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太活泼，也不能太庄重了。

办公室是六个人公用的, 不过没课的不用坐班都不在。

她只有星期一、星期五的一二节有课。那两天就她顺路送悦悦，晓华去送康庄。

她把悦悦送到幼儿园，然后回出租屋查了一个小时资料。

她可以从容的送了悦悦去上学再去。

这第一堂课的穿着她还是考虑了一下的。

东德当局完全没有能力制止这种行为。

和匈牙利、波兰等国接壤的国界线那么宽, 守不住的。

这会儿在的就是下一节有课的程澜和经管系另一个年轻男老师。

第一天上课, 程澜给自己选了一身干练又不失娇俏的白色西装裙。

她今年24岁，比本科新生也就大个七岁左右。

“程老师, 你好！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我叫方逾, 剑桥回来的。”对方热情的伸手和程澜握手。

“你好、你好！”程澜也和对方握了一下。

她坐下后把课表贴在抽屉上，“我没上过讲台，你上过没有？”

等到九点一刻，她才夹着书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要走个几分钟才能走到。

程澜还在半道就看到教学楼有人往她即将去往的教室冲去。

等她走到了一看, 明明应该只有两个班80来人, 结果教室里到处都是人，走廊里都站了不少人。

得，她还真有点名人效应。这要是讲砸了可就好看了。

“程老师好！”

“你好！”

“程老师好！”

“你好！”

程澜一路走过去都有人和她打招呼。

她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学生，反正教室里就有一百多号人了。

算了, 是不是都成。京大历来欢迎蹭课的学生。

她本来打算点个到，认识一下人的想法也就此搁下。还是别分什么亲疏远近了。

不过，“你们怎么都黑黢黢的啊？”程澜停下来问道。

“程老师，我们刚军训了一个月回来的。”

“哦，这样啊？难怪色号这么深。我们那时候没有军训这回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来高煜他们那里今年没接待军训的学生啊，她当时也是八月初在军区待着没见着。

“程老师，那你们那会儿太幸福了啊！”

程澜道：“我在军区长大的，天天军训。不过好像我都是早起和太阳落山后去的，没晒你们这么黑。”

她都是上学前和放学后去的，完美避开了太阳当头照。

“程老师，你都训练什么？”

程澜停下脚步，“早上跑3000米，然后400米障碍，下午一般是去练习搏击、打枪。偶尔还有五公里负重越野和直接攀墙这些活动。”

上课铃声响了，程澜对走廊上的人道：“谢谢你们来听我的课！”

来停课的男女生比例大概是55:45。

还成，男女比例没有失调。

师生互相问好、坐下后，程澜道：“我的课，不点到。平时成绩占总成绩的30%，全看半期的论文优劣。我看了一下咱们的教材，可能我的课会比较脱离教材，更多讲一些当前实际的经济形势。”

程澜本来准备备课的，但翻开教材感觉有些跟不上当前的形势了。

所以，她的课70%应该是教材以外的东西。

她把书放下，“今天第一天，你们想听什么？”

下头有个男生举手，“老师，能跟我们讲讲你在漂亮国做生意的事么？”

“可以啊。我那会儿是猝不及防去的漂亮国，兜里根本没揣钱。”

“老师，不是听说你是偷渡过去的么？”

程澜点头，“是没办护照和签证，自行入境的。当时传来我爱人在前线牺牲的消息，我挺长时间走不出来。云南边境离打仗的地方挺近，我在那附近散心遇上了危险。那边挺乱的，奉劝你们不要轻易去。我当时一度差点和人玉石俱焚。被故人所救后，我是逃命一样跟着对方飞到漂亮国的。”

她顿了顿，“偷渡这个事儿吧，应该是我的一个污点。但回避也是无济于事，我今天就解释一次。也不是偷渡的就都是坏人了。唐玄奘，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啊，电视剧里一开篇就说他奉大唐天子之命去往西天求取真经。还说唐太宗给他发了通关文牒，也就是咱们如今的护照。但其实历史上的唐玄奘法师就是偷渡出去的，他没有得到官方的派遣。但他在古印度13年，抄录了很多佛经回来进行翻译。所以不管官方还是民间都给了他极高的荣誉。我觉得我去到漂亮国之后挣到钱，回来捐了520万充作军费，捐了50万给亚运会的组委会，还捐了100万给大熊猫基地。我的行为不敢说追比先贤，但不应该被唾弃。”

下头响起一阵掌声。他们也觉得程澜去了漂亮国，挣到钱回来捐款的行为很棒。

至于她说她不是主观想偷渡，是逃命逃过去的，他们也信。

以程澜当时烈属的身份和她的成绩，她要去漂亮国攻读硕士学位并不难。

“老师，那你做生意的成本是怎么来的呢？”

程澜道：“我借过钱给一个留学生，借电话让她还了我六千刀救急。在国外对国外汇款会快捷许多。然后再联系国内的人，给我凑了五万刀做为本钱。我当时在国内已经有一定经济基础了，一个月能赚个十来万人民币吧。至于我选择做生鲜生意，就是在生活中看出漂亮国人力成本特别贵，从而导致无法机械化种植的生鲜特别贵。而我们国家的生鲜呢，相对低廉。我打听了空运的价格，感觉其中有利可图。这样的商机或者其他人也看到了，但没我胆子大，也没我有本钱。真的，漂亮国人力成本特别高！而且不像我们国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们的大学生和端咖啡的，时薪差不了太多。不包括在后厨打黑工刷盘子的啊，他们只能拿到当地员工三分之一的薪水。”

程澜接下来简单说了说自己做生鲜生意遇到的难处。

“老师，如果在漂亮国做生意这么容易，有本钱、有商业眼光也有胆子就可以去做的话，为什么在漂亮国发财的国人那么少？”

程澜笑了一下，“我一开始遇到的差点两批货款收不回来的情况，不是难处啊？光货款一次四万刀，两次是八万刀。这就能让我资金链断裂。只不过我闯过来，你听着平淡而已。至于你说的，我知道什么意思。但一开始我还比较弱小，没入收保护费的人的眼。所以他们没第一时间找上门而已。后来......”

程澜讲了一下那次带着人以力服人，然后得到马博远的推荐跟山姆谈判的事。

下头的学生震惊地道：“那么乱么？”

“是的啊，国外是越富的地区治安越好。甚至我怀疑当地警察都收受了贿赂，或者说分成。我当时争取到了在指定区域不交保护费的权力。”

有男生感兴趣地道：“程老师，你很能打么？”

“还可以，特种兵大队曾经想特招我。不过，我当时也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的。幸亏是华人开的社区医院，不然在国外看病真的太贵了。毕竟当时跟我受伤的几十号人我都得管，那可不是小数目。”

程澜让学生去她办公室给她抬了凳子过来坐着和众人聊。

这些学生对她的经历比对书本上的知识感兴趣多了。

京大的学生不需要老师手把手的教书本知识。

而且，这是成功人士创业经历啊。

下课铃声响了。

程澜道：“下节课再聊。”

“老师，上连堂吧，我们不介意的。”

“那行，要上洗手间的自己出去吧。”

下头有人问道：“程老师，你觉得我们华国现在人力成本非常低廉，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程澜道：“你是说外国投资商因此搬本国的老旧机器来投资，利用我们低廉的人力成本制造产品然后在国际上倾销的事吧。我觉得当前来说是好事！我们总得先赚到第一桶金再说其它。产业升级也好，追求高科技也好，这都需要有第一桶金的支撑。这么说吧，我做的生意目前基本集中在衣食住用行这些生活领域。为什么呢，因为这些钱好赚，只要踏实肯干就能赚到。我在漂亮国做生鲜生意，最开始一天开15个小时的大货车送货。因为，我只能选择这些门槛低的产业来赚这第一桶金。扩大经营和进入其他产业的本钱都赚不到，谈什么其它？所以，当前这对我们的国家和老百姓都是一个机会。是，经济学上讲这是资本家在剥削我们的剩余价值。可是，如果没有好处，谁来啊？”

程澜说着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我七月去了趟东京。他们的人均GDP是我们的80倍。二战后他们是从废墟一片上奋斗起来的。但樱花国人最开始不就是靠着地域优势，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以低廉的人力成本为漂亮国生产军工产品才开始腾飞的么？后来三十多年间，他们的产业得到了升级，升级到漂亮国都得不断给他们的出口设限来保护本国相关产业的地步。”

“但他们现在被《广场协议》搞得经济形势很不好啊。”

程澜笑，“我们国家又没有外国驻兵，又没有人能逼迫我们签订那样经济上不对等的条约。”

她在论文期刊上看过他作为第一作者以及第二作者的几篇论文。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等第二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各自收拾东西起身往自己上课的教室走去。

“没有啊，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听说系领导还要不定时来咱们新老师的课堂看呢。”

程澜道：“我问了几位教过我的老师或者曾经的同学，都叫我自由发挥就好。我觉着第一堂课, 能不打退堂鼓应该就不错了。”

9月6号就有程澜的课了, 三四节。

方逾道：“不至于, 你都见过那么多大场面的人了。听说很多学生要去听你的课呢。毕竟你是把理论成功运用于了实践啊。你几年前就出名了，不知情的人应该不会想到你这么的年轻啊。”

“彼此、彼此。我也老早就看过你发表的论文了。”程澜引用了几个他论文里的观点。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位的名字为啥有点耳熟的。

她边翻看从图书馆借的书, 边拿笔记录关键数字。这都回头论文要用到的。

程澜打电话问过德国的同学, 每周从东德跑到他们西德的同胞已经上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