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为季无封的缘故，她也无可奈何。

吕清燕每年都会回靖留县探望儿子。

她是在拖，能拖多久是多久。

反正，她并不是真的想离开。

见他点了头，袁小娥缓缓地松了口气。

关于这个事，袁小娥一直怀揣着一股怒气。

徐名松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开始幻想着与她远走高飞、去往别的地方、购置宅院、过着幸福的日子。

在袁小娥的那个事件之后，府城的远山包子铺继续营业，一切正常。

她这次回来，蔡俊泽刚好不在。

府城发生的这个事，蔡俊泽并没有跟柳舒琳说，省得她担心。

不过，在那之后，袁小娥确实也没有再出现了。

因为他一直在府城忙碌。

吕清燕便单独见了阳儿。

她还是有着想要将阳儿带走的想法，也跟阳儿谈了自己的想法，但是，阳儿并不同意跟她去吉州城。

季无封还几度过来，主要是为了查看袁小娥有没有再来找茬。

“所以，你就可以伤害娘的希望吗？”

“娘，这个二选一，如果必须选一的话，我只能留在爹、留在奶奶的身边。另外，不是我想伤害你，而是，我没法两样都选择。毕竟，我又不能一分为二。真要是能够一分为二，我是愿意分一半在爹爹奶奶这边，一半在你那边。可是，实际上，这是不能的，所以……”

“你的心，到底还是偏向于他们的。”

“……”

母子二人聊了很多。

但，吕清燕始终没法劝动儿子跟她离开。

儿子不愿，她也没法强来。

“娘，要不，你回来吧？”

“我回不来了。”

“为什么？”

“这个，你得问你爹、问你奶奶，看看他们会接受我吗？当然，我也不稀罕！”

对吕清燕来说，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不在身边，而且还不愿意跟着她走。

对于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很多，蔡辰阳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其中的一小部分。

他不知道，娘与爹爹之间为何水火不容。

但，事实上，就是，他们就是水火不容。

对此，他也是无奈的。

他其实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希望，爹爹与娘能够在一起，不要像现在这样分散在天南地北。

只是，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这个希望，是没法实现的……

爹与娘，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们家，注定要这么分散着。

有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父母在身边，他就挺羡慕的。

至于他，要么只能跟着爹爹，要么只能跟着娘亲。

当然，这样的二选一，他选择了爹爹。

毕竟，这些年，是爹爹一直带着他的。

所以，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拒绝了母亲，他也觉得难受。

他感觉，自己似乎伤害了母亲。

可是，他有选择吗？

没有。

他选择了爹爹，就注定了要让母亲伤心。

同样，他选择了娘亲，也注定会伤爹爹的心。

不管怎么选，总要是给一边带来伤害的。

吕清燕叹了叹，看着儿子，道：“行吧，既然你不想跟娘走，娘也不强求，这也怪娘，怪娘这些年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所以，你的选择，娘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好好读书吧，将来……”

“努力考个秀才啥的！”

“那样，娘也会高兴。”

蔡辰阳点头，说：“娘，我会努力的。”

毕竟，从小就读书，不知不觉，都读好几年了，长期与书打交道，与夫子打交道，他也是有一些想法的，比如，将来考个秀才？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能不能考上，另说。

而且，这条路，还长着呢！

他现在也才十岁。

一切，都还早。

他可以慢慢摸索。

吕清燕摸了摸他的头，道：“只要跟着夫子好好念书，娘相信，将来，你在学业上一定能够取得成就的。”

临走的时候，她还给儿子塞了一笔钱，让他随便花。

嗯，每次来，她都给儿子塞钱。

动不动就是面额巨大的银票。

不过，她给的钱，至今，阳儿一文也没动。

都被他默默地积攒着。

吕清燕说，他要是缺钱，可以跟她说。

只要她拿得出来，她就给。

吕清燕回来几次，都只是回到县城而已。

没有回吴坡村。

没有回吕家。

对她来说，吴坡村、吕家，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在返回吉州城的路上，又遇到了牛李氏。

牛李氏现在彻底沦为了乞丐。

拿着个破碗，穿着破烂，头发乱糟糟的，手上还拿着根拐棍。

要不是吕清燕眼神犀利，都不一定发现是她。

看见是牛李氏，她从马车上下来，笑脸盈盈。

“牛李氏，都两年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她问。

看见是吕清燕，牛李氏万分惊讶，然后，跪在她的面前，乞求道：“吕清燕，过去，是、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你给我条活路吧，能不能带上我，让我去你府上，当个下人？我不要钱，只要给我饭吃就行！”

在外面漂泊、当乞丐这么久，她已经受够了。

可是，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回家？

儿子现在还是通缉犯呢！

她敢回去吗？

不敢！

所以，只能流浪。

吕清燕冷冷地看着她，道：“你一个通缉犯的母亲，我可不敢收留你。”

跟着笑了笑，说：“牛李氏，你这么活着，也没意义，不如，找块石头撞死得了，这样，一了百了，岂不比现在好？”

她是绝不会同情牛李氏的。

甚至，恨不得牛李氏去死。

当然，她不会去下手。

因为，会脏了她的手。

听着吕清燕的嘲讽，牛李氏心中是愤怒的，但，依然压制着怒火，在她面前跪着，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条活路。

吕清燕不理她，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吕清燕！我咒你不得好死！”

牛李氏朝吕清燕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嘴上骂骂咧咧。

脸上，是愤怒的神情！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无力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肚子咕咕叫。

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饿得紧……

吴坡村。

吕家。

两年过去了。

他们家并没有因为牛家石的事被牵连，也渐渐地放宽心了。

如今，那两个在灾荒时候出生的孩子，不知不觉，都已经五岁了，知道满村乱跑了。

五岁的孩子，样貌已经长开了些许。

吕母看着他们两个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奇怪，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怎么相识，又说不上，反正，不像老大、老二，也不像吕平、吕程几个。

这天，她出去干活，看到了村里在玩的几个孩子，然后猛地发现——这几个孩子，有那么一两个，与他们家的两孩子，还挺像的！

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

然后，愤怒！

“这两个贱东西！”

“难怪我说孩子与老大、老二不像！”

“原来，却是在外面偷野汉子！”

不过！

很快！

她又疑惑了！

因为，她看到的那两个孩子，也不是一家的。

之后，回来路上，她又看到了另外几个孩子，又发现有几个在样貌上长得相似的。

这些孩子，其实，以前，她也看到过，毕竟，都一个村的。只是，以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注意到了，就发现，村里，好像，有好几个孩子在样貌上存在着相似！

真的很像！

问题是，这些孩子……

也都不是一家的！

吕母：“？？？”

这究竟是……

什么情况？！

阳儿现在十岁了，而且读了几年书，思想自然成熟了不少，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大人说啥就是啥了。

他现在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不想跟娘走吗？”

阳儿摇头。

听着袁小娥说的，徐名松沉默地寻思了一会，最后同意了继续留在季府，等攒够了钱，再离开。

吕清燕蹙眉。

“你要怎样，才肯跟娘走？”

阳儿道：“娘，我在这里挺好的，而且家里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是跟你走，岂不是对不住爹，对不住奶奶？他们肯定是希望我留下的，我不能伤害了他们的这份希望。”

过惯了荣华富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哪里能够甘心？

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不然，哪怕是受点委屈，她还是更愿意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