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现在就带他走吗？”艾瑞安手上不觉间用力，菲力的手指像是不堪重负般发出即将折断的爆裂声。

“是的，现在，马上，趁我还有能力吊着菲力一口气，不让他在中途魂归西天。”

空灵兽驮着彼得去到客厅把情况全部讲给他听，彼得听完，好半天没再出声。

艾瑞安坐在床边陪着菲力，菲力自从在神河溺水后，始终没醒过来，御医们也表示，依照菲力现在的情况，也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出了什么事？”

“你可以和他道别了……”彼得说着，跳到了床上，“我和空灵兽会保护他，而且，我在异界的话，更方便观察恶狼和亡者的动向。”

“艾瑞安，你还不肯听从我的意见吗？”彼得问艾瑞安，从前的彼得总是镇定而从容的，而这次艾瑞安感觉到了彼得的焦灼。

“我……”艾瑞安握住菲力冰冷的手，像是要随时拉住飞升的灵魂般用力，指腹在菲力瘦骨嶙峋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彼得是认真的，他的能力有限，菲力的情况又是岌岌可危，而且他也不敢保证，送菲力到异界必定有效，所以，他更希望艾瑞安能够接受现实，和菲力此时便提前告别，至少菲力能带着希望上路，总比被绝望包裹着咽气要好很多。

“可是，他现在昏迷着，怎么能去呢？”

死亡的逼近撼动了艾瑞安的心，冒险和失去，她当然还是倾向于冒险。

“你是说，让我和菲力诀别吗？”艾瑞安不傻，彼得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如果她还痴心妄想，幻想有奇迹出现，那么，她这个女王也就白当了。

从前那些痛苦的记忆汹涌而至，血泪瞬间溢满艾瑞安眼眶，“我没有那么勇敢，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盘龙把痛哭中的艾瑞安抱进怀里，让她依靠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大手在艾瑞安的背上轻轻拍着，艾瑞安双肩耸动，脆弱得整个人仿佛随时会支离破碎。

“你难道还想继续考虑下去吗？菲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费朗，你为什么也这么说？难道送菲力去异界就真的能救他的命吗？”

艾瑞安哭得泪眼婆娑，嗓音嘶哑到几乎发不出声，小费朗伸出胖胖的小手为她擦去不断滚落的泪珠。

“母王，谁也不敢保证菲力去了异界就一定能活下来，但我知道，如果不送他去，那么，不到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只能为父后办葬礼了。”

艾瑞安的嘴唇失去血色，她又回到了费朗离开的那个夜晚，锥心的疼让她说不出话来。

弯腰亲吻着菲力冰冷的唇，艾瑞安泪如泉涌。

“好，你们带他走吧。”

说出这句话，艾瑞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进椅子里，再也无法动弹一下，就连勾勾手指头都无法做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灵兽卷起重新合上双眼的菲力，飞出寝殿……

“母王，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们一起等着菲力回来。”

小费朗握着艾瑞安的手，一遍遍地为艾瑞安打气，同时也在给他自己以勇气。

艾瑞安流下了血泪，凄厉一声问，“他还能回来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外面天气晴朗，风景正好，就连风都是安静的。

自从空灵兽和彼得带走了菲力，艾瑞安的魂也跟着离开了凰宫，每日里按部就班地吃饭上朝陪伴小费朗，然后在夜幕低垂时上床睡觉，可谁都看得出她的情况很不好，她的魂没了，而她的躯壳却如同经历了十八层地狱的历练般消沉颓废。

盘龙几次三番想要偷偷去异界打听下菲力的情况，无论生死，只要知道菲力的情况就好，可是小费朗却坚决不许他去。

“不管怎样，现在母王还能靠幻想坚持下去，但你一旦打听到什么噩耗，万一让母王察觉到，那么，艾古国的大难必将到来。”

“那么，就这样一直吊着吗？每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问着菲力还活没活着，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你有想过吗？”

“难道你认为我是不关心父后吗？”小费朗反驳盘龙的质问，“我和你一样忧心，我与母王一样痛不欲生，可是，所有伤痛都可以靠时间来抹平，忍受折磨也是一种自愈的方法，等到母王蓄积足够承受重创的力量，就算你不去，我都要去异界问明父后情况，但在母王尚处在崩溃边缘时，我是坚决反对你去的。”

曾经被食梦鬼困住的盘龙，很了解遇到难题时，该用怎样的方法应对，他居然从小费朗的话里看到当年自己的想法，“好，那么，我听你的。”

能够说服盘龙，小费朗安心下来，“你是母王最后的支柱，希望你能支持她继续走下去……”

“母王，放父后走吧。”

同样舍不得菲力，小费朗却明白彼得是对的，此时的不放手才是真正在把菲力往死亡深渊里推。

“艾瑞安……”昏迷多时的菲力忽然睁开了眼，虚弱地呼唤着艾瑞安的名字。

“我在，菲力，我在这……”艾瑞安扑到床边，两眼看着视线毫无聚焦的菲力。

被紧急召回来的彼得，实在难以相信躺在床上和死人只差一口气的人是菲力。

菲力根本没有清醒过来，他睁着眼看着半空，嘴巴不住开合呼唤着艾瑞安的名字，却看不到抱着他哭到泣不成声的艾瑞安。

“如果你还不放开菲力，让我们带走他，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彼得急得乱蹦，很明显的菲力已经离死不远了，如果再这样缠绵嚎啕下去，就算是天神来也无力回天。

盘龙这些天始终保持着人形，一方面方便照顾菲力，一方面有些不是很紧要的政事，他会出面代为艾瑞安处理，那些大臣们初时不知道盘龙是谁，盘龙只能当众表演大变活龙，这才让大臣们闭了嘴。

彼得再次出现在卧室里时，艾瑞安居然在他毛绒绒的脸上看到了悲伤，这让艾瑞安的心更加沉入谷底，难道菲力真的没救了吗？艾瑞安颓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