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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节 凉州为尊(1)

  • 作者:要离刺荆轲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6-29 07:08:01
  • 字数:9182字

所以,他才抵居延,便立刻迎来无数仰慕者。

登门来拜访他的人,自九原而至居延,络绎不绝。

道路两侧的空地,随处可见晾晒的粟米场。

五颜六色的粟米粒,看的人心花怒放。

秋风吹过田野,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秸秆堆,林立于视野之中。

三年前,朱安世率长安游侠数百人,迁为居延屯田戍卒,但因为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

河西四郡,皆是移民所建。

而且,历史尚短,所以类似内郡那样可以独霸州郡的豪强世家,暂时没有成型。

其中,不乏州郡之中的头面人物,甚至就连贰师将军李广利也对他伸出橄榄枝,想要延聘他为门客。

纵然是布衣,只要有手腕有能力有机会,便可以在这里飞速成长。

何况朱安世这样闻名天下的游侠巨头?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打的主意,不过是想要拿着他朱安世刷刷名声,当个吉祥物一般罢了。

真正肯用他的没几个。

这一点,朱安世心知肚明,所以对大部分延聘和招揽请求,他都是婉拒。

但同样的,河西新土,有的是机会。

朱安世为其诚意感动,于是应允后者,接受冯珂的举荐,自居延迁武威武成塞,从一个边墙烽燧校尉开始干起。

两年下来,朱安世在武威经营的有声有色。

率众辟田两万余亩,更建起了一条三十多里的渠道,引狐奴水支流西直河以灌武成塞周围数万亩田地。

由之被提拔为武威东部都尉丞,秩比六百石,成为武威郡内有数的头面人物。

唯一可惜的是,当初亲自登门延聘他的武威太守冯珂岁前卒于任上。

朱安世以义子身份,亲自为冯珂扶棺,披麻戴孝,送回关中故里,上个月才返回河西任职。

这也让他错过了,贰师将军与鹰杨将军交接的时间。

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登门拜谢。

如今,看着眼前的情景,回忆着当年与那位刚刚入仕的鹰杨将军的约定。

朱安世终是内心忐忑起来。

“也不知张鹰扬会否怪罪于我?”朱安世嘴里轻轻呢喃着,而前方道路一转,黑城塞的轮廓,已是映入眼帘。

朱安世抬眼看过去,却见原本宽敞的大道上,如今车水马龙。

数不清的车马,将整条道路堵的死死的。

数以百计的男子,奔走于道路之间。

更多的人,则负剑而立,围在一辆辆马车之侧。

彼此推诿、咒骂、威胁之声不绝于耳。

而百余名披甲骑士,策马于道路侧,威风凛凛的列队巡逻。

他们手里挥着马鞭,见到有太过分的人,便是一鞭子抽上去,打的后者哇哇大叫,然后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正是因为这些骑士的存在,这条被堵的水泄不通的道路,居然没有混乱。

虽然嘈杂了些,然而秩序井然。

朱安世感叹着道:“能让这河西四郡的贵族、官员、豪强,聚于一地而不乱,仅以百骑而约其序,鹰扬之威,不同凡响!”

于是,朱安世掀开车帘,对着护卫在他马车左右的扈从、家臣吩咐:“尔等务必收束个性,不可张扬,不可与人争锋,不然触怒鹰扬,神鬼莫救!”

“诺!”众人纷纷应诺。

哪怕之前有桀骜之心的人,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不敢再跳了前方车马之中,不乏有太守、郡尉之家,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两千石人物的家臣,在那些骑士面前,也与车队里的商贾、豪强之家没有区别。

谁不守规矩,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而其主人,竟不敢言语,甚至要唯唯诺诺,向那些骑士致谢。

只是看到这里,众人眼中,远方的黑城塞,已如一尊散发着无边威势,让人不敢直视的神人。

其神三头六臂,额生一目,神光如焰,照遍天地。

“以一人而鞭一州,莫不敢言……吾曾以为,此蚩尤戏中故事,却不料能亲眼目睹……张子重,果为虎狼一般的人物!”一个声音,突兀的从旁边道路传来。

朱安世扭头看过去,却见一个褐衣男子,率众策马而来。

其人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生着一张粗狂的国字脸,髯须长而粗,口音听上去,仿佛是燕赵一带的。

“尊驾是?”朱安世轻轻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不动声色的出言问道。

“在下九原郡马恢……”那人轻笑着对朱安世微微颔首,有些张狂肆意的问道:“敢问阁下是?”

“嘿!”朱安世轻声一笑:“我原以为是什么英雄人物,竟敢于吾面前,诽谤鹰杨将军,原来不过是九原郡的浪荡子!”

马恢的名声,朱安世素有耳闻。此人乃是九原当地望族马氏之子,而马氏,故九原太守马直之后,其家族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把持着九原地方的大权,也出过不少校尉、都尉。

但同样的,不成才的废物也不少。

其中,尤以这位马恢最是厉害!

其事迹,哪怕是朱安世在武威都听说了不少。

据说,最近马家又巴结上了那位在九原塞外的龙城的姑衍单于。

借助着那位天子册封的姑衍单于,塞外之王的威势,垄断了整个九原与塞外的商路,特别是毛料贸易之路。

只是……

朱安世猛然拔剑向前,犹如猛虎捕食一般,从马车上跃起,长剑直刺对方胸膛。

只是一瞬之间,马恢甚至只来得及做出本能的躲闪反应,但却根本来不及,直接就被朱安世手中长剑挑开他身上的衣甲,然后长剑向上一挑,一削。

马恢立刻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在地上打起滚来。

而朱安世则笑着将长剑横于眼前,看着剑刃上那只血淋淋的耳朵,讥笑起来:“什么东西,也敢直呼鹰扬之名?也配评论鹰扬之事?姑且念乃祖之德,留你一命!”

“你!”马原捂着自己的耳朵,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发作,却见朱安世身侧,数十名武士拔刃而出,皆粗壮果敢之士,这让他语气不由得一衰,只好问道:“你可知伤人犯法?”

“伤人自是犯法……”朱安世仰天大笑:“不过,我边郡子弟,慷慨壮烈,仗义而行,纵死无悔!”

“况区区割耳之事?!”

他身后的随从也都大笑起来。

河西边塞,自立郡以来,便是尚武不已,械斗之事,蔚然成风。

在多数情况下,河西边塞,律法只是不得已下的最后手段。

大家公认的推崇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拳头!

特别是高层,尤其如此。

一般来说,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河西人从不愿诉诸官府。

而且,基本上,谁告官谁群嘲。

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哪怕告官,官员都不想受理在河西人的思维里,两个贵族因为正治立场、思想形态、个人恩怨而产生的矛盾,假如不能在嘴巴上解决,那就拔剑而对。

胜者赢,败者输。

如是而已。

若是不服,那么就回去苦练武功,图谋复仇。

舍此之外,别无它途。

马恢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他方捂着自己的耳朵,问道:“敢问尊驾仙乡何处?尊姓大名?也好叫我日后登门‘拜访’!?”

心中却是起了,寻机给此人一个好看的想法。

朱安世听了,哈哈笑道:“武威朱安世!”

“马家的浪荡子,若是敢来,吾自待之!”

马恢听着,顿时脸色大变,而周围的扈从也都是如临大敌。

没办法,朱安世乃是天下知名的游侠,其自长安迁居延为戍卒时,整个凉州、并州都为之轰动。

自然,他们也都知道,这位朱安世乃是鹰杨将军保下来的故人。

所以……

马恢最贱,朱安世持剑而上,非但没有任何问题。

反而是大大的忠义行为,传出去是要被人称赞和传颂的。

不客气的说,朱安世就算是当场杀了马恢,马家也只能忍着,甚至得登门道谢。

感谢其为马氏诛一祸患!

一时间,马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顿时僵持起来。

而周围之人,也都纷纷围拢过来,当起了吃瓜群众。

恰在此刻,远方一队骑兵打马而来。

“怎么回事?”一位看上去似乎是军候的骑兵军官,挥着他手里的马鞭,带着部下,闯入人群里,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扬鞭喝问:“当众闹事,持刃相对,尔等以为汉律为何物?”

说着,便扬起马鞭上前,对着马恢与朱安世及其周围的人,高声下令:“尔等速速弃械跪地,受我盘问!若不然,视为叛乱,吾当依法诛之!”

朱安世闻言,立刻弃下手中兵刃,当场拜道:“武威东部都尉朱安世谨奉明公之命!”

他身后众人纷纷弃械,跟着他恭身下拜,以示尊从命令。

反倒是马恢,稍有犹豫。

毕竟,他在九原横行霸道惯了,又自诩名门望族,哪里肯轻易在一个区区军候面前服软?

但他这一犹豫,立刻就招来了后者手中的皮鞭。

啪!皮鞭狠狠的抽在马恢身上,让他疼的腰都弯了起来:“跪下!弃械!”军候大声呵斥着,他身后的骑兵,则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马刀上。

这些天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处置类似局面。

将主也给他们授权凡不从令者,军法杀之!

而在汉家,哪怕两千石、列侯,于军法面前,也是一视同仁!

马恢见到这个情况,终是有些忌惮,只好悻悻然的跪下。

他这一跪,他的扈从自然马上就跪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军候见到这个情况,策马来到两方中间,问道:“尔等何故如此?”

朱安世立刻拜道:“贵官容禀:吾武威东部都尉朱安世,奉太守之命,来此拜谒鹰杨将军张公,路遇此人,自称九原马氏子恢,无故诽谤鹰杨将军,污将军为虎狼……某曾受鹰杨将军大恩,誓为将军门下鹰犬,恩公受谤,安能无动于衷,乃持剑割其耳以戒其嘴而已!”

这还是现在的朱安世,脾气已经好了无数倍。

若是以前的游侠朱安世,单单是对恩公不敬,这马恢便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那军候听着,眉头一皱,扭头问马恢道:“事实可是如此?”

马恢正要辩驳,周围围观之人,就已经纷纷替他答了:“确实如此,吾等皆共听,马氏子直呼张鹰扬之名,以虎狼而谤之,假吾为朱都尉,则其死矣!”

显然这些人都是抓住机会,就来蹭热度,表忠心,想要借机抱大腿的。

至于马恢?

区区九原郡的所谓名门望族?那里能与如今的河西之主,天下名将相提并论?

更遑论,大家来此都是有求于那位鹰杨将军的。

马恢听着,却是面如死灰,终于后悔了起来。

那军候却是扬起马鞭,道:“因一口角,而拔剑相对,伤人肢体,此律法所不容,虽系出有因,却也不能不审!”

“鹰扬将军曾有令:法如是足矣!”

“今朱都尉、马公子皆坐法……还请随我回城,至官署之中受讯!”

马恢闻言,惊喜起来,这个事情进了官府,不就是他的天地了吗?

他马家别的资源不多,官方人脉可是管够!

于是洋洋得意起来,却没有看到,那位军候嘴角翘起来的嘲讽之笑。

在居延,冒犯了鹰杨将军,到了官府,只有一个结果小事变大,大事为祸,祸事殃及宗族。

冯珂是关中人,早就已经听说过朱安世的名声,而且清楚他的为人。

所以,三番五次遣使登门拜访,甚至亲自上门游说。

甚至主动避入山陵,以表明自己没有重操旧业的心志。

而那些凑热闹的人一看朱安世不想再为人黑手套,当狗腿子了,自然大多四散而去对这些人来说,朱安世唯一的价值,大抵就是他在长安给公卿们当过黑手套的光辉履历了。

居延的八月,气温渐渐凉爽起来。

现在,他不愿再当打手、狗腿子,去做那些脏事,价值自然立刻清零。

当然,也有真心实意,想要延聘他做事的人。

这其中,就有着故武威太守冯珂。

驱车而来的人,更是眼睛都看的直了起来。

“居延丰收,看来是真的了!”从车帘缝隙之中,向外看去,朱安世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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