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姜南瞳孔睁大，她惊骇地听着周煜厉的话，动了动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姜南发现见完医生回来以后的周煜厉变得很粘人，她去做饭，他也不想要撒开她的手。

如果说姜南完全不好奇医生给周煜厉说了什么，那是假的。

大晚上做海鲜粥是很浪费时间的，但是姜南愿意给周煜厉做。

他说：“姜南，我或许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软烂的白粥，再加上海鲜的鲜美，让人食欲大开。

姜南笑吟吟地将白粥端给周煜厉：“周周，快尝一尝姜南爱心特制白粥。”

周煜厉笑得凄惨，他透过白粥，看到了过去母亲狰狞的面孔。

姜南故意逗周煜厉：“你怎么还不吃，不会想让我喂你吧？”

周煜厉机械性地用勺子喂了半勺粥在自己的嘴巴里面。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母亲会那样对待他了。

他的出生标志着母亲一生的耻辱。

为什么会决定生下他呢？直接将他打掉不好吗？

周煜厉双眼紧紧地盯住姜南，她的一颦一笑，他都不想错过。

“那个时候我母亲的身体极差，打胎很有可能一尸两命，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将我生下来。”

周煜厉转身抱住姜南，姜南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渐渐变得湿润。

“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她要那么对待我，我不是她的孩子吗？为什么会有母亲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我一岁的时候，她将我扔在了马路上，又哭哭啼啼地将我抱了回去，三岁那年，她曾想过将我溺死在家里面的泳池，是周先生救了我一命，随着我逐渐长大，她越来越不待见我。”

“有一次我半夜睡醒，她就坐在我的床边，拿着一把刀对准了我的脸，银色的刀反着月光，月光将我照醒，她才没有得逞。”

“从小到大，她对我忽好忽坏，我一直都想找她要一个原因，可是在我羽翼未丰的时候，她和周先生出车祸双双去世，我被他们两个人护在身下，活了过来。”

“她为什么要救我，她不是讨厌我讨厌得不行吗？”

姜南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她抬起手轻轻地拍打了周煜厉的后背几下：“周周，都过去了。”

周煜厉声音沉闷：“姜南你说我是不是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岁那年，她就应该将我扔掉，她就不应该回来找我。”

周煜厉早慧，幼年时，他逐渐意识到母亲对于自己的异样，她有时候会喜欢他，有时候眼中又会爆发出恨意，恨不得杀死他。

他问周围人愿意，问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对待他，周围人只是告诉他，母亲的精神有些不正常，让他多多包容母亲。

小周煜厉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几次母亲的伤害，甚至还稍微地报复了母亲一下，周先生知道后，先是安抚了母亲，然后将他关了禁闭：“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你不能伤害他，你不知道她为了你，究竟遭受了什么？”

小周煜厉上学后，了解到原来不是所有人的母亲都是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正常情况下，母亲都是疼爱孩子，恨不得为孩子付出所有。

也不是所有人的父亲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自己的孩子。

他从那一刻起，就满是疑惑，为什么他家的情况和其他人的情况不一样，在他的家中，母亲是伤害者，其他人甚至父亲都是旁观者，他们只有在母亲渐渐冷静下来以后，才会过来关心他，安慰母亲。

他不止一次当面质问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回答，只得到过轻蔑和辱骂。

他的父母很相爱，可他们并不爱他，小周煜厉很早就明白了这个事实，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也强硬地逼迫自己不再渴求父母的爱，他要自己独立坚强，早点从这个糟糕的家庭中逃离出去。

他们不爱他，他也不会爱他们，小周煜厉认为这种平衡会持续一辈子，直到车祸来临的那一刻，不爱他的母亲和不爱他的父亲，还是选择将他压在身下，用他们瘦弱的躯体，为他延续了生命。

父母都去世后，周家易主，周煜厉被接到小叔叔家抚养。

小叔叔狼子野心，想要吞并周家所有的家产，而他作为父亲名义上唯一的孩子，是他遗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为了侵占父亲的遗产，小叔叔一次又一次地迫害他，他忍辱负重地长大，调查清楚父母车祸的真相，亲手报复了所有伤害父母和他的人，

将最后一个仇人送进监狱后，周煜厉的人生忽然失去了目标，他不知道活着为何，不明白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手段毒辣，引起了很多周家人的不满，关于他身世的猜测尘嚣之上。

“周煜厉都不是周家的人，他凭什么可以当周家的家主。”

“一个外人继承周家百年基业，老祖宗知道后，可能会直接从棺材缝里面蹦出来。”

“他怎么会不是周家人，你真当老大是傻的吗？养一个外人继承周家家业。”

“......”

哪怕姜南知道这个道理，她还是被周煜厉后面的话震惊到了。

“被绑架的九十天，我的母亲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她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人是谁，等我的父亲。”周煜厉顿了顿，改口说道：“等周先生将我的母亲救出来后，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姜南心疼地抱住周煜厉：“周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眼前的周煜厉让姜南感受到恐慌，他一片死寂，自己在厌恶自己。

周煜厉点点头。

周煜厉冰凉的手指放在姜南温暖的手掌心，他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手指。

“二十四年前，我的母亲来北城省亲，遇到意外被绑匪绑架。”

姜南屏住呼吸，她意识到周煜厉再给她讲他的身世，小说中阴鸷的大反派，能有什么好身世？

但是姜南是尊重周煜厉的，如果周煜厉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会压下自己所有的好奇，也不会从侧面打听。

小火慢煮一个小时后，海鲜粥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