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的陈彩凤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你朋友说有事找你，我就让她进来了。”

陈不凡抿着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然后才来到桑妤面前，目光微微一沉，“出去说吧。”

陈彩凤轻轻坐在床边，一只手摸着孩子的脸颊，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之前攒了些钢筋，还能拿去卖点钱，不然家里真揭不开锅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都是我拖累了他。”

桑妤小心地捧着碗，“是我今天唐突了，没有提前说一声。”

他脖子上还是挂着受伤的那只胳膊，另一只手抱着一袋面粉，看到桑妤之后表情明显愣了愣。

她忽然捂着嘴，“我这人就是喜欢瞎唠叨，你不用在意。”

桑妤摇了摇头。

桑妤只好放下手里的碗，跟着他来到外面。

她帮自己的孩子换了下毛巾，接着就拿起旁边的笸篮，坐在门边做起了针线活。

桑妤第一次见人纳鞋底，正看得出神时候，陈不凡就回来了。

陈不凡拧着眉头，“你的钱我会想办法的，再给我两天的时间。”

桑妤才知道他误会了，摆摆手道，“我不是来讨债的，只是想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租车子，我想拉点东西。”

陈不凡眉头松了松，“什么东西？”

尽管穿得寒酸了些，陈彩凤也未见落魄，倒是有股子从容和坦荡，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她还以为对方没有交通工具，所以才亲自去搬纸箱的，原来就是图个方便。

虽然陈不凡愿意帮忙，可桑妤还是有点担心，“你不是受伤了吗？”

“钢筋我都拉了，几双鞋子算什么。”

“……”

想了想，桑妤没再推辞，总是去麻烦邢志军也不好。

回去的路上，桑妤顺便去叶晓萍说的那个地方转了一圈，这里是老城区改建，位置比较偏，比起人来人往的街道确实要荒凉一些，但如果摆在对面的街道，这边似乎也能看到，就是距离远了点。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桑妤买了些红色的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等干了之后装到包里，下午出门的时候一起带上。

工人一般五六点就下工，所以桑妤四点就出发了。

她带着陈不凡来到浩哥的仓库，将五十双鞋子搬到车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浩哥看见来的人是陈不凡，有些疑惑，“志军呢？”

桑妤：“他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我就让我朋友过来了。”

浩哥眸光促狭，“你这朋友倒是挺讲义气，胳膊受伤了还来帮忙。”

“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能有人帮忙已经很开心了。”桑妤哎呀一声，“时间也差不多了，浩哥，我们先走了。”

“行，下次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的。”

陈不凡毕竟伤了一只手，推起车来不是很方便，桑妤默默扶住另外一边，却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一些。

感觉到车子快了起来，陈不凡这才偏了偏眸子，“我来就好。”

桑妤脑门上冒出的细细的汗，“你都帮这么大忙了，我还袖手旁观，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陈不凡扯了下嘴角，“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买卖还真做起来了。”

桑妤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我从来不说大话。”

头一回遇到桑妤这种自吹自擂的，陈不凡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佩服。”

等到了摆摊的地点，桑妤也累得满头大汗。

她擦了擦脸，对陈不凡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陈不凡有些不放心，“你能把车子推回去？”

桑妤：“晚点晓萍会过来，我跟她一起回去。”

陈不凡没再说什么，在旁边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桑妤连忙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红纸，用胶水贴在推车上，这样一来就算隔着老远，也可以看到她车上的字。

她知道这时候的老百姓文化水平都不怎么高，所以只写了“解放鞋4元/双”，打算先看看效果再说。

这条街虽然靠近工地，但旁边也有一些住宅，她把鞋子摆出来之后，陆续有几个人过来围观，只是问了价格还有些犹豫。

桑妤也没有傻站着，拿起一只鞋就摆弄了起来，“都看看啊，平时五六块的鞋子，现在只要四块钱一双，咱们这鞋经久耐穿，爬山能穿，下雨能穿，就是到地里干活也能穿，男的女的都能穿，试穿满意再掏钱。”

众人见鞋子在她手里折了又折，还是跟新的一样，一点折痕也没有，不少人都让她拿一双出来试试。

桑妤是个讲卫生的人，还特意准备了塑料袋和垫鞋子纸箱，可还是有人直接就把脚塞进去，而且还没穿袜子，看得她直皱眉头。

只好卖力地夸对方，“这鞋你穿着正合适，而且鞋底又软，跟自己做的一样。”

那人把鞋脱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能不能再便宜点？”

“已经是打过折了，而且这个码就剩最后这一双，卖完没有了。”

“……算了，给我包上吧。”

“好嘞。”

等对方付了钱走远了之后，桑妤才又拿了双同样的尺码摆上，也省得台面乱糟糟的。

解放鞋名声在外，而且她的价格公道，没一会儿时间，桑妤已经卖出去三双鞋子，12块钱进了兜里，她对这次的买卖也更加有信心了。

他可是记得桑妤连个纸箱都搬不动。

桑妤：……

“鞋子，就五十双。”

“我的车借你吧，这几天应该也不怎么用得上。”

没一会儿，陈彩凤又端了碗水过来，“小凡没跟我说朋友要过来，原谅我这招待不周。”

“你有车？”桑妤睁大眸子。

很快，她就跟着陈不凡来到停车的地方，房子后面果然停着一辆两轮的手拉车。

陈不凡道，“这是我平时拉货用的，你应该拉不动，如果是鞋子的话，我可以帮你跑一趟。”

桑妤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安慰都那么苍白，况且她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并没有熟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