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对孙家人的同情吗？或许吧。许灵依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心软是硬伤，也一再提醒自己这样不好，可是这种心情总是会突然冒出来，猝不及防。

许灵依时常告诉自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或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等等类似的道理，不过很明显，效果并不理想。

虽然范德飞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但是那种兴奋平静之后，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以他对莫语奇的了解，这没有条件的条件，才是真正能要人命的条件。

范德飞忍不住又想起莫语奇昨天说过的话，如果孙家真的欠了莫语奇一条命，恐怕这次孙家要付出的代价会远超他们的想象。

“明白。”范德飞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中似乎隐隐藏着一种兴奋。

许灵依太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莫语奇这样做的原因，她也并不觉得莫语奇所做的有什么错，毕竟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这是所有人都认同的道理。

莫语奇似是感觉到许灵依的不安，也用力抱紧了她，柔声问：“我让你害怕了？”

“我只是担心你。”许灵依摇了摇头，她的脸依旧埋在莫语奇胸口，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但这些情绪似乎都无法正确表达许灵依的此时的心情，连她自己也无法完整描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是因为她对莫语奇关心则乱。

可是这一次，许灵依几乎全程目睹甚至参与了莫语奇算计孙家的过程，事情没向前推进一步，她就忍不住一阵阵胆寒。

是害怕莫语奇的邪恶面吗？许灵依问自己，但很快她就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没有人是圣人，不可能全然没有恶念，尤其是自己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

她可以不在乎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孙家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她却不能不在乎莫语奇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那种隐隐的不安一直缠绕着许灵依，让她无法不去想即将或者已经发生的一切，更加无法心平气和的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不用担心，”莫语奇轻笑着，温暖的手抚着许灵依柔软的长发，柔声说，“这是天道循环，不过是借了我的手罢了，不会对我产生影响的。”

虽然，莫语奇偶尔也会在许灵依面前展现出小小的邪恶面，但顶多就是在他遭受到恶意攻击伤害之后的言语回击，或者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几经商谈，孙家人似乎是急了，觉得范德飞没有诚意要做成这笔生意，直接单方面终止了这次谈判。

范德飞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孙家人只会比他更着急，毕竟现在出事的是孙家，而不是他范德飞。

他很有自信的等着孙家再派代表来进行新一轮的商谈，结果他接到的却是欧阳烈的电话。

欧阳烈所在的部门，正好是办理各种离奇案件的，自然也少不了类似的事件，孙家会找到他们头上倒也是合情合理。

孙家本不想动用体制内的关系，所以之前才会找到范德飞，但是在谈判受挫之后，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

听说欧阳烈有认识可以解决问题的人，孙家人便有些自得的觉得，范德飞和莫语奇不肯接这笔生意是不识好歹，他们完全可以找到莫语奇以外的高人，根本不必看他的脸色。

只是孙家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转了一大圈之后，所有的结果还是会落到范德飞的头上，最终问题还是要由莫语奇来解决。

不过，孙家通过欧阳烈来联系莫语奇，这的确也是给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以孙家的能力，他们根本没有手段能够控制范德飞这样的非官方人士，以及莫语奇这样并不普通的学生。

但是欧阳烈不同，他是体制内的人，上上下下受到的限制很多，很多时候不得不屈从于命令，不管那命令是否合理，而孙家的官方低位也正好可以对他进行钳制。

莫语奇不得不为欧阳烈考虑，即使孙家的没落已成定局，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至少目前不能让欧阳烈因为这种事情而得罪孙家。

当然，不管孙家如何开价，范德飞都会拒绝，因为他始终用莫语奇当时所说一条命来衡量孙家开出的条件。

有了这个底线，孙家所付出的不论是金钱或是其他承诺，对于范德飞来说都变得不值一提，连他都瞧不上的条件，更不可能达到莫语奇想要的标准。

虽然莫语奇早就不止一次的这样对她保证过，保证做这些事情不会对他产生不良后果，但是许灵依总是觉得莫语奇只是为了让她宽心才这样说的。

见许灵依始终没有回应，莫语奇捧起她深埋着的脸，盯着她充满忧虑的双眼，安抚道：“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别害怕，也别担心，相信我，好吗？”

得到电话那头明确的回答后，莫语奇沉吟了一阵说：“你拖一拖，至少让他们再多找你几次，条件你随便开，看他们到底肯付出到什么程度。”

看着莫语奇坚定的目光，许灵依努力深呼吸着，让自己的心也安定下来，感受着越来越贴近的熟悉气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中午之前，莫语奇又接到了电话，只是范德飞的声音中始终透露出一丝不甘，似乎得到的结果并不能令他满意。

按照之前他们商量好的，范德飞一直在和孙家进行拉锯式的谈判。因为莫语奇没有提出任何条件，范德飞干脆就将问题直接抛给孙家，倒要看看对方到底诚意有多少。

莫语奇挂断电话之后，就看到许灵依一直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将她抱进怀里，才问：“想说什么？”

许灵依想了想，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的将自己的头埋进莫语奇的怀里，长长的头发在他胸口磨蹭着，蹭得他心里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