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嗯？！”

“即便是乞丐也有值得骄傲的过去。”

“希鲁鲁克医生在你身上灌注了全部的爱，你就是他敢于面对死亡的万能药。”

看着在自己开刀……导下已经学会接受现实的乔巴，罗生淡淡地补充道。

乔巴的眼泪滴落手背的皮毛：“明明刀客特儿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明明他说好要带我去他的家乡看看，明明他是个好人，可他为什么要死了呢？”

拇指摩擦着不仅不硌人、反而柔软似春蚕的拉邦毛皮，雪男形态下的乔巴手中握着匕首，扯了扯嘴角后黯然问道。

“呐，罗医生。”

在乔巴看过来时，罗生笑道：“从生物学来讲，我们的出现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东拼西凑、勉勉强强完成繁衍工作后就可以报销的幸存者偏差。”

“你说人，为什么会死呢？”

“……”

“……”

“而从社会学角度，死亡让我们学会了珍惜时间，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未来里，传承知识、文化、历史、以及意志。”

“人，固有一死。”罗生声音平静地说道。

“嗯？”

然后转身。

“但万能药，不仅仅只是医术。”

“嗯？”

哗啦啦！

“不……不好啦！”

在乔巴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刚离开没多久的医生希鲁鲁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还边跑边喊。

“罗医生，多尔顿那个屠夫带兵去可可威特村了！”

“他们要把可可威特包围起来，之前被你救下的那个病人，也要以叛国罪论处！”

闻言，乔巴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纳尼？！”

三天时间，不仅没有让瓦尔波改变主意，反而让他多了一份不耐烦。

多尔顿几经规劝也无法阻拦，于是只好带着士兵乘坐滑索，连夜包围了可可威特。

此刻可可威特正中心的广场空地上就聚集着几百个男女老少。

众人哭哭啼啼，不知道这群穷凶极恶的士兵将他们从房间里赶出来有什么目的。

而这时，在一排士兵保护下，杰斯拿着一个简易的扩音器对镇民们喊道。

“都听好了！”

“相信你们中某些聪明人已经猜到我们的来意了。”

“对！”

“就是关于那个纵火焚烧了斯诺威镇、还杀害了警备队士兵的塞拉斯·罗！”

“陛下已经下令封锁了港口，他跑不了的！”

“但未经王命接受治疗也是犯罪！”

“所以来吧，把那个病人交出来，他没比塞拉斯·罗好到哪去！”

如果不是多尔顿手握门板一只独眼凶神恶煞地盯着他，杰斯肯定会说得更过分。

但现在也不差。

一听对方的来意，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喧嚣。

什么？！

未经王命接受治疗也是犯罪？

这群混蛋，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干什么？想造反吗？！”

看着义愤填膺的人群，杰斯大模大样地示意士兵举起武器，不退反进。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我可代表着国王的意志！”

霎时，愤怒地人群鸦雀无声。

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一个个霜打茄子一样闭口不言。

“但，杰斯大人。”

“我们也好久没看见吉玛了呀！”

对峙中，人群里一个似乎是镇长的黑发中年人越过众人，流着冷汗说道：“上次混乱之后他家房子被点燃了，等我们救火以后，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啊！”他身后有村民帮腔道。

“当时房子都烧光了，我们都以为他死在了火场里，结果什么都没找着。”

“纳尼？还有这种事？！”

杰斯吓了一跳。

想想也是，当日那群士兵找到塞拉斯后，好像是没有汇报关于那个病人的事情。

在瓦尔波命令下病人和医生可是连坐之罪，如果他们早就抓到人了的话，肯定不会拖到现在，让瓦尔波都不耐烦。

“那现在怎么办？！”

这人要是真找不着的话，克罗马利蒙不就有借口指责他办事不利，在瓦尔波面前说他坏话了？

一时间，杰斯只感觉骑虎难下。

然后眼前一亮。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镇子上的人，你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瞟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的多尔顿，杰斯上前几步，凶狠地抓起说话者的衣领。

“哼！”

“身为镇长，你连镇上的居民失踪都不汇报，你就是这么帮陛下管理城镇的吗？！”

“啊？我……”

“糟糕！”

身后，多尔顿暗道不妙。

的确，如果吉玛只是死了还好说，杰斯挖也能挖出尸骨回去交差。

但如果没有、且还说不出去向，那可可威特的镇长就有失职之过！

“果然……没那么容易吗？”

人群前方，多尔顿握着改装雪铲的手掌稍微紧了紧。

很显然，这是一场戏！

既然知道瓦尔波终究还是要迁怒于人，于是他早就派麾下信得过的年轻人顶着那拉邦都不会出门的三日大雪提前来到可可威特报信，争取将杰斯糊弄过去。

可他明显还是太嫩了！

就算找不着人，杰斯依旧能想办法拉出一个替死鬼来背锅。

而他还真不能给杰斯弄来一具尸体！

因为吉玛真的失踪了！

“该死的混蛋！这个时候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

多尔顿额头浮出冷汗，牙关咬紧，满心焦急。

“够了！”

蓦然，一个陌生的男性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不屑地看着他：“你们不就是想找人立威吗？我就是吉玛，带我走吧！”

“纳尼？！”

多尔顿独眼震惊地看着他，但不是震惊于他站了出来，而是震惊他站了出来。

因为他认得对方！

这是镇上的渔夫。

虽然不记得名字，但肯定不是吉玛！

果不其然！

“阿娜达，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呀？！”

男人身后的妇女脸色苍白，上前紧紧把他拉住。

而这时，还不等表情为难的男人回答，又是一声从十几米外的人群另一端响起。

“对，带我走吧！”一名年轻人昂起脖子擤了擤鼻涕。

“他是假吉玛，我才是真吉玛！”

“你们不是要抓我吗？”

“那就来吧！”

哗啦啦！

一石惊起千重浪！

在多尔顿呆滞的目光下，突然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居民全都站了出来，好似不知道这是送死一般，纷纷承认自己就是吉玛。

“不，我才是吉玛，你们要抓抓我，别抓他们！”

“不不不，我才是真吉玛，他们都是假吉玛！”

“都退后，抓我，我才是吉玛！”

吉玛，这本来是一个人的名字。

但此刻它是千千万万人的名字！

“反了，简直是反了！”

杰斯也没料到眼前这一幕，气得脸色苍白更像小丑。

但还不等说话，突然他们身后晴空之下，传来一声硕大的爆炸！

嘭！！

哗啦啦！！

“是吗？”

看着那一丝不苟处理皮毛的背影，罗生笑了一下：“你会的，乔巴。”

“万物寰宇、朝升夕落。”

“谁又说得清呢？”

“而且，人这辈子最大的恐惧并不是死亡，而是死前回想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但至少我成为万能药的话，就不会有更多的人死于疾病了吧？”

听到这话，乔巴目光坚定地握紧匕首：“我不会再让家人死在我面前了，绝对不会！”

罗生：“……”

乔巴：“……”

“也没可怜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