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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少年严业

  • 作者:张三的剑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3-03-05 22:50:04
  • 字数:8858字

第二招问水,“水中有异象,眼花目缭乱,浪花拍浪上,大小不一样,脚踏污泥心不漾,一朵莲花含苞绽……”

一股剑气激出,“嗤嗤”两声,地上窟窿一字排开,苏煜脚尖一点,纵身跃入盘龙江,江面上,一袭青衣脚踏浪花如履平地,枯枝生剑意贯长虹,剑毕,修长身形迎风飞摇直上,一下一上一气呵成,千年古樟下,苏冠翩翩而立鞋靴不湿衣袜未淋,手中枯枝末尾之梢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八问剑法第二剑‘问水’,剑成。

女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大的潜能,前一刻还是痴萌懒散平平无奇,后一刻大概率就会变得才华横溢大放异彩。

比如黄霖……

女人虽然有点神经质,有点小任性,她的第六感却是最强的,这项技能生来有之,不论年龄无关阅历。

苏煜倒也听话,放下手中宝剑,捡来一树枝,黄霖念着口诀;“山高无峰高,心剑赛手剑,抬手画个圈,似圆又非圆,脚踩八坤步,眼观三丈三……”

又过了一日,石画上的招招式式就全都刻在黄霖的脑海里了,如此天赋,苏煜也是打心底里服气的。

苏煜自信,自尊,自爱,傲骨嶙嶙,但心高气不傲,自尊不自大,出生将门之家,自小生活优越,能有如此性情已是难能可贵。

黄霖双手拍掌,从石阶上跳了下来,道;“煜哥太厉害了,刚才你自江面飞跃而上,青衣飘飘玉树临风,那风采犹如神仙下凡呢。”

苏煜收剑停身,苦笑道;“我也知道方法不对,可是我从四岁开始练剑,之前练剑的方式方法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中,只要手中握剑便不自觉的使出以前的剑式,然后八问剑法就忘的一干二净了,真是烦心。”

黄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真是死心眼,八问剑法第一要旨是心中有剑,心中若无剑蹉天跎地亦枉然。你啊,是太在意手中之剑了,总以为龙泉宝剑天下无敌,总觉得只要手中有剑便心里有底气,殊不知已经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宝剑再锋利也要人驾驭,以你目前的境界根本无力驾驭它,与其越走越偏倒不如放下手中剑,以枝条枯木或者意念为剑,正所谓不破不立,先舍才能后得,丢弃手中利剑,放下心中的依赖和包袱,从零开始。”

女人啊!泼起来,破口大骂还不解气,温柔起来,净说好话也不嫌羞臊。

八问剑法,二剑功成,少男少女二人心里都乐开了花,尤其是小黄霖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比练剑者苏煜还要兴奋,傍晚时分,二人收工下山去了。

当日深夜,夫人殿后院厢房,苏煜居住的那个屋子里传来喊叫声,“小业子,快跑,快站起来跑啊。”苏煜猛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一场恶梦。

学而以用之才是最大的价值体现,记下口诀和招式后当付诸试行也,石洞外黄霖坐在石阶上,双脚临空荡来荡去,嘟起小嘴喊道;“苏煜,你练的招式根本就不像八问剑法,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如此练法难怪功亏一篑。”

苏煜想到小业子八岁那年掉粪坑的丑事便笑了起来,想起从粪坑捞上来洗了无数遍了还是臭,一连三天身上都是臭气哄哄的,更是好笑。

小业子就是严业,被雁荡翁救上雁荡山并收入门下为徒的那个臭小子。

雁荡山顶有一湖泊名叫雁湖,雁湖水湛蓝无暇,湖面之大一望无际。

这日午后,雁湖边上坐着一位白眉老者,老者双眼死死的盯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光景,湖面上开始不规则的冒起泡珠,从稀稀落落的三五八粒到一连串的气泡出现,白眉老者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双眼紧盯着湖面不眨眼,咧开半边嘴角似笑非笑,眼睑之上挂着的两排雪白眉毛一高一低站立着,模样甚是滑稽。

随着湖面上一长串连续不断的气泡冒出,紧接着湖面上便露出一个圆通通的脑袋,霎时,栖身在湖中央芦苇荡上的大雁受到惊吓,扑哧扑哧往山脚处飞去。

白眉老者雁荡翁望了那圆脑袋一眼便又坐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草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往湖中甩去,瞬间,那片近乎霉烂的树叶像似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呼啸着贴着湖面飞去,疾飞而去的树叶到达那颗圆脑袋上方停了下来,缓缓的往下方落去,像是带着千斤重力似的,压的那圆脑袋又不得不沉了下去。

不多时,那圆脑袋在水里实在是憋不住气了又浮了上来,喘着粗气大声喊道;“师父,不带这么玩命的,您这是要淹死业儿啊!”

“小王八蛋还敢嘴硬,信不信叫你在湖里待上一辈子,学艺不精理由倒是不少,少说废话,何时练成头露出湖面而不惊动大雁,再让你上来。”雁荡翁看着湖里狼狈不堪的徒儿一脸嫌弃。

“师父,您老脾气总是这么臭,也该改改了,要是淹死业儿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小王八蛋说你嘴贱吧,偏偏有时候嘴又甜的紧,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严业也不顾师父责骂,自顾自的游向湖边爬上岸来,厚着脸皮坐在师父身旁,“师父啊,业儿已经很用功练习了呀,您老人家也要给点时间嘛!”

“你小子这个脸皮啊,正儿八经的厚颜无耻,算了,今天就练到这里,走了,回家去咯,今日你小子煮饭。”

严业傻里傻气的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得嘞。”

师徒二人一路嬉笑打闹,老的七十有六,小的年方十六,一甲子的年龄差,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师父,您老武功盖世,年轻时肯定是一表人才的人物,除了行为上疯癫一些,生活中懒惰一点,倒也没有别的缺点了,您老怎么就不找个婆娘过日子呢?”

“臭小子,为师当年连江山都可以不要,要累人的婆娘有何用。”

“江山,什么是江山啊?比铜钱财富还要重要么?”

“越剑不上战场,晋子不入朝堂。这句话你听说过么?”

“没听过,师父今日怎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啊!”

“你小子才多大啊,又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呢。”雁荡翁眼里闪现光芒,脑海中浮现出五十年前的那些往事,像是自言自语般娓娓道出那段光辉岁月,“五十年前,那时候的越国又小又弱又贫,在诸多诸侯国中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倒是越国青年欧冶子因铸造出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剑而闻名天下。彼时,同为诸侯的晋国则民富国强高居天下诸侯之首,晋国公子沛未来的晋王,此子青年才俊雄图伟略,稳执天下公子之牛耳。越国的欧冶子铸造出无坚不摧的宝剑后,被各诸侯国奉为座上宾,谁都想着用利剑装备军队,打造出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天下诸侯蠢蠢欲动,老晋王坐不住了,因为他怕晋国居天下诸侯之首的地位不保,绝不允许有人打破这个平衡。于是,老晋王便派公子沛去见欧冶子,两位年轻人见面后,打过架也骂过娘,最终两人达成共协,欧冶子所铸之剑不上战场,公子沛余后人生不入朝堂。”

严业听着热血沸腾,围着师父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师父,难道,难道您老人家就是那雄图伟略的公子沛?”

“是不是公子沛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欧冶子早已归西,老鬼遵守承诺至死不渝,公子沛也同样遵守承诺未踏入朝堂半步,如今的晋国被一分为三失去了往日之辉煌,越国已然崛起,还有吴国,齐国,楚国,秦国都在崛起,事实证明时代的脚步是不会因为一事一物,一人一诺而停止向前的。”

饭后,随着一声饱嗝响起,陈年往事也就成了过眼云烟,雁荡翁吹了一声口哨,大黑狗黑财飞驰而至乖乖的趴在脚边,雁荡翁朝严业瞪了一眼,手指绕着白眉绕了几圈又放下,道;“为师明日要下山一趟,你小子好生练功不许偷懒,由黑财监督你。”

大黑狗黑财也学着主人瞪了严业一眼,气势十足,雁荡翁伸手抚摸着狗头,狗尾巴又不停的开始摇啊摇,他娘的狗仗人势啊!

“师父,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老大不正经的,难怪要孤寡一人终老。”

“要你小子管,老子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你小子再嘴碎,小心明早醒来门牙全部飞走了。”

严业伸手捂住嘴巴,终于闭嘴了。

次日,雁湖里,严业憋气潜水,露头吸气,循环反复乐此不疲,岸边上,黑财目不转睛的盯着,狗奴才兢兢业业啊!

湖边上不远处的草丛中,雁荡翁白发白眉白袍一身白,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的扒开杂草伸头往湖面偷望,自言自语道;“心不烦,气不躁,孺子可教也。”许是此处草丛不够深,蹲着偷看浑身不舒服的缘故,雁荡翁便朝左侧挪去几步,不料一脚踩空,身子往下急坠,放眼望去四周一片乌黑,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枯洞里去了。

老头子身在半空却不急不躁,伸开腿来往两侧轻轻一探,脚尖点着硬物支撑,随即便顺势往上一掠,整个身子硬是飞出地面三丈之高,双脚刚一落地,便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踩到洞穴了,今日真是诸事不利啊!”

那颗圆脑袋刚露出水面,看到眼前这一幕,身在湖中也不上岸,调侃道;“师父,您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躲在这里偷偷的抓蛐蛐玩呀?”

雁荡翁摸了摸白胡须,“为师一早就下山去了,刚走到半山腰,突然右眼皮跳的厉害,于是屈指一算,今日不宜出门,不宜会客,不宜就事,于是便折了回来,没想在你小子面前栽了跟头,真是诸事不利,诸事不利啊……”

大黑狗叽叽歪歪的跑到雁荡翁身边,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主人,这次竟然没有摇尾巴。

“娘,那晚来叔来婶和小业子执意要咱母子二人先出府,肯定是事先知晓会有危险,咱们来到此地已有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传来,孩儿担心他们已经遭遇不测了。”

欧翊文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为母者,又岂能播种消极与失望呢,欧翊文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道;“煜儿莫要担心,来叔武功高强,即使有贼杀入府去,他和来婶也断无性命之忧,那小业子就更不必操心,业儿命大福也大,想当年,业儿才三岁大时被人丢弃在草丛中,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不知熬过多少个日子竟然还活着,后来被我和你爹救回府中,仅仅过了两日便又活蹦乱跳起来了,八岁那年,这孩子调皮捣蛋掉进粪坑,整个身子浸在粪坑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被你来叔发现拉上来洗洗干净也没死,十二岁那年去爬树掏鸟窝,从大树上掉下来,后脑勺着地,昏迷了七天七夜,醒过来后又像没事一样,娘相信他们三人绝对不会出事的。”

“煜儿,你怎么了,快快开门。”欧翊文点着油灯在门外叫唤着。

黄霖入门学医后,欧翊文便和黄霖共居一屋,苏煜则独住一房。

大多数女人都有点神经质,当她开始任性时,举止上就毫无道理可言,当她想讲道理时,行动上却又是最不讲道理的。

苏煜赶忙起身下床开门。

屋内,欧翊文放下油灯,苏煜满头大汗,脸色铁青,“娘,孩儿刚才做恶梦了,梦见小业子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儿定是想业儿了。”

那日在披雾山上,苏煜情急之下使出八问剑法第一招‘问山’,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忘记了,黄霖便认定苏煜练剑是瞎子摸鱼,瞎猫碰上死耗子全靠蒙,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便开口向苏煜要来八问剑谱,小姑娘记性当真是好,只用了一天时间,剑谱全文便倒背如流了,人比人气死人啊,害得苏煜郁闷了好一阵,差点就怀疑起人生了。

记下剑谱上的口诀后,黄霖又跟着苏煜去了后山,后山石洞内,黄霖右手掌灯时而注视着石壁上的招招式式,时而又闭眼沉思,当她专心注视着壁上石画时,双目眸波炯神芒辉露放,那一刻的她犹如文曲星上身,武曲星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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