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怀疑呢？元帅对贞德的信仰，是谁都不能媲美的，他无疑爱着贞德，更不会借着贞德之名欺骗他们。

“现在，有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再一次为圣女而战，能再次于圣旗之下战斗，你们愿意吗？”吉尔,斯.雷德问道。

鲜血如雨水般洒在已经无人的城市之内。

若是脆弱的人落入其中，必然会如野兔般被撕裂成碎片。

双足飞龙盘旋在城市的上空，这些怪物相互撕咬，相互吞噬，相互厮杀。

这些战士并未真的再见到贞德，但他们不曾怀疑元帅的话语。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

这些属于是吉尔.斯.雷德的战士，曾经屹立于神圣旗帜下的战士。

没有人说不愿意，全都是赞美奇迹降临。

吉尔.斯.雷德站起了身，看向他眼前静默的士兵们。

“诸位，我见到了圣女，如奇迹一般，那圣女复活了！”元帅如此说道：“那并非是邪恶的黑色魔女，而是真正的，曾带领我们的圣女贞德！”

“但，我们的敌人并非人类，我们的敌人是恶龙、是恶魔、是龙之魔女。”吉尔.斯.雷德元帅眼中露出的严肃，证明他并非在开玩笑。

敌人不是人类，而是恶魔与龙。

所有人都如寂静的雕塑一样握紧了手中的剑刃。

在听到能再次为贞德而战时，他们毫不犹豫走向了必然死亡的战场。

“你们在与双足飞龙的战斗中荣耀牺牲，但世界矫正之后，也许只是惨死在一次狩猎，并不光荣的死去。”吉尔.斯.雷德元帅环视四周。

士兵们无人哭泣，无人哀嚎，无人恐惧。

吉尔.斯.雷德最后问道：“是的，这是如泡影之梦般的战斗，如泡影之梦般的牺牲，一切荣誉与牺牲都将如泡沫般消散，我们正大步走向死亡，你们还愿意在圣旗之下战斗吗？”

元帅知道他们的回答。

侦察兵的指挥官站了出来：“元帅！我们在为了圣女而战对吧？”

吉尔.斯.雷德目光看向他，轻轻点头。

“那我愿意！原来，我是被那些国王贵族抓来当了壮丁。”指挥官坚定地说道。

周云看着他的面孔，那并非是贵族的面孔，而贫民饱经风霜的面孔。

侦察兵的指挥官继续说道：

“我拿着草叉和村里酒店的小厮一起上了战争。我们尝到了战争的滋味，那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崩溃，但我努力坚持着，一年又一年，我看着朋友的肚子被战斧划开，肠子流了一地，他拼命的想要塞回去！”

“让我看着带着我们的领主被砍死，血染红了他亮晶晶的盔甲，另一个领主又跑过来，宣布我们属于他了！我们的伤连一半都没有愈合，靴子都被磨烂了，衣服只剩下破布。每天祈祷着仁慈的主啊，下一场雨啊，这样我们就可以喝到一点干净的水————很多人都因为喝了泥坑里的脏水死了。”

“我们没有新鲜的食物，没有带屋顶的住所，我们如孤魂野鬼一样跟着一个又一个领主上战场，又在尸体堆里爬出来，更着另一个领主去下一个战场，某天，我忽然清醒了！我发现身边的亲人朋友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下不认识的陌生人，头上的旗帜是陌生的金色花朵.........”

“你是说百合花吗？国王的纹章”元帅轻声说道，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他们是这样说的，但我没见过一个国王，更没见过一朵百合花。”侦察兵的指挥员摇头说道。

远处的森林嗖嗖作响，沉默在士兵之间传播。

他们无比理解指挥官的话语，因为他们都一样。

直到最后，侦察兵的指挥官再次开口：“我只记得后来穿着钢甲看不见脸的贵族来了，到了那时候，什么是人，什么是家，什么是战斗，我都忘了，领主，国王，甚至是上帝，对我来说都不如一块搜掉的肉，至少搜掉的肉，可以让我多活一天！也不如一杯浊酒，至少浊酒能让我忘记这该死的世界。”

“啊，然后我见到了您和圣女！元帅，，在一堆尸体里您扶起了我！然后.......我看到纯洁的圣女，在夕阳之下屹立，纯白的旗帜在暖光之下飘舞，太美了，以至于我忘记了我在战场上，我在尸山血海里。”

侦察兵的指挥官眼角留下一丝泪水，明月照耀，微风吹拂。

“圣女给了我们干净的衣裳，陪我们一起吃饭，慰问我们的伤势，记住我们的名字，更让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但可以为了国王而战，还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乡，为了自己的土地，为了自己去战斗，她救活了我！她让我知道在这个堕落的战场上，是有高尚与希望的。”

无数屹立着的战士无声地看向吉尔.斯.雷德，他们想说什么，已经无比清晰了。

“所以啊，让我们再次为圣女战斗吧！没有比这更让我感到荣耀的了！”

当特异点被修复之时，历史会被矫正。

但死去之人就是死去了。

“你们的目标不是取得胜利，只是拖延双足飞龙并撕裂出一条道路。”吉尔.斯.雷德看着这些士兵说道：“我们几乎百分百会死在战场之上，被双足飞龙撕裂，被恶魔碾压，这是一场终究得不到胜利的战斗。”

是的，这是得不到胜利的战斗。

夕阳低沉在奥尔良之后，将整个城市化作昏黄的剪影。

只是凡人的他们无力与双足飞龙战斗。

他们的使命只是拖住双足飞龙，让周云与元帅能够斩首蓝胡子。

吉尔.斯.雷德继续说：“至于荣誉————我们牺牲后不会有赞扬，不会有人记住，甚至你们自己都不会记住！当魔女被消灭，世界会回归原样，一切错误都会被矫正，但你们的死亡不会。”

而吉尔.斯.雷德元帅的战士们，将要面对的正是这些怪物。

“时间上差不多了。”周云掐算着时间说道。