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孙子，苦命的孩子，他爹当兵死了，娘也生他的时候出血走了。现在就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指望着找份工作干呢。”赵老汉连忙说道。

“挺好，来吃颗糖，我们姊妹工厂生产的。”年轻人从兜里拿出一小块被糖纸包裹的奶糖递给赵老汉的孙子说道。

“别挤，下一个，下一个。”前面有人高声喊道，那声音浑厚而又有威严，赵老汉猜测这估计是位老爷，再不济应该也是位大工头。这么有气势，应该绝非凡人，估计是个大老爷。

等他走进了一看才知道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的干干净净的，说起话来也很温和，似乎并没有什么大老爷的气场。这让赵老汉酝酿了半天的词一下子就消散了，难不成，这是少爷？应该不至于吧？

这家钢铁厂前面车水马龙，放眼望去尽是踊跃来报名的工人。赵老汉谨慎的牵住孙子的手，跟随大部队一起缓慢向前，慢慢的前进。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家钢铁厂待遇这么好，这是打算干什么？买命吗？买命那也值了，他赵老汉就是再不济也能干他个一年两年的，攒下来点私房，够给孙子攒两亩薄田了。

“这是带着孩子来了？”年轻人拿出笔来作势要记录问到。

那年轻人听到这称呼后抬起头来忽然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看着他，这目光让赵老汉感觉手足无措，一下子就又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再坐着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道歉、赔礼、甚至是下跪。他很需要工作，在生活面前，尊严不值一提，根本算不上什么。

“老爷...”赵老汉胆怯的喊道。

“爷爷...”小孙子将目光看向赵老汉问到。

“您瞧，我们这不兴叫老爷，叫大人，您就管我叫先生，或者君，或者同志好了。”年轻人笑着摆手示意赵老汉坐下来说道。

“哎，老爷....啊不是，先生。”赵老汉连忙改口道。

“人家先生给你，你就拿着，别忘了谢谢先生。”赵老汉连忙点头道。

“姓名是什么？年龄呢？住址呢？”年轻人看着小孩子吃糖的样子笑了笑又对赵老汉问到。

“赵一伯，54，暂时没有住址。”赵老汉连忙说道。

“坐，老伯您先坐。”年轻人忽然用一种火热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财宝一样。这目光让赵老汉想起来了以前听村里的先生说的奥利伯伯和他的那四十个大盗兄弟，感觉这位年轻的老爷就好像故事中的奥利大盗一样。

“您放心，只要先生您喊我们，我们随叫随到。”赵老汉连忙说道。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这样吧，我们问下一个问题，你既然没有做过相关的行业，那你该怎么工作呢？”年轻人问到。

“先生，我什么都肯干，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您就是让我去抗活，去卖苦力气我也愿意干。我愿意降低工钱，您就是一个月给我二十个子儿，我也乐意！”赵老汉连忙说道。

“我们这没有降低工钱这一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您先干干仓管吧，就管着帮忙卸货装货，轻点数目。这个活不麻烦，您只要会数数就行。”年轻人想了想后提议道。

“唉！谢谢老爷，我什么都愿意干。”赵老汉大喜过望的说道。

“这个活也在杂工范围内，一个月给您三十块，包吃住，从早上六点干到下午六点，再加班的话有补偿，一个小时给您一毛五。今天分宿舍，明天去体检，跟我来吧。”年轻人站起来说道。

“这就完了？”赵老汉傻眼了，就这样就完事了？也不多问几句，问问是不是良家子，问问其他的东西？而且这待遇也太好了吧？一天才干十二个钟，多干活居然还能多拿钱？？

“先生，您这该不会是干什么那种勾当吧？”赵老汉一下子有些不自信了起来，这里不会是搞一些违法勾当的地方吧？要是这样他可不干，不敢跟着整啊。

“当然不是了，你是不是感觉这待遇有点太好了，像是在买人性命？哈哈，其实这在我们这都不算是待遇最好的，人家正经炼钢的那些师傅们一天才干八个钟，一个月拿三十五呢。”年轻人笑了笑说道。

“三十五块！”赵老汉不可思议的喊道。

“咱们大老爷是善人吗？”赵老汉连忙追问道。

“他不是善人，他可比善人要强一百倍！”年轻人又哈哈大笑的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年轻人点头道。

“那么，您们就是没有住址了？”年轻人果断在纸上写到。

“没有住址？”年轻人挠了挠头很快明白了意思。

“乡下来的？”年轻人继续问到。

“阳汉钢铁厂，招杂工，每个月三十块，包吃住，包工伤，有意者速来洪炉街三百二十七号...”赵老汉回想起当时看到的那则告示还是有点不太自信，每个月三十块，这是什么概念？他这笔钱可以雇三个人来地里种庄稼，又或是可以买半亩地。这笔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对，被老爷赶走的。元州那边遭了灾，老爷说我们吃了列谠的粮食用心不纯，所以不收俺们了。没办法，只能来京城碰碰运气，来讨个生路。”赵老汉苦笑道。

“什么？因为吃了列谠的粮食所以用心不纯？”年轻人震惊的问到。

“对，反正老爷就是这么说我们的，说我们吃了列谠的粮食就是软骨头，是害人精，是不知道感恩的混账。就因为我们吃了人家的救济粮，所以地也不租给我们了，让我们自己去找生路，自己看着办。天可怜见，这年头那有什么生路，要不是有人家列谠的好心人帮了我们祖孙一把，能不能活着到京城这边还是一个未知数呢。”赵老汉无奈的说道。

“请坐。”那位年轻人点头道。

“唉，老爷您吉祥。”赵老汉连忙坐下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