她，只见小小的身体后面拉着大大的柴山，挺骇人的。

“娘，你们先回去，我跟着就来。”她把采来的野菜全部送到梁余芳手里，两只手拖着柴山，走起路来就轻松多了。

二十两银子看似很多，但还了债，买了生活起居要用的东西，添置几条棉被，剩下的根本不够补房子。

吉祥认出她是谢淮之的母亲，是火场里奋不顾身救人的那位恩人，动了动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笑容来。

“你这傻孩子，笑得这么渗人干啥？”林秀英出来帮忙，拍了吉祥的脑袋一下，“去收拾收拾就来吃饭，你爹他们吃过药，今日就让他们睡吧。”

吉春武在里头昏睡着，李大夫开的止血药有助眠的成分。

吉祥点点头，把柴火码好，又仔细地把枇杷叶子全撸下来，整整齐齐叠好。

梁余芳把野菜洗净了，剁碎以后掺进锅里煮。

生菜的味道飘进鼻腔，没有盐没有油，愣煮，这味道真是不怎么样。

但吉祥对吃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在末世那些罐头都不知道是拿什么做的，再难吃能比那个难吃？

一家几口吃了饭，天色也彻底暗下来了。

这个贫穷的家庭没有油灯，也没有被子，只能缩在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

“吉祥，吉智不要怕，阿奶明天去镇上给你们买棉被，盖得暖暖的。好不好？”林秀英习惯性的像哄小孩是的哄着吉祥和吉智两姐弟。

现下这住的地方就是两间房，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吉智年纪还小，跟着娘亲挤在一间。

“阿奶，吱吱不冷。”吉智所在梁余芳的怀里发着抖，还小声安慰他奶奶，“吱吱跟阿奶待在一块，一点也不冷。”

虽然吉智才两岁多，却很聪明。

他知道他的爷爷不喜欢他，要卖掉他，也知道姐姐为了自己把爷爷一家给打了一顿。

“吉智乖。”梁余芳摸着孩子的头，眼角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这世道啊，穷人怎么就没条活路呢？

林秀英也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满是破洞的屋顶，依稀可以瞥见一两颗星星。

她想着明日要带上银子，给大孙子买药，给家里添置棉被，锅碗瓢盆都得买，还得拉点瓦片回来把屋顶盖上。

要不一下雨把粮食给泡了，他们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做什么都要花银子，儿子的腿和孙子的病是无底洞，大孙女要议亲了，得匀二两银子做嫁妆，免得叫婆家瞧不起。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摸了摸头下枕着的十两银子，不敢深睡，只怕这银子夜里给人摸走了。

吉祥倒是睡得不错，什么日子没经历过，这样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她已经憧憬好久了。

一直到天微亮，她起了个大早，给一家子熬好粥以后，徒步走去镇上。

坐牛车要两个大钱，她舍不得。

她一直念着自己要买的东西，还有吉祥要的一斤糖。

糖是稀罕东西，昂贵得很，但吉祥要，林秀英咬咬牙还是买了。

林秀英也不客气，接下了这白菜。自己总是要开荒种地的，到时候还给他们就好了。

余氏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吉祥拉着小山似的柴火回来了，夸了她句真能干就回家了。

梁玉芳热泪盈眶啊，孩子不傻了，还知道自己找吃的，真的不会被饿死了。

家里林秀英刨开堵在灶孔里的泥，往里头塞柴火煮饭。

李大夫走后，一家人才歇下一口气，这一天实在是太精彩了。

“林婶，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萝卜白菜，送点过来给你吃。”这是谢淮之的母亲余袅袅送过来的，下村人都叫她余氏。

“诶，这多不好意思，我们家如今这样也没得招待你。”林秀英知道自己的儿子跟谢家有交情，过去谢家家境艰难，自己也由着儿子送过几次米粮，没想到过去结的一点善缘竟让这对母子不顾性命救了孙子和孙女，这样的恩情，怎能报得完！

“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也就是今日你们没收拾好还能看得上我这白菜萝卜，以后你们日子过好了，我也不好意思送过来喽。”余氏满脸堆笑，丝毫没露出同情怜悯的情绪来，“快接下吧，淮之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吉祥环顾四周，看着这破败的茅草房忍不住叹气。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两间茅草屋，屋顶都还破着，一场雨、一阵风就能把这里吹倒；与其说是院子里长了草不如说是草里长出个房子，连灶台都被杂草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